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灯火照过来,给裴俨端严的面孔蒙上一层柔光,他身上没了清幽寒芒,分外可亲。
从未见过这个英伟的男人进食会是什么样子,楚悦正好也饿,便答应了。
来到一家酒楼,却在门口碰见了柳如是夫妇。
柳如是扶着柳夫人下马车,见裴俨和楚悦迎面走来,眸光霎时一亮,和自己的夫人交换了一个兴奋又好奇的目光。
“真巧啊。”一瞬不瞬地望着裴俨,他戏谑道。方才邀他出来吃饭,他不是说还有些公务要处理的么?
“来吃饭?”他明知故问。
裴俨朝他微微颔首,看穿他的戏谑,却好脾气地牵了唇,抬手道:“二位请。”
柳如是望了眼他身后的楚悦,又望望面前比自己大出一级的青年权臣,讪笑着抬手:“不敢不敢”
“既然这么巧,今日我请客,来来来,您先请。”
一进门,柳夫人便走过来,挽着楚悦的手,往她身上一顿扫视,只觉得满目惊艳。忍不住赞道:“妹妹今日好生漂亮。”
说完,又含笑望了眼走在前面的裴俨,再看回楚悦脸上,目光透着别样的兴味。
楚悦被她看得不自在,忙垂眸解释:“晌午在街上遇见了姐妹,她拉着我非要买的。”
不是为了和他一起出来吃饭,才打扮自己的。
“哦,是这样啊。”柳夫人一挑眉,她一个过来人,还不明白么。
上次楚悦曾在知府小住,她知道她脸皮薄,便没再继续揶揄,拉着她快步跟上前面两个男人,走进了雅间。
围着圆桌坐下,两个男人挨着,楚悦和柳夫人分别坐在他们的身边。
柳如是让裴俨点菜,裴俨却问过楚悦的喜好,让小二推荐了几道她喜欢吃的菜,又点了一些招牌菜。
不多时菜上了桌,裴俨将一副碗筷用清水洗过,放到楚悦面前。
“吃吧。”
一旁,柳如是见状,连忙也跟着洗了一副碗筷,放到柳夫人面前,笑盈盈道:“夫人请。”
柳夫人扬眉看他一眼,难掩悦色。
夫妻多年,他早就没从前那副殷勤劲儿,她也习惯了,被别人一带,也自觉起来,让她找几分回年轻时与他热恋的感觉。
“多谢夫君。”她难得地在人前柔柔回了一句。
这一声夫君,听在楚悦耳中,却有如过电。
她极力说服自己,裴俨这般周到体贴,皆是因为她太妃的身份。
可方才柳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分明透着古怪。
他们一定误会了她和裴俨的关系,可是……她不想解释,不但会泄露身份,还会显得欲盖弥彰。
只是,夫君……
这两个字,从未让她有过如此悸动。
裴俨就坐在她身边,身上男子气息隐约浮现,晕散在她周围。他们真的很像夫妇么?
做他的夫人,会是什么感觉?
偌大的雅间里,只有他们四个,她却觉得闷得透不过气。
饭毕,裴俨取出帕子轻拭嘴角。
看到他慢条斯理地用她亲手缝的手帕擦拭嘴角,浅淡的唇线,削薄的唇在布料之间隐匿又显现,楚悦竟忍不住想象,他亲吻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想起那日在寝殿外捉迷藏,触到他唇上的冰凉,她霎时又缩起指尖,生怕被人察觉她此刻的龌龊想法。
柳如是一眼瞧见帕子上的莲花,瞪大了眼:“你怎么用女人的帕子?”
一旁,楚悦的脸瞬间涨红,缩起肩头,想借裴俨的身形遮掩。
裴俨却丝毫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擦完,将帕子放到手心,将其抚平。
柳如是若有所悟地“哦”了声,望着裴俨,试探性地猜测:“定是哪个姑娘送的。”
期待裴俨会皱着眉头,或是瞪他一眼。
谁知裴俨却微微扬唇,望着上面那朵盛开的菡萏,意味深长道:“妹妹送的。”
“你还有妹妹?”柳如是抬高了音调。
“自然。”裴俨坦然道。
“哎。”柳如是顿觉扫兴,他就知道肯定不是女人送的,裴俨从不会收女人的东西。这个妹妹可真不懂事,想必还未曾出阁,不懂男人拼杀在外,面子有多重要。
“你一个官老爷,用如此娘们的东西,不怕让人笑话?明日赶紧去重买一个。”
裴俨望着掌心的帕子,眼角余光却停在身侧那道娇小身影上。
“我独爱手中这一方。”
柔声说完,才将帕子仔细地折起来,塞进袖中。
楚悦的脑海却停蓦然留在裴俨说“妹妹送的”那一刻。
如同坠入了冰天雪地,周身炙热顷刻消散,寒意彻骨。
原来他一向对她呵护照顾,是把她当成了妹妹,待她之心,纯洁无暇。
她竟然还对他生出了那般龌龊的肖想!
楚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了酒楼,又如何到了流云榭所在的巷口。
裴俨目光少见地在她脸上流连忘返,见她脸色有些不好,蹙眉便问:“哪里不舒服了?”
楚悦丝毫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现在看他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我,我先回去了……”
裴俨抬手挡住她,意识到她这异样的反应,许是方才饭桌上,他的话过于暧昧,让她察觉了他对她的心思,恐要避着他。
又把手收回,只用宽大的身形挡住她的去路。
“东西置办好了么?”
“嗯。”
“收据给我,剩下的事我来办。”
楚悦一向惧怕他身上威严,此刻又只想快点避开他,连忙拿出收据递给他。
“别胡思乱想,”她长睫低垂,来回轻颤,这是她害怕的表现,裴俨目光凝在上面,喉间阴影蓦地一滚,“明日一早,我来接你,一起回陵宫。”
*
回了流云榭,白芷早已在楚悦房中等着,围着她兴奋不已地打听,那个俊俏的男人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楚悦又羞又惊,忙跟她解释并非她想的那般,告诉她裴俨就是那个御史钦差,他是来陵宫办案而已。
“方才遇上,只是偶然。”
“哦,”白芷略觉失望,“我还说呢,他怎么一上来就出手那般阔绰,原来他知道你的身份。”
楚悦愈发觉得自己心思不堪。
回陵宫后,全身心投入,忙着迎接朝廷官员的一应事宜,刻意躲着裴俨。
自从出了小青和太监结对食的事情,宫女们都栗栗惧危,楚悦一番敲打,她们终于招供出来自己偷了哪些物件,卖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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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
裴俨让属下将她们的供词交给柳如是,几日之内便追回了多数宝物。
这日午后,楚悦清点好库房,看着名录上面为数不多未曾追回的物件,稍稍安了心。
可转瞬又想到,裴俨曾说,此事不会替她保密。这一桩事若上达天听,只怕这陵宫里所有宫女都要下狱了,到时候,她也该回京谢罪,入狱领罚。
那个人为何就是这般死板,不肯变通?
叹了口气,身后传来一道低磁的声音。
“微臣参见太妃娘娘。”
楚悦心口惊跳。
自回了陵宫,她忙着内院的事,他忙着追回宝物,两人一直未曾见面。
偏偏她正在这腹诽他的不好,他就出现了。
虽然外面还亮着,她却有种做贼的感觉。
放下账册,强作镇定,转过身,似是不经意地一问:“大人前来,是有何事要与哀家商议?”
裴俨站在几步之外,面色从容,不辨喜怒,朗声回道:“微臣前来,是想告诉娘娘一声,又追回了一批宝物。”
这里只有他们俩人,这一次他却没说,“不必自称哀家”,而他每每开口,也自称微臣。
楚悦心里那渺茫的一点火光霎时熄灭,咬着唇,闷闷道:“有劳大人了。”
“驿馆使者来报,朝廷的人明日便能抵达陵宫。”裴俨语声平缓道,“娘娘劳累这些时日,早些歇息,好生养精蓄锐,明早微臣会在寝殿外等候娘娘,与娘娘一道迎接朝臣。”
好似被宣布了死期,楚悦手足僵冷,垂头弱声道:“知道了。”
静默片刻,她鼓起最后一丝勇气,问:“那大人打算何时升堂,处置哀家和一众宫女?”
当着众位朝臣,细数自己的罪名,这般场面,想想便觉得羞耻。
她要问清楚,早做好思想准备。
“微臣已经将此事上表朝廷,请求将所有涉事宫女下狱。但念在娘娘曾向微臣陈情,臣便只罚她们在狱中度过十年,而非一生。”
他竟然真的听进去了她的想法!
楚悦霎时抬眼朝他看去,对上他的目光,好似被灼到一般又立即错开。
“多谢大人。”
语调比方才轻快了不少。
裴俨望着她脸上压制不住的悦色,唇线也跟着一松,又道:“微臣亦称,太妃抱病,久卧床榻,才致使宫人作奸犯科。”
“你……”楚悦讶然,分明是她时常下山,对宫人疏忽了管教,他竟然敢欺君!
裴俨对上她震惊的目光,不疾不徐道:“太皇太后得知娘娘重病,八百里加急送来慰问的懿旨。”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双手呈给楚悦。
楚悦走到他面前,拿过一看,竟有两张文书!
太皇太后不但深切慰问她的病情,嘱咐她好生将养,展开第二张,更是惊愕不已,上面写满了各种名贵药材,和一些布帛用具之类的赏赐。
她犯了如此重罪,这人竟然不但包庇她,还给她求来了赏赐!
不敢置信地抬眸,那双深邃的眼里,古井般目光丝毫没有半分波澜,从容不迫,与往日毫无不同,一副铁面无私的权臣做派。
楚悦愈发羞惭,替自己,更替他:“大人你……你竟然……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