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
    第十七章

    郁灵回到庄园后,和往常一样洗澡吃饭,陪小猫玩,没有再记起自己收到的那一袋东西。

    傅洲也没有提起。

    入睡前,郁灵隐约疑惑那袋东西后来去了哪里,但很快又觉得没必要因为这样的小事再打扰傅洲,于是闭上眼睛睡去。

    第二天去学校,他很意外会在学校大门外看到宁洋,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天上午的最后两节课,郁灵的班级组织了室外活动。

    因为活动结束时间较早,郁灵出校门时还不到平时的放学时间,所以来接他的车暂时没到。

    郁灵面对宁洋,惧怕比讨厌更多一点。

    在宁家居住期间,宁洋是一个随时都可以伤害他的对象。

    而且对方不会因此遭受任何惩罚,宁望兰和郁安实也从不会制止宁洋。

    郁灵在中学时期遇到的很多困难,也都是宁洋带来的。

    例如没有阻隔贴可用,早饭总是无缘无故躺扔在垃圾桶里,到了学校才发现书包里被塞满了泥巴,作业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一觉醒来,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了他的信息素是病态的,在背后窃窃私语议论他、嘲笑他。

    对大人而言,这些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

    郁灵偶尔鼓起勇气找郁安实求助,就会被教育是大惊小怪,被劝不要太矫情了,弟弟只是在和他玩。

    每当这个时候,宁洋就会站在旁边看着他得意地笑。

    郁灵觉得那个笑容很可怕,会因此做噩梦。

    他能做的只有忍受,然后尽量躲避对方。

    虽然宁洋比郁灵小一岁,也是Omega,但因为宁望兰和郁安实宠爱,所以他长得比郁灵高一些,身形也比郁灵胖很多。

    “郁灵!”宁洋是一个人来的,似乎也是专门来找郁灵的。

    他隔着几步朝郁灵笑了一下:“现在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傅洲断绝了宁家能联系到郁灵的一切方式,郁灵每次出门也都有人接送。

    这次的机会是宁洋蹲守了好多天才碰到的。

    郁灵看到宁洋,神情顿时警惕起来,他当即就想转身走开。

    宁洋见状跑过来,径直拦在了他面前。

    郁灵眼里有些慌乱,皱着眉后退几步。

    保安室里的人瞥见这副情形,大声喊着问道:“诶!那边的,不是本校学生吧?”

    宁洋气质张扬跋扈,穿着一身黑,又染了一头红色头发,是普通同学见了都要绕着走的类型。

    他连忙对保安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找我哥说几句话。”

    保安就没再出声,但视线一直若有若无盯着这边。

    宁洋的眼神先在郁灵身上来回看了好久,才咧嘴笑道:“几个月不见,你大变样了呀。”

    郁灵之前一直都是蔫了吧唧的。

    就算比他长得好看,但总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整个人又瘦又小,性格还沉闷,相貌再好也不招人喜欢。

    宁洋最喜欢看郁灵在他面前畏畏缩缩,头都不敢抬的样子。

    但现在,郁灵几乎是变了个人。

    就像是表面那层又脏又皱的灰壳子褪去,露出了里头的莹白珍珠。

    虽然见了他,眼中仍有怯懦的情绪,但那双眼珠子不再是灰暗无光的,甚至还敢跟他对视。

    宁洋的眼神变得凶戾,心中顿时挤满了嫉妒。

    “你这身衣服是名牌啊,不便宜吧?”宁洋脸上仍笑着,“你现在真是厉害,跟着傅洲,还能上贵族大学。”

    “看来被包养的滋味不错。”

    宁洋说话一直都很难听,郁灵害怕跟对方起争执,更不想再待下去了。

    “我要走了。”他攥紧手里的手机,低声道。

    “别啊郁灵,我这次不是来欺负你的,咱爸咱妈托我来找你帮忙呢。”宁洋再次拦在了郁灵跟前。

    他朝郁灵抬了抬下巴道:“你现在过上有钱日子了,不能忘了我们家养你八年的恩情吧?”

    “咱家公司的情况你也知道,生意不景气,”宁洋道,“你跟傅洲开开口,让他帮我们家一把。”

    “他们傅家家大业大,傅洲又那么厉害,救我们一个小公司就是动动嘴的事。”

    郁灵很坚定地摇头:“不。”

    “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宁洋嘲笑道,“你陪他睡一晚上,跟他吹吹枕边风,不就行了吗?”

    郁灵唇抿得很紧,皱眉道:“傅先生只是收留我。”

    “他没有帮助……宁氏的理由。”

    “嘁,”宁洋不屑道,“你真能装。”

    他又盯着一脸防备的郁灵打量了半晌,道:“也不知道就你这种身体有缺陷的Omega,傅洲看上你什么了?”

    “我看他眼光也不怎么样。”

    郁灵感到很生气,他身体绷紧,开口时声音微颤:“你不要侮辱人。”

    有时郁灵也会因为自己的弱小和怯懦感到无力,面对宁洋这样的人,连怎么反击都不知道。

    宁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视线往郁灵身上的方向看一眼后,突然神情一变,改口了:“你这回不同意,我还会再找机会来找你的。”

    他说完笑笑,就转身跑到路边,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郁灵站在原地,勉强调整好情绪,不再紧皱着眉头后,才转过身,打算去路边等车。

    但刚抬眼,就见一辆熟悉的车辆已经停在了不远处。

    傅洲穿一身西装,身上披了件大衣,不知道已经在车旁站了多久。

    两人的视线远远相碰,郁灵的神情闪过慌乱。

    Alpha站在那边向他招手,动作随和,但神色叫人看不清楚。

    郁灵维持镇定走到车前,傅洲一如既往地接过他的背包,然后两人坐进车里。

    车厢内干燥而温暖,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似乎萦绕着稍显浓郁的草木香。

    郁灵因为还没缓过神,一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沉默之际,傅洲的手背在他露在袖口外的指尖上轻轻碰了一下。

    郁灵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傅洲先轻轻皱了眉:“手这么凉。”

    Alpha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瓶热牛奶出来,放到郁灵手中。

    “拿好,暖一暖。”

    因为是Omega学生奶,所以牛奶的瓶子设计得很可爱,瓶身圆滚,握在掌心刚刚好。

    热融融的温度透过玻璃瓶子传递到手心,暖意缓缓蔓延,郁灵把牛奶往怀中揽了揽,低声道谢:“谢谢傅先生。”

    “刚才那个人,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傅洲语气随和地开了口:“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宁洋。”

    郁灵本就在猜想傅洲有没有看到宁洋,他十分希望没有。

    上车后,傅洲又表现得和平时没什么不同,郁灵本来都已经开始庆幸了。

    现在傅洲毫无预兆地提及,他又很快紧张起来。

    “是他。”Omega眼睫颤动,似乎很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如果不是两人还在对话,郁灵或许会把脸朝向车窗外。

    这是他逃避时的习惯性动作。

    傅洲靠坐在椅背上,尽量表现得温和。

    他视线落在郁灵身上,说道:“从上车开始,你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他低声问:“你们相处的不愉快?”

    Alpha关心的语气称得上温柔,带着试探。

    言语间,似乎在引导Omega向他告状。

    但郁灵立刻否认了:“没,没有。”

    他紧张地抠着手中的牛奶瓶子,因为撒了谎,不敢看傅洲的眼睛。

    郁灵不可能将自己和宁洋的谈话内容告诉傅洲。

    他也很庆幸当时距离远,傅洲没有听到。

    宁洋说话很过分,郁灵很担心傅洲知道后会不高兴,还会连带着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他很害怕傅洲会讨厌他,即使只是有这个可能,也会让他惊慌失措。

    车厢内安静了几秒钟。

    郁灵有些煎熬地坐在原处,忽然感觉手中的牛奶瓶子被人抽走。

    坐在身旁的Alpha为他打开瓶盖,再重新放回他手里。

    动作间,两人的指节很短暂地碰在一处。

    郁灵听到傅洲道了一声:“那就好。”

    Alpha的声音很轻,尾声更像是一句叹息。

    ……

    中午吃饭期间,郁灵就注意到傅洲的状态不太对。

    A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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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的眉眼间隐有疲惫,吃饭的几十分钟间,揉了三四次太阳穴。

    吃过午饭后,郁灵下午就没课了,按照平时的作息,他这时可以去午休。

    但傅洲似乎很忙,饭后没有休息多久,就又进入书房开始办公。

    郁灵站在楼下,一时心中纠结。

    想到傅洲刚才有些发白的脸色,以及明显比平时差一些的情绪,他还是鼓起勇气,上楼敲响了书房的门。

    里面的人道了声“进来”。

    郁灵端着一壶安神茶推开了门。

    傅洲抬眸看到是他,视线意外地顿了顿,继而起身走近,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茶水被放到桌边。

    不过Alpha似乎并不想喝茶,放下后就重新坐回电脑前,继续翻阅着面前的文件。

    他开口问:“秦叔怎么让你来送茶水。”

    “是我自己来的。”郁灵低声道。

    他跟在傅洲身边,站在桌对面,神情担忧地开了口:“傅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

    “您的脸色不太好。”书房里光线好,所以傅洲有些苍白的脸色就更明显了。

    郁灵看对方重新戴上了眼镜,投入到工作当中,不禁有些着急:“如果生病的话,应该好好休息。”

    傅洲眼底多了分笑意。

    “没有生病,”Alpha的语气好像在说很平常的事,“是处在易感期的原因。”

    郁灵一愣。

    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

    他很快反应过来。

    怪不得今天嗅到的草木香和平时不太相同。

    不仅变得浓郁,还多了分燥烈的气息,就像是高温天气被暴晒的树木与枝叶。

    与平时相比,攻击性变得很强。

    不过比起这个,郁灵更关心傅洲的身体情况。

    他在脑子里回想自己中学时学过的生理课。

    就像Omega每逢发情期就会头昏脑涨,食欲不振那样,Alpha处在易感期时,也会出现一些类似的负面症状。

    比如心情烦躁,难以集中精力,头晕头痛等。

    而抑制剂只会暂时克制Alpha对Omega的各方面需求,并不能缓解这些状况。

    郁灵仍旧很担忧。

    “……那您更应该好好休息。”

    就算是医生来了,也不会建议一位Alpha在易感期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仍旧坚持工作的。

    虽然脸色较差,傅洲仍旧和往常一样有耐心。

    他和缓地解释道:“没办法,我的状态不好,工作效率也会降低。”

    “但这些工作很重要,都需要及时处理。”

    郁灵一直都知道傅洲的工作有多辛苦,他时常佩服Alpha强大的体力和精力。

    他不禁道:“那您以往的易感期也都是在工作中度过吗?”

    傅洲眸色微动,停顿片刻后,略一点头。

    但他没有说的是,与Omega定期规律地进入发情期不同,Alpha的易感期个体差异很大,跟个人身体素质、情绪状态都有关系。

    傅洲在这次之前,易感期并不频繁,而且症状也很轻,从不会造成这么明显的影响。

    想到傅洲每次都要这样辛苦,郁灵的眉头果然皱得更深了。

    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只好直接问:“那,我能帮到您什么吗?”

    傅洲闻言垂眸,借着摘眼镜的动作遮掩眼中的神色。

    Alpha眉间轻皱,指节在鼻梁处轻轻揉捏,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示弱与倦意。

    他低声开口:“倒真的可以。”

    郁灵顿时眼睛微亮。

    “我在易感期间容易心情浮躁,难以集中注意力。”

    “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导致办公时头疼。”

    傅洲的声音不急不缓,说道:“我问过医生,这种症状似乎只有Omega的信息素安抚才能缓解。”

    郁灵听到这里,仍没有察觉出什么,还在很认真地听着。

    Alpha在这时抬眸看向他,眸色很深,勉强维持着表面的温和有礼。

    “我之前查过,我们两人的信息素匹配度是65%。”

    “这个数值不低,”他问郁灵,“你愿意试着帮助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