阿季疑惑道:“我被喊去后厨帮忙,和您报备过才去的,您忘了吗?”
也对,当日祝云骁回府,卫国公设宴,宴请宾客,厨房忙不过来便叫了许多人过去帮忙。
但是为何会叫阿季去呢?作为大公子的贴身小厮,竟然也会被叫过去吗?
刚醒来时并未详细问过,便一厢情愿觉得,当时宾客全在外院,内院只有府内仆役与祝云骁的人,推原主下水的定是祝云骁安排。
可刚才自己划了祝云骁一刀,对方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惊,若真是他安排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报复他呢?
“谁叫你去的?”此时林怀瑾稳了脚步,怎么都想不明白。
“赵管事提前一天就来安排了,当时二少爷身边的阿福也去了。”阿季回想着当日场景。
“少爷,您是怀疑有蹊跷?其实,其实我觉得,也不一定是祝将军干的……”
长吁一口气,林怀瑾觉得脑子有些乱,他没有落水时的记忆,醒来时便在原主床上了,所以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情。
原主待人温和,从不与人交恶,是不与小人争道理的君子,若不是这个素未谋面的真少爷祝云骁,还会有谁恨他至此呢?
林怀瑾蔫蔫地用热水洗了把脸,躺在自己床上,心中的大石头却无法放下。
祝云骁震惊的眼神浮现在脑海,自己竟然……竟然持刀伤人。
摊开本不属于自己的手掌,食指与中指之间留着写字磨出的厚茧,此刻纤细修长的指节仍在颤抖,他心中涌上一股无力。
为什么是我?
少时看话本,江湖人物的快意豪情波澜壮阔,荡气回肠,杀伐果断的正派人物杀死挡路者,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侠客们一往无前,像碾死蚂蚁一般对待自己的仇人。
可如今自己拿刀砍伤了仇人,为何心中没有一点畅快呢?祝云骁胳膊上滴落的鲜红血迹,令他不断回想起临死前那场大火。
就连蚂蚁都觉得可爱不忍杀死的林怀瑾,突然想到祝云骁是个将军,身上背负的人命不会少。
祝云骁在战场杀敌时,会不会也是用那把刀,刺穿敌人的胸膛,就像对待死肉一般……
他不由得心中崩溃,自己就连伤到别人都会心生愧疚,又何谈帮原主报仇?自己家中的灭门惨案、杀亲之仇,又该如何报呢?
为什么不是原主在自己身上醒来,帮自己报仇呢,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醒来的是他?
他的脑子很笨,读书也不行,写字也丑,就连害死原主的真凶是谁也找不到,如果自己真的是天选之人,那为何全家还会被肖凛害死呢?
根本做不到……
梦中的肖凛又来了,手持祝云骁那把短刀,高高举起向他头上劈来。
林怀瑾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我不跑了……你杀了我吧……”
说来心酸,每次在梦中被肖凛杀死,林怀瑾总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坠入下一场梦境。
但是这次,想象中熟悉的炫光感并没有到来,林怀瑾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一片黑暗之地,巨大的黑色圆月挂在眼前,圆月轮廓散发着刺眼的白光。
面前站着一个人,向他伸出手,林怀瑾定睛一看,愣住,这人是自己?
借着力道站起来,林怀瑾愣愣地望着来人,与如今的自己长相相同,眼神中透着清冷,嘴角却带了一丝淡淡笑意。
“林怀瑾”抬手,轻抚他的脸颊,声音柔和,“怎么哭了?”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大少爷更委屈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仰天大哭:“你写的字太好看了……我不会写……”
“林怀瑾”:“……”
伸手将他抱住,“林怀瑾”的声音温柔又平和,“没事的,你不需要会写。”
“你学问也高,所有人都喜欢你。”
说完这话,他便听到耳边一声轻笑,“若是所有人都喜欢我,我又怎么会被人推入水中丧命呢?”
“我其实是想说,我就是觉得……你太聪明了,我变不成你……”
“那换我苏醒,你来长眠?”
大少爷犹豫,“这……也不是不行……”
那他很快就能报仇了吧?自己也就不用整日担心被人看出端倪,整日做噩梦梦见被肖凛追杀。
但是自己的仇该怎么报呢?“林怀瑾”从未去过江南,又该如何帮自己报仇呢?大少爷陷入纠结。
“林怀瑾”笑,捏了下他的脸,“上天如此安排定有其用意,既然你重新活了过来,便好好活下去,并不是为了代替我,而是成为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大少爷心中感动的一塌糊涂,原主人实在太好了,如璀璨光辉,即使是灵魂也像是散发着金光,自己远在江南的尸体都被照的暖暖的。
“可是我脑子很笨,我搞不清楚是谁害了你,也不知道怎么帮你报仇,我……我还用你的身体……”
和祝云骁那个登徒子亲密接触,在书院里大放厥词,如今还成了持刀行凶的歹徒……桩桩件件,望着原主那玉树临风的身姿,明月清风般的面容,大少爷根本说不出口。
原主好比洁白月光,自己就是井底小鱼,人家是想水中捞月,谁知捞上来的是自己这条小黑鱼。
“我是已死之人,无法干预你的想法,但我仍然还是希望……”“林怀瑾”一顿,思考了下才开口,声音格外好听。
“不管你的决定是远离坏人,还是帮我报仇,这副身体都是你的。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便好,别被过去束缚……别被我束缚,也别害怕,朝前走……”
“林怀瑾”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伸出双手将他拥入怀中。
“你能常来看我吗?”
“我来与你道别。”
大少爷不解,“你不看我给你报仇了?”
“林怀瑾”淡淡道:“无妨,我已经历生死之事,并无执念。横逆之人,自有天意报应。”
那怎么行呢?天意是天意,人为是人为啊。大少爷还想再说什么,对方却已放开了他,转身离去。
他用手去抓,手指径直从对方身体中间穿过,抓了个空,他心里一慌,“你去哪?”
“林怀瑾”转头,身影如仙人一般,遗世独立,笑道:“好好活下去吧,大少爷~”
大少爷向前去追,脚底却倏地一空,掉入黑色幻境,剧烈的坠落感令现实中的林怀瑾一个激灵,苏醒过来。
睁开眼睛,目之所及黑漆漆一片,是在自己床上。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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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底下真实的被褥触感提醒着他现在是现实,可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原主的声音容貌极为清晰,一点都不像是虚幻的。
是自己太没用,对原主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么?还是说,那真的是原主灵魂?
挣扎着爬起身,林怀瑾困意全无。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整个房间唯窗前有一丝亮光,洁白的月色从窗外钻进来。
祝云骁的伤应该包扎好了吧,他手下的人那么多,明日会不会把自己抓起来?会怎么报复自己呢?会告诉卫国公吗?
他在黑暗中下了床,脚步挪移着走到门前,将冷白色的月光放进来,寒冷气息迎面扑来,好冷……
他想起肖凛。
父母对肖凛的喜爱程度几乎要将对方收为义子,却在最信任对方的时候,被他放了一把火。
他从未去思考过原因,即使每日做着被肖凛追杀的噩梦,但他仍刻意不去想肖凛,将自己精力全部放在适应这具身体上。
直到现在,他也无法去专注思考肖凛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脑中一团乱麻。
月亮空荡荡地挂在天上,院中像是落了一地白雪,就连冷空气都是安静的,他感受到一股没来由的、前19年平安顺遂的人生从未体验过的孤寂。
忽然之间,肖凛的脸在脑海里消失,林怀瑾突然觉得……好像自己的脑子被浆糊糊住了,黏黏糊糊粘在一块儿,搅成一坨。
怎么回事呢?真奇怪。
“少爷?少爷起床啦!”
时间已入腊月,与前几日的晴朗不同,天气开始降温,甚至刮起了西北风。
阿季套上棉衣,跑进林怀瑾屋里喊他起床,边喊他起床边在他柜子里翻棉衣。
喊了好几声,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动静,像没听见一样,阿季将月白色狐皮大氅放在肘弯,走近床边,被大少爷红透的脸吓了一跳。
“少爷您发烧了?”
阿季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赶紧将手中大氅往林怀瑾被子上一盖,又把被角掖好,慌忙跑了出去。
“少爷,今天不去书院了,您等我去请大夫!”
林怀瑾精神不好,又只着里衣吹了半晚上的冷风,后半夜果不其然发了高热,此时脸上额头都在发烫,浑身发冷。
比上次还严重,甚至连做噩梦的精力都没有,大少爷意识全无的躺在床上,对自己发高热这件事一无所知。
陈大夫大早上刚打开药铺的门,又被国公府的人抓去了,这次是林大公子身边的小厮,说他家大少爷突发高烧。
陈大夫心中疑惑,怎么近日国公府的人都这么爱生病,拿上药箱便立刻随阿季回了国公府。
还遇上了上次找自己的那位冷面小哥……与他的将军。
祝云骁倒是与昨日打扮相同,并未在软甲内加穿棉衣,看起来比周围的人轻巧不少。
“谁病了?”
清冷声音响起,阿季连忙停下行了个礼,语气中带着焦急,“祝将军,大少爷发了高热昏迷不醒,我请陈大夫前来诊治。陈大夫,快请随我来。”
陈大夫也稍一点头示意,便被阿季拉着快步离开。
望着二人着急离去的背影,祝云骁皱眉。
大少爷砍了他一刀,然后自己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