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李牧插着腰急的直转圈。
按照姬越的说法，这合约显然是不能再继续执行了，到时候被较真的网友一举报，钱不仅挣不到还得惹一骚！
不知道合约还有没有其他坑，但李牧感觉自己八成是被当生瓜蛋子套路了·····
现在情况未明，还不能确定要和好滋味那边闹到什么程度，如果能协商和平解决最好不过·····
明晃晃的直接下掉链接一定会引起甲方的不满，一旦有了情绪后续就不太好谈了·····
思及此，李牧向网友告知设备出现故障需要暂时停播，修好后会复播，请大家点击关注，开播后会有提醒。
“导演，这设备没故障啊····”
愣头青小张脱口而出。
李牧：“······”
李牧直接上手按了电源键，设备黑屏：
“现在故障了。”
他直愣愣的盯着小张。
小张：·······
铁憨憨小张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直播出岔子是直播的事，蓝凌该吃到嘴里的火锅是一点不耽误。
走到小料台前，看着琳琅满目的调味料，蓝凌比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皇上还纠结，豆腐乳很妖艳、香辣牛肉酱淳朴有韵味、小米辣虽跋扈但够劲儿，这个想翻牌子，那个也想翻牌子。
经不住诱惑的蓝凌挑花了眼，所幸挨个临幸，麻酱碟、干料碟、香油碟、酱醋碟，统统搞起来！
老板娘吃完午饭已经在后厨备菜了，很快，一个大号的鸳鸯锅被端上桌：
“不辣的给你们放到喇边？”
蓝凌指了指坐在右手边的舒瑶，桌子是个方桌，四面坐人，这个位置是她精心挑选的。
清汤锅对着舒瑶，自己就可以同时在两种汤料里涮菜！
双手握着长的能伸到对面碗里的筷子，蓝凌眼巴巴的盯着锅里的动静：
“可以下锅了吗？”
火打开还不到30秒，小张瞅着飘在红油上纹丝不动的辣椒：
“再等等，锅还没开。”
“哦···”
蓝凌把脑袋伸到桌子底下，刚看到老板就是在这儿开火的，她觉得锅没开一定是火还不够大。
‘哔哔哔’的按钮声音响个不停，小张纳闷，这电磁炉是有多少个档位，怎么还摁个没完了。他低头向桌子下面看去，显示档位的数字停留在7上没有变化，但是蓝凌还在按那个‘＋’号。
小张有点迷，忍不住提醒：
“火已经调到最大了。”
蓝凌一手握着筷子，一只手还再‘哔哔哔’的摁‘＋’号：
“我在用意念加热，这样感觉锅开的快些。”
小张：·······
李牧又蹲在门口当起了镇门狮，五组艺人直播间都上了链接，他还要联系王淼关停其他几组直播。
蓝凌熬鹰似的盯着锅里漂浮的辣椒调料壳，油泡露了头，花椒壳被顶的轻微翻了个身。
蓝凌闪电出手端起肉片一股脑推到辣锅里，快推完的时候才想起这儿还有个不吃辣的。
转了个弯，遗憾的把仅剩的三瓜俩枣煮到清汤锅里。
李牧坐在蓝凌对面，魂不守舍，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吃火锅，跟小姑娘盼情郎电话似的，几乎每隔几秒就看一眼手机。
舒瑶眼睁睁的看着蓝凌明显是最后关头才想起自己，感觉有被冒犯到····
这肉看着都不香了····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突然响起的铃声把众人吓了一个激灵，李牧怕又接不到姬越电话直接把音量调到最大。
盼星星盼月亮，姬越的电话总算是盼来了！
李牧拿起手机又冲向了店门口。
“喂？怎么样？”
“有个问题，你核对过合同上的打款账户吗？”
李牧回忆协议内容，直播带货不分佣金，最后销售额除去平台抽成需要全数返还给对方。
协议里有留对方的收款账户，但他没有细看过。
李牧喉头一紧：
“有什么问题吗？”
“我查了一下，协议上留的这个账户名称是一家名叫好味道股份有限责任的企业。”
“但，好滋味下设的子公司里并没有这家企业。”
李牧脑子里过了一下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理论上，收款方与合同签订方需要保持一致，但实际操作中由于各种因素，经常会出现由第三方代收的情况。
“这也没什么问题吧···有很多第三方公司代收的情况啊····”
姬越没接话，将鼠标滑到有关好味道这家公司的信息上：
“根据我的经验判断，好味道这家公司应该是个皮包公司，一个上市企业，正常交易收款为什么要从一家皮包公司过账？”
李牧被问住了，拍片子调灯光在行，他哪懂这些企业经营财务打款的弯弯绕：
“可是，对方当天就把合约款打过来了啊····”
就是这秒到账的300万，让李牧始终抱有一丝期盼，市面上各种套路诈骗，最终都逃不过从被骗人口袋里掏钱。
这合作是从头到尾都是从对方口袋里往外掏钱，李牧实在想不出能在什么地方给自己埋雷。
姬越指尖无意识的点着桌子，想了想问：
“对方给你打钱的账户名称是什么？”
姬越这一问倒是提醒了李牧，他想起上午的打款账户就是一个跟好滋味很像的名称，当时想当然以为是好滋味下设的子公司。
他赶紧跟财务核对了一下：
“是这家好味道！”
姬越无规律跳动的手指重重敲了一下桌子，像法官落下判决的法槌：
“那就差不多能解释通了。”
李牧连忙追问，姬越靠着老板椅换了个更更舒服的姿势，和盘托出自己的猜测：
“两种情况。”
“第一，对方私刻公章，冒名顶替好滋味来跟你谈合作。不过鉴于300万合约款已经到账，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毕竟挖坑自己先填三百万成本太高了。”
“那第二呢？！”
李牧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非常希望接下能听到比较好的猜测。
“对方确实是好滋味的人，他们自己人想乘着跟你合作的机会，在合同上做文章借机从公司捞一笔。”
“我发现合同的骑缝章盖的有点问题，中间有两页漏掉了。”
姬越在桌子上摊开打印出来协议，他把李牧发来的图片用高清彩打印了出来。
抽出其中两页没盖到印章的内容继续道：
“这两页内容一个上面写着约定的赞助款，另一个有你的收款账户，以及涉及合作模式的细节内容。”
“我猜，你看到的协议和好滋味看到的协议肯定有出入。”
“所以李导。”
姬越放下手里的A4纸，推了推眼镜：
“不管是哪种，毫无疑问，你被套路了！”
李牧：··········
倒也不必再强调，他也知道自己被套路了······
李牧烦躁的捋了把头发，快速分析现状。
他先前担心蓝凌拒绝宣传的行为，会引来甲方问责要赔偿，现在听姬越这么一分析感觉，事情发展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他好像可以从被告席位挪到对面原告席了！
事情稍稍有点复杂，李牧不擅长逻辑梳理的脑子有些乱，隐约抓住了些头绪，但还不太清晰，他需要脑子好使的来帮他捋捋清楚：
“那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姬越微微勾唇，语气轻松：
“有鬼的可是他们，现在反倒是好办了，我之前还担心坑会埋的很深，没想到水平这么次。”
“你这样·····”
·································
杭市
装修奢华的大平层里，黄灿泡在浴缸里水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淡粉色玫瑰花瓣。
浴缸边，火光摇曳的香薰蜡烛，散发着屡屡淡雅的玫瑰清香，黄灿下意识深呼吸，萦绕在鼻尖的香气深入肺腑，仿佛置身百亩玫瑰庄园。
她捞起一捧色泽粉嫩的花瓣轻轻揉搓，触感如绸缎般丝滑，瓣片淳厚，是品相上等的大马士革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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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买这东西，她花了不少钱。
别人买名贵的花是为了观赏，她喜欢更奢侈一些，用价格高昂的物件儿堆砌自己，仿佛人也变得高级起来。
轻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今天心情异常好，听仓库那边消息，合作的那个直播链接上架不到五分钟就卖出近500包，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仓库里压着那批应该都能出完。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手机铃声打断了黄灿的好心情，有些不悦的叹口气。
她很讨厌自己在泡澡的时候被人打扰。
看了眼来电显示，调了调状态：
“这么快就想我了？”
声音懒懒的，透着股令人想入非非的甜腻，如同她隐约浮现在花白中白嫩身躯，诱惑勾人。
“直播出问题了。”
电话那头的人没心情调情，语气像寒冬屋外的冷风。
黄灿微愣再次点进直播，画面已经中断了，她洗掉勾人的甜腻语气正色道：
“出什么事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那个蓝凌从我们的螺蛳粉里吃出了蛆，画面都被播出去了！人家当场毫不留情的对我们产品一顿嘲讽。”
“现在网上全是网友跟风抹黑的段子。”
“你怎么搞的？！说了让你带质检合格的样品过去，怎么还能出这种岔子？！”
“我···！”
黄灿想辩解两句实在不知道从哪儿入手，这事确实是她发懒了，心思一转矛头对准蓝凌：
“这艺人怎么回事？！拿了钱不好好办事，还反过来黑我们？”
电话那头的男人陷入沉默，半响没有动静，黄灿还以为信号不好掉线了：
“喂？能听到吗？”
何承运是好滋味董事长的野生小舅子，不过是众多小舅子之一·····
倒不是她姐姐不争气斗不过正宫，主要是董事长广开后宫，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竞争那个结婚证上的位置，报录比考公人听了都要心服口服来一句：还您这个赛道卷····
后宫热闹了，外戚也就多了，一个情人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一群七大姑八大姨。
能抱大腿，谁还愿意苦哈哈当牛马？！
对亲戚来说好滋味这大粗腿那自然是能抱就抱，能抱多紧就抱多紧。
何承运就是在一众外戚中杀出重围，抱得比较紧的那一个。只是，他也清楚，能从房租都交不起的穷酸小子一步跨到年薪百万的精英行列，全承了她姐姐的运。
承运承运，这名字还真有点宿命感在里面。
何承运能脱颖而出也是多少有点脑子，他看得清楚，姐姐一天不扶正，自己的荣华富贵就像肥皂泡泡，总有破裂的一天。
所以何承运自从做了运营部的负责人，像一只掉进米仓的硕鼠变着法儿的从公司往自己口袋里搬钱。
什么上司公司高管，年薪百万商业精英都是虚的，躺在银行卡上的钱才是实的。
他暗箱操作了很多回都相安无事，唯独这次翻了车。必须得想个办法赶紧补救，黄灿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不能再让网友这么讨论下去了，事情闹大了公司这边我也兜不住！”
“联系一些自媒体还有之前给我们产品做过控评的水军，去围脖、贴吧，还有二创视频下带节奏，把脏水往节目组和那个女艺人身上泼。”
黄灿眼神一亮：
“你想怎么做？”
何承运轻嗤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
“哼，她又不是在网友眼皮子底下煮的螺蛳粉，拆包装煮粉的过程谁看到了？谁能证明蛆是从包装里拆出来的？兴许是她们为了火自己放的呢？”
“而且，那家火锅店一看就脏兮兮的，谁知道是不是锅里带进去的····”
何承运语气轻飘飘的，话里夹杂的恶意粘黏着电波粒子向远处扩散，黄灿那些隐匿在人性角落的阴暗像是接收到了来自同类的隐秘召唤，逐渐苏醒，蠢蠢欲动。
她开心的接受召唤，肿胀的苹果机吃力的牵起半永久微笑唇，明明笑的很用力，镜面里映出的笑脸仍然保持标准的45度：
“咯咯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