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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的狼队。

    初冬时生的狼崽大多已经可以奔跑,到了春季刚好断奶,即便成狼战死也有幼崽可以养育。

    若是开春一战势均力敌,等到秋收时节也能一战。

    狼圈外,驯兽的士兵正在赶着狼群回窝,健硕的成狼队伍后踉跄着跟着几十只奶狼。可惜腿短跑得不够快,与成狼拉开了一段距离。

    奶狼追不上,便停下脚步,寻着气味往沈常安站立的方向摇晃着过来。

    一灰一白两只小崽子打头阵,其余的找不着路,便也踉跄着跟来了。

    狼崽的脖套上挂着银铃,奔跑时叮当作响。

    脸长开了些许,可惜狼毛还没来得及打理,炸开着,像个小狮子。

    被沈常安叫作阿古勒的灰狼跑得太急,在隆起的雪堆附近摔了一跤,摔得满脸都是雪沫子。

    狼崽用前爪抵着雪堆,往后退了几步,戴着脖套上的银铃抖了三抖。

    沈常安觉得好笑,扶着瘸腿蹲下身,朝狼崽子招了招手:“过来,阿古勒。”

    狼崽掐着嗓子叫了一声,兴奋地朝沈常安冲过来,连带着身后同伴,一群崽子把沈常安围在正中。

    沈常安伸手帮狼崽抹了把脸上沾到的雪点。

    狼崽闻着气味往他手心里舔了一下,踉跄着躺在雪地里,露出肚皮仍人抚摸。

    沈常安轻笑,单手把崽子捞起来抱怀里揉捏。

    底下的崽子们从未有过这种待遇,纷纷叫唤着。

    另一只同被照顾过的白狼最是激动,摇着尾巴,两爪子搭在沈常安曲着的膝盖上,像是在争宠。

    沈常安用食指关节碰了碰白狼鼻头:“已经有一只阿古勒了,得给你换个名字。”

    刚想给白狼取个狗蛋之类的名儿,忽然一只有力的手,将趴伏的白狼从他身前捞走。

    手指修长干净,手背和手臂上有部分青筋凸起,不用看也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阿古勒单手托着白狼崽,凑近了逗弄几下:“这么娇气,我看,干脆叫它沈常安好了。”

    狼崽的四肢在指缝间挂着,听阿古勒叫沈常安,仰着头狼嚎一声。

    阿古勒在狼崽的下巴上抓了两下,狼崽顿时哼哼唧唧地软成一团,很是享受。

    阿古勒:“你瞧,它也同意叫这个名字。”

    沈常安放下灰狼,起身道:“这会儿得空了?”

    阿古勒把手里的狼崽放地上:“看到崽子们横冲直撞地往外跑,还当是哪个贼人要偷我的狼。”

    沈常安抖了抖裤腿上沾到的雪:“西麟之中,还有谁敢偷你阿古勒的狼?”

    阿古勒双臂环胸:“这可不好说,我窝里的那只白眼狼,若是不时常看着,怕是早就被人偷了。”

    沈常安懒得理他,收起账本,打算回去休息。

    阿古勒伸手拽住沈常安胳膊:“不帮你救公主,就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

    沈常安无奈,阿古勒连着几日没回毡包,也不知道是谁不理谁。

    沈常安:“四首这是忙完了,闲得慌?”

    阿古勒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看这天气应当是要下雨,从这儿回主帐还有些路,沈先生若是现在回去,到半路就得淋上一场冬雨。”

    沈常安抬眼看他,头一回听阿古勒喊他先生,定是肚子里又憋着什么坏主意。

    阿古勒看了眼堆积干草的畜牧帐篷:“不如去那儿避避雨,正好我也有些话想与你说。”

    沈常安看了看天,厚重的云层下已经有零星的雨点子落下来,他没带伞,这会儿回去怕是真的要淋上一身。

    “也好。”

    阿古勒冲着忙碌的饲妇招了招手,示意饲妇把地上这群迷路的狼崽带回狼圈,随后便与沈常安一道走到干草篷下躲雨。

    也是巧,才刚进来,外头便淅淅沥沥地飘起了水珠。等饲妇把狼崽都抱走后,这雨势便越下越大,带着少许雪花,砸在草棚上噼啪作响。

    不等阿古勒开口,沈常安先道:“公主的事你不必太过介怀,我与她早已没了婚约,往后即便她离开草原,我也不会与其再有任何瓜葛。救她,是因为她是公主,大好年华,本不该来西麟和亲。”

    他叹了声:“我母亲刚去世时,她曾帮过我,此恩情定是要报的。”

    阿古勒冷哼:“是吗?我看未必。若不是伽兰那狗皇帝撤了你的婚约,她在你心里早就是妻子了。”

    这人是个什么性子,接触了这么些时日他摸得比谁都清楚。如今这些话,不过是得不到的无奈之言。

    沈常安说话时,唇间呼着热气:“是不是,都已经不是了,将来也不可能是。”

    阿古勒侧头,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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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常安体态修长皮肤透白,一张脸生得雌雄莫辨,本该体弱多病没什么精气神,可眉宇间却又带着股英气。到底是男子,举手投足间终究有一股阳刚之气。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能陪他终老……倒也不错。

    可惜,福薄命短,能不能活过三十都不一定。

    也罢,他阿古勒虽体态健康,可谁又能保证,就一定能长命百岁?

    “罢了,我阿古勒也不是小气之人。公主有恩于你,那便是有恩于我,于情于理我也应当出

    手相救。”

    沈常安听得一愣。

    随后便听阿古勒道:“你不是个长命之人,而我,也许有一日也会死在战场。不过我应该比你好些,死后好歹有人收尸,还能入个将士塚。”

    阿古勒目光灼灼地瞧着沈常安:“常安,若有一日我们身死,与我埋一起可好?”

    沈常安呼吸一窒,站在原地愣怔许久。

    阿古勒的发辫上有银器玉饰,寒风吹过,叮铃作响。

    他是个武人,耐心没有沈常安好。

    他望着沈常安似是惊叹的眉眼,再次问道:“好,还是不好?”

    沈常安收回目光看向草棚外,雨水把地面的积雪砸出许多坑洞,寒气顺着冷风直吹进来,吹乱了长发,也吹乱了满腔算计。

    他觉得心口热得发烫,烫得他方寸大乱,却又不得不收起心绪,佯装镇定。

    “不,不……”

    拒绝的话还未说完,阿古勒便打断道:“西麟地大物博,等战事结束,我便让大伙领一块自己的地,人人都能养得起牛羊吃得起饱饭。届时,应当也没我这个领主什么事,我就带着你看看山水,尝尝美味。等享受够了人间烟火,咱们再回西麟,你养狼崽,我外出狩猎。”

    沈常安心跳如擂鼓,这样的景象他从未想过,尤其在一病不起后,他的往后人生里就只有如何帮外公翻案,如何算计,如何在死前做完该做的事。

    不想他这样的人,有一日竟还能被人问,是否死后要埋一起,是否要共度余生……

    他缓了口气:“你今日,怎么……”

    阿古勒的发辫被风吹得微微起伏:“我只是想明白了,西麟与伽兰一战,不是国破就是敌亡,等战事结束,还不知道我会不会成为数万亡魂中的其中一个。那个人,我不知道姓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