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有不少血珠子向下滴落,触目惊心。
见巫医要拿创伤药,阿古勒低沉道:“不必。”
巫医顿了顿,把一瓶调配好的药留在床边,而后收拾完药箱,与帮忙的阿珂一并离开营帐。
阿古勒没松开,抱着沈常安的手好似在发抖。
他把脸埋在沈常安脖子里。还以为这人会挺不住,随时撒手人寰。
沈常安的脖子、双颊被刚才的一股气憋得通红,连本没什么色泽的薄唇也变得异常血红。
确定沈常安没事,阿古勒才缓慢松手。
他道:“伽兰的使臣,明日便会到我西麟。”
沈常安无力地仰躺着,好半天,才哑着声回道:“……知道了。”
阿古勒背对沈常安坐在床边,两胳膊肘搭着膝盖。
他拿过巫医留下的药瓶,捏开瓶塞将药倒在手里,反手抹在被咬得皮开肉绽的地方。
阿古勒:“你想去伽兰朝廷,我可以借此机会给你安排一个高位。”
沈常安动了动眼皮。
阿古勒:“但你要想清楚,以你现在的身份,去了伽兰就是罪人。孤身一人,即便有西麟庇佑,也定会受百官唾骂。”
抹完药,他回首看着沈常安:“你帮西麟战胜伽兰,此举不光是朝廷里的人,就连百姓也会视你为叛敌。”
沈常安喉结滑动:“知道我献计的伽兰军,已经死在了雪山之下……”
阿古勒嗤了声:“确实,无人知晓。可即便不是你献计,你的那位兄长,也会想尽方法将矛头指向你。”
沈常安抬眸:“可他们终究没有证据,不过是妄加揣测罢了。”
阿古勒沉着脸,忽然问道:“沈常安,你就那么想回伽兰?”沈常安沉默。
阿古勒转回首,将用完的药瓶用力放回床边矮桌。
片刻,才再次问道:“留在西麟,就这么难?”
像是抓住了阿古勒的软肋,沈常安淡漠道:“留在西麟,还怎么帮你找人?”
阿古勒:“……”
沈常安嘲讽似的笑了一阵:“你瞧,只要提到那个人……”
如今的他,便什么也不是。
阿古勒烦躁地站起来,停留片刻,随即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伽兰派来劝和的使臣,果然如探子报的一样,在伽兰败落后的第七日,急匆匆地乘着座驾到达西麟。
使臣仅带了一名驾车车夫,和一名照顾起居的小厮,身后再没有更多侍从。
使臣面容和善,下了车,还未靠近西麟军驻扎地,便行起了三步一礼。
两国交战刚结束,年迈的使臣便敢孤身前往,着实是勇气可嘉。
使臣名为墨仁顺,年纪已过半百,年轻时与国舅沈墨为同窗。只是墨仁顺重文,而沈墨则重武。
阿古勒两臂环胸站在军营里,无声地瞧着白发苍苍的墨仁顺,迎着风雪向他行礼。
直至墨仁顺走到近前,行完最后一次礼,阿古勒才冷着声道:“阿珂。”
阿珂痛恨伽兰人,因着父亲被斩首示众,凡是见伽兰官员皆没有好脸色。
他拔了刀抵在墨仁顺的脖子里,只要使臣稍有言辞不顺,便会取其首级。
墨仁顺虽是文官,可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却像武将一般淡定从容。
他用伽兰礼节,朝着阿古勒拱手一拜,而后逐字逐句地缓慢说道:“西麟与伽兰一战,领主最终并未乘胜追击,想来定是念着百姓疾苦。自古以来,帝王将相皆有怜悯百姓之心,领主这般作为,已博得不少伽兰民心。”
阿古勒冷着脸:“不必急着拍马屁。我只问你,西麟开出的条件,伽兰是否同意?”
“这是自然。”
墨仁顺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盖了官印的手书,是崇宗帝亲笔写下的求和信。
阿古勒拿过手书细看,虽是求和,可言辞间却满是愤怒。
他笑着评价道:“老皇帝的字倒是写得不错。”
墨仁顺礼数周全地再次拱手:“华硕公主在西麟死于非命,此事说起来,终究难以安抚民心。”
阿古勒冷哼一声,随意地将求和信转丢了回去。
他走近几步:“与我何干?”
华硕公主死于前领主之手,他借机将领主推翻,真要说起来,还算是半个恩人。若要追究,怎么也轮不到他。
墨仁顺始终低垂着头:“还望领主通融,容我将华硕公主的尸首,带回伽兰厚葬。”
他看了看军营:“不知,公主的尸首现在何处?”
阿古勒轻敲手指:“一把火烧了,尸骨无存。”
墨仁顺身形一颤,这才将低垂的头缓慢抬起。
阿古勒道:“沈常安亲自点的火。”
墨仁顺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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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口气:“原是如此。既是常安烧的,也算是圆公主的愿了。”
阿古勒有些不快,眉头蹙着。
墨仁顺是什么人,他早有打听。沈常安的事,除了其家里人,怕是没有比面前这位更清楚了。
他抬手示意,令阿珂将架着墨仁顺的刀撤了。
忽然问道:“沈墨,可曾行商?”
【作者有话说】
更完了,原本想一早就
更的(戳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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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8章 兰原之战(八)
墨仁顺愣了愣,拱手道:“未曾。”
阿古勒微微蹙眉,但也算是意料之中。
沈常安心思深沉,常年抑郁寡欢,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那人少年时身材修长,体态康健,而沈常安从小就卧于病榻,身体羸弱,与记忆里的那个人差得实在太多。
阿古勒转过身往议事营帐走。
墨仁顺站在原地没敢跟随,直到看见阿古勒抬手示意,他才默默跟上。
阿古勒佯装无意地问:“此次沈常安回伽兰,可有专门的府邸?”
墨仁顺赔笑:“给了高位,自是有的。只是……”
阿古勒站定,侧身看他:“只是什么?”
墨仁顺略显为难:“只是这府邸……怕是只有沈常安一人。”
见阿古勒面色难看,他解释道:“伽兰百姓虽对领主有好感,可这沈常安却是不行。”
墨仁顺言语吞吐支支吾吾。
阿古勒:“有话直说。”
墨仁顺拱了拱手:“自是因为,沈常安通敌叛国……”
阿古勒嗤笑:“有意思,死在战场是英雄,好不容易能活着回去,反倒成了叛贼?”
墨仁顺笑得和善,一头白发梳得齐整,寒风呼啸都未有碎发打乱半分:“自是不同的。”
阿古勒两臂环胸:“有什么不同?无非是计谋被我识破罢了。要怪就怪你们伽兰谋士太蠢。如今吃了败仗不懂得好好反省,却还要拉个垫背的?”
墨仁顺仍旧笑着,态度极其谦卑:“领主说得是。”
阿古勒低垂着眉眼,一双紫瞳好似头危险豺豹:“替我告诉狗皇帝,沈常安这个官,代的是我西麟。他若是伤了或死了,那就是在挑衅我西麟。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