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
蓝凌正了正身子，想起来洛市前，在机场接到姬越的那通电话:
【这个节目内容比较新颖，你好好表现，之前跟你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先前贸然向你提签约的事是我没有准备妥当，也难怪你会拒绝。”
说着，姬越从手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塌资料：
“实不相瞒，舒瑶打算和我解约，一直以来我都只带她一个艺人，所以你来的正是时候。”
“我手上原有的这些资源可以全部给你，先看看。”
姬越伸手往蓝凌面前推了推资料。
“目前保稳的工作有两个，两部网剧，一部古装，一部现代。还有一部大制作权谋正剧，我正在接触，难度很大，不敢打包票。”
资料不少，差不多有一本书那么厚，最上面是夹着塑料皮的项目文件，上面印着两个醒目的大字。
【妖娆】
蓝凌翻开封面，快速浏览简介和剧本大纲。
“这是部大女主仙侠网剧，导演是林烨，圈内出了名的颜控加审美在线，他的剧里从群演到主演没有丑人，妆造也从没翻过车。”
“林烨欠我一个人情，看在人情的面子上，林烨很早以前就答应给我在这部剧里留个角色，除了女一女二其他可以任意挑，合同我已经拿到了。”
“当时林烨答应的很勉强，但那是比照舒瑶的条件，但现在不同了。”
“如果林烨见过你，一定会改变想法。”
姬越喝了口柠檬水，没再继续，静静等蓝凌看完。
蓝凌快速扫完了剧本大纲，微微抬头。
这部剧和目前主流的古偶仙侠很不一样，与其说是偶像剧，不如说是披着偶像外衣的大女主热血成长剧。
故事主要讲述了女主妖娆从一只下界的弱小精怪，一路修炼飞升上界成就万古第一妖仙，成功为妖族重开升仙路，打破了数万年来妖族被人族压制，无法登仙修成大道的枷锁。
一代空前绝后的草根妖仙逆袭史。
从这个简介就能看出，这部剧的底色是反抗，是不屈、是斗争，女主升级打怪才是剧的核心。
大纲的最后也没有交代这位万古第一妖仙官配cp是谁，显然感情线不是重头戏。
不过······
蓝扫了一眼角色表，男配足有四位，看人设基本都是各大偶像剧最钟爱的设定。
什么高岭之花仙二代、浪荡多情妖二代、寡言忠犬的热血番男主······这配置很古偶。
这么多款模板男主，女主最后也没挑一个吗·····
蓝凌以为自己看漏了，又从头翻了一遍，确实没找到关于官配CP的交代。
有点意思哈，女主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姬越见蓝凌从头翻起，知道她已经看过一遍了，继续道：
“想必你心里应该有数，这剧的风险在哪里。”
蓝凌靠回座椅后背，接道：
“你是指，它不符合主流市场审美？”
“是这样，主创团队想出奇制胜，搞一次反套路，市面上已经有太多披着大女主外衣，实际上是娇妻偶像剧的仙侠剧，观众已经审美疲劳了。”
“现在的女权思想越来越活跃，有相当一部分观众想看一部没有一堆男主男配解围帮忙，真正的大女主剧。”
“所以，这部剧是对市场的一个验证，一旦成功必然会大爆，失败肯定也会扑的很惨。”
确实，毕竟大女主仙侠剧受众基本都是女性观众，喜欢看甜甜恋爱的观众毕竟还是占大多数。
蓝凌一个对影视行业不太了解的人，都知道市场大盘在哪里，这项目着实有点走钢丝。
蓝凌思索了一下，敲了敲本子：
“投资方是谁？”
风险归风险，如果主创团队靠谱投资方给力，倒也问题不大，最起码有钱挣。
至于能不能播，剧能不能曝那是另外的玄学，演员有多少能一出道就被人记住的。
姬越耸耸肩：
“没有资方。”
？
他一脸坦然，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妥。
即便是小白如蓝凌也知道，仙侠这种需要大篇幅特效的项目，没有钱烧能拍出什么好东西，那种5毛特效被观骂的还不够惨吗！
“你在搞什····”
昏暗的等光线下，姬越淡定的抿了一口加冰柠檬水，那放松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喝什么高档洋酒。
蓝凌意识到这后面一定有别的内幕，她眉头微挑：
“你这说话说一半的毛病可得改改。”
姬越放下杯子，嘴角绽开清浅的笑：
“既然要签你，自然不会拿空饼忽悠。这剧林烨找过投资方，但项目会上没通过，所以他自己投自己拍。”
“也是因为预算有限，林烨才打算全部启用新人和便宜的艺人，把钱都花在妆造和特效上。”
“要是资方介入，剧就会上评级，凭我那不大不小的人情和舒瑶的条件，是拿不到这么宽松的选角权的。”
蓝凌摸着下巴，开始考虑这剧拍流产的可能，她已经不奢望能如期播出了，能结片酬就行。
“你刚才说，林烨见了我会改变想法，什么意思？”
“角色都看完了，你没什么想法吗？”
女主都奋斗成万古第一妖仙了，没什么好说的，人设各方面肯定是全剧最吸引人的。
戏份第二重的女二，设定是个白切黑，因人族权力斗争遗弃在妖界的公主，前期是陪女主过五关斩六将的左膀右臂。
后期回归家族为了权势和爱情与女主反目，走向对立，是个标准的闺蜜反目设定。
从大纲来看，女二黑化的逻辑因果是成立的，演的好倒也不一定会被观众排斥。
女三是女主的心腹，坚定不移的主角团成员，只要演技别太拉跨是个中规中矩赚观众缘的角色。
女四比较有意思，戏份不多，是开篇妖界实力最强的人物，设定是当下容易出圈的疯批。
这个人物的疯带着悲剧色彩，很考验演技，演的好就是疯批大佬，演得不好就是大佬变神经病。
剩下的女五女六，基本就是工具人了，人设也很纸片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蓝凌寻思，以舒瑶的高傲，能选女三绝不会选女四，这个主角团女三应该是姬越留给她的。
如果依旧这么安排，姬越也不会多此一问。
女主不用考虑，女二戏份重，蓝凌觉得自己一个纯新人拿不下来。
目光移到女四的介绍页，疯批吗？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只恶魔。
能公然发疯，好像也挺爽的····
精神状态都变好了！
蓝凌兴冲冲的指向女四的介绍页：
“这个挺好，又强又能公开发疯。”
姬越嘴角噙着的笑意更甚，狭长的丹凤眼眯起弯弯的弧度，带着谜底人亲自揭晓答案的满足：
“你应该更大胆一些。”
他身子略微前倾，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资料倒翻回角色介绍第一页，点了一下那两个加粗放大的字。
【妖娆】
“你不觉得，这个角色就是为你而生的吗？”
蓝凌大脑有些宕机，她看一眼资料，看一眼保持微笑的姬越，感觉自己可能正在经历某种新型诈骗。
谁家好人一上来就给一个毫无表演经验的新人推女主角？！
蓝凌木脸，郑重的提醒这位有点离谱的经纪人：
“姬越先生，我毕业于上京中文大学，学的是汉语言。”
“重点大学，很厉害，这一点我会好好利用起来包装你。”
“我没有任何表演经验。”
“我知道，所以，签约后我会安排你去上表演培训班。”
“我甚至连最最基本的片场走位都不会。”
“以你考上重点大学的脑子，我想这些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
蓝凌张了张嘴，还想摆事实提醒这位经纪人的想法有多离谱，姬越抢先开口：
“我知道你没有任何经验，换任何一个角色我绝对不会建议一上来就演主角，那是自取其辱。”
“但是妖娆这个角色不一样，我觉得你不需要刻意去表演，做你自己就好。”
“做你真正的自己。”
明暗交织的斑驳光影下，姬越的眼睛意外被交叉的射灯照的很清晰，蓝凌看着镜片后那流露出的希冀和鼓励，微微发怔：
“你····”
她感觉姬越意有所指，但又不知该怎么问。总觉得姬越好像感觉到这副身体换了个芯子·····
可是聊天记录显示，姬越和原主认识也不过半个月啊····
可恶！没有记忆真是麻烦，完全不知道原身之前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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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行为模式·····
“不知道为什么，进了趟医院，感觉你像是换了个人。”
蓝凌心中咯噔一下。
“之前的你，阴郁、沉默、局促，明明容貌很出众，但总感觉很自卑，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气儿，美貌都大打折扣。”
“从医院出来后，镜头里的你自信、张扬、明媚，随性，有一种说不出的从容和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场。”
差别····这么大吗·····
蓝凌端起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掩饰一刹那的不自然：
“哈哈，大约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想开了吧···”
“也许吧，不管怎么样，总归是好的变化，这些都是妖娆这个角色需要具备的内核。”
“画人画皮难画骨，演戏也是如此，只要能表达出角色的内核，最后的表演就不会差。而这个角色最难的内核，是你原本就拥有的。”
“所以，你可以拿下。”
姬越的话让蓝凌有些微微意外，她还是头一次这么直白的在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的评价。
毕竟前世自己又是武功盖世的大佬，又贵为王爵，谁会这么大言不惭的当着自己的面指点评价·····
姬越继续补充道：
“先前想签你，仅仅是觉得你凭借外貌有红的可能，会给我带来利益。”
“现在想签你，是觉得我们会成为志同道合的战友，所以我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
姬越手指又点了点印着【妖娆】的纸页。
“这个女主角，就是我的诚意。”
蓝凌没想到，姬越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关系：
“战友？”
“是啊，我带艺人和别人不同，我始终在找志同道合的战友，而不仅仅是赚钱的工具。”
蓝凌想起了之前，抽空查到的姬越资料：
魔都政法大学毕业，原先是红圈精英律师，三年前因为一起案子退出律师圈转战娱乐圈。
具体事件发生的太早系统没有显示。简介里只用了寥寥几个字来概括：
为坚守正义被迫离职。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能被系统资料给予这样的评价，想来有自己的坚守和底线。
“再过几天，等这个节目热度再发酵发酵，肯定还会有别的公司来找你签约。他们可能会给出更好的资源，毕竟我还不是站在顶端的大经纪人。”
“蓝凌，我希望你明白，今天我敢为你一个纯新人去拿女主角的资源。”
“以后我就敢送你去奥斯卡抢影后。”
“只要你有这个实力。”
姬越目光坚定，他的热忱与无惧像一团黑暗中燃烧的焰火，散发着温暖与光亮，与这个冰冷灰白的社会格格不入。
罕见的，蓝凌在他身上看到了少年人才有的无畏与赤诚，能在一个穿梭于名利场的老职场人身上，看到那种坦诚到近乎天真的赤诚。
简直不可思议·····
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不太熟的人，可是很容易受伤的啊，姬先生。
蓝凌勾起唇角，笑的玩味：
“你怎么确定，我会成为战友，而不是背刺战友的二五仔？”
姬越鼻中轻哼，发出低沉的浅笑，朝蓝凌举了举递到唇边的玻璃杯：
“一个能在三天之内三次见义勇为的人，如果背刺队友，那一定因为队友是反派。”
“三次？”
蓝凌寻思，算上林潇潇遭遇的咸猪手，也不过是两次····
“你认识上京市医院的王医生？”
姬越轻笑着点开微信朋友圈，将屏幕翻转过来：
“谁还没有几个朋友了。”
屏幕里，王医生发了条朋友圈：
“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仙女星系，这辈子才能被仙女一样的病人拯救！！
（不开玩笑，仙女不是夸张手法，是写实手法！）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配图是那件被刀划裂的白大褂，和一张蓝凌的背影。
姬越收回手机，摸出西裤口袋里口香糖，给蓝凌递了一片。
难为他大晚上的还穿的这么一丝不苟····
蓝凌拆开包装咀嚼，挪开最上方【妖娆】的资料翻着剩下的纸页，她翻的很快，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
“合同啊，签合同签合同，没有合同怎么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