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克制已久的情愫如藤蔓,飞速生长。
裴俨的手臂悄悄地收紧,低下头去,不知不觉地朝着楚悦的气息靠近。
而怀里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还在问他:“你怎么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裴俨猛地一顿。
上次在酒楼,说了那句暧昧的话,之后她便一直躲着他不见。
若是就此吻下去,带来的后果,太过极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不敢轻易冒险。
退回去后,他缓缓道:“没什么,有些累了。”
方才醒来,他并不在身边,此刻透过衣料,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有潮热的气息持续不断地散发。
楚悦伸手探上他的面颊,果然触到一片薄汗。
“你方才撇下我,去做什么了?”
“开凿通道,不然如何出去?”
“你……”
细想,从被困到现在,他丝毫还未曾合过眼,楚悦瞬间不觉得饿了。
一跟头从他怀里爬起来,一边道:“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
楚悦坐到一边,腾出床榻,裴俨却还是不动如山。
“你快躺下呀。”她焦急地催促。
“坐着便好。”
“你又不是马,坐着如何休息得好?好生躺下,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干活。”
明明知道她的话并无所指,可裴俨却还是乱了气息。
须臾才道:“床榻留给你,你再睡会儿。”
“我已睡够了。”
静默了须臾,楚悦突然下了床榻,摸到裴俨身前,开始把他往床榻上推。
裴俨忙出手相抵,却总是无意触碰到她身上他不该碰的地方,他遂不再挣扎,乖乖躺下。
“现在,哀家命令你,闭上眼睛。”
不知为何,裴俨此刻听她自称哀家,竟不觉得刺耳。
他一扬唇,回道:“微臣遵旨。”
“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睁开。”
“遵命。”
“好了,睡吧。”
到底几天几夜不曾合眼,躺下不多时,裴俨便睡了过去。
楚悦听见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周围一片漆黑,死寂,不知不觉又朝他靠近了几分。
饥肠辘辘,头晕目眩,在他身旁坐了片刻,又不自觉地也重新躺下,摸着身侧他的一角衣袍,闭上了眼睛。
*
小憩一阵,裴俨睁开眼睛,是因为梦里总是听见一道魅惑的声音。
那声音气若游丝,就贴在他耳边。
“白露,我饿……”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那声音并不是梦,而是楚悦。
清醒后,他意识到一件更难堪的事情——
他们竟然睡到了一起。
楚悦的头枕着他的手臂,另一手绕过他身前,正搭在他肩头。这样的睡姿,超出了男女该有的界限,他不敢轻易出声,不知她是醒是醒。
“好饿……”
又是绵软无力的一声,裴俨确认她尚在梦中,松了口气。重重闭上眼睛,彻底将她的声音从脑海中驱赶出去,温柔地把她的手从身上拿开。
可是方起身,楚悦竟哭了起来。
她梦到白露找到了她,她紧紧抱着白露,问她有没有带来吃的,白露却甩开了她。
“你别走……”
裴俨方要越过她,准备下榻,听见她的哭求,身形蓦地一顿。
想起那会儿醒来找不见他,她委屈的模样,他犹豫之下,决定暂不出去,先安抚好她。
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是楚悦的肚子在叫唤。
“好饿……”
楚悦喃喃着,又往裴俨身边拱了拱。
“给我弄吃的……白露……”
做梦都在要吃的,显然是饿极了。
望着身侧那小小的一团,裴俨一狠心,咬破自己的右腕,将这世上最珍贵的食物送到她唇边。
然而楚悦不知是嫌弃,还是怎么,竟扭开了头。
鲜血弥足珍贵,裴俨沉吟片刻,做出了他此生第一个有违礼教之举。
他将腕上血吮出来,而后俯身,捏着她的下颌将她的唇瓣轻轻分开,隔空将血一滴一滴给她渡了进去。
渡完一口,他听见她在梦中咂了咂嘴。
于是他又吮出一口血,低下头,靠近她的唇。
忽然之间,唇上传来柔软而又潮湿的触感,他浑身顿时一僵。
像是为了品尝这道奇特的吃食,楚悦伸出舌尖一探,舔了舔他的上唇。
凉凉的,软软的,甜甜的,带着些淡淡的腥。是方才的味道。
于是楚悦又把舌头伸长了些,舌尖穿过他齿缝,继续探索。
灵巧的一勾,痒意直抵天灵盖,裴俨瞳仁一震,猛地抽身,迅速将手腕塞到她嘴里。
食欲被唤起,楚悦无限满足地大口舔吮着。
舔舐的声音,和她偶尔的轻哼,在这个绝密的黑暗空间里,奏成一支旖旎的曲调,让人浮想联翩。
裴俨眸底暗潮翻涌,蓦地,腕上传来剧痛,他却不曾抽手。
发觉这吃食咬不动,楚悦浅尝辄止,继续吮着,许久,鼻腔里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偏开了头。
处理好腕上伤处,裴俨本想再出去继续开凿出口,却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又重新倒回榻上。
他感觉到楚悦无意识地又朝自己靠了过来,过分的亲密,可他却无力去推开。
舌尖仿佛还残存着她的气息,脑子里,是她最后发出的那声动人的轻哼。
*
晨风集齐所有守卫,命他们披甲上阵,来到御道前。
王都督说,当时裴俨命他去唤小青,自己则去了太妃娘娘的房外。他们根据当时情况猜测,裴俨和楚悦极大可能并未逃出内院。
可如今内院早已成了一片废墟。
几百名精兵守卫望着眼前黑黢黢的断壁残垣,一时踟蹰不前。
有官员劝阻晨风:“下面塌陷严重,只怕裴大人他已经……”
晨风当即大喝道:“住口!今日哪怕把这山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地动频发,小的们进去,万一再地动,岂不是要被活埋在里头了……”有几个守卫很不积极。
晨风立即将他打断:“谁怕死,都给我站出来!”
“不怕死的,也给我站出来!”
守卫和官员们一阵唏嘘,却见一个百夫长扛着一把大刀,带着身后几十个部下,走了出来。
“你怕死?”晨风瞪着眼问他。
“属下不怕死。”
晨风一震,顿时两眼放光:
“好!我现在就暂代御史大人,升你为左仆射,今日但凡不怕死的,日后都是你手下!若你成功救出大人和娘娘,日后只要你开口,大人定会满足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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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要当贪生怕死之辈,还是要奋勇向前。是要荣华富贵,还是要秋后算账。今日,诸位都考虑好了!”
此言一出,守卫们大多数都站了出来,举起手中火把,齐声喊道:“属下不怕死!”
守卫们开始搜救,晨风又连夜下山,将地动之事禀报柳如是,柳如是当即领兵两千,携带工具,前来一同搜山。
经过两天两夜不间断地搜索,终于发现了一处被掩埋的,能够通往墓基的入口。
只是进去之后,又是乱石堆积,根本难以通行。
军士们立即开始一边开凿,一边前行。
*
楚悦吃饱肚子,美美地又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裴俨身侧。
她枕着他的手臂,身子几乎不留缝隙地贴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更是绕过他身前,紧紧搂着他的肩。
便是从前在宫里,她对玄帝都不曾这般亲近!
在她心中,只有恩爱的夫妻,才会如此相拥而眠。她竟然这样睡在裴俨身边,成何体统!
屏息观察了一阵,却见他呼吸平稳,似乎并未醒来,顿时松了口气。
悄悄地撤退,突然又停了动作。
为何嘴里有一股浓浓的腥味?
方才梦里,白露给她了一种奇怪的吃食,她虽嫌弃,却耐不住饿,被白露几番劝说,耐着性子吃了个一干二净。
就是此刻闻到的这种铁锈味。这浓浓的腥气,让她眉头一皱。
循着气味,她来到了裴俨的唇边。
为何他身上也有这味道?
难道方才并不是梦?而是他……
心念一动,她凑上去,舌尖轻轻舔了下他的唇,然而浅浅淡淡,那味道似乎消失了,可是方才她明明闻到他身上也有。
她知道自己的举动超过了界限,可此刻心里有股冲动驱使着她,俯下身做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动作——
捏着他下颌,掰开他的唇,灵巧的小舌探进去,轻轻舔舐。
果然!
裴俨一直醒着。
他装作睡着,是不想让她因为他们如此亲密地相拥而眠而尴尬,顺便也想观察一下她的反应——她究竟是否讨厌他超出伦常的亲近。
然而事情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再一次被她挑衅,那股被压制过的痒,像一粒火星遇到了狂风,瞬间熊熊燃烧,已有燎原之势。
在楚悦抽身之前,他准确地握住她的腰,将她困在身下。
“……”
楚悦忐忑不已,睁大双眸,目不转睛盯着上方这张深邃的轮廓。
“我……”
“你……”
直到此刻,她才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身躯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宽阔,像一只罩子一样,她陷在里面,连呼吸仿佛都被他夺了去。
“味道如何?”裴俨问。
低磁的声音,没有半分愠怒,反而透着一股撩人的意味。
一股热潮涌遍全身,楚悦愈发难堪,偏过脸:“果然是你……”
“是我?”裴俨扬声问着,又朝她欺近几分,“对,是我。”
这过分近的距离,太过危险,楚悦坚信他是正人君子,试图侧身逃走,躲过一劫。
裴俨却趁机从两边牢牢缚住她双腕,令她动弹不得。
凑近她耳边,像说悄悄话似的,幽幽地道:“但我可没把舌头伸进你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