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千禾心中最隐秘的期待就是看到那扇老旧的木门被打开,从东方升起的太阳从那道狭隙里挤进来一点阳光,光里能看到飞扬的尘埃,随后倏然闯入一个影子。
门与墙壁的间隙越大,那影子便被光拉得愈长,最好影子边上没有缀着一个袋子,身姿也如悬崖独松一般挺拔,因为五条悟鲜少会提什么东西回宿舍,而自在如风肆意张扬的个性也让他的形体不似伊地知那样瑟缩。
脚步要轻缓稳当,每一步都结结实实踏在实地上,要闲庭信步,但又不是过于懈怠悠闲,要是一个伪装普通人的刺客,要让自信自然而然浸透每一个步调和呼吸。
牧野千禾承认她是被现在这幅不能交流不能动弹,只能看着窗外的日升月落来打发时间,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什么活物的样子给逼得快疯了。
说不定现在已经疯了。
她冷静地从自己对见到五条悟的渴望中判断出自己或许有点斯德哥尔摩的症状,不过这个结果很快被她抛之脑后。她的脑子发胀高烧,以至于一边举起思想的手术刀剖析自己绝度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一边跟个接受冰火两重天煎熬的蚂蚁一样极度渴求五条悟的身影。
如果现在变成人,她可能会毫不顾忌的黏到五条悟身上吧。牧野千禾这样想。
她调转视角,让自己注视门的方向。
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边边角角,她几乎都能闭着眼睛复刻出来,因为没人光顾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聊和寂寞了,于是她将记忆房间里物件的摆设当做自己为数不多的娱乐。
摆在桌子上翻开就很久没有合上的教案。
眼看着笔尖逐渐干涸无法甩出墨水的钢笔。
从不知道哪里飞到床上的小飞蛾。
牧野千禾陷入一种似梦非梦,似睡非睡的迷蒙状态——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五条悟了。
忽然,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不管是门缝里的阳光还是拉长的影子,都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咳咳咳、咳咳!”五条悟站在大开的门口处,臂弯挂着一个浅褐色的纸袋子,印着一个花体的logo,一朵将开未开的向日葵从袋子里探出头。
“好多灰尘。”白发教师看着房间里一片雾蒙蒙的,开口说道。
另一道女声从旁边传来,是硝子。
“毕竟你很久没回来过了。”长发校医掏出烟盒和打火机,视线触及到五条悟的时候又重新将掏出来的东西放回口袋。
家入硝子看了看五条悟手里提着的东西,眉头一挑,“向日葵?”
“啊,是悠仁送的。”提起自己的学生,五条悟脸上出现真诚温和的笑容,语气虽然奇怪——大概鲜少有人送他这类礼物——但掩饰不住其中透出的高兴。
“说什么‘逛街的时候看到了,感觉很适合五条老师,就买回来了’这样的话。”
五条悟将袋子提到家入硝子面前,笑容有些困惑,他指着自己问:“硝子,我看起来很像向日葵?”
不然为什么悠仁会送他向日葵?
家入硝子定定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向日葵,这种有着明黄颜色,寓意着友情与纯真的花朵,可以参考的意思就太多了。
“大概在虎杖同学心里你就像太阳一样吧。”家入硝子适当性地给出自己的猜测,在五条悟还来不及咧嘴笑时,又打趣道,“难得你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还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学生。”
她还以为以五条悟的做派,学生们即使不会觉得不自在也会不那么亲近来着,结果这两届的学生还挺让人意外的。
哦对了,以前也有学生为五条悟准备过平安夜礼物,不过礼物还没送出手,那个学生就在平安夜死掉了。
想到这里,家入硝子碾了碾香烟,想抽的欲望在视线触及到五条悟的时候平静下来,白发男人像个纯真的孩子一样,笑容清澈,又带着点不让人讨厌的小小得意,好似手里捧着的不是花田里一大堆的花,而是举世无双的珍贵宝石。
牧野千禾也摆在桌子上,看着门口那对老同学的相处,被五条悟的喜悦感染,她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高兴之余,她也没有错过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话中的关键词。
——虎杖悠仁。
正片主角上线了!
笑容倏然顿在嘴角,牧野千禾的心情急转直下,她本不想让自己的心绪如此震动不安,可不管怎么用力平复,她的牙齿依然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咯咯咯咯咯咯咯——这代表着恐惧。
紧咬牙齿,腥咸气味不多时就在口腔内蔓延,牧野千禾死死盯住五条悟,她想要对五条说:有个千年的脑花偷走了夏油杰的尸体,他要利用你对挚友真挚的情感封印你,而你现在为之欣慰喜爱的学生们也会一个接一个在涩谷战场上送命!
但任凭那些感情如何翻涌,像一艘漂浮在深暗海域的渔船,被高高的浪抬向天空,又被下压的云层暴雨按向海中,无数食人鲨跟随船只的轨迹暗暗窥伺,这些凶险,这些窒息,都被一层厚厚的障壁隔绝在外。
牧野千禾一边感受五条悟现在明亮的喜悦,一边接受五条悟未来的绝望。
她一边笑,又让眼泪一同流下。
她感到自己被举到空中。
五条悟那双纯净的苍蓝双眼专注地盯着不知道什么原因,浑身都冒出水珠的仙人掌,苦恼地转头问踩着高跟进门的家入硝子。
“硝子,你看这颗仙人掌,在流水。”
“别问我,我不是植物医生哦。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比较好。”
专业的人......
五条悟若有所思,最后一锤手心,“那我等会儿把她带去农科院看看。”
以他的身份,进农科院也不过是扫个脸的事,再简单不过了。
说干就干,五条悟说完就端起牧野仙人掌,让家入硝子给夜蛾带个他返校了又离校的口信,然后直奔农科院。
“五条先生,这株仙人掌很健康。”带这眼镜的研究人员给牧野仙人掌慎重检查一番后,得出了完全健康的结论。
高挑的白发男人一脸狐疑地看他,“真的?可是她刚才还在流‘眼泪’哦。”
她?
研究人员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仙人掌,又听到流眼泪,他又是心中一叹。
院长亲自让他接待的人自然不简单,不管对方有怎样奇怪的话,总之不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就对了。
“如果五条先生不相信的话,那么请您跟我一同再去看一看检查结果吧。”研究人员最后折中了一下。
得出的结果依然是没有任何问题,五条悟只好端着牧野仙人掌走了。
塑料的小花盆给换成了透明的玻璃制品,还是很有童心的小熊脑袋,非常可爱。
牧野仙人掌打了个哈切,感受到从五条悟身上传递过来的暖意,懒洋洋听着耳边滴滴叭叭的汽笛声,还有人群里杂乱无章的交谈,目视辽远天空上的来自宇宙的蓝色和漂浮的云朵,忽然感到浑身疲倦。
她的灵魂在下坠,她闭上眼睛,关闭意识。
天地就此合拢成混沌。
——嘭——
巨大闪电划破太空,一瞬间还未消散的光刺入牧野千禾的眼中。
牧野千禾眨眨眼,豆大的雨滴从天空坠落,砸在仙人掌的身体上,那些乌云像是黑烟在天上游动,看着很是不详。
我现在在哪里?
五条悟呢?
我不是摆在五条悟房间里的么?
牧野千禾视角旋转一周,发现自己躺在楼底下的石板小路上,溅上泥水的小熊玻璃器皿摔得四分五裂,分别躺在不同地方。
教师宿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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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一扇打开的窗户,熟悉的蓝色窗帘被风吹得落在雨幕里,被打湿后飘得很沉重的样子。
看来是五条悟从农科院回来后把她又摆在窗台上了,还不关窗户,害得她被窗帘扫到楼下。
牧野千禾心想家入硝子什么时候会发现五条悟的窗户没关,什么时候把她捡回去。
虽然这个姿势怪舒服的,但是牧野千禾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她将这股不安归结为家养植物的本性。
毕竟这里没有泥土诶!现在下雨还好,要是出大太阳,过不了几天她就要死了诶!
避免死亡是身为生物体的本能啊!
所以什么时候来个人?最好在这场雨结束之前把她抬回五条悟的房间。
然而牧野千禾等啊等,等到雨停,等到黑夜降临,等到太阳重新出现,等到黑白换了好几轮,依然没有人在,她心中的不安终于庞大到难以忽略。
究竟出了什么事?
牧野千禾打了个冷战,一股幽冷气息只窜天灵盖,沿途留下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一个她一直忽略的答案在心中浮现。
......涩谷事变?
不会吧,她睡着之前虎杖悠仁都还没有假死诶!
思绪混乱间,脚步声传来,宿舍楼折角处拐出来一道颀长的影子。
白T黑裤,一双苍蓝眼睛冷冽如同淬冰,外放的气势压抑又有一种克制的癫狂,这样的五条悟令牧野千禾心生畏惧,可这股畏惧在对方将她从地下捧起时消失了。
从她摔下来到再次抬上半空,一共过了大概九天,这九天没有太阳,乌云密布,森冷的风刮得高专里的森林呜呜作响,像是在哀嚎,不过风里湿润的水勉强维持了她的生命,不至于在五条悟赶回来之前干枯而死。
“原来还有你活着啊。”
五条悟踏着空气踩进自己因为肆虐的风而变得乱糟糟的房间,他那句呢喃很快消散在空气里,没有被牧野千禾听清楚。
白发男人从冰箱里找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装盒子用来充当牧野千禾的暂居地,但牧野千禾的不安并没有因为五条悟的返回而消退,反而越加浓烈,比外面黑沉的天色还要更加沉重难以被阳光驱散。
她看到摆放在书桌上那束早就枯萎的向日葵,枯干的花瓣不再是阳光一样温暖的明黄色,而是覆盖上一层死败的灰,这让她终于诞生出一种已经过去很久了的感觉。
“有时候我总有一种错觉,好像你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牧野千禾感到自己的刺正在被五条悟拨动,她听到五条悟轻轻笑了下,有种自嘲和懊恼的意味在里面。
“嘛,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啦。”
不,是可能的,不!是一定的!我就是有意识的!五条悟你再仔细听一听,你会听到有一个人在封缄语言的泣音。
五条悟拔下仙人掌的一根刺,刺的尖端不小心刺破他的皮肤,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刺身滚落,落在仙人掌上。
牧野千禾只觉得灵魂都在发冷,那滴血的气味前所未有的浓烈,像是把她活生生扔进一片尸山血海。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牧野千禾心里一跳,少年本色清凉此时却带着沙哑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五条老师?要走了哦。”
五条悟一顿,对着房间里的不知道什么自言自语,“如果我能回来话,就再见吧,在此之前,硝子会偶尔来照顾一下的。”
照顾什么的,总归要问一下本人的意见吧?
我这棵仙人掌,指定名为五条悟的最强咒术师的专属照顾。牧野千禾对着打开又合拢的木门大喊,然而五条悟的身影不曾停驻,他决绝地向前走去,陷进昏黑的阴云里。
五条悟没有回来,家入硝子也没有回来。
牧野千禾和那束向日葵,那个装裱了照片的相框,一同随着时光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