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沈轻迟拎着小花进了宋秋时的房间。
小花负责在她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挠宋秋时两下。
宋秋时盯着她,她也盯着宋秋时,两个人相视沉默,但宋秋时看起来欲言又止。
在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时,沈轻迟立马把小花举在眼前打断:“不准说!”
宋秋时:“……”
半晌,他轻轻叹气,“怎么还像以前那样,遇到没办法解决的事情总爱逃避。”
沈轻迟“哼”了一下,“因为以前会有人帮我解决啊!”
“现在也有。”
“没有。”沈轻迟斩钉截铁道:“一个现在想毁灭世界,还有一个想让我直面困难,可以帮我兜底的人都消失了!”
宋秋时手指在小花脑袋上打转,小花顺势蹭蹭他掌心,“你都不愿意和我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帮你兜底。”
沈轻迟:“……”
见状,宋秋时无奈轻笑,“你看,你总是这样。”
“我说见到段清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你不愿去,我想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不愿说。”
“旁人见你这样怕不是要直接破口大骂了。”
沈轻迟:“……啊啊啊!”
她有些烦躁不安地手指不停敲击桌面,宋秋时陪她耐心地等,又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她态度软化。
“那我真的说了,如果真相和你想得差距很大,你会恨我吗?”
沈轻迟总爱纠结亲近之人对她的态度,宋秋时也好沈昼也罢,通通都是被划分在她的阵营里的,必须无条件服从她相信她支持她!
宋秋时又笑,他的笑淡淡的,也许是面上并没有多少血色的缘故,仿佛随时都要远去,沈轻迟不喜欢。
“你这样问过好多次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沈轻迟:“快问快答,段清和我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跳进去和你们一起死。”
“你不飞升了?”
“但是只剩我一个人了,那有什么意思?”
“……”
静默半晌,沈轻迟抬手掐灭了屋内的燃得正旺的烛火,顿时,仅剩的噼里啪啦火星跳跃的声音也消失了,入目漆黑一片。
宋秋时:“做什么?”
沈轻迟坐正,汲取着小花身上毛茸茸的温度,慢吞吞道:“看着你的脸我说话会紧张。”
“……”宋秋时忙摸上他脸颊,“我有向徐藏取经每天呵护保养的,但血色就是养不回来……”
沈轻迟张了张嘴,“不是这个原因,况且从认识那天起我就没见到过你脸上的血色。”
宋秋时安心了,“那就好,你说。”
沈轻迟又敛眉静默一会儿,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神色,只能看到大致模糊纤瘦的轮廓。
“你知道的,那次忽然横空出现一个庞大秘境,气息很强大,各方都对它虎视眈眈,我自然不能落了下风,就想着要进去闯一闯。”
“我以为像以前一样,很快就能出来,你当时有伤在身,我便让你留着学宫等我回来,找了几个人一起去了。”
“那秘境最后关头很奇特,师兄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似有天道意识,我不以为意,毕竟在那时的我心里,我真是天下第一。但段清已经负伤在身,我想要他留在原地等我,他不肯,我说了很伤人的话。”
沈轻迟的声音顿住了,语气似有哽咽,声音很小,宋秋时听不太清楚,只好在黑暗中,轻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不多时,沈轻迟继续说:“我说,我不需要你们,你们于我而言是拖累,我和师兄去便足以。”
“……”
“然后我就去了,那根本不是我嫩肤抵御的,差点死了,师兄也差点,”沈轻迟扯扯嘴角,“你猜我怎么活下来了?”
宋秋时:“……”
“段清忽然出现,为我挡了致命一击,天旋地转,再然后我就晕了。”
“所有人都半死不残,那东西觉得无趣,自己走了。”
沈轻迟:“再醒来时我在一座不知名的山脚下,所有人不见踪影,我寻到最近处的小镇,便听到了师兄堕魔的消息。”
宋秋时哑然,不知如何回应。
他笨拙地安抚着沈轻迟,指尖无意拂到她手下的小花,却摸到一片沾着水滴的猫毛。
“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找师兄,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只能到听到他去了魔域,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我也偷偷去仙音宗看过段清,他一身血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两边全是走来走去满脸焦急的医修,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他一定恨极了我。”
宋秋时:“……没有,怎么会,他若是恨你,那为什么要挡在你身前。”
沈轻迟:“……”
“我太得意忘形,旁人吹捧我两句我便信以为真,觉得这世上我眼前的一切障碍都能清扫,没有人能抵得上我。”
“……如果我再强一点,再强一点,段清不会受伤,师兄也不会叛逃不见踪影,修真界灵力也不会日渐稀薄,所有人都会幸福的。”
宋秋时垂着眼,“你总是把别人的负担也压在自己头上,你并不需要去拯救那么多人,那么多事。”
沈轻迟不说话。
“段清是自愿为你受伤,你师兄有他自己的考量,修真界早就开始衰弱,若不是你,恐怕还要提前好多年。”
大概是今夜高悬之月太过明亮,皎洁月光透过薄薄的一层窗,照亮沈轻迟一侧脸颊。
她一半笼罩在阴影中,一半又在月光下,笑出来也像是在哭。
宋秋时声音很轻,却如万钧重,“段清与我传信时曾说过,那秘境着实古怪,有天道的气息。”
“但那气息并不纯净,天道应是包容万物,那气息中却有一股侵占、吞噬的感觉。”
“如今灵力到这般境地与它脱不开关系,但现在如同温水煮青蛙,很缓慢。段清猜测在那时它便生了心思,若没你阻止,将它赶跑,使它产生忌惮,恐怕修真界在十年前就会遭到侵袭,灵力枯竭。”
沈轻迟:“……”
宋秋时继续道:“天道不仁,而你将它驱逐了,没有狂妄自大。”
小花背上沾湿的毛毛好像更多了,它发出了抗议的喵喵叫。
“……不能这么算,我没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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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好。”
四周又安静下来。
窗外有不知名小虫在叫,翅膀振动的声音与花瓣绽开的声音清脆悦耳。
段清真的很喜欢鲜花,当上宗主之后将这座小镇本就浓郁的花色添得更艳。
宋秋时笑了,鲜花仿佛自他身边生长而出,和煦的声音清晰传入沈轻迟耳中,“但大家都很感谢你,想念你,从来没怪过你,大家觉得你已经很棒了。”
“小迟,大家都很喜欢你。”
沈轻迟别过头,“……你又骗我。”
“没骗你,是真话。”
“假话。”
“我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你。”
“那你发誓。”
“若我有半句虚言道心立即破碎永世不得飞升。”
原本平静的夜晚顿时炸响几道平地惊雷。
“……也不用发这么毒的势!”
宋秋时无辜地笑,“我担心你不相信。”
“啊啊啊啊啊!”
“……”
-
翌日清晨。
虽说昨夜与宋秋时聊了很久,沈轻迟心里还是没底,睁着眼睛睁到天亮,眼下冒出了点青黑。
她环视一圈,段涣眼下竟也有,这人昨夜又去哪做的贼。
云昭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为什么……起这么早啊……”
……因为沈轻迟心里有事睡不着,天刚蒙蒙亮就把所有人都叫醒,她睡不着,所有人也不准睡了。
徐藏更是困得倚在门边就要睡着。
沈轻迟良心发作,把所有人赶回去重睡了,留下宋秋时陪她再说说话。
众人闪得比沈轻迟的剑还快,宋秋时站在原地,打了一二三四个哈欠。
聊到半夜又被早早叫醒的宋秋时:“……”
沈轻迟:“不行,我还是感觉段清会骂我怎么办?他现在可不是任我欺凌的那个小乐修了,堂堂仙音宗宗主,我怕他找人群殴我。”
宋秋时半阖着眼,“你们哪次见面没有对骂吗……你骂得过了就高兴,骂不过就砍他,我还要拉架……”
沈轻迟立即反驳,“胡说,你明明在背后一会儿支持段清一会支持我!你这根墙头草!”
“嗯嗯,”宋秋时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你这不是还记得吗。”
“……啊啊啊啊!”
沈轻迟痛呼出声,不断走来走去,看得宋秋时眼晕,更想睡觉了,直到,她想出一个绝妙无比的主意。
“你不是给段清锻造过好多把轮椅,我记得之前也朝你要过你没给,你现在还有吗?”
宋秋时:“有很多练手时的瑕疵品,怎么了?”
“给我,让我坐。”
沈轻迟自认为此主意十分高明,“我坐着轮椅去找段清,他定然觉得我们同病相怜,看在这个份上,是不是可以不那么计较我以前说那么坏的话!”
宋秋时困到意识涣散,已经无暇去思考沈轻迟口中话语正常与否,只是不断点头应和她,“好,好。”
“嗯!”
于是乎,在一个困顿的上午,沈轻迟坐着轮椅在客舍狂飙好多圈,美名曰为练习如何正确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