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脏账
    “噗…咳!”

    利刃刺入皮肉,大口的鲜血呕出,宫女干瞪着眼,鲜血喷涌出她胸口,满脸不可置信倒下。

    一名侍卫突然出现,他拔出扎进宫女胸口的剑。

    “还好我来得及时,你们没事吧?”

    侍卫扭头打量眼余惊未褪的两人,帕子擦拭鲜血染红的剑身,他略带嫌弃嘟囔着:“真是晦气,怎么这事就给我撞上了。”

    瞥向不作声的两人,侍卫油然感到奇怪,但现今他最该先将宫女的事禀报上司,便没说什么,独自离开了。

    侍卫一走。

    素清瑶攥住云舒衣袖,不自觉轻扯,她发白的脸上带着抹惊恐,“云舒,你去看看那个宫女。”

    依言,云舒探了探宫女鼻息,他摇头,“没气了。”

    躺在一地血泊中的宫女死不瞑目,寻常人看了心尖都发颤,素清瑶不得不移开眼。

    素清瑶攥紧云舒衣袖,指尖发白,抿了抿唇,她思绪滞然。

    宫女死了,意味着线索断开。

    或许……

    想到些什么,素清瑶强迫自己把目光重新放在宫女上,探手在宫女身上,上上下下的翻找。

    摸到衣襟里的鼓鼓的荷包,里面突起的尖锐边角刺着指腹。

    素清瑶小小声痛吟,抽出颤着指尖的手。

    一声细微的声音引云舒过来,赶忙伸手托起素清瑶的手。

    他紧张又仔细查看,那只比他小的芊芊素手掌心猩红,几道血口子正渗出缕缕血丝。

    一颗鲜红的血滴子滴落,又有几滴血从划破的指腹滴出。

    血的颜色鲜红刺眼,云舒心里一紧,放在衣襟里的贴身汗巾拿出,心疼的包扎素清瑶的手。

    身侧的素清瑶一直说着不要紧,一抹霞色悄悄攀上她耳尖,两人靠得极其的近,对方的吐息与心跳声几乎能被听到。

    泛红指尖微不可见的蜷缩,素清瑶紧抿粉唇,定定看着云舒认真的包扎。

    上挑的阴柔眉眼极尽风流,现在专注时,多了份令人不可逼视的冷厉。

    素清瑶低下眼眸,另只手也被温柔的一视同仁,她有些恍惚,竟觉莫名的甜蜜,清浅的笑着。

    “萱娘…好了。”

    眨眨眼抬眸,素清瑶上扬的嘴角一僵。

    伸了伸手,自己的两只手成了粽子。

    还是那种包得巨丑的粽子。

    云舒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艺,选择性忽视素清瑶嗔怨的眼神,他语气惊讶,“萱娘,你的手好小。”

    即使手包成了粽子,素清瑶的手还是比云舒的手小上整整一圈。

    “嗯哦……”

    素清瑶恹恹的回了一句,像朵垂下枝叶的花朵,没什么活力,她没心情和云舒说笑,一心只想着寻找线索。

    看出素清瑶所想,云舒接手翻找荷包,手一扯从衣襟处露出的穗子,荷包扯落地面。

    连带着荷包里面的物什也被扯出。

    几支粘血的花簪纷落地上,半张粗糙的纸张露出荷包。

    抽出纸张平展而开,纸上是几行稍微模糊的字迹。

    “这是?”

    素清瑶错愕的目光掠过那几行字。

    这张纸上记录着不小的数目,大大小小银两由来皆来自香澜。

    素清瑶左顾右盼四下,连忙叫云舒收好。

    得到这个线索,两人出宫回了民巷。

    又是早早等在门口的素娇娇瘪嘴,远看云舒背着素清瑶,虽心知日后两人关系甚密,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

    她这位嫡姐,从前风光无限,金枝玉叶,如今却不得不嫁给这个死太监。

    越想,素娇娇脸色越发难看。

    这个死太监他凭什么!

    讨厌的人带着素清瑶到了跟前,素娇娇没什么好脸色,但见素清瑶两手,眼里泪光一现。

    素娇娇双眸刹那间蓄满泪水。

    “姐姐,你出什么事了?这是怎么了?”

    素清瑶倍感不妙,用手腕轻碰云舒肩头,让云舒放她下来,便安慰道:“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倒,手受伤了,没什么大碍。”

    说完,素娇娇果然不出她所料,眼泪一下掉了出来。

    素清瑶急急的安慰她,却没想,素娇娇梗着脖颈,朝云舒发火,“都怪你,是你照顾不好姐姐,姐姐受伤都怪你。”

    抬袖为素娇娇擦眼泪的动作一顿,素清瑶无奈又想笑,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会觉得是云舒照顾不周。

    “好了好了,这怎么能怪他,真的是我自己摔的……”

    素娇娇这边刚安慰好,一旁的云舒也将责任揽在身上。

    “是啊,要是我早点到,就不会……”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说个没完没了。

    素清瑶一阵头疼,劝说了几句都无用,两人表面为了她说着话,实际又剑拔弩张,互相较劲。

    无可奈何,忍无可忍。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

    平常温婉的声音昂高,素清瑶的一句话镇住喋喋不休的两人。

    也惹得两人目光落在她身上,素清瑶还想说什么,双膝盖骨刺痛,她脸色一白,“唔…好疼……”

    腿根不住的打颤发软,素清瑶站不住,身子往后一倒,身边两人见状神色焦急,都伸手拉住了她。

    两道不同的音色同时响起。

    “姐姐,你怎么了?”

    “萱娘,你是不是伤哪了?”

    同样的语气满含担忧,素清瑶夹在中间,被扶起之时,云舒注意到粘在腿上的纱裙。

    不知何时,素清瑶裙摆渗出血来,血的颜色淡淡,若不是她疼痛难忍叫了声,很难被人发现她双腿受了伤。

    两人半是扶,半是抱的,把素清瑶安置在了她房里软榻上。

    云舒沉默的快步离开,带回来一个盒子,没什么好脾气交给素娇娇,吐出两个字便又走了。

    “伤药。”

    素娇娇难得没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此刻她只想好好的给素清瑶涂药。

    待换了右脚,清洗的帕子又被血弄脏了。

    这已经是第五块帕子。

    素娇娇的手不住的发抖,她哭声抽咽了声,“姐姐…你告诉我好不好?你进宫是为了什么?这伤是何缘故?”

    素清瑶一时哑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始终不想让素娇娇知道,她入宫是为给素家沉冤昭雪,不想…素娇娇也跟着忧心……

    少女正值风华正茂,不该受其困扰,扰了心境。

    素娇娇哽咽,“姐姐,你是不是不想我为其伤神优思?可你不说,我心难安。”

    “好吧……”

    素清瑶纠结的想法如袅袅青烟,被风吹散了。

    微凉的药膏一点点晕抹开,在青紫伤痕的膝盖上留下圈润泽水光。

    素娇娇沉静的听完,在药膏涂药后,说道:“姐姐,这多危险,万一有个闪失……”

    “这是我的选择,好了…你不用太担心,我保证日后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中。”

    双腿的伤痕令素娇娇心揪,看着那身上的伤口,素清瑶的话毫无可信度。

    素娇娇不语,负气的离开厢房。

    房门轻轻掩上,少女的身影渐渐渺小到看不到。

    素清瑶眉心烧灼的疼痛,身上有伤头又隐隐作痛,她身心俱疲,头靠在软塌软枕上,朦胧的睡意袭来。

    下巴往下一点,素清瑶闭上眼,浮沉的思绪飘入渐浓的睡意,经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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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在脑中像翻篇的书页,又带她重温了一遍。

    天色渐暗,房里点起了灯。

    朦朦胧胧的视线里,清瘦的身影在眼前放大。

    云舒抚平素清瑶紧锁的眉头,温热的指腹抚过她微凉柔滑的脸颊,他撩开黏在脸上的凌乱发丝,静静地注视榻上的人。

    暖意的烛光挥洒整间房内,带来几分温度。

    素清瑶脸上尽是脆弱不安。

    这种神色她几乎没露出过,似乎是累了,清冷的一张脸难得露出不少见的神色。

    云舒灿若星辰的眸光一闪,撩起袍角缓缓坐在素清瑶身旁,他只是规规矩矩侯在一旁,察觉到她冷了,便拿来张毯子盖到她身上。

    他不擅长照顾人,动作轻缓且笨拙。

    毯子直接盖过了素清瑶的脸。

    素清瑶眼前一暗又一明,毯子拉了下来,她惊醒过来,睁着迷茫的双眼,还懵懵的未彻底清醒。

    呆呆的样子惹得云舒忍不住弯眸。

    只是下一刻,素清瑶的一句话驱散了他的愉悦。

    “啊…云舒?你怎么来了?”

    言语说不上来的疏离,客客气气的像是对待客人。

    云舒微微上扬的嘴角压下,继素娇娇的第二个人,也没心情的离开了。

    素清瑶满头疑问,她怎么了这是?一个个跟吃错药似的。

    浓重的漆黑夜色覆盖整个皇城,洒落的月光显得无比皎洁,一道迅疾的黑影闪过红漆宫檐,带着股冷风落在明亮的殿门口。

    左右的侍卫只觉一道冷风吹过,并没发现黑影闪进镜明司。

    黑影掠过一间间关押罪奴的牢房,来到摆满刑具的审问室。

    滚烫的红铁烙冒着红光,在满身伤痕的德胜身前晃了晃。

    德胜经不住拷打,恐惧万分承认自己的罪责。

    刑昭摆摆手,手拿铁烙的人停下,在德胜恐惧的目光中,缓缓放下铁烙。

    “统领,查到了。”

    进来的黑影露出本来面目,面容冷硬的暗卫递上来一物,半跪在旁等待刑昭接下来的吩咐。

    刑昭接过沾了污血的册子,他微微皱眉,翻阅起册子。

    德胜所吐露的,跟手上的脏账记录的分毫不差。

    “竟然会查出这事……”

    德胜饱其私囊,是意料之外的事。

    刑昭原以为自己要安排什么罪给德胜,遣他出宫,看来如今是没必要了。

    受刑下了大牢,德胜瘫坐地上,他先前咬牙不认,受过不少刑,身上没有块好肉,背部更是皮开肉绽。

    剧烈的疼痛使他无法入眠,黝黑无光的牢房里,散发着股腥臭异味。

    浑浑噩噩中,德胜身子不住往下倒,就在倒下时,他猛地惊坐而起。

    无数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身前,她们全是被他坑害后自尽的宫女,一个个披头散发,张牙舞抓来向他索命。

    德胜惊恐万状挥动双手,牢牢锁住他双手的铁链哗啦啦的响。

    “不是我害你们…不是我……是你们自己软弱!”

    他失声否认着,脸色惨白倒退数步,仓皇失措躲着厉鬼长长的手指。

    声音传出走道,打破了寂静的牢房。

    看守牢房的狱卒被几声惨叫打扰,烦躁拿上棍子,循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却见牢里的德胜口中喃喃自语。

    疯癫的对空气大喊大叫。

    狱卒习以为常提起桶污水,直接向德胜泼去,呵斥道:“叫什么叫,醒醒吧你!”

    受过刑又被泼了一身冰冷刺骨的臭水,德胜连连惨叫,像是一滩烂泥倒在地上,没有了声音。

    一声冷漠的嗤笑响起。

    狱卒扔掉水桶,漠不关心回去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