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影动,摇落一树梨花。
目眩神迷之间,楚悦恍然想起当年。
石榴花开时节,她踩了木梯,摘取新开的石榴花,一不留神从梯子上跌落,却掉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玄帝不知何时到来,望着怀中惊羞不已的她,笑容沉醉又迷离。
此刻,一瓣梨花掉落,粘在她眼角,皎如星月,本是意外,看上去却似精心妆成,分外娇美。
裴俨不忍抬手替她捻去,凝目望了须臾,见她眸光闪动,愈发心动神驰。
许久,强自收回心绪,柔声问她:“为何来了这处?”
楚悦如梦方醒,这才意识到,此时搂着自己,与她顾盼交接,目光流转这许久的人,竟是裴俨。
方才那一摔,为了稳住她,他一只手贴着她后腰,还有一只正枕在她后背。
而她下意识伸出的双手,正牢牢抓在他的脖间。
这简直是大大的越礼,她急忙移动双手,攀着他宽厚的肩膀,兀自站好。
匆匆整理好衣裙发饰,对他福身道:“多谢大人。”
正要逃开,想到自己不认识路,只好又退了回来。
裴俨方才一路走过来,隔着墙,便听见她脚步急促,呼吸不稳,此刻更是一副惶惶然模样。
望着她犹在颤抖的睫毛,又问:“怎的如此慌张?出了何事?”
楚悦一想到方才所见所闻,愈发觉得耳热,皱起眉头,却说不出口。
“有人欺负你?”裴俨凝着她不安的脸庞,凭直觉猜测。
抬头望向她来的方向,正欲举步,却被楚悦伸手挡在面前。
路的尽头一片幽暗,蓦然之间,似有人影闪过,他扬声喝问:“谁!”
眼见要让他误会,楚悦连忙摇头:“是柳……他们……”
裴俨声音愈发沉郁:“柳如是?”
楚悦大惊,慌忙朝他摆手:“不是……是他们……”
“他们?”她说得磕磕巴巴,含混不清,裴俨关心则乱,愈发迷惑。
方才被他拦腰而抱,与他那般暧昧,已经足够令人脸热。
此刻这般解释,他犹不懂,楚悦又急又羞,脸蛋滚烫,望着他,几乎要怒了:“他们在……”
话到嘴边,却还是没出口。
夜色中,裴俨逆光而立,她看不清他表情。
突然意识到,此人既是柳如是好友,只怕他们年岁相差无几,柳如是的孩子都上学堂了,他就算没有妻室,也该经过男女之事。
又怎会不懂她说的什么?
“大人,”她愈发恼了,扬头直直望进他的眸中,尽管她看不清,“敢问大人今年贵庚?”
“难道大人真的不明白,入夜后,夫妻在一起会做些什么吗?”
裴俨望着她,回想方才她欲言又止的羞怯模样,渐渐明白过来,眸光倏地一暗。
未及开口,楚悦便瞪着他,从他身旁穿过了月门,走进夜幕里。
她经过他身边时,裙琚掠过他的袍角,望着被她无意触碰过的地方,修长五指无意识地捏拢。
掌心温热,隐有暗香浮动,是一缕她身上气息。
胸中霎时涌起一阵难耐的燥热。
楚悦走到无人无灯处,愈发后悔,方才不该一时冲动,此时若折回去求他带路,岂非太没面子。
步子渐渐放慢,四下打量,正要搜寻出一个可靠的出口,却感觉身后有人在悄悄靠近。
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后背冷汗淋漓。
“认得路么?”
竟是他,他竟然跟来了。
楚悦瞬间松一口气,却还是板着脸,转过身。
但凡此刻路过一个府里下人,她也不会向他开口问路。
这般暗暗慰藉着自己,他已来到她面前,语声低哑,带着几分愧意,对她道:
“抱歉,我确实不太懂,但是现在我懂了。”
楚悦震惊地抬眸,这一次他迎着光站着,她看清了,他的神容依旧似白日里那般端庄,没有任何狎昵轻浮之意。
她眉头一皱,将他从头到脚一顿打量:“你……”
“裴某愚钝,至今未能荣获佳人芳心。”裴俨深深凝望她,一字一句地道。
楚悦启唇,却一时无语。
如此仪表,还身居高位,只要他想,这天下美女只怕都会趋之若鹜。
但能独善其身到这般年岁,不染红尘,一心向道,倒令人敬佩。
却也真是有些木讷呆笨得让人心急。
方才那事略过不提,静默了片刻,软下声气,一咬唇,低声央求他:“大人……我不认得路……可否……”
未及说完,裴俨便转身走了出去。须臾,见她未曾跟上,又止住脚步。
楚悦这才明白,他这是答应了她,要送她回房。
初次相遇,那时几番央求,他才勉为其难将她送回流云榭。
今日她的态度,比之当日,恶劣了那么多,他竟毫无怨言地默默相送。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羞惭。
静静跟在他身后,望着他挺拔疏阔的背影,越发觉得方才着实将人误会了,更不该那般不敬,质问他年纪。
谁能想到,他这般年岁,还如此不谙红尘?
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或许自己已经伤了他自尊。
可她也不好意思跟他道歉,因为这样一来,又会绕回那个暧昧的话题。
一路无话。
*
回到房里,上了榻,楚悦才发觉自己忙着恼人,却忘了跟人道别。
然而,撞见柳如是和柳夫人行夫妻间事,也让她再也无法直视平素一本正经的知府大人,更无法面对他那冰清玉洁的夫人。
次日清早,让人取来笔墨,留下两封书信。
一封“琴瑟和鸣,莫不静好。”,是给柳如是夫妇的。
一封“余生安好,早觅良缘。”,给那呆人。
交给下人,吩咐妥帖之后,便收拾东西回了流云榭。
白芷见她回来,分外惊喜,却戏谑道:“这才几日就回来了?莫不是被人劫了,回来拿盘缠的吧?”
“你猜得真准。”楚悦怏怏不乐地道。
坐下来将此番遭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最为凶险的部分只字未提。
白芷一向漫不经心,这回却听得变了脸色,来回不断地念叨:“谢天谢地,人没事就好,以后再别出去瞎跑!”
望着白芷眉间浓浓忧色,楚悦越发庆幸并未实话实说。
只说些高兴的事情,绕开话题。
“如今天下太平,再也不用心烦那小伯爷了。”
谁知白芷却把手一抱,愤愤道:“小伯爷算什么,眼下比他还不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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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愁如何应付呢。”
楚悦正要细问,婢女进来,说宋姨叫她过去一趟。
宋姨听说她回来,却不见白露,料到她遇了麻烦,听完事情经过,连声念叨阿弥陀佛。
她安慰楚悦,说至今还找不见白露,未尝不是个好消息。
楚悦也坚信,连尸骨都不曾找回,白露一定还活着。
“宋姨,其实知府大人并非要查当年的事,你莫要再忧心忡忡。”
“那他大费周章,恨不能把老娘祖坟都刨开,图的甚?”
楚悦耳后一阵热,嗫喏道:“他们,在找我。”
“你?”宋姨扬声问,很吃惊。
“有人知道我曾是飞雪舞女。”
“所以他见花名册上没有你,所以才去掘老娘的祖坟?”
楚悦想起去年,那时对裴俨和柳如是,她皆宣称自己是宋姨的侄女。所以他们找不见她,便去查宋姨的族谱。
愈发耳热,声音也不自在地变细了:“让姑妈受惊了。”
“天杀的猴孙儿!”宋姨一拍大腿,却还是不太明白:“这一直是个秘密,知情的都是体己人,都签了死誓的,怎会有外人知道?”
不由得又开始担心:“他该不会要对流云榭不利吧?”
那人如何窥得自己和流云榭的这个惊天秘闻,楚悦想了想,为了维护他高大英伟的正面形象,最终缄口不言。
但是她向宋姨保证,此人绝对不会对流云榭不利,如今既已查到她下落,此事也算彻底了结。
谁知宋姨非但没有就此作罢,望着她的眼神反而幽深起来。
眸光几番变换,开口一问便让她心惊不已:“是那个去年救了你,此番又救了你,夺了宁远伯兵权的御史大人,你的大恩人?”
“……”
竟猜的毫厘不差,楚悦呆望着宋姨,两颊连着耳垂灼烫无比,哑口无言。
宋姨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好似今日才与她初相识一般,眸光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许久,一转眸,却道:“说起来,倒是个器宇轩昂的伟男子。”
忽而又凑近,幽幽地盯着楚悦,“你在知府住了这几日,可曾听说他有无家室?”
楚悦一怔,瞬而想到昨夜那呆人被她冷落的可怜模样,掩口而笑,连番摇头。
宋姨却板起脸:“你这孩子,如今像他这样洁身自好的官老爷可少见,你还笑话人家。有你这般对救命恩人的么?”
“姑妈如何得知他是个伟男子?”楚悦止了笑,好奇地问。
宋姨这才告诉她,昨日知府升堂,年轻的御史钦差言辞犀利,铁面无情,揭露宁远伯罪行,夺取他兵权,满城百姓无不称赞叫好。
如今钦差大人美名传扬,定州城百姓,从黄口小儿,到垂暮老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他估计很快便会有家室了。”听完宋姨口若悬河的颂扬,楚悦悠然地道。
宋姨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却见自己的嬷嬷躬身而入。
“知府柳夫人差人来请,说今夜想请悦姑娘一同赏月。”
这人还真是个大嘴巴,如今连柳夫人也知道她在流云榭了。
楚悦满面惭色,揪着裙琚,正要解释,抬眸却见宋姨两眼晶亮望着自己,半分不悦都未曾显现。
“还愣着作甚,快回去打扮打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