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急促的喘息声在略显拥挤的衣柜里显得格外沉闷。
但躲在这里面的女孩无暇顾及，房间内不断走走停停的脚步声像钟表的摆动，一声又一声地拍打在她极速鼓动的心脏上。
孙悦咬紧唇，丝丝铁锈味在舌苔上蔓延，她想捂住嘴巴避免发出声音，可偏偏因为之前在走廊上的长时间奔跑，她不得不用口呼吸来缓解目前的头晕目眩。
这些问题还不算太大，最致命的是，她的长发不小心卡在衣柜门缝上了。
若是只被夹住了一小撮，她还可以不动声色地抽出来，但她被夹住的几乎是她一大半的发尾，想要抽出来，除非打开柜门，否则无解。
孙悦在心里懊恼自己实在是太不理智了，刚才躲进衣柜的动作又急又笨拙，才导致现在的风险——
她随时都有可能被柜门外的诡异NPC发现，就因为她的头发。
“明天就是公爵大人的婚礼了，你们几个给我动作小心一点，赶紧把房间打扫赶紧，要让贵客们住得舒心，明白吗？”
趾高气昂的声音在一众悉悉索索的声响中十分突出，那尖锐的声调听得她浑身不适。
“喂，那边的那个，还站着做什么？赶紧动起来！”
“还有你，赶紧去把被子再扯一下，确定被面平整得一丝褶皱都不能有！”
“哦……？这是什么？”
鞋跟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孙悦的心脏就像断线后挂在悬崖边上的风筝，摇摇欲坠，随时随地都有跌入万丈深渊的可能。
“呼……让我瞧瞧，这是哪里来的‘小老鼠’？”
发尾被狠狠地拽住，孙悦痛得不敢出声，眼泪瞬间涌出，手指扣在柜门边缘，指尖泛白。
但抵挡不住柜门外抓着把手狠狠拉扯的NPC，她眼前突然开阔，视野中是逆着光的女仆长。
……
“我们算是回来了吗？”
李梦萍环顾四周，这没有任何记忆点的会客大厅，让她无法确定她们是否回到了正确的时间节点。
戚禾捂着头，脑袋还有点晕，心里对之前的遭遇还有点怒气。
“靠……我是在洗衣机里滚了一圈吗？”
她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等到眼前不再天旋地转的时候，第一时间看的就是客厅里那面很大的时钟。
“该开直播了……”
所以还在对直播的事情念念不忘吗？李梦萍心中惊异，有些无奈，又有些放心。
看样子她女神没有受到副本太大影响，那就好。
她又转头去看自己的队友，后者同样扶着脑袋，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短发女稳了稳心神，刚要开口，就被另外一道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三位贵客，你们怎么在这里？”
来着是城堡内常见的女仆，她似乎因为看见戚禾三人而感到非常惊讶，身后还跟着两个合力抱着什么物件的女仆。
那物件被白布遮盖得严严实实，无法看到里面的东西。
“抱歉。”
短发女率先意识到她们挡到了这些女仆的路，拉着李梦萍往旁边让了让。
“感谢你们的善良。”
女仆脸上浮现出腼腆的笑容，但眼角的愉悦却是真情实感的，可见她对于短发女的举动十分满意，如果能显示出NPC的好感度，那她的好感肯定是增加了不少。
戚禾看着她们的动作，开口道：
“城堡最近是要换新什么东西吗？”
闻言，为首的女仆点点头，嘴角带笑：
“明天是公爵大人的婚礼，女仆长下令让我们再检查一遍城堡。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我们把城堡里的挂画全部换掉。”
她伸手扯掉那件白布，露出一个崭新的画框来。
被装裱得很华贵的挂画上，诺兰公爵的肖像出现在众人面前。
和她们之前在二十年前看到的不同，这副肖像上的诺兰公爵神情严肃了很多，虽然相貌没有任何改变，但不似之前僵硬的笑容，他眼神阴鸷。
与之对视，那双狠厉的眼睛就好像正在注视着看向他的人。
李梦萍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发现旁边的戚禾和容姝一个看得比一个专注。
“啊，所以说心性真的会影响面相啊！”戚禾没来由地感慨，“心胸狭窄容易老。”
眼看旁边的女仆都用疑惑的眼神看过来，理智几近崩塌的李梦萍赶紧移开话题：
“公爵大人的婚礼自然还是要放他本人的肖像最好了，是应该让所有人都瞻仰瞻仰我们公爵大人的威严。”
为首的女仆听后竟然笑得更开心了：
“那是当然，公爵大人盖世无双。”
剩下的两个女仆一起把肖像给挂了上去，戚禾注意到原本挂在那里的挂画都已不见，不知道是不是被提前给撤下来了。
三人彼此看了一眼，和女仆们随意交谈几句后就迅速离开了会客大厅。
“我们真的回来了……”
李梦萍走在路上，还有点感慨。
戚禾则频频留意自己的系统界面，很快就要到直播的时间了，今晚到底是先杀诺兰，还算先去找西拉斯。
直播后台的私信她已经拜托小姻姻帮忙筛选了，至于结果，戚禾还没来得及看。
“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新娘然后逃出这里对吧？”李梦萍问。
“应该是需要杀死诺兰的，”戚禾接话，“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还需要‘黛西’或者‘新娘’本人去杀？”
想到今天下午的遭遇，三人觉得这种可能性也有很大的概率。
“主线任务还是找到被祭献的新娘并带其逃离，应该是通关的基础要求。”
短发女冷静开口：
“杀死诺兰，评分应该会提高，我们量力而行。”
“对于戚姐来说，杀死诺兰应该不算费力吧？”
对于李梦萍的反驳，短发女只是摇头，她看向那边显然心神不定的戚禾：
“戚禾需要准时直播吧，如果杀诺兰耽误了她直播，恐怕她会慎重考虑要不要冒这个风险。”
戚禾默默抬头：
“要不……分头行动？”
“你们俩去找新娘，我去找诺兰？”
短发女摇头拒绝了：
“不用了，这种C级副本的积分本来就不高，我们进来又没开直播，这个副本的价值止步于此了。最重要的是，你同意和‘龙洲计划’的负责人交谈了不是么，我认为这是我和梦萍此行最大的收获。”
“太贪心，容易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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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萍认同短发女的话，她的神情放松了很多，甚至总算记得自己脸上的眼镜了。
“对，戚姐还是专注直播吧。我们能顺利通关就很好了。”
她凑近了些，低声问道：
“我听说野生主播的直播积分来源不稳定，还是你的直播更重要。”
听到她们这样为自己着想，戚禾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觉得有一点不带恶意的好笑。
死亡游戏盛行的二十年，官方在重建家园的同时，到底培养了怎样的一批职业玩家……？
如此天真，又如此纯真，在这样的环境下的确难能可贵，但戚禾并不希望别人给予这样的善意。
她微微沉下脸，语气冷了些：
“谢谢，但大可不必。”
“就算你们不为我考虑，我也会以我的直播为主。因为我就是靠这个生存的，这很正常。”
“你们身为官方主播，要在直播中教授新人通关技巧的话，大可不必把这种善良放大，免得误人子弟。”
戚禾的眼神往旁边移去，头低了下去：
“不管是新人还是老玩家，最可信的还是自己。”
“你们也不必因为‘龙洲计划’处处迁就我。顾好你自己。”
短发女摸摸自己的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
“李梦萍是你的粉丝，她崇拜你，顾及你很正常。”
“而我，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容姝，是‘龙洲计划’第一小队的副队长，进入‘龙洲计划’已经两年了。”
“你说得对，在游戏里自己的性命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但我不能不坦白告诉你，戚禾，对于我们‘龙洲计划’而言，你是最大的筹码。以你的利益为先，不止是我，换成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讨好你。”
李梦萍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气氛不对劲，她的女神和队友好像僵持住了。
她们说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觉得这局面超出了她的认知，超出了她的意料。
至此，李梦萍眼眶微红，鼻尖不由得有点点的酸涩：
“对不起，这好像是我提出来的，你们不要吵架。对不起……”
戚禾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局面，她扭过头，不再言语。
短发女则是拍了拍李梦萍的手，告诉她不必过分苛责自己。
真的没有时间再去和这些小孩玩什么纯良版过家家了，戚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真话往往带刺，很伤人。
她认为自己不是好人，但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去伤害一个好人。
她抿着唇，生硬地打破眼前的冷场：
“走吧，我们去找新娘。”
“去地下室。今天下午的场景里，诺兰虽然去黛西房间找了她，但是你们之前不是搜过城堡说没有找到人吗？这么多年了，诺兰应该会更谨慎，提前把人关到祭献的那个教堂去了。”
说罢，戚禾也不曾再看身后的两人一眼。
短发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白色的睡裙和她那天使般甜美可爱的长相很相衬，逆光打在她身上，透出戚禾娇小的身体。
容姝嘴唇动了两下，阖眼后再睁开，眼眸中是浓浓的心疼：
“你失去了记忆，防备心比以前更重。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