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称呼,江御暮的第一反应便是——宁问归说漏嘴了?
毕竟近日的江府里,唯有他一人习惯称她为“小殿下”。
江御暮直视着江连镜的双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只从他手中接过尚未收拾完的书册,不疾不徐地往书架上放。
江连镜的求知欲越积越重,好容易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却仿佛被她用一团棉花堵住了,闷得他透不过气。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江连镜迈步一跨,将身拦在她与书架之间,“承认也好,否认也罢,亦或编出几个蹩脚的谎言来搪塞我,也好过现在这样一个字都不说吧?”
江御暮后退半步,与他拉开些许距离,面无表情道:“你希望我承认,还是否认?”
江连镜的嘴唇动了动,再度向前拉进二人的距离:“我希望你说实话。”
江御暮提出条件:“想听我说实话,你总得先拿实话来换吧?我就一个问题——宁问归都跟你说什么了?”
江连镜几乎没有思索,脱口便答:“他说你杀了他,尸体被我……”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江御暮打断他道。
江连镜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之所以先说起这些,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使自己尽可能多思考思考。
思考自己要不要说实话。
如果他撒谎说:“宁问归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也许,他能从江御暮口中诈出更多真相。
可是一旦江御暮看穿他的谎言,以实话换实话的交易便无法达成,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与其这样,还不如对她据实以告。至于她愿意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不论是真是假,是详是略,江连镜都认了。
还是那个道理——就算她撒谎骗他,也总比什么都不说强吧?
犹豫片刻后,江连镜将宁问归不经意间提到“小殿下”其人,而后一句句给这个疏漏打补丁,反而使他生疑之事告诉了江御暮。
江御暮听罢,垂眸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嗔了句:“他这张嘴呀……”
接着又微微抬头与江连镜对视,眼神中不无赞许之意:“你还真是有长进了。”
这一句夸赞并未起到任何正面效果,江连镜仍然紧紧拧着眉头。江御暮用两根手指按了按他的眉心,轻声道:“好吧,现在轮到你提问了,我会说实话。”
听到这里,江连镜迫不及待便要开口。
江御暮的手指却突然跃过他的鼻尖,向下按住江连镜的唇使他噤声,继而补充了一条规则。
“我方才只问了你一个问题,所以,你现在也只能问一个问题。”
江连镜的喉结滚了滚,仿佛把刚刚赶到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
——宁问归口中的“小殿下”就是你,对吗?
他原本想这样问她。
在江连镜看来,这个问题是他其余所有疑问的前奏,务必最先弄清楚它,然后再一步步往下追问。
奈何江御暮只愿回答他一个问题,这样一来,他反而不知该怎么发问了。
就算她承认了自己就是“小殿下”又如何?他依然对这个称呼背后的秘密一无所知。纵有些许猜测,也没有途径能够证实或者证伪。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江御暮并未出言催促,自顾自收拾房间去了,留江连镜一人倚着书架埋头苦思。
半晌,江御暮理好最后一个抽屉,啪的一声将它关上。江连镜如梦初醒,终于扭头看向她道:“我想好了。”
江御暮没有移步,隔着大半间屋子的距离回望他道:“问吧。”
江连镜却摇了摇头:“现在不问,先欠着,以后再问。”
江御暮不解地歪了歪头:“欠着?”
“嗯。”江连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近前,“有些事与其一知半解,还不如全然不知。我好不容易才得来一个让你说实话的机会,怎么能随便浪费了它呢?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以后我会遇上更值得问的问题呢?”
江御暮忽然觉得,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你小子……”她第二次说出这句话,“还真是有长进了。”
比之先前,这次她的语气明显带着讽刺意味。江连镜却觉得,这次才算得上她发自真心的夸奖。
“您谬赞了。”江连镜故意改换称呼,好像已经认定了某种事实,一字一顿道,“小,殿,下。”
江连镜难得占一回上风,这副嘚瑟样子让江御暮看着很不顺眼。
“你就那么笃定?”她抱着臂,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说不定等你真正见到小殿下以后,会发现她与你的猜测毫不相干呢?”
江连镜不受她的误导,笑道:“你倒说说,除了我猜的那人,她还能是谁?”
江御暮正欲开口,江连镜却现学现卖,模仿她方才的动作使她噤声,补充道:“先说好,你可别搬出红英姐来糊弄我啊。”
阿嚏——
几乎与此同时,远在国师府邸的费红英打了个喷嚏。
不知是谁在念叨我,她想。
“启禀大人!”一名仆役忽然敲响她的房门,“太子殿下驾到,现下正在小花园内,您可要去迎一迎?”
穆归衡?他来做什么?
费红英有些摸不着头脑,脚步比思绪更快一步,已经起身出去迎他了。
行至小花园内,费红英见穆归衡已在石桌边落了座,便命仆役们全部退下,独自上前行礼。
“你也坐吧。”穆归衡没有看她,直接说道。
费红英依礼道谢,坐在了他正对面的石凳上,直入正题道:“不知太子殿下此来敝府所为何事?”
穆归衡环顾四周,见花园内没有旁人,便开门见山道:“飞鸿影,你给本宫下的蛊,可有法子能祛除命门穴上的蛊纹?”
他若不提这一茬,费红英都快忘记她们撒的这个谎了。
可那所谓“蛊纹”是刺青,又不是丹青,哪是想祛除就能祛除的?
“除解蛊外,再无他法。”费红英煞有介事,想了个逻辑还算通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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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穆归衡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你提个条件吧,要如何才肯为本宫解蛊?”
费红英面不改色:“微臣说过,施下此蛊只为保住自己的性命。殿下只要不杀微臣,就不会受到蛊毒之害。这些日子,咱们不是一直相安无事么?您今日骤然提及解蛊一事,倒让微臣有些含糊了,莫不是……”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了——莫不是穆归衡又对她生出了杀意?打算先想办法让她“解蛊”,再杀之以绝后患?
“本宫没兴趣取你性命,只想尽早祛除蛊纹。”穆归衡直接挑明了说道,“你大可不必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费红英闻言有些好奇:“不过一块小小的纹样而已,又不在面部,于观瞻无碍,殿下为何非要除了它呢?”
穆归衡显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出言讥讽道:“国师大人不是号称能通晓万事么?何不丢几个铜板算上一卦,看看它如何回应?”
费红英知道他没有穆归礼那么好糊弄,与其故弄玄虚,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殿下若不介意,微臣便猜上一猜。”
穆归衡瞥她一眼,没有作声。
费红英权当他默许了,立时扶着下巴思索起来——
穆归衡是因为不喜那“蛊纹”的外观,才想除去它么?
应该不是。
那片花纹位于命门穴,即后腰中心,并不在他常常能看到的位置。恰恰相反,想看它一眼还怪麻烦的呢。又要脱衣,又要借助镜面。若无镜子,只怕得把上身拧成麻花才能看到。他若不喜,索性不看它就是了,没道理一定要它消失。
除非……
“殿下请恕微臣直言。”费红英透过眼前飞绡看向穆归衡模糊的面庞,“您是不愿江小姐……喔,是太子妃。不愿她发现您身上有蛊纹吗?”
否则他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二人的婚事定下以后,才匆匆来国师府找她?
穆归衡没想到她真能猜中自己的心思,微微一怔,继而扭过头去轻哼一声,算是委婉地认可了她的猜测。
费红英压下自己不合时宜的叹惜,试探道:“殿下这心思,微臣倒不太懂了。让太子妃看到蛊纹又何妨?不是正好能让她知道知道,您为了救她,都付出了多少嘛?”
穆归衡闻言不屑一哂,冷语嘲弄道:“飞鸿影,你有过心爱之人吗?”
费红英并不介意他的态度,还真仔细想了想,结论是——有,而且很多,但不是他所指的那种“爱”。
“微臣是修道之人,不谈红尘之事。”费红英随便扯了个谎。
穆归衡垂眸道:“所以你不会明白,以后也不必问了,左右都是白费口舌。”
语毕,他起身便走。可走出几步以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留下一句:“你若改变了心意,愿意为本宫解蛊,不论提出什么条件,本宫都愿意商谈。随时恭候。”
费红英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知不觉站了许久。
最后只在心里叹惋一句:可惜你是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