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翎站在高架桥底,她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这场雨下了很久,脚边的不远处有好几处积水,倒影里是破败的E区。
自从那次逃出之后,陆续有不少卫兵前来追击,槐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脱的,她不断地奔跑,从不回头看去,哪怕子弹和雨水夹杂着落到她的身上。
她久违地感受到了恐惧,是一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不愿死去的渴望,这份恐惧反而激发了她隐藏在体内的力量。
她曾忍着剧痛为自己开刀取出子弹,也曾为自己找来工具固定骨折的手臂,后来她逃到了B区,饥饿和疲惫快要将她淹没,于是她学会了偷盗。
第一次的时候她还会感觉到羞愧,她从未做过抢夺他人财物的事情,但是她不想就这么死去,于是她便也学会毫无负担地享用他人的食物,在他们干净整洁的高级公寓里踩上自己脏污的脚印。
后来有人发现了她这个盗贼,她这个本该行刑的重罪犯,于是人们驱赶她,捕捉她,想要将她送上绞刑架。
在B区的生活持续了不过半年就匆忙结束了,槐翎离开了,她只带着自己磨得锋利的小刀,那是她的利齿,是她生存的依仗。
警车和卫兵的车辆像是约好的,他们的警笛响彻整个B区,卫兵的咒骂声和警笛组合在一起,像是一场盛大的演出,槐翎藏在自己抢来的警车,她开在最前面,感受着身后无数的追兵,初夏的风吹过她的头发,吹走她所有的伪装。
所以她开心地笑了,自父母被软禁后,她少有地显露自己的情绪,但是那一天不一样,她笑得癫狂,笑出了眼泪,身后的警车和卫兵急得团团转,阻拦她的全部手段都使上了,而前面的槐翎像是女巫,根本无法追踪她的身影。
她像是一个旅行者,一头钻进了繁华热闹的C区。
和B区的精致科幻不同,C区更有人情味一些,作为人口数量排行第二的区域,C区有着特有的温暖,C区的住民获得了大部分的中层岗位,他们也更遵守规则,繁忙的轨道交通是他们生存的必需品。
槐翎曾花过一天的时间去感受最繁忙时期的轨道交通,她头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画面,穿着整洁的人们带着疲惫的表情踏上工作的列车,又在列车上沉默地沉迷在社交网络,他们把自己的世界封闭起来,既看不见也听不清。
他们很有礼貌和距离感,在踩到槐翎的脚时,他们甚至来不及看到槐翎的脸就脱口而出一句抱歉。
槐翎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她的穿着和气质和C区格格不入,要是放在B区恐怕还有些迷惑性,但C区的人们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低下头。
她也曾经去过三口之家的家里,她是个不速之客,闯入了那小小家庭里的小小世界,成为了破坏他们平淡安稳生活的辛辣调味品。
她和三口之家的小女孩交谈,小女孩睁着眼睛看向槐翎,最后只发出一句感叹。
“姐姐,你真奇怪。”
槐翎不知道她指的哪方面,是衣着,还是外貌,还是她的行为?
因为此时她正在摸三口之家的父亲换下来的裤子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包刚开封的烟。
她旁若无人地把烟伸向明火炉灶,在深深吸了一口后,她的脸埋在白色的烟雾里,小女孩静静跟着她身后,好像槐翎是个幽灵。
“爸爸说抽烟不好。”她皱着眉头说。
“我帮你爸爸把烟消灭了,你应该感谢我。”槐翎如此说道。
小女孩努努嘴,没想到怎么反驳槐翎。
在C区生活了两年后,槐翎终于对这样平淡的生活感到了厌烦,她安静地离开了。
在通过C区的关卡时,有人曾经认出过槐翎,他大吵大闹,希望能够得到关注,但CD区的关卡实在过于拥挤,在每一个为了生活奔波挣扎的人身上,都无法找到任何生命力的迹象。
来到了拥有最大人口数量的D区,槐翎觉得想要好好深呼吸一次都有些困难,她游走在街头,观察过街边一个卖手工制品的中年人,他的手艺实在糟糕,因此就算价格很低,也没能吸引什么客人。
她也观察过在小店铺里的庞大家庭,好几个小孩围坐在一起,他们努力地想要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但简单的数学题都足够让他们抓耳挠腮。
槐翎记得自己还是这个岁数的时候,已经拿下无数个满分了。
她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找到了一个房间用于休息,房间很小,简单的床铺旁边放了个洗手池,连转身都有些困难。
但她的邻居在这个房间里住了好多年,后来他结婚组建家庭,再后来他有了两个孩子,槐翎无法想象他们的生活。
槐翎尝试和D区的其他人交流,却发现他们连简单的交流都有些困难,不是字面意思上的不识字,而是无法理解言语中的逻辑关系。
在D区她见过很多人,有喝醉后对妻儿动粗的男性,有在酒吧里买醉郁郁寡欢的中年人,有因为生活压力崩溃在路边的女性,有考试成绩不理想在家门口嚎啕大哭的孩子,也有无人照顾死去多日才被发现的老人。
“既然他打你,为什么你不和儿子一起离开?”
“工作很痛苦的话,为什么不换份轻松的工作?”
“压力很大的话,眼泪也改变不了什么。”
“有这功夫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努力学习?”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后代身上,为什么自己不好好生活?”
槐翎如此说道,除了最后的老人,所有人都给了她一个白眼。
后来槐翎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因为离开了丈夫就没有了经济来源;因为D区里根本没有轻松的工作可以更换;因为她已患有不治之症,命不久矣;因为她的生活环境很恶劣,甚至没有一张桌子能让她完成作业;因为老人的后代同样贫穷,甚至无法养活自己。
槐翎像个天神,站在高高在上的云层上,看着痛苦挣扎的人间,最后她闭上了嘴巴。
她什么都做不到,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小了,她可以去让金库的大门敞开,却做不到让这些人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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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有的生活。
因为阶级已经固定下来,这个社会需要有人在D区。
之后槐翎退掉了那个狭窄的房间,她成为了三名年轻女性的室友,因为她的加入,另外三名女性很高兴。
因为她们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而槐翎怎么看都不属于D区。
她们早出晚归工作,一半的薪资用于支付房租和食物,剩下的钱她们会存起来,听说存款只要到一定金额,她们就能去C区生活。
很多人都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槐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们三个并不是什么姐妹,只不过是偶尔认识的朋友,谈论的话题总是围绕工作、八卦和恋爱,到了深夜她们总会讨论自己的伴侣,有时对象会是工作地的同事,有时会是网络认识的网友。
而这个时候她们总会对槐翎充满好奇心,缠着槐翎问她的往事。
槐翎对于恋爱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她也是人,曾经在年少时对异性产生过特殊的情感,她也曾大胆追求过,虽然那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不仅是对槐翎,还是对那个人。
如今,她的人生还没有思考这种事的余裕。
“像你这样的外貌,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我真的很羡慕你啊。”酒后的女性说话比起平时要直白不少,槐翎只淡淡一笑并未回应。
“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她喝了好几瓶啤酒,内心也多了几分放松,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脑海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除了能看出是一名男性,别的信息再也看不见了。
“得是个温柔的人才行。”槐翎随口说道,至少得受得了她的脾气才能一起生活下去。
然而另外三人早就因为醉酒呼呼大睡起来,槐翎叹了口气,一一把她们抱起送回房间,又花了点时间把凌乱的大厅收拾好。
这样平淡的生活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槐翎都快要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们依旧努力生活,会全心全意地去爱他人,也会因为摇摆不定的生活感到痛苦压抑。在她们身边的男性换了好几批,他们好像是什么特别的幽灵,通常出现了几个月后就会突然消失,再无踪影,她们会笑,会哭,再过一段时间再次投入新的恋情中。
槐翎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了许久,直到一天深夜,槐翎站在厨房安静地抽着烟时,在旁边房间停止传来暧昧的声音后,一名只穿着短裤的男性来到她的身边,用不怀好意地眼光打量槐翎。
槐翎身边就是一把菜刀,她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等待了有几分钟,男性并未有更多行动,目光却愈发放肆。
她还记得几天前,那个女性曾经满脸幸福地说她订婚了,终于。
槐翎把烟蒂按在水槽上,身影隐入了黑暗,她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
一大笔现金放在大厅的桌面上,这笔钱足够她们三个富足地生活好一段时间了,该怎么利用这笔巨款应该能让她们苦恼好一阵子。
不过槐翎觉得,她们还会留在D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