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陈寿软饭王
“寿哥,这么晚不睡觉,有什么事?”
说话的女人身无片缕,睡眼惺忪地望向掀开薄被的陈寿。
她慵懒地坐起身来,伸手拉过被子裹到胸口,一条修长的大腿连同半个身子裸露。
陈寿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穿上衬衫,边系上纽扣,边走向房门。
拧动手把打开门。
“寿哥……”
门外周伟峰惊鸿一瞥,见到床上的光景。
这个女人只是陈寿从舞厅带回来的,以陈寿的性格大概也只是随便玩玩,没了兴致就会打发对方离开,但他依旧不敢多看,低垂着脑袋别过头去。
“阿峰,去楼下讲。”
陈寿随手带上门,顺着楼梯下了楼。
他坐在沙发上,接过周伟峰递过来的茶水,拧着眉头问道。
“你刚才讲,上环的的赌档被人扫了?”
“是高佬泰手下的鸡辉打来的电话。”
周伟峰沉声说道。
他眉头紧蹙:“不但是这些档口被扫,就连高佬泰也在三个钟头前,在赌档被人斩死。”
“档口被人扫,高佬泰也被人做掉,发生这么大事,现在才跟我讲。
办事这么慢,食屎都吃不到第一口,高佬泰手下的人是怎么做事的?”
陈寿不耐烦的骂了一句。
说到底,他也只是联公乐的后起之秀,别看在外面威风八面,但在社团碍于辈分问题,办事总有些束手束脚,有钟泰这么个老人帮他做事,可以让他少操不少心。
场子被人扫,把面子找回来就行了,可钟泰被人做掉,难免让陈寿有些按捺不住火气。
周伟峰顿了几秒,继续说道:
“寿哥,这次不能怪鸡辉,他四方街的赌档前脚被人扫,后脚差佬就接到报案直接把他们带走了,他也是刚被保释出来。”
这次,陈寿没再说话,皱眉反复思索。
好一会,他才开口:
“那就是说,对方连差馆也早早打点喽。”
他抬起了头:“谁干的?”
“伍世豪。”
陈寿脸上有些疑惑,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是李安的人。”周伟峰补充了一句。
“哦,是他。”
陈寿自然认识李安。
当初黑心华被杀,他去码头的时候,作为他的得力助手,枪法出众的周伟峰竟然在一枪未开情况下就被李安一脚踢翻,属实让他印象深刻。
后来,他还让人关注了李安一段时间。
只是让他有些疑惑的是,李安不是跟三江水一样,对赌档这类生意不敢兴趣吗?怎么会让人扫了他的场子?
周伟峰接下来的话,解开了他的疑惑。
“听鸡辉讲,是伍世豪抢了钟泰手下五号码头的搬运生意,钟泰让赌档的阿坤做掉对方不成,这才被伍世豪报复。”
顿了一会儿,看陈寿没说话,周伟峰观察着陈寿的脸色,试探着问了一句:
“寿哥,社团那些老家伙一直等着看你的笑话,这次赌档被扫,高佬泰被人做掉,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要不要我找两个枪手,送李安他们归西?”
周伟峰脸上露出狠厉之色。
陈寿考虑了一会,最终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先不急,等天亮后,我去码头见过李安再说。”
……
清晨,六号码头,李安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要说香港岛有什么乐子,自然是当属湾仔了。
吃完宵夜,李正涛便带着他去了湾仔,尽管那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但夜生活却是刚刚开始。
几乎整晚没睡,天一亮,他就离开了酒店,脚步匆匆地来到了码头。
可刚一来到码头,李安就看到凉棚内多出来的两个不速之客,而伍世豪几兄弟则是眼神不善的看着对方。
“怎么回事?”
李安打着哈欠走上前。
“安哥,有人找你。”
伍世豪这话说完,那两人也是转过身看向李安。
李安仔细端详了两人一眼,认出了青年的身份,联公乐的陈寿。
“是?啊。”
他大咧咧地跟一身蓝色西装的陈寿打了个招呼,随后抽开凳子坐下。
面前桌上鸡皮纸包着的早点还冒着热气。
“坐。”
李安伸手示意,随手拿起一个叉烧包重重地咬了一口:
“陈寿,找我有什么事?”
陈寿脸上没什么表情:
“伍世豪是你的人,对吧?”
“嗯,有什么问题吗?”
“伍世豪杀了我的人……”
李安手指敲了敲桌子,打断陈寿的话:
“喂,你这一大清早过来码头,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吗?”
陈寿沉着一张脸,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怎么能说兴师问罪呢,伍世豪杀了我的人,扫了我的四家赌档,害我损失了二十多万。
我只是让你把他交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你们字头不是都喜欢讲究个摆明车马吗?高佬泰让人去酒楼杀伍世豪,死了也是活该。
你现在跑过来,一张嘴就让我把伍世豪交给你,你是不是想多了?”
陈寿气极反笑:“不交人,那就没得谈喽。”
“我劝你想都不要想!”
李安瞥了陈寿一眼,语气认真:“我这个人说话一向很直接,有什么话都喜欢摊开了来讲。这件事大家四四六六这么算了,还是摆明车马,你自己决定,我都无所谓的。”
……
与此同时,太平山,别墅区。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这个时期,太平山的别墅区除了个别华人破例允许入住,一直都是只有鬼佬才有资格住。
一栋精致的别墅内,颜童和一名穿着灰色西装的鬼佬相对而坐。
“长官,不知道你今天一早约我过来,有什么事?”
颜童脸上陪着笑,姿态放得很低。
那人抬起了头,用熟练的中文说道:
“哦,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尖沙咀的案子,你们警署破案神速,就连报纸上都有报道,所以特地约你过来吃早餐。”
“这是我应该做的。”
颜童有些受宠若惊。
他那尖沙咀大油水区探长的身份,在眼前这个名为鬲柏的鬼佬总警司面前,完全是不值一提。
鬲柏笑了笑,不再说话,拿起身前盘子内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吃到一半,颜童想起什么似的,随口说道:
“对了,长官。簸箕湾的那个雷洛最近搭上了周爵士的女儿,周爵士不会帮他坐上总华探长的位置吧?
他只是一个小探长,应该没这个资格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
鬲柏打断颜童的话。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伦敦总部已经决定,暂时不会任命新的总华探长。”
颜童闻言立即变了脸色,他身子前倾,看向对面的鬲柏,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长官,我之前花了这么多钱,这个……”
鬲柏语带笑意地摆手道:
“你不用急,我说的只是暂时,并不是取消总华探长这个职位。等过段时间总部文件下来,你颜童依旧是首选。”
颜童对鬲柏嘴里的承诺,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萦绕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之前为了总华探长这个职位,颜童单是打点就已经花了一百多万了,那已经是他的大半个身家了。
可现在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暂时不再任命总华探长,那就代表着他那些钱打了水漂,这些贪心的鬼佬也不会把钱还给他。
即便是文件下来了,以这些鬼佬的尿性,肯定是另一个说辞了,到时候还得花一大笔钱打点。
一念至此,颜童脸色不由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鬲柏咳嗽了一声,貌似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开口岔开话题:
“对了,之前我听其他警司讲,周爵士似乎想让雷洛坐上湾仔警署的探长。
我知道你和雷洛的恩怨,听着,别说我不照顾你,湾仔的探长已经过世了很长时间,这个位置也空置了很久,如果雷洛想更进一步,一定很需要这个油水区探长的位置。”
“哼!”
颜童冷哼一声,语气不屑:
“他吃软饭还行,想做上湾仔这个大油水区的位置。他不够资格的。”
“但是有周爵士,这些就不是问题。”
鬲柏这话说完,颜童顿时拧紧了眉头,不说话了。
见状,鬲柏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话锋一转:
“我这有一个办法。”
颜童下意识问道:“什么办法?”
鬲柏看了他一眼:
“当然是你去替他的位置。”
颜童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的回答:“尖沙咀跟湾仔的油水都差不多,我虽然住在九龙塘,但为了抵制雷洛,我愿意去湾仔的。”
“那就没问题了……”
“长官。”
颜童迟疑道:“我去湾仔了,那尖沙咀探长的位置?”
鬲柏闻言一笑,指着正好被管家带进来的雷洛。
“哦,他会取代你。”
颜童顺着鬲柏手指的方向,正好看到走过来的雷洛。
“早晨好啊,颜探长。”
雷洛笑眯眯地伸手打了个招呼,来到他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颜童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理会雷洛,目光盯住鬲柏,难掩话语中的怒气:
“长官,你说取代我调来尖沙咀的探长是他?”
鬲柏立马换上一副板正面孔,语气冷淡:
“有什么问题?你刚才不是亲口答应了吗?还是说,你准备反悔?”
此时的颜童哪怕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是被眼前这个鬼佬耍了。
尽管满肚子的火气,可目光对上注视着自己的鬲柏,他却不得不强压着火气答应。
“……没有,一切听长官安排。”
“那就好。”
鬲柏点点头,似乎很满意颜童的态度。
他目光一转,笑吟吟地望向雷洛说道:
“雷洛,颜童已经答应接管湾仔的探长职位,你今天就可以去尖沙咀,接替颜童的位置了。”
雷洛脸上绽放出笑容:“真的吗?”
“当然,雷洛,我想对你来说,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确实是好消息。”
雷洛点头赞同。
笑呵呵的看向颜童,语气揶揄地说:
“颜爷,真的谢谢你了。不过我记得你好像住九龙的哦,如果去湾仔的话,那不是每天都要坐渡轮?你不怕晕船了?”
“砰!”
颜童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双眼盯住雷洛,再也压不住自己的火气:
“我搬家去香港岛行不行?你这个软饭王,不要得意太早!”
鬲柏抬眼注视着颜童,严肃说道:
“你是个警长,注意言行,小心说话。”
颜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对不起,长官。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他不愿再多待,见鬲柏点头,走出了别墅,坐上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引擎轰鸣,离开了太平山。
“雷洛,你这个软饭王,我们走着瞧……”
颜童手指摩挲着真皮座椅,咬牙切齿。
心里清楚,自己这是被耍了。鬲柏这个鬼佬总警司约自己来吃早餐是假,给他下套才是真。
而雷洛的那个便宜岳父周爵士,应该是早就帮雷洛打点好了鬲柏的关系。
什么暂时不认命总华探长?完全就是鬼话连篇,目的只是为了让雷洛上位。
“他妈的我就是养条狗也知道冲我摇摇尾巴!可鬲柏这个王八蛋,前前后后花了我一百多万打点,现在却是翻脸不认账?”
这边车上的颜童脸色难看,别墅内的两人却是相谈甚欢。
“雷洛,我有点不明白,湾仔和尖沙咀这两个区域的油水差不多,你为什么一定要调去尖沙咀?
我想这个时候的颜童,肯定很生气。”
鬲柏摊了摊手,用玩笑的口吻说着,与刚才和颜童谈话时的态度判若两人。
“颜童一直盯着总华探长这个职位,把他调去湾仔,那些警员对他这个新调任的探长不一定服气,可以分散他不少精力。”
其实对雷洛来讲,自己不管是去湾仔任职,还是去尖沙咀都是一样的。
让鬲柏把颜童调去湾仔,刚才说的只是一个方面,而另一方面,可能折辱的意思更多一点。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鬲柏眼神看向雷洛,叮嘱道:
“坐上尖沙咀的探长只是第一步,想坐上总华探长的职位,有我和周爵士的支持也不一定保险,你得让其他警司看到你的能力,他们才会支持你。”
“我明白的。”
雷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