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到这一幕百姓提壶携浆以迎王师的景象,朱由桹自然是很高兴的。
不过,在高兴之余,贪得无厌的他,却也是觉得百姓们仅仅只是做到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朱由桹很清楚,虽然这些百姓,可以在市井街坊面前,去大力谴责所听闻到的建奴残暴行径,并对朝廷的一些抵御外敌的行为大加称赞。
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绝对不会主动为北伐捐钱捐物,也绝对不会主动志愿去为北伐当民夫服兵役。
还是要靠着官府的威逼和强迫,他们才会被动地去当民夫服兵役,去为伟大的北伐,奉献他们的绵薄之力。
若是没有强有力的官府鞭策他们,他们只会是一盘散沙,最终的下场,就是被更有组织力的清军肆意屠戮。
就像主时空历史上发生过的那样。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知,再加上他作为大明皇帝的立场,朱由桹才能够在心中坚定这样的信念:
面对有组织、而且很残暴的建州反贼,只有他朱某人的绝对君主专制,才能把一盘散沙的百姓凝聚起来,才能拯救大明,才能尽可能保全最多百姓的性命。
在这一过程中,必然会有人要付出牺牲,不过只要这牺牲不是他朱某人自己,那就都是必要的牺牲,应付的代价,时代的局限……
跟随叶莱班师的战兵,有一万人,包括扩充后的羽林卫骑兵二千人,龙武卫和虎贲卫将士各四千人。
还有三千属于龙武卫和虎贲卫的近卫军将士,被留在粤东,尤其被重点部署在潮州府的韩江防线。
他们在那里负责应对福建方面清军,顺便监视和控制施福等地方军部队。
施福等地方军部队,虽然精锐已经基本上被掏空,但还是需要被监视和控制。
毕竟,朱由桹对他们确实是有些放心不下。
在平定粤东过程中阵亡的将士,其骨灰也随着大军班师,一同被带会广州。
按照规定,他们每人的家眷会立即获得二十五两银子的一次性抚恤金,之后十五年,每年还可以领五两银子,只要大明朝的官府不倒闭。
这些买命钱,朱由桹即使是再缺钱,也不会故意拖欠。
而且,为了防止贪官污吏克扣,他还专门把这些抚恤金交给清廉正直的海宋人,让他们负责发放。
必须保证一两银子也不能少。
这当然不是因为朱由桹善良,只是因为,一向立足长远的他,想要通过给阵亡将士应得的抚恤金,来蛊惑更多的人,去放心地为他朱家的大明江山卖命。
但客观来说,阵亡将士的家眷,一两不少地得到了朝廷许诺的抚恤金后,也总归是有点安慰。
就是这样,虽然朱由桹的本意是坏的,但海宋人一执行下来,就变成好的了。
当然了,这上百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只是开支的小头。
相比于死人,活人的开销总归是更大的。
尤其是地方军的整编和近卫军的大规模扩充,让朝廷的军费开支大大增加。
虽然朱由桹不久前刚把他存在丁鬼畜那里的钱,给取出来,因此他还有些积蓄。
但那积蓄毕竟还是有数的。
于是,朱由桹还是想要借钱。
出于“可持续发展”的要求,朱由桹不想去肆意借普通百姓的钱,他们本来也没什么油水。
真要强借他们的钱,恐怕他们的韭菜根都得没,这一点都不符合朱由桹立足长远,想要可持续割韭菜的要求。
总之,在朱由桹看来,对普通百姓竭泽而渔的行为,是不可取的。
而众所周知,广州是个人口众多、商贸发达的大城市,其中颇有许多豪商巨贾。
朱由桹要借钱来帮助北伐,自然而然地就盯上了他们。
在朱由桹朴素的认知中,这些豪商巨贾手里的钱财,就像海绵里面的水,挤一挤总归是会有的。
其实朱由桹想借钱,也是早有图谋,自他登基之后,他就派遣锦衣卫暗中调查广州富户家中的钱财,最起码要给个大略的估计。
本来这调查估计的结果,在年前就出来了,但年前朱由桹还在粤东。
于是,这猪,便只能拖到年后来杀了。
当然,朱由桹虽手握强大的兵权,可这广州毕竟是他的老巢,他也不想把这广州城的猪都给全杀光,那样他的老巢大概率是会有动荡的,也会对广州的经济,造成长远的负面影响。
那可实在就是得不偿失了。
朱由桹杀大户也是有方法的,这方法,一言以蔽之,就是末尾淘汰制。
根据得到的调查估计结果,广州的富户,被按照财产多少,划分为十几个档次。
每个档次都是财产相近的。
之后,朱由桹派人代表朝廷向他们借钱。
这些富户世世代代都是大明的臣民,既然现在国家遇到困难,皇帝亲自借钱,他们多少也会给皇帝个面子,去买一些国债。
当然,他们肯定没打算让官府还的。
官府借你的钱,是给你面子,是看得起你,这是你的荣幸。
想要官府还钱,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而不知好歹的下场,肯定就是很歹的了。
世代生活在专制王朝统治下的他们,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但朱由桹却大方地说朝廷借钱,还会按月给他们利息,虽然利息不多,月利千分之一。
购买国债的富户,听说有利息之后,当然都是表面上感恩戴德,实际上心里是一点不信的。
总之,富户都是把这国债当做捐款的。
“捐款”数量当然就是有多有少。
而在朱由桹看来,这同档次富户的捐款排名,就是爱国排名。
同档次中捐款排名在后百分之二十的富户,当然就是不够爱国的,既然你不爱大明,那么大明官府自然也不会爱你。
之后便是对这些购买国债不积极分子,进行一下简单的甄别,差不多再划去一半。
最终选取大概百分之十的富户,进行重点打击。
重点打击的手段,当然就是安插罪名,毕竟,大明朝向来依皇帝的心意治国。
最终,就算不让这些不爱大明的富户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也要让其大出血一番。
朱由桹就是想要以此来让他们知道一下,不够爱大明的后果是什么。
总之,在朱由桹看来,这种推销国债的方式,既减少了打击面,降低了对经济的长远负面影响,也可以让他借到一笔可观的钱财。
实在称得上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