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实初的劝解终是没能阻挡甄远道为女出头、参奏年羹尧贪污、腐败的折子。
东方的天空刚刚透出一丝金色的晨光,天地间还是一片黛青之色,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在天幕的掩映下透着暗沉的威严。早朝的大臣们或乘车或骑马已经进了午门,他们三三两两地行走在坚硬的花岗呀铺就的甬道上。
金銮殿里灯火通明,更衬得大殿内金碧辉煌、皇权威严、至高无上。
文武官员已列队两班恭恭敬敬、鸦雀无声地等待着皇上的到来。
忽然,一个尖利悠扬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位臣属忙行叩首大礼,口中山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一次重大的朝会,平日里没什么大事皇上都不会在金銮殿里举行重大的朝会。只有在有重大事情发生或节日的时候举行。今日,是十月三十日,是皇帝的万寿节。皇上为了接受百官的朝贺才举行了这次朝会。
当然,是朝会就是可以议事,可以参奏的。
众臣属行礼完毕,皇上也已落座。只见皇上一身明红色绣金龙盘飞麒麟游麟祥云海水纹朝服,脖颈上挂着一百零八颗绛红朝珠,头戴红色朝冠,皇上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长眉斜飞入鬓,他的长相实在是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仪。此刻,刀刻般的脸庞辉映着烛光和天际那一抹金红色的晨光,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端坐于高高的龙椅上。
此刻,苏培盛出来喝道:“皇上有令:有本启奏!”
苏培盛刚刚退回到皇上身后,文官那边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臣甄远道有本启奏。”紧随着声音,一个身穿青黑色官服的中年男子闪身出列。他紧走几步,跪在中间。
皇上听到甄远道此时出班奏本,不由得心微微一动。甄远道身为大理寺少卿,多年来政绩清明,官声一向良好。据皇帝观察,甄远道属于稍微有些恃才傲物的文人性格,正因为如此皇帝才让他去主持大理寺这种打官司的衙门工作。自甄嬛入宫以来,甄远道也没仗着自己外戚、宠妃父亲的身份做出格的事情,皇帝还有意提拔他为大理寺卿呢。
这样一个自恃有才从不结党的人有何奏本呢?今日朝中也没听说有什么大案啊。
皇帝在这想,甄远道还跪在地上等皇上发话呢。苏培盛见皇上没反应,急忙轻轻呼喊:皇上皇上。
皇上猛地回过神来,缓缓道:“平身。甄大人,所奏何事?”
甄远道自地上站起,他挺直了脊梁,声音坚定、铿锵有力道:“臣要参奏年羹尧大将军贪污、腐败。”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大殿内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说什么或不该说什么。随后就是低声起来。
皇上的心也咯噔一下,看来真没什么好事情,但他面上毫无显露,始终保持着威仪之态。他双手轻轻地向下按了按,示意安静,众人皆住了嘴,空旷高大巍峨的大殿里除了呼吸声和清晨的风吹过之外,竟是再无其他声响。
“甄大人,你细细讲来。”皇上就算再不愿意现在年家出事,但在朝堂上有人参奏,还是不得不让他说下去。
甄远道声音清晰、坚定有力,他思路通顺,一一列举年大将军这些年如何卖官鬻爵、如何贪腐银两等等。
皇上一听,其实没什么新鲜的,这些事情他大多数是知道的。他早就对年羹尧心存不满,早就部署好打击他的天网,他作为一朝天子,决不允许臣下一人独大,甚至在皇帝面前说一不二。只是,碍于西北战事和华妃的身孕,他才迟迟没有动手。
此刻,他对甄远道的参奏是恼火的,心道:这个甄远道真能添乱,难道他看不清朝中形势吗?难道他不知道华妃有孕吗?偏偏这个时候参奏?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他似乎明白了为何甄远道此时参奏了。因为甄远道能够收集到如此多的年羹尧的黑料绝非一时,就算他是大理寺少卿,手中过手或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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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年羹尧有关的案卷容易,也可以快些,但这些事情也绝非一日之功。甄远道之所以此时参奏那全是因为他的女儿,甄嬛,莞嫔。
想到这里,他更加生气了。他对莞嫔是真心喜爱,但奈何莞嫔太不受教,一点小小的不如意都不能忍耐。本来他已经按照太后的吩咐主动去碎玉轩用膳、二人饮酒也算是可以揭过往日的不愉快,谁知他因为富察贵人难产的一句责备的话,她就抱病不起。
太医诊断、熬药等等一日未曾少过,但据说还是不见好。他知道:莞嫔这是和他彻底扭上了。
但对莞嫔再不满意对甄远道再不愉快,在朝堂上他还是要做一位能听八方声音采纳天下意见的清明君主。
等甄远道说完,他道了一句:将奏本呈上来。
甄远道双手捧着奏本,高高举过头顶,苏培盛忙避过皇上专门走的丹墀从边上的小台阶上下来去过奏本捧给皇上。
“此事朕知道了,回头命内阁调查此事,甄大人退下吧。”皇上声音平缓,听不出有什么异样或有什么感情起伏。
甄远道退回班列。他心中也算痛快了一把,但是后背心的冷汗也显现了他内心的恐惧。
是啊,谁不怕呢。他参的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羹尧啊!昔日也偶有人参过年羹尧,但都没落下好下场,要么贬官要么流放,甚至还有的被杀头。
他轻轻地、悄悄地从袖中掏出帕子,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
他太紧张了!
他没发现就在他的四周有许多年羹尧的门生或故旧愤怒地盯着他,也许他发现了,只是不在意或者只能装作不在意而已。朝中有谁是年大将军的人,大家同殿为臣基本上还是心中有数的。
他不怕他们,自从他打定主意要参年羹尧之时,他就想到了这些。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不远处的一个文官,他正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他,笑了,那笑浅浅的,稍纵即逝却隐藏着一个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