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移形换影(二)
    七月,天气渐渐转凉,风中已带了淡淡的秋意。乌桕树新黄,映在白墙上,像一幅清雅的水墨画。

    林絮支开木窗,将手里的信鸽放了出去,看着它渐渐飞远,消失在了天际。

    “我要走了。”身后传来幽幽的一声。

    林絮心知曲揽月在向她讨怜,便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曲揽月见她无甚反应,又重复了一句:“我要走了。”

    林絮转身,见她那一脸幽怨的神情,无奈笑道:“不就是要你先回去吗,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怎的如此苦大仇深?”

    曲揽月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嗔怪道:“你就这样舍得我走,一点挽留的意思也没有吗?”

    “楼外楼出了叛徒,她们可都等着你回去发落呢,我怎么敢挽留?”林絮饮了口茶,悠然道。

    从半坡村出来后,曲揽月便飞信给陆英,命她严查楼里可疑之人。陆英接到信后,立马着手秘密搜查。半月后,终于让她揪出了楼外楼的叛徒,竟就是右使柳华。

    左右护法实力相当,手下都有追随之人,楼里因此展开了一场恶战。好在陆英当机立断、手段齐出,最后直接废了柳华的武功,将她关进了水牢里。

    “陆英这孩子真是,这么大的事儿竟也瞒着,自个儿把楼里收拾干净了才传信与我说。”曲揽月怜惜地摇头道。

    林絮眼中露出一丝钦羡,赞叹道:“有这样的属下,你可以放心了。”

    “不过,这无忧门的胃口可真够大的,竟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估计是计划让我死在锡州,再借柳华之手收了楼外楼。”她一拳砸在桌上,怒极反笑道,“一家独大不够,还想着让各门各派都臣服归附,他们也配!”

    林絮的眼神冷下来,阴沉着脸道:“无忧门无法以德御江湖,便只能在这些歪门邪道上下功夫了。既然他们对你出手,我们就以牙还牙,让那些人也尝尝内乱的滋味。”

    “揽月,你可还记得那晚的蒙面剑客?”

    曲揽月记性不佳,费了老大劲才回忆起那个人,犹豫道:“你是说,那个使飞花剑的?”

    那夜月黑风高,杀机四伏。她策马而来,只匆匆瞥了一眼,除了那几道雪白的剑光,已记不起有关那剑客的任何事了。

    林絮用食指蘸了杯底的茶水,在桌上径自圈画起来:“当年魔教肆虐,太行山道的崔太翁毅然出山,号召江湖义士一齐剿灭了魔教。自那以后,便有了‘江湖祸起,道子下山’的传闻。如今隐世门派接连被灭,飞花剑法现世,或许那剑客就是崔太翁的亲传弟子、太行山道派来无忧门的卧底。”

    念及此处,林絮眸中闪过一丝杀伐之气,森冷道:“你去派人查一下他的底细,最好是能监视到他本人的行踪。若他有意与我们联手,我们可以与他里应外合,一起瓦解无忧门。”

    曲揽月看到她眼眸深处的恨意,恍惚间比深秋的悲风还要肃杀。

    她沉默片刻,坚定道:“好。我本只想安然度日,不愿惹上这些是非。但他们贪得无厌、步步紧逼,我若再退,便是懦弱无能了。”

    楼外楼中,除了后来收留的孤儿,目前能打的女弟子都是从相思楼出来的,许多都强在媚术,武功则是略显低下了。若是真的跟无忧门杀手正面对上,怕是很难讨得了好,若是能有一江湖高手相助......

    林絮抬眼,迟疑道:“孟亦非呢?他陪你一起回楼外楼吗?”

    “他说钱塘是他的伤心地,再也不想去那里了,”曲揽月眼神一黯,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孟亦非生性懒散,他创立的《红袖》招式简单易学,并不需师父手把手教习,只要坚持一日日的修炼即可。姑娘们虽武功不高,但勤勉刻苦,很快便能武功大进的。”

    昔日风光不在,徒留满地悲凉。年华老去,友朋飘零,若是自己,怕也是不愿回去的。

    林絮了然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两人沉默下来,静静享受这离别前的短暂时光。桌上的铜镜映出窗外的小山,淡远悠长,一抹微云,半山黄绿,都是画中景。

    蓦地,楼下传来一阵尖锐的笛哨声。曲揽月站起来,走上前抱住她:“我走了,你自己要小心。”

    林絮将脸埋在她的腰间,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海棠香,她垂下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一阵嘶鸣过后,马蹄声远去,四周安静了下来。少了这些在耳边叽叽喳喳的人,一时还真有点不适应。

    林絮点了一只沉心香,掏出纸笔,在宣纸上勾画起来。

    自从离开钱塘,这一路的行程都像是被人提前安排了一样。她们先是在半坡村被人算计,险些死在哪儿,后来入了成都府,又为救金佑安被迫卷入了两起案件中。

    城郊、锦绣街、净山寺、徐府伙房,每个地点甚至都配备好了不可或缺的线索,像是专门留下来指引她们的。在冯婉杀夫之案中,甚至直接出现了一个强迫她们破冤案的“金佑安”。

    首先在半坡村中,那人既已设了杀局,为何在最后一刻放弃了?难道那时候他便知道我是谁,想利用我制衡宫中那人吗?还是,还是因为贺兰绪?除了自己,贺兰绪在中原无熟识之人,也不轻易展露自己的身份,那人是怎么认出来的......因为那张脸吗?

    那张脸有什么特别吗,除了长得像女子......等等,女子?难道他与贺兰绪的娘亲有关系?

    念及此处,林絮忽地灵光一闪,在桌上另铺了一张宣纸,提起几笔画下了女子的轮廓,又在上面添了贺兰绪的脸。

    最后一笔画成,她凝视着那画像上的女子,不由恍惚了一会:烈日将黄沙烤得微微发烫,耳边掠过风沙的呼啸声,大漠深处最艳丽的小公主正骑着骆驼,手摇金铃,款款向自己走来。

    贺兰绪这人,确实长得还不错。

    回过神后,林絮脸红了红,手忙脚乱地将宣纸塞入画筒中,吩咐小二交给了街边的驿站。

    炉里的香还在燃着。

    “他”为什么要易容成金佑安?若只是为了行侠仗义,不忍徐庭之死的真相埋入地下,“他”大可以变装成其他人,或是直接揭露冯婉的奸情。难道真如揽月所说,金玉山庄势大,引金佑安入局才能让各方重视此案,积极找寻真相吗?

    目前,金玉山庄一切如常,除了曹忠无辜身死外,所有人都好好的。这样看来,“他”也不像是冲着金玉山庄来的......

    正当林絮的思路卡进死胡同,渐渐开始钻牛角尖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三道规律的敲门声:

    “笃笃笃。”

    林絮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挥手灭了沉心香,满脸倦色地打开门。

    只见贺兰绪站在门口,对她一笑道:“金小公子下山了,在门口等我们一起用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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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城里最大的黑市啦!”金含珠鬼鬼祟祟地往四周看了看,贴在明昭耳边说道。

    她一向爱在城里寻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偷玩,这座‘无常墟’也是她意外发现的。这里奇人众多,卖东西不以官府规定的市价为标准,价格不是奇高就是奇低,甚至还有不少免费赠送的古董珍宝。

    虽然‘无常墟’处处透着诡异,但胜在物类繁杂、包罗万象,每日都是人满为患,看着倒比外面的市集热闹多了。

    街边摞着各种各样的货物,有卖苗疆蛊虫的、龙虎山降妖符箓的,甚至还有人倒卖北地千年不化的雪块。

    明昭看得眼花缭乱,兴奋地喊了起来:“我还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呢!”

    金含珠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悄声警告道:“小声点,这里奇奇怪怪的人不少,小心引来了坏人。”

    “哦,我知道了!”明昭缩了缩脖子,乖巧地牵住金含珠的手,小声道。

    二人在无常墟转了很久,金含珠架不住明昭频频的撒娇,只能一个劲地给她买这买那。半个时辰后,她手里拎着的东西越来越多,渐渐走不动了,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她们的对面坐着一个邋遢的老道,一身道服也不知多久没洗了,发出阵阵恶臭。他面色焦黄,眼珠浑浊,脚上趿拉着两只破旧的草鞋,指甲缝里卡着一块块黄黑色的淤泥,整个人像是一具刚从墓里出土的干尸。

    明昭偷偷瞥了他一眼,吓得赶忙往金含珠背后躲了躲。

    谁知那老道看着年迈迟钝,竟瞬间就捕捉到了明昭的目光,眼神一凛,直勾勾向她看来。

    没承想这一看,竟吓得他起了一个激灵。老道直直走到明昭面前,绕着她仔细瞅了瞅,啧啧称赞道:“不得了呀不得了,没想到贫道临死之前,还能看到这样天上地下都难得一见的好面相。”

    “你这娃娃天庭丰满,鼻头有肉,双耳垂珠,鼻子嘴巴耳朵都生得极好,乃是万中挑一的贵相哪!”那老道说到此处,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尤其是这一双眼睛,神气内敛,又隐隐透出真龙之威。不得了,这可是帝王相!”

    还未等金含珠二人对这疯言疯言作出反应,一旁休息的路人便已吓得一抖,连连说道:“你这老道修修口吧,小心害了这娃娃。你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是要杀头的!”

    老道哈哈一笑,扬声道:“贫道修行了这么久,早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连玉皇大帝都收不了我的命,还怕那在人间狐假虎威的皇帝吗?”

    几个路人见这老道越讲越疯魔,生怕沾了他身上的晦气,赶紧拍拍屁股跑远了。

    金含珠素来讨厌这些神神叨叨的道人,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她早就把这儿的道观全一锅端了。她不屑地撇撇嘴,说道:“臭老道,那你看看我,我长得什么相?公主相还是王妃相?”

    那老道眯了眯眼,仔细对着金含珠看了看,阴恻恻笑道:“你呀!面带桃花,双眸泛水光,心又藏了火,处处惹灾祸哪!不过,你虽不是那块文武双全、权势显赫的料儿,但架不住命好运好,有人替你挡了灾咯!”

    “什么挡灾?”金含珠对前面的判词自是嗤之以鼻,却隐隐觉得这最后一句暗藏玄机,不禁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不可泄露啊哈哈哈!”他见金含珠二人一脸茫然的样子,大笑三声,自顾自跑走了。

    “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