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案子牵扯甚大，蓝凌做笔录的时间格外长，然而真正有效的问询不过30分钟。
剩下的几个小时都是萧锋在甄别，结合其他人的口供和顾慎现场观察到的情况做嫌疑排除。
如果整件事是一副构图合理运笔流畅的画，蓝凌的出现就像直愣愣黏在上面的贴画，异常突兀且不合理！
毒贩、女艺人、食品安全，几个毫无关联的词就这么硬生生的被缝合在一起。
尽管在关键问题上，蓝凌没有给萧锋合理的答案，但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这女孩儿有问题。
一直拖到早上6点，天光大亮，萧锋才点头放人。
蓝凌身上有太多秘密，她表面和案件关联如此直接，细究下去又毫无联系。
在萧锋眼里，一切跟案件有关联但无法解释的现象都有可能是关键。
如果萧锋跟远在洛市的同行韩靖宇有过交流，他们一定会把酒言欢，并将对方引为知己，气氛到了会拦着对方的肩膀真诚道‘兄弟，还是你懂我啊！’
“你也辛苦了一晚上，请你吃个早饭，我们食堂的小笼包可是抢手货。”
萧锋打开问询室的门，向蓝凌发出邀请。
他请蓝凌吃饭主要还是想再近距离观察一下这女孩儿在生活中的样子。
一个人或许可以靠着超强的心理素质和演技在正式的问询中集中注意力蒙混过去。
但人的精神不可能永远处于高度集中的戒备状态，在放松的环境里，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
一个小时前蓝凌困的坐着也能睡着，这会儿反倒是精神了些。
她的耳朵似乎连接的不是大脑而是肠胃，刚捕捉到‘肉包子三个字，胃袋像开了智立刻给出回应在腔体里上蹿下跳，恨不得直接从喉咙里跳出来直接拖着她去进食。
蓝凌吞了吞口水，眼中放光，决定遵从胃的意志，兴冲冲道:
“那谢谢萧队啦！”
萧锋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这姑娘，倒是一点儿不矫情……
························
警局食堂
萧锋想着请人吃饭多少得大方向些，拿了四屉小笼包，三份凉菜，两大碗南瓜粥，还有茶叶蛋和一份蒸饺。由于警局男同志比较多，食堂量也给的足，这分量就是三个大男人吃也足够了
丰富的早餐摆了一桌，蓝凌眼冒绿光，从萧锋端着餐盘过来的时候眼神儿就没从蒸笼上移开过。
她双手握着筷子好像再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萧锋见她这满心满眼都扑在食物上的模样，有些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
这样的人有可能是个伪装高手，这怎么看都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吃货啊···
萧锋开始动摇了，自己真能发现破绽么，如果人家本身就没有所谓的破绽呢·····
“快吃吧，尝尝我们食堂招牌小笼包。”
像是听到了发令枪的运动员，时刻准备起跑的蓝凌麻溜伸出筷子，一下就搂走两个小笼包。
萧锋慢条斯理的摆好碗筷，扒开茶叶蛋的外壳，就着咸香入味的茶叶蛋喝了口浓稠热乎的南瓜粥，不由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墩了墩筷子头，待伸向冒着热气的笼屉时，最上面这层只剩下了两个包子····
？？？
萧锋眨了眨眼，没记错的话他们食堂的小笼包是七个一屉吧·····
一抬眼，坐在对面的蓝凌正张大嘴巴，一口吞下夹在筷头的小笼包。
萧锋微愣，他还是头一次见姑娘家吃的这么豪放。
这小笼包虽算不得大但要一口吞也是噎的慌，这么个吃法他只在赶着集合训练的部队见过。
“慢点慢点，咱不赶时间哈，不够还有。”
说着把蒸笼往蓝凌跟前推了推。
“蟹蟹！”
蓝凌嘴里全是面皮和肉馅，含混不清的道谢，心情非常愉悦！
对于一个吃货，没有什么比吃到美食更令人幸福！
萧队果然没骗人，这小笼包肉质鲜嫩面皮发酵的蓬松宣软，实乃包中极品！
蓝凌大口咀嚼，两个腮帮子撑的鼓鼓的，像只仓鼠，没嚼几下就囫囵咽了下去，旋即又夹起一个小笼包往嘴里送。
萧锋暗暗咋舌，这孩子是多久没吃过饭了····
此时的萧锋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20多分钟后，看着面前高高摞起的蒸笼，萧锋陷入了沉思·····
“还，还要再加点吗····”
蓝凌摸了摸肚子，笑眯眯摇头：
“不用了，已经很饱了。”
萧锋莫名松了口气。
倒不是舍不得钱，警局食堂对内免费，带外人吃多少补点钱就行。他只是担心这么多包子，全都进了那无底洞一样的肚子，人会被撑进医院····
蓝凌对萧锋这个警察大叔好感度直线上升。
嗯····她对请自己吃美食的人都很有好感····
吃完早饭，贴心的警察大叔还派了名刚值完夜班回家休息的警员，顺道开车送她去附近通信公司补卡买手机。
两人在警局门口愉快挥手告别。送走了人，萧锋遇到刚吃完早饭返回的顾慎。
萧锋和蓝凌从食堂出来的时候顾慎也看到了，他凑过来好奇道：
“队长，这么周到，还请人吃饭？”
萧锋叹口气：
“这不都是为了工作。”
顾慎没理解请报案人吃饭和工作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怎么着，鼓励人家下次光临，多多报案么····
“什么意思？”
“她身上谜团太多，原想着换个轻松的环境探探底细。”
“那探出什么来了吗？”
萧锋语气轻飘飘的，带着股老谋深算的淡然：
“差不多吧，这女孩儿大概率没什么嫌疑。”
“这么快就摸清楚了？”
顾慎有些惊讶，心想不愧是队长，一顿饭就把人摸个七七八八，眼光果然毒辣。
萧锋转身朝办公楼走去，幽幽道：
“一个眼里只有吃的人，能坏到哪儿去·····”
····························
上京 上午8:20
姬越倚着床头和李牧在电话里沟通举报好滋味食品问题的事，然而，事情进展并不顺利：
“你详细说一下递交材料的过程。”
先前，姬越建议李牧送问题食品去做鉴定，然后拿着鉴定结果直接向杭市当地监管局提交举报材料。
当时提这个建议的时候，姬越主要是帮李牧防范对方可能提出的索赔。
毕竟按合同条款来看，李牧确实没有按照约定完成对产品的宣传，如果对方真的较起真儿，对李牧来说会很被动。
所以他提议不去管这份合约，直接拿着证据向监管局举报，把食品问题这件事直接掀到明面儿上。
特别是姬越怀疑，好滋味经手这份合约的人可能还藏着不能让公司知道的猫腻。
事情被闹大，他们那边肯定自顾不暇，自然没有精力再来和李牧较劲。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好滋味会祸水东引，为了维护产品形象，混淆视听直接把屎盆子扣在蓝凌头上。
这样一来，石锤好滋味食品问题对姬越来说显的尤为重要。
他需要用监管局官方出具的通告，来扭转水军对蓝凌造成的负面舆论，有了官方认证做背书，网上的诋毁自然会土崩瓦解。
李牧深深叹了口气：
“我让王淼亲自去杭市监管局递交的举报材料，这不刚上班人就进去了。”
“进去倒是挺顺利，可是没10分钟就出来了，监管局那边明确说不认这家鉴定机构出具的结果。”
“那他们认哪家鉴定机构？”
“没说，王淼也问了，对方一推四五六，说不清楚。”
说起这个李牧就觉得一阵火大，这不是故意难为人么！
你说我的材料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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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要求，那你总得给个符合要求的标准吧，不知道算怎么回事？！
一听这情况，姬越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会出现这种结果那就大概只有一种情况：
“对方这是早都打点过了···”
仔细想想也是，这么大企业想要在当地安稳经营，少不了要对监管部门上下打点。
只是，姬越先前预想过举报后调查过程会敷衍了事，但这不重要，自己又不是真的要和好滋味死磕，他只要监管局有调查这个动作就行。
谁成想监管局被打点的这么妥帖，竟然直接拒绝受理！
“现在怎么办？有没有可能越过当地局异地举报？”
“异地受理很难，首先程序上就有问题，另外，这种得罪人的事，还不是自己的管辖范围，没人愿意没事找事。”
李牧很受挫，他拖了一圈关系加急送检，一刻没耽搁准备材料让王淼大老远跑去杭市递交，没想到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他已经有些埋怨蓝凌和姬越了。
不就是做个广告么，圈内接代言的人比比皆是，谁能保证所有产品都不出问题？
又不是什么人气很高的大明星，用得着这么爱惜羽毛么····
几秒钟的广告词稀里糊涂念完哪有这么多事！
“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有没有用不能完全保证，毕竟这只是基于我的猜测。”
李牧叹了口气，他现在很心累感觉希望渺茫：
“什么办法？”
“如果对方真的揪着合同条款不放让你赔偿，你就威胁他们要把私自修改合同的事儿捅到公司去。”
“你确定他们真在合同上动了手脚？”
“百分之70吧。"
“你说的时候不要心虚，就当是已经完全知道他们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看看反应。”
“那万一跟你猜的不一样呢？”
姬越陷入短暂沉默，他搓了搓宿醉的脸，搓掉脸上的萎靡，坚定道：
“不会的，我只是说的比较保守，实际上有9成把握，异常的账户名称足以说明他们有问题。”
“你尽管大胆去诈他们，一定会有收获。”
李牧的心仍然悬在半空，举报受阻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冰块，不但扑灭了信心，还砸伤了士气。
“那····好吧。”
“我先安排复播，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如果对方来兴师问罪，我就照你说的做。”
临了，李牧惴惴不安的补充道：
“姬越，你可要靠点谱啊，我这话一说可就把对方得罪死了，真闹到打官司你可要帮我。”
姬越突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揽了个麻烦。先前帮李牧看合同也是因为蓝凌在上他的节目，顺手为之，后来给建议出主意也是因为两人诉求一致。
他的目标很明确，从始至终，姬越都是为了给蓝凌洗白。
现在通过举报拿官方背书这条路走不通，后面李牧和好滋味关于他们合同的的扯皮，无论谁输谁赢，说实话，和蓝凌关系并不大。
理性上，到这一步其实自己就可以退出了。
人终究是感性的生物，虽然他和李牧交情不太深，但也总归盼着对方好，能帮一把是一把。
但姬越也不是什么烂好人，他的善意也是有限的：
“我会帮你找跟好滋味打过官司的律师，让他来替你辩护。”
他不是神明什么局面都能拯救，这个道理姬越在退出律师圈的时候就已经深刻领悟。太多的帮助自己做不了，联系几个好律师还是能做到的。
李牧察觉到姬越回答背后的疏离，心中有些不悦，他觉得这人不够有责任心心，仗着承担后果的不是他自己，出主意的时候就不那么慎重。
李牧已经全然忘了，让自己吃官司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以及，是什么导致他要承担这些风险。
现如今他只记得是蓝凌和姬越的吹毛求疵才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现在是八点半，我打算中午开播，你通知一下蓝凌让她收拾好来青武祠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