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葵等待八卦的间隙,瞄了眼站回角落擦剑的林空鹿,立刻一阵心虚,蹑手蹑脚晃悠着自己的玉牌挪到了另一个角落。
刚站定,玉牌就亮了,周葵不禁佩服霍琦写字的手速和在林空鹿眼皮子底下还能八卦人家的镇定,她飞速进入玉牌,然后看了一段凌霄剑派和蜀山的激情往事。
凌霄剑派的掌门名叫谢三河,一直不甘心被剑仙压制,于是苦练剑法,约战剑仙庄淮胥,想要一雪前耻,夺回最强剑修的称号,为此还定下了赌约,输了愿意把徒弟送给蜀山。结果当然不出意料,剑仙依旧是剑仙,就证明谢三河又输了。
谢三河当时没有徒弟,于是人们也没有把赌约放在心上,谁知道后来谢三河在凡人的地界遇见了林空鹿。林空鹿简直是天生的剑修胚子,从会走路就练剑,进境神速,还是最与剑契合的金灵根,是最有希望实现谢三河心愿夺得剑仙尊号的人。谢三河连等林空鹿拜山考核都等不及,直接连夜把人抢上凌霄剑派。为此当时林空鹿家里的人还闹了好一通,最后竟然是只有几岁的林空鹿劝回了自己的家人,表示自己愿意留在凌霄剑派。
蜀山知道了这事,当然不会真的去要人家的宝贝徒弟,谢三河也根本舍不得,谁也没想到,谢三河守着自己的宝贝徒弟守了几年,守到蜀山开山收徒的时候,竟然真的把徒弟送上了蜀山。这下蜀山其实也难办,可林空鹿毕竟是正正经经考上山的,蜀山就算知道他的身份不好办,也只能先就这么收下了。
可谁都知道,林空鹿不是蜀山的人。
周葵看完,下意识看向了林空鹿,这人还在慢条斯理擦剑,好像什么事到了他面前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周葵不禁好奇,这个人现在究竟在想什么呢?
凌霄剑派,蜀山,他夹在中间,究竟是什么感觉?
一串步调均匀的脚步进殿,一路径直往里走,周葵只好先转头看去,就见那位张守鹤长老到了。
张守鹤一路面带微笑,对一地破桌烂椅视若无睹,或者说根本就是意料之中,早就知道这群小子们的德行,洒然一笑根本不计较。
这一派仙风道骨和善的模样,实在是跟那天剑仙面前艰难忍笑的模样判若两人,周葵简直都在怀疑这人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葵往门口一扫,黎溪亭神情古怪,再一看,黎溪亭整个人又埋到水塘底下去了,周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弟子们一开始见张守鹤进来,情不自禁紧张,现在看见他的表情,倒是纷纷松了口气,一个个行礼:“师父。”周葵也赶紧跟着行礼。
张守鹤点头应下,在主座坐了,四下一扫,路过周葵的时候多停了一刻,满意点头:“不错,人都到齐了,如今你们都引气入体了,也是时候正式修行了。”
“按理说我应该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不过看来你们也都认识得差不多了,那我就不多事,只跟你们说一下我这位鸡徒弟,他的情况比较特别,”大公鸡正巧在他脚边,他伸手去摸鸡,鸡啄了他一下扑腾翅膀走了,他依旧笑吟吟,“这还是只普通的鸡,我们暂时没有办法帮他,掌门的意思,是让他跟着我们,耳濡目染沾染剑气,或许可以激发雄鸡除魔破障的力量,你们莫要随意欺辱,今后他便是你们的师兄弟了。”
满殿弟子立刻齐道不敢。
张守鹤这下看起来是真的十成欣慰:“行了,坐吧。”
弟子们就高高兴兴去扶桌椅。
扶到一半,张守鹤却忽然一把抓住大公鸡的翅膀,声色俱厉:“至于那几个,跟这只畜生一样管不住手脚的,都给我滚出来!”
弟子们登时被震得左右摔翻在了地上,倒塌之后,全场顿时再次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师父又是怎么回事?
张守鹤狞笑,一笑整个殿内弟子们都在发抖:“是吗?敢做不敢当?没想到我张守鹤还能收到这么几个孬种,再说最后一遍,自己到边上站着。”
依旧没人动,张守鹤的表情越发阴森:“是觉得我不知道谁干的?很好,你们真的很有勇气,要让我一个一个把你们……”
就是此时,门口的水塘悄无声息冒出个脑袋:“可是师父,他们就在墙边啊。”
张守鹤的脸上忽然空白。
周葵都为这位新师父感到一阵脸疼,转头一看,怎么真的就这么巧呢?她因为想看八卦偷偷到了墙角,霍琦去找墙角的林空鹿,至于那位崔会还有他身边几个人,估计是最后崔会气疯了带人到角落踹墙了。
总之,惹事这几位,一直就在墙角站着。
张守鹤面目扭曲,一一打量墙角的几位:“很好,你们几个,愚弄师长,”然后一拍扶手,“黎溪亭,给我吊起来。”
黎溪亭呼啦一声出水,背上的剑一抽,却是源源不绝的水缠剑意倾泻而出,顷刻,水绳就把该绑的人都缠住了脚,倒吊在了房梁上。
一看这位师兄就是个久浸此道的好手,水绳精准从人下摆那儿缠过去,连衣带腿一起捆住,人倒吊衣摆也不会垂下来碍事,想不到究竟是吊了多少人吊出来的智慧和经验。
细品,里面都是先辈师兄师姐的血泪啊。
周葵跑都来不及,猝不及防被吊起来,立刻觉得大脑一阵充血,她实在冤枉,他们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张守鹤就是在恼羞成怒。
可从这个新奇的角度对上对方琢磨事儿的视线,周葵机智选择了闭嘴。
开玩笑,显然这位新师父就是在找傻愣愣的出头鸟呢!
左右看看,一个个难兄难弟也一起倒霉被吊着,林空鹿实在是个狠人,就现在这德行,他也没忘了自己的剑,现在已经利索归鞘再次抱在了怀里,实在是爱得深沉。
张守鹤抬头问:“罚你们吊一天,可有不服?”
周葵等人哪敢说个不字。
张守鹤又问下面的弟子们:“我的处罚,你们可有不满?”
下面的弟子们立刻拨浪鼓一样摇头。
张守鹤环顾四周,这下竟然又笑了,态度轻松和蔼,跟刚进门一样了:“你们也不要怨我,我罚你们,也是为你们好。行了,坐吧。”
弟子们都要傻了!
“不要这么看我,只要不惹我生气,我都是很好说话的。”他又微微皱眉,“怎么?是要我一个个请你们坐下?”
弟子们立刻鬼撵一样迅速扶起桌椅坐下,就连桌椅断腿的不少人,也飞速机智地想出了办法让自己坚强坐下。
张守鹤这才慈祥开口:“那我们开始上课,今日是你们入门第一课,我们不讲修行,今日,我只问你们一个问题,蜀山山训,是什么?”
弟子们还是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师父就又变脸了。
张守鹤更和善一笑,语气温柔到可怕:“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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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为师很没面子的,你们也不想为师生气吧。”
立刻就有个弟子激灵一下站了起来:“蜀山山训,敢为天下先。”
又有弟子慷慨激昂站起:“敢为人前,除恶卫道,护卫百姓,这就是蜀山。”当然如果他不扶着他那半个断腿的桌子,会更有气势。
张守鹤点头:“答得很对,那你可知,除恶卫道,除的恶,又是什么?”
弟子答:“家中父母皆言,世上有魔!”
周葵吊着发晕的大脑立刻一惊。
张守鹤正色:“是魔,魔由魔气凝结而成,没有灵根,吸纳魔气修行,是跟我们人类不同的东西。他们没有理智,无恶不作,为了修炼可以杀人炼魂,和所有人不共戴天。这就是我们蜀山,也是所有人的敌人。”
半空中的霍琦艰难行礼:“弟子想问,如今魔被锁在十万魔渊,由临近的蜀山与凌霄剑派共同防卫,我等与魔对抗,是要前往驻防?”
“驻防?”崔会忽然冷笑,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喊,“霍琦,我告诉你,蜀山的防线早就守不住了!”他坚决又狠辣盯着高座上的张守鹤,“怎么?蜀山是终于撑不住了,要刚入门的弟子去填命吗?”
立刻,所有人都震惊看向了崔会,以及主座上的张守鹤。
霍琦急得去拉崔会:“崔会,你在胡说什么!”可人还被吊着,只能徒劳挣扎。
霍琦冷汗冒了一身:“师父,崔会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还请师父原谅。”
崔会却好像完全听不见,始终死死盯着张守鹤:“怎么不说话?是心虚了吗?你倒是告诉我,我满门被魔屠尽,那些魔!究竟是哪里来的!”
崔会满目赤红,怨愤阴翳:“你倒是说啊!我来了这里,我家上下三百口命,除非你杀了我,不然必须给我一个公道!”
此刻,所有人才知道,他竟然有这样一段惨烈的过往,弟子们本来只觉得他骄纵无法相处,还不敬蜀山,此刻也只剩下同情。
霍琦也面露不忍:“师父恕罪,崔会只是气昏了头,才信了那些传言。”
崔会大骂一声,不断晃绳子要撞霍琦:“霍琦,不要你假好心,都说你聪明,我看你才是蠢,你怎么那么相信蜀山!我告诉你,我父母的尸身上都有魔气的痕迹,这你要怎么解释!你倒是告诉我啊!”
霍琦也一下竟然难得语塞,他只能下意识喃喃:“也不一定是蜀山……”然后就跟林空鹿对上了视线,他话更说不出来了,守着十万魔渊的,不是蜀山,那就只有凌霄剑派了!
他只能又徒劳跟林空鹿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葵看着都替他累。
“够了,”张守鹤一拍桌案,打断所有的争吵,所有人下意识看去。张守鹤依旧八风不动,他的眼神里装了太多东西,于是此刻只觉得苍凉,“我可以告诉你们,新故门上下,确系遭魔所害。”
可不等崔会冷笑,张守鹤继续说:“可新故门的魔,并非来自十万魔渊。今日你们该知,修仙界处处有魔,杀之不尽,防不胜防。”
在场弟子,上下几十号人,集体被这一句话震惊了,这怎么可能?
张守鹤扫一眼最为震惊的霍琦、崔会、林空鹿,叹了口气:“你们年纪小,家中长辈不会多说,恐影响道心,现在也是时候了。”
“你们可知,修仙界,本来就是魔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