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露浓，气温变化迅速，一股寒流随人袭入偏殿。
迎上前，热气扑面而来。
素清瑶目光落在云舒带来的一叠衣裳首饰上，还有一桶热水，她惊诧问道：“云舒，这些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此此还有间小厨房，我便烧了水，啊...至于这衣裳首饰是在厨房旁耳房里。”
温声解释着，云舒递给素清瑶那叠衣服。
素清瑶感叹，“想不到这偏殿还一应俱全。”
不自在的在殿内浴桶里沐浴，素清瑶用着一旁备好的干净锦帕，草草的给自己擦了擦身子，视线里见烛光摇晃，殿内帷幔飘扬。
不算明亮的偏殿此刻透露着些许诡异。
素清瑶稍微有些跼蹐不安，她便很快洗好，匆匆的穿上衣裳，从屏风后出来。
水珠顺着她纤细的脚踝流下，蜿蜒流淌在她白皙的脚背。
素清瑶赤足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没穿鞋。
一道漆黑的身影逶迤拉长至脚跟前，素清瑶刚要转身的动作一顿，她脸上神色僵住，宛如只惊弓之鸟。
好在那道身影出了声。
“萱娘洗好了？怎么不穿鞋？”
素清瑶加速跳动的心渐渐恢复如常，不是鬼啊，那就好......
抬眸望向又提一桶水来的云舒，素清瑶点点头，她说道：“忘记穿鞋子了，我洗好了，到我给你换热水吧。”
她几步上前，要接过云舒手里的水桶，对方躲开了她的手，他道：“我可以自己来，再说...萱娘一个人去是不怕鬼了吗？”
素清瑶愣住，“是哦......”
当素清瑶回去拿鞋，云舒叫住她，伸手替她拢好衣襟，系好腰上的腰带。
素清瑶冲他歪头一笑，调笑他：“我发现，你真的很像位好妻子，现在更像了。”
云舒被她这番话逗得冁然而笑，眼里的笑意夹着缕温情，他说，“我们本来就是夫妻，你愿意唤我声娘子，我自然唤你夫君。”
他的语气突兀的认真，说得素清瑶一愣一愣。
“那、那好吧。”
素清瑶两手食指对了对，稀里糊涂的应了，她耳后根一片绯红，回过神都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觉暖洋洋的心里多了份蜜意。
拿了鞋子路过一块全身铜镜前，素清瑶困惑的停住。
朦胧的铜镜照着身上的杏色衣裙，在暖色的烛光旁，素清瑶看清穿的衣裙绣着龙纹，目光一路往下看，来到了裙底。
上面的刺绣图案是只威风凛凛的金龙。
素清瑶的心莫名如擂鼓般跳动着，她拎起床榻上放的披帛，放到最亮的烛光下瞧着。
点点细闪出现在披帛上，那上面绣的竟是一层层龙鳞。
再是那一套衣裙里的首饰，也是有关龙的元素，是套双龙吐珠的华美流苏龙冠。
素清瑶抚摸着身上合适的衣裙，再看着身处的偏殿，她感到轻微的眩晕，再眨眼，心中那股对这里的归属感消散得迅速。
“这件衣裙的主人是谁......？”
素清瑶坐到床榻上，托腮东想西想些有的没的。
殿内水声时响时断，不知过去了多久，云舒还是没过来，素清瑶打着哈欠坐起身，走到那道遮挡浴桶的水墨屏风前。
怀疑云舒是不好意思开口叫她添水，素清瑶问道：“云舒，你是需要添热水吗？”
屏风后没有任何声音。
素清瑶重复了几遍方才的话，没得到云舒的回应。
着急的在屏风前踱步，素清瑶眼含担忧，看了几眼屏风，最终担心胜过羞耻，她绕开屏风，大步迈了进去。
里面水雾弥漫，模糊了素清瑶的视线。
最先入眼的浴桶中，只有上升热气的温水。
云舒去哪了？
素清瑶紧绷起心弦，大着胆子左右张望。
一道模糊且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在木架前，正拿着衣袍披在身上，那头传来了云舒的声音，“萱娘？怎么了？”
素清瑶默默退出去，内心吐槽：都怪那只鬼，缠得我神经衰弱，疑神疑鬼了。
退到屏风前的位置，素清瑶才是出声道：“没事…我刚叫你，你怎么没应我？”
云舒带着一身湿热水汽出来，披散着如墨的长发，着的身白袍宽松，衣襟还未紧拢，露出的鹤颈雪白修长。
沐浴后，他整个人仿佛被层雾蒙蒙的柔光罩住了全身，阴柔漂亮的脸线条柔和，眉眼尽是温和柔情。
他轻轻摇头，表示没有听到。
素清瑶拍拍起伏的心口，还是露出了有些不安的神色。
“嗯…”
云舒瞧着她脸色，食指轻轻摩挲下巴，湿润的眼眸里跃动着不明的情绪，到底什么也没说。
时辰不早，两人都睡眼惺忪，困意泛滥。
而偏殿内，仅有一张床榻，一张被褥。
两人换下来的衣裙又是轻薄不御寒，夜里若是没有被褥，很难歇息。当云舒提出要睡地上时，素清瑶勉为其难的带他在床榻上睡下。
素清瑶拉过被褥，盖在云舒身上，侧过身面朝墙壁，她一闭上眼睛，便直接坠去了梦境。
安稳的度过一夜。
天明醒来，身边躺着的云舒不见了，素清瑶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身处的是梦境还是现实，云舒似命令的话语很是含糊不清，素清瑶听不真切，眼皮撑开一条缝，她坐起身揉揉眼。
水雾朦胧的一双眼迷茫，素清瑶寻声看向殿门口透进来的一道日光，刚起，她嗓音黏糊的道：“云舒，你在和谁说话呀？”
这一问，殿内什么声音也没了。
一道黑影快飞的闪过殿门口，素清瑶在看到这道黑影后，吓得身子一抖，瞬间清醒了。
素清瑶跑下床，直奔门后站的云舒。
“我刚刚有看到……”
云舒微睁眼睛，眼里闪过抹惊讶，古怪的神色只在脸上出现一刻，他扶着素清瑶颤抖的胳膊，“你…看到什么了吗？”
他的声音有一瞬间是扭曲的，素清瑶哑然打量他那张脸，她的心开始狂跳，僵硬的摇摇头。
有什么地方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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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吗？要是说出口，会发生什么？
素清瑶不敢赌，因为……
她的系统没有读档功能。
眼角余光瞥见小茶几上放的两套宫装，素清瑶还未问出声，云舒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云舒主动解释道：“我找了机会进掖庭，这两套衣服是偷偷拿过来的。”
素清瑶眉头微皱，现在，她总算明白哪里奇怪了，感觉云舒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而且……他有点不太正常。
至于哪里不太正常，素清瑶想到了个合理的解释：云舒脑回路清奇，本来就不正常。
收拾收拾，两人各回了自己的当差地点。
一来到扶华殿，碰上了同样去当值的兰心，素清瑶打了声招呼，对方一见到她便想起什么来，拉着她进了处角落里。
“清瑶你还不知道吧…一大早我便听说了，那重回中宫的锁芯竟然是散播你谣言的人，还有她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大宫女，欺凌小宫女小太监……”
其余别的黑料可大可小，最后面还有锁芯口味独特，爱好吃小强。
当然，这个令人不适的传闻是素清瑶编的。
兰心一副为素清瑶解气的模样，忍着笑说道：“你都不知道，我特地走过中宫，见她脸色可难看了，后面我还听说她挨了板子，被赶回了掖庭。”
素清瑶惊讶道：“为何这么快？若是传闻，皇后并不会因此罚她去掖庭啊？”
“清瑶你资历浅不知道以前，锁芯她心高气傲，不甘做奴婢，把自己当主子，成天欺凌那些品阶低她的宫女太监。”
“这不一有她的传闻出来，那些人便有了主心骨，一起在皇后面前检举她的所为。”
兰心一通话说完，好似了却什么心事，舒出了一口气。
一旁的素清瑶等着她接着说，她却笑着摇摇头，“往事如烟，没什么好提的。”
看兰心这副神情，素清瑶也猜到一二，便不勉强她说下去，与她在长廊中分开了。
一日的时辰过了大半，两人回到家里，几声愉悦的女声从素娇娇厢房内传出。
素清瑶想起正事来，便过去敲了敲门，房门一打开，素娇娇扑了上来，一如既往的问她关于宫中的事。
门后，青霜对着素清瑶腼腆一笑，手里还拿着针线。
“好了，天热都是汗，别粘我身上了。”
素清瑶推了推素娇娇，后者硬气的说了声‘不’，她说道：“偏不，就要粘着姐姐。”
两姐妹欢乐的打闹嬉笑着，青霜一旁默默看着，眼里充满了羡慕。
进了屋内，素清瑶拉着青霜，她关心的道：“昨夜你那位夫君可还打骂你？你没有受伤吧？”
青霜热泪盈眶谢道：“谢姑娘关心，奴没有事，阿胜他睡了一天，没有理过我了。”
上上下下看了看青霜浑身，加上青霜的话，素清瑶这才放下心，遂问道：“那你昨夜可曾遇到些什么异常？或是有什么人经过？”
“这......没、没有。”
青霜如那日逃避素清瑶的目光，还是没有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