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中途给了她一个充气皮艇和一个指南针,告诉她一直往南划就可以看到一个小岛,那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他的语气有些低落又带着一点期盼:“苏小姐,我隐约是知道一点事情的,不然吴万水也不会把你交给我,具体情况你去了那个岛就知道了,人这一辈子,不要给自己上枷锁,你想做就去做,不想做就不要做。”
他随即又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我能够帮忙的,你尽管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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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划着皮艇一路向南,大概五个小时候,终于来到这座小岛。
这是一个极为偏僻面积又小的海岛,几乎没有城镇化的影子,有很多繁茂的树木和肆意生长的野草。
相对来讲,这里非常干净,有泥土的气息,有花果的芳香。
随处可见的蜜蜂嗡嗡的飞着,勤劳的来往于蜂巢和花朵之间。
五彩斑斓的蝴蝶、不认识的爬行小虫......
居住在这里的人们还保持着农村的生活习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好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苏白漫步在树林中,光影斑驳,从登岛到现在,虽然没有看到任何现代监控,但是她能感觉到一直在被注视。
她在被观察,被揣摩。
很快,有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白转身,看向那个迎着光走来的少年,戴着三角斗笠,浓眉大眼,深褐色的眼眸目光清澈,又洋溢着几分潇洒不羁,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像是渡了一层金光。
宽肩细腰,双腿修长,露出的肌肉紧实有力,恰到好处的力量感却不粗狂,带着一份纯天然的少年活力。
他走到苏白面前,表情竟有些羞涩,仿佛一只还未经历厮杀的鲨鱼。
声音纯粹又坚定:“我叫江迟。”
苏白微微仰头,看向这个记忆力出现过的少年,个头要高出她一个头还多,此时俯身看向自己,眼神中透着几分虔诚。
虔诚?
苏白问他:“你认识我?”
江迟的语气有点紧张:“我在等你,等你来找我。”
像是害怕被拒绝,江迟紧接着又说:“你一定很好奇,我带你过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说完他自然地站在苏白的身后一侧,为她指路。
江迟刻意的保持着距离,不会让苏白感觉到冒犯又刚好能够供苏白使唤。
岛屿不大,很快就看见了一片房屋。
高墙深院,应该是从古代就流传至今,仍然在居住,村子的门口立着高大的牌匾,上面写着繁体字:江家。
牌匾下面,跪着一群人。
穿着中式的褂子,年女老少皆有,此刻正垂首等待。
苏白走近,看见他们这个架势,烦躁得很,又是一群偏执的家伙儿。
中间一个家主模样的中年男人对苏白说道:“祂已经很久没有变动过了,所以我们一时有些慌乱,准备的不是很充分,但是请放心,我们的忠诚一直都在。”
语毕他带领身后的人一起叩首。
这种行为让苏白露出嘲弄的笑容,她语气恶劣:“怎么,我不谅解你们就一直磕吗?”
江迟双手握拳又松开,没有说话。
跪着的人们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气氛有些僵持,他们磕也不是,不磕也不是。
苏白可不管这些,她抬脚就往里边走。
江迟犹豫了一下选择跟上。
听着后边的脚步声,她翻了一个白眼:“你们可真是与世隔绝,聚集在这里发霉腐烂,保持着封建习俗,还不如路边的野草可爱。”
江迟小声反驳:“二叔他们只是有些保守,其实心底都很善良。”
“说话的人是你二叔,那你爸呢?”
“我爸妈......我爸妈在外面工作的时候失踪了。”
苏白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你爸妈不在岛上生活吗?”
江迟眼睛里含着莫名的情绪:“他们一直希望到外面去生活,生下我之后他们就出去了,会通过书信来往,但是后面突然就失去了联系。”
“那你呢,你没有和你父母一起吗?”
“我在二十岁之前不许离岛。”
苏白漫不经心:“那可真是可怜,你爸妈情愿不要你也要出去。”
没有理会江迟的低落,她继续说道:“讲讲吧,我,你,还有这里。”
说到这个,江迟收敛起其他情绪:“可以去我的房间吗,那里放着一些东西。”
这一片的房屋,结构造型大都一样,顺着牌匾进来的这条路走到中间一个稍大的路口,左拐进去,右手边第一个就是江迟的院子。
这是个三进院,从街门进去穿过一进院,再从垂花门进入空间较大的二进院,正前方是正房,左右各一个厢房。
江迟引着苏白来到右侧的厢房。
与传统的外立面不同,院子内部倒是做了一些现代化的装修调整。
窗户都改成了大玻璃落地窗,推拉门,进门是待客厅,再往里面是卧室。
木制的椅子上面铺了软垫,还有靠枕,苏白坐下:“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江迟从还有余温的炉子上取下水壶,倒进一个干净的茶杯里面,放到苏白的面前。
“是我自己闲着无事瞎琢磨做的,有些粗糙,但坐着还挺舒服的。”
苏白看着这个青涩的少年:“你也很想出去,是吗?”
江迟挪开椅子坐在对面:“想,但是又怕他们伤心,其实我小时候偷偷溜出去过一次,那天无意中听到二叔他们谈话说我爸妈失去联络了。”
“我的心怦怦跳,身体里有股子冲劲儿,就偷了一艘船,趁夜往外面划。”
江迟露出苦涩的笑:“但是这个岛太小了,他们很快就发现我不见了,连忙去找我,我只匆忙瞥了一眼外面灯光闪烁的世界,就被带回来了。”
“对了”
江迟想到什么,站起身去卧室,拿过来一张纸。
是一张素描。
树木青葱,午后阳光照耀在蜿蜒的小石子路上,光影斑驳,似梦似幻。
一个高挑匀称女人正侧身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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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线玲珑,好似造物者精心雕琢的作品,然而目光清冷中带着不屑。
充满了神秘和诱惑。
这是江迟视角中的苏白。
他将画像放在桌上:“自从我的木牌被召唤后,我总是在做一个梦,梦里反复就是这个场景,所以我把她画出来。”
苏白对着画像点评:“画的不错,你学过。”
“嗯”,江迟语气又紧张起来:“家里从小就做过培训。”
苏白不感兴趣的换个话题:“你们和海神是什么关系?”
江迟有些惊讶:“你没有获得传承吗?”
“祂受伤了,我当时也快死了。”
没想到是这样一种情况,江迟有些怔愣,随即缓过来开始细细讲解。
大概就是。
——在两千多年前,江家先祖划船打渔时误入一处洞穴,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穿过狭窄的水路后竟然豁然开朗,有一只巨大的冥河水母露出海面。
水母的头上有一圈金色的光圈,光圈的中心有一个同样泛着金光的三角鳞片。
黑红与金色,神圣又诡异。
江家先祖被震慑的待在原地,不敢动弹。
只见一条长长的绸带一样的触手飘起来,点在江家先祖的额头,契约就此成立。
江家这一脉将永远侍奉祂,而祂也会保证江家在海上风平浪静。
这位先祖回家里交待完事项之后便回到祂身边伴随左右。
江迟说,被海神选中的人会随机拥有海神一部分的能力,而江家先祖拥有了和海神共享寿命的能力。
两千多年来,依靠海神的庇佑,江家如鱼得水,在这一带积累了庞大的财富和声望。
但是最近几十年,海神似乎遇到了一些事情,江家也开始避世不出。
蜗居在这个岛上,日夜期盼着海神能够再次带来指示。
苏白听完,反应就是:哦,没了海神你们就活不了是吗,外面这么繁华,人家神圣颂歌都成为正规集团了,你们还在这过原始人的生活,一代不如一代,真是差劲。
大抵是苏白的嫌弃有点明显,江迟自知理亏想要找补却不知道说什么。
很多问题,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显现,就像温水煮青蛙,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尤其是这个时代,发展巨变。
江迟自小就是野性子,但是深知江家已经和海神深度捆绑,遵循着江家子孙二十岁前不婚不育的规矩,想要等自己的年纪过了就去外边。
没想到刚成年的那个夜晚,他的木牌就被点亮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这就是他未来要走的路吗?
苏白靠在椅背上,看向走神的江迟:“你原本计划二十岁之后出去做什么呢?”
江迟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我喜欢建房子,做家具,这个屋子的东西都是我听他们说的样子慢慢弄出来的。”
他抬起头用一种期盼救赎的目光看向苏白:“我想去上学。”
苏白讨厌这种目光。
她转头遮盖住眼里的厌恶:“去把你二叔他们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