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这六百发子弹够你练个三四天的,却没想两天的时间都没过去,子弹就没多少剩余了。”
李建军看了一眼包里仅剩的两盒子弹。
一盒子弹五十发。
昨天一下午,今天一早上,李安就已经用掉了五百多发子弹。
不过效果很明显,李安进步飞快,仅不到两天的时间,只论打靶,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声老手。
这让李建军不由有些感慨。
枪感好的人,对射击与生俱来的天赋,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李安双手持枪,做了一个标准的射击动作。
“砰!”
黢黑的枪口有硝烟飘散开来,距离他足有近二十米,系在树枝上随风摇摆的最后一个汽水瓶应声而碎。
他枪口朝下。
“军叔,子弹还有多少发。”
“一百发,应该还够你练两个钟的时间。”李建军随口回了一句。
“那就先不练了。把码头上的事处理完,我还有事去办,这点先子弹留着备用就可以了。”
李安沉吟道。
从射击技能提升到了精通,他与其说是练枪,还不如讲只是为了熟悉手感。
更多的时候,为了避免李建军过于震惊,练枪时,他还得把握一下度。
子弹不多,那就歇歇,不用操之过急。
如今精通级别的枪法,暂时勉强也够用。
等潮州明下一批货来港,再买点子弹,时不时打打枪保持保持状态就可以了。
李建军点头:“那也行,你是生意人,又不是军人,用不着练的这般勤奋。”
他又说:“不过嘛,这练枪打靶,和打人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枪声一响,鲜血在眼前飞溅,对心理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我明白。”
李安关上保险,卸下弹匣,把子弹压满,最后装上弹匣,这才把手枪放进包里。
经历过这么多恶斗,他的心理素质绝对算得上过硬。以往用的是拳头和刀兵,现在只是换成了枪,手段不一样而已。
都是杀人,拳头和枪在李安看来没什么区别。
两人清理完练枪时掉落的弹壳。又迈着步子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没有遗漏,转身离开。
走了足有十来分钟,这才穿过荒林来到马路上。
路上行人不多,大多行色匆匆,有人偶尔会无意识的看一眼提着行李包的李安。
来到码头,李安把手中的包递给李建军后,自己则是去准备巡视一下报档的情况。
林士街的三家报档,确定档口之后他就全权交给了阿新打理。
除了这几天自己确实有点忙,也存在了培养一下阿新的心思。
即使今天是三家报档开业的日子,李安同样是交给阿新主持,并没有去看一下的打算。
做生意也是需要打开思维的,就像自己前世一样,经营的是夫妻店,想着的也是小富即安,那就无所谓了,就当成上班一样,自己既是工人也是老板。
虽说累,但胜在不用受人管束,就算赚的少点心里也舒坦,实在忙不过来再招个店员就行了。
可如果生意想做大,那最起码的格局就要打开。
什么事都要老板亲力亲为,一点小事都要抓在手里,依旧和夫妻店一样经营,注定生意做不大。
勤劳只能混个温饱,会用人才会发家致富。
要不是如今的报档不多,不成规模,暂时也不需要什么高端管理人才,李安早就想着法子招聘几个管理型人才过来了。
巡视完码头上的三个报档,李安拿了份报纸大致看了一下,除了噱头,还是噱头.
一点有意思的新闻也没看到。
放下报纸,李安也没有过多的逗留,径直往码头走去。
“安哥。”
“安哥。”
细威两兄弟连忙站了起来。
“都坐。”
李安拉了个长凳坐下,随意的应了一声。
又环顾了一眼码头。
“伍世豪呢?”
“刚好有个船东经理需要几个船员,豪哥带人过去了。”大威牙齿咬着半截香烟,连忙接过话。
“哦。”
李安点头:“大威,快到饭点了,你先去买点吃的过来。”
“好。”
大威应了一声,叼着烟卷,转身离开。
“对了,今天寇宏胜一下子少了近两百个苦力,有没有过来找麻烦?”
李安目光扫视着忙碌的苦力,随口问道。
不远处,早一步回来码头的李建军正拿着账本盘点货物。他身前,充当筹佬的阿民和苦力说着什么,时不时地发上一根算筹,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细威笑出了声:
“寇宏胜没什么反应,倒是他手下绰号鸡脚黑的马仔过来我们这边转了转。
当看到原先在他手底下干活的苦力全部跑来了我们这边,怒气不小,看样子很是不服,临走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不用理他!”李安笑了笑,旋即又说:
“当然啦,如果他们不甘心,过来找麻烦的话,那倒是正好了,直接给他们扫出码头,程建也就没话讲了。
再怎么讲他程建只是一个便衣,现在刘福已经退休,东莞帮示弱,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并不是怕了他一个便衣。”
细威点头:“知道了安哥!那寇宏胜那里?”
“就这样等着!现在寇宏胜手底下的苦力还不到一百人,这么点人,一个货轮的货物都没法搞定,耽误了一早上的时间,想必船东经理也该着急上火了。”
李安胸有成竹。
“寇宏胜,你怎么回事?货轮今晚就要离港,可你看看,一早上的时间,船上货物还没卸一半!那些工厂主需要运上船的货物也全都堆积在码头上,像你这样干下去,我这船今天就别指望离港啦!”
说话的是一位地中海发型,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他脸色不善,指了指码头上堆积的货物,对着寇宏胜唾沫横飞!
“对不住啊,张经理。今天出了点状况,人手不够,你多担待一下嘛。”
寇宏胜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避过飞溅过来的唾沫,脸上陪着笑。
说着,他掏出几张百元港币塞进对方的上衣口袋。
“我是什么人张经理你也清楚,帮帮忙,下次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被称作张经理的中年掏出钱,啪地拍回寇宏胜的手里。一点也没给他面子,直接说道:
“不是我帮帮忙,是你帮帮忙,我也要吃饭的。耽误了航次,我们公司的损失就大了,你让我怎么跟我老板交代?
你要时间是吧,好!我可以多给你几个钟头。时间不够,那就给你宽限到凌晨,这样够意思了吧。那你说说,凌晨之前,这两船的货物你能不能搞定?”
虽然寇宏胜很想说能,但显然自己手底下那百来个苦力,别说干到凌晨了,就是干到天亮也够呛。
而且那些苦力也扛不住。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张经理打断。
“行了,你就不要讲了。大家都是在码头混饭吃,不用你讲我都知道结果,就这点人怎么可能?
像你们干工头的,说白了,手底下要有人才能干活,可你看看你现在,手底下都没两个苦力,我就是宽限你时间你还不是一样搞不定!何况又不是只有这两艘货轮,还有明天的货轮呢,后天的呢,我就是想帮你,你讲我耗得起不?”
他拱了拱手,没等寇宏胜再开口,直接拂袖离开。
“喂!张经理”
一旁,鸡脚黑张嘴准备喊住张经理,却被寇宏胜伸手拦住。
鸡脚黑目送着对方往李安那边走去,低声道:
“对不起呀胜哥,我也没想到李安他们会跟我们玩这一手。”
这两天,他也是听从自己大佬的叮嘱时刻警惕,一直注意李安那边的动静。
在他想来,大家争抢地盘嘛,不都是摆明车马,分个胜负,然后再讲数,输的让出地盘,再就是下黑手,总归也就是这些流程。
可让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跟他们玩儿阴招,整了一出釜底抽薪,直接让他们没人开工。
说白了,船东经理就是专门负责船务公司的船舶代理业务,主要的工作是要确保船舶货物的准确运输和顺利交付。
作为长期在码头上与工头,工厂主打交道的船东经理,张延怎么可能没点眼力劲嘛。
何况这些天码头上的明争暗斗他都瞧在眼里,六号货运码头,十个泊位李安就占下了八个,剩下的两个泊位李安怎么可能放手?
现在寇宏胜自己出了纰漏,不用想也知道是李安动的手。
轮船公司是正经生意,老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牵扯进码头上的社团争斗,不败坏公司的声誉,是所有船东经理的共识。
一句话,活给谁干都是干,只要不误了公司的事!
以寇宏胜手底下少的可怜的苦力,摆明了,连续几天张延管理的货轮都不可能正常交付货物。
他自然也就犯不着因为以往的合作,而耽误正事。
“你好,我找李安?”
“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李安看了一眼眼前穿着斯文的中年,问了一句。
“我是益丰船务公司的船东经理张延,有点事和你谈谈。”
张延微笑着说道。
他讶异的看着李安,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
“张经理,你好。”
李安心知肚明,伸出手。
两人简单的握了个手。
时间紧迫,张延也没有寒暄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六十号,六十一号泊位的活,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有钱赚,肯定是有兴趣的。”
顿了一下,李安又说:“可我记得那两个泊位的活,贵公司应该一直是交给和胜义的寇宏胜在做?”
对于李安的试探,张延心知肚明,他笑着说:
“寇宏胜现在手底下的苦力都没几个了,不能按时交付货轮的上卸货,自然不可能继续给他做了。而你又是六号货运码头最大的工头,所以就来先问问你。
当然,我是有条件的,不能耽误货轮离港,让我也好交差。”
李安思考了一下,问道:
“一早上的时间过去,离工人收工也只有五个钟的时间,张经理两艘货轮的货物还有多少需要装卸?”
“货物卸了三分之一,装运的货物堆放在码头上。”
“这个就没问题了。不过,可能会延误一两个钟的时间。”
李安目光放在张延身上:“就看张经理能不能接受了。”
张延松了口气,爽朗一笑:
“自然能接受,要不,我们先过去看看。”
“好呀!”
李安点头答应。
又和细威交代了一声。
“我先过去,你去安排三百名苦力过来。”
“知道了安哥。”细威连忙应声,脸色兴奋。
“那就走吧。”
张延伸手示意。
不一会,两人并行来到六十一号泊位。
原先忙碌的苦力早已停下,脸上表情有些忐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寇宏胜面无表情,倒是站在他身后的鸡脚黑看到李安时,一脸的凶相。
张延换了一副板正面孔,走到寇宏胜近前。
“以后我们公司这两个泊位的货轮上卸货就交给李安了。寇宏胜,你把账单给我,卸了多少吨货,我一分不少的给你。”
他话音落地,鸡脚黑再也按捺不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望向李安,摆出凶相。
“李安,你这是坏了规矩!”
“你说规矩.”
李安忽然打断鸡脚黑的话。冲着鸡脚黑一笑,整个人凌厉了许多。
“什么是规矩?工头剥削苦力是规矩?社团压迫普通人是规矩?还是差佬收规数是规矩?屁!我告诉你,拳头大才是规矩!”
鸡脚黑梗着脖子:“那你有本事就摆明车马啊!”
“跟我摆明车马?你有这个资格吗?问过你大佬没有?你和胜义的生意是不是都不想干了?”李安语气桀骜。
他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惹得一旁的寇宏胜皱紧了眉头。
“你!”
“闭嘴!”
寇宏胜呵斥了一声,不顾鸡脚黑不甘的眼神,平静说道:
“李安,码头我可以退出去,工头的生意也可以让给你。但是你不能坏了我在码头上的其它生意。”
李安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不在意的瞥嘴:
“其它生意?人蛇,还是走私?我不捞偏门的。而且这种犯法的事,不归我管,这是差佬该操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