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月色落在盛临意的瞳孔深处, 凝成一簇簇动人的光晕,盛放如昙,他似是为了方便沈顷哲动作, 略略扬起尖俏的下颌,细嫩的颈子和纤白的锁骨都大大方方的袒露在前,沈顷哲的唇角紧抿, 他伸手,感觉那朵晚樱在青年的肌肤上, 热烈的快要燃烧起来。
指尖触及那滑腻肤质的瞬间, 沈顷哲的指腹轻轻一拂, 大抵是有些痒,盛临意瑟缩了一下, 垂眸, 如愿看见花瓣随水飘零, 他长舒一口气,懒懒的缩进水里, 水淹没过他的脖子, 只留了一颗漂亮的脑袋在水面上。
“谢谢,沈导你可真是个大好人。”他说。
沈顷哲轻捻指尖, 那些暧昧在盛临意说话的瞬间即逝,如烟消散, 仿佛他只是单纯的互帮互助了一下, 男人转过头,恢复了不动声色。
夜色清寂,水声潺潺, 盛临意泡了一会儿感觉灵魂都受到了净化,饶有兴致道:“我看到你前几天去电影节的图了。”
“感觉怎么样?”沈顷哲闭目懒声道。
“不如上半年时装秀的那套。”盛临意说:“你之前是不是晒黑过, 现在白回来了,就感觉没内味儿了,哦,不是说你不好看的意思,单纯是说我个人的喜好。”
沈顷哲的眉峰动了动。
“我设了半年可见。”他说。
“所以说我很擅长考古吧。”盛临意得意洋洋。
“其实我也喜欢时装周那套。”沈顷哲说:“不过最近G家亚太地区的代言商换人了,审美偏东亚。”顿了顿,他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盛临意,“感觉更适合你,下次介绍给你啊?”
“我?算了吧,高攀不起G家。”盛临意撇撇嘴。
“咖位够了就不算高攀。”沈顷哲说。
“那也不是现在。”盛临意说。
“迟早的事。”沈顷哲说。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盛临意眨眨眼。
“你都能跟我有一样的审美,以后混的差不到哪儿去吧。”沈顷哲懒声道。
盛临意有被他臭屁到,挑了挑眉峰,届时有侍者送了清酒过来,用浮盘推到水上。
“如果顺利的话,九重渊应该是明年的暑期档,到时候路演会叫上你,其他宣传活动,也尽量把你带上。”沈顷哲说。
“我必来。”盛临意信誓旦旦道。
“你好像对于顶替掉白一凡这件事很理所当然。”沈顷哲捏着酒杯,饶有兴致。
“不然呢?应该表现诚惶诚恐一点?”盛临意不以为然说:“是你把他换掉的。”
“在外人看来是你顶替了他。”沈顷哲淡然道。
“哦,那顶替就顶替吧。”盛临意轻嗤:“他不珍惜机会,是他活该。”顿了顿,“机会落到我面前,我不抓住,也是我活该。”
他说这话时,眼底有锋利的野心闪过,点亮了沈顷哲眸中的星火,男人轻轻笑了一声,道:“除此之外,你后面还有什么规划么?”
“嗓子恢复好了,就接活吧。”聊到这个,盛临意快活起来,饮一杯酒:“毕竟我的主业还是唱歌,努努力,发个专辑什么的,再打打歌,争取以后开演唱会!”
“不打算接着混影视圈?”沈顷哲说。
“你这圈子可不是谁都能混的了的。”盛临意莞尔,“人的精力有限,还是要投入到更合适的地方。”
沈顷哲颦眉。
“当然如果沈导你如果愿意伸腿再给我抱一抱,我也不会不识抬举。”话锋一转,盛临意冲他挤了挤眼睛,狡黠。
他又来了,将一些圆滑的小心思完完全全的呈现在脸上,反倒显得真诚,有种无害的可爱气质,沈顷哲翻了翻眼睛,倏地从水中起身。
他高大的身形拔地而起,像巍峨的玉山,黑色的短裤包裹着结实紧翘的臀和健美的大腿,略显傲人的天赋从盛临意的眼前一闪而过,盛临意愣了一下,昂首,入目是男人完美的八块腹肌。
但很快,这些景色都被浴袍裹住,沈顷哲拢着前襟,煞有介事的回首,低瞥了眼那两腮粉红的青年。
“差不多看够了。”他似笑非笑,迈开长腿往室内走,盛临意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懵了好一阵,回神上岸。
“你想泡可以再泡一会儿。”男人懒懒道。
“没啊,再泡就成发菜了。”盛临意打了个呵欠。
“饿不饿?”沈顷哲说。
“有点。”盛临意说。
沈顷哲进到包厢,按铃叫了些新鲜的刺身。
“你就吃这点?”盛临意对着跟前巴掌大的七八个碟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还是我们两个就吃这点?”
他瞪圆的眼睛水汪汪的,眼角略略下垂,像是可怜的小狗,不知道还以为谁虐待了他,沈顷哲有些无言,心底的愧疚感却在不受控制的滋生暗长,“你们爱豆不需要身材管理吗?”
“我是个锤子的爱豆我是。”盛临意一巴掌拍在桌角上,义愤填膺,“想我以前开个唱之前都是一定要吃白米饭的!不然唱三个小时哪有劲呢!”
“你以前不是男团里的么?什么时候开过个唱?”沈顷哲说。
“我是说打歌。”盛临意噎了一下,恢复了平静,“毕竟我是团里为数不多的真唱选手。”他说着说着,双手合十,楚楚可怜道:“我真的不能再点点儿什么吗?”
沈顷哲看不下去这些,感觉自己简直是罪大恶极了,别过脸将菜单往他跟前推,“你点你点,ALL in都没人拦你。”
“那我要这个鹿儿岛烤肉拌饭,加豚骨拉面。”盛临意又快活起来,“碳水加碳水,猴开森啊!”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笑靥灿烂生辉,带着莫名的感染力,沈顷哲看着他,心情跟着敞亮起来,很快菜就上齐了,香嫩的烤猪肉中间围着一颗橙黄滑腻的温泉蛋,奶白色的蛋白流淌,跟焦香甘甜的酱汁裹挟着渗入稻米饭里,饭蒸的松软,颗粒分明,填的紧实,像小小的山丘,而豚骨拉面的汤奶白醇厚,翠绿的葱花和笋丁漂浮,鲜香扑鼻,盛临意拿着筷子吃白米饭,两腮鼓鼓的,半干的黑发耷拉在额角,让他看起来更减龄了些,沈顷哲一手托腮,欣赏着他用勺子托着夹起的拉面,小口小口吹凉,鼻尖上盈起一点晶莹的水汽,唇色也饱满鲜红,随着他的动作,宽松的浴衣越发松垮,他滑溜白皙的肩和锁骨时有时无,就像个大型的漂亮手办坐在对面,沈顷哲忽而伸手,按住了盛临意的唇角。
盛临意吸拉面的动作略略停顿,他抬起眸子,微有诧异。
男人的拇指在他的唇下摩挲而过,带了点炙热的力度,很快,他收回手,指尖蹭在一旁的湿帕子上,留下淡淡的酱汁的痕迹。
“吃慢点。”沈顷哲垂目说:“没人跟你抢。”
他的嗓音低沉,慵懒,松弛的像是黑胶唱片里的老爵士乐,隐隐含着笑,盛临意扑闪了一下眼睫,将面“吸溜”进嘴里。
被沈顷哲按过的地方似有电流窜过,酥酥麻麻,温度也偏高,困意和饱腹感侵蚀了大脑,他望着男人俊美的脸,仿佛温泉里的雾气又升腾起,模糊了那些犀利而充满了攻击性的棱角,他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了,竟然很享受这一刻的感觉,对面的男人给他以一种安定如海港般的温和氛围,他有些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天蒙蒙亮,吃饱喝足,盛临意在榻榻米上睡死过去,这一觉睡到不知几许,直到有人“哐哐”的敲响了外面的门。
“意宝!!起床啦!!太阳照屁股啦!!”
盛临意睡眼惺忪,他在榻榻米上翻了个身,将被子卷成一条骑在身下,哼哼唧唧:“吵死了今天又没有行程,再吵揍你啊——”
“我开门了意宝!!”宋徊在外面吱哇乱叫,然后把门打开了。
门开,强劲的光线射入,盛临意整个人都不好了,把枕头抄起来就朝宋徊砸过去,“你好烦——!”
宋徊“哎哟”了一声,被砸退了两步,无语道:“都下午一点了,你修炼啊在里面!窗帘还拉的这么严实,快起来快起来!我们今天要赶下午的车回A市哪!”
盛临意还是不起,在榻榻米上春卷似的打滚,用被子蒙头,宋徊终于体会到了那么一丝平时他哥面对他的心累感,上前去扒拉盛临意,“别睡啦!!吕凌凌车票都买好了!!今天回A市的班次不多,下来还要转车才能到市区!!睡过头就要等明天了!!是想怎样啊!!”
盛临意终于坐起来了,他盘着腿,摇摇晃晃,双手耷拉在身前,眼睛还没睁开,浓密的睫毛直打颤。
宋徊当着他的面给吕凌凌拨电话。
“喂,嗯嗯,我已经把他拖起来了,两小时后车站见,嗯嗯,我保证把他衣服穿好,你去替他收拾别的行李吧”
“我恨你宋徊。”盛临意一个劲儿的嘟囔:“找到机会一定暗鲨你”
宋徊:“????”
“之前早晨五点起来赶车也没见他有这么重的起床气。”吕凌凌在电话那头听见了这边儿的动静,诧异道:“小宋总你把他怎么了?”
“什么叫我把他怎么了!”宋徊大怒,抓住盛临意的肩膀疯狂摇晃,“你应该问问沈顷哲把他怎么了!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就从艰苦朴素的劳动人民变成娇生惯养的意公主了!”
“他会帮我拉窗帘。”盛临意眼睛还是不睁,拉踩的思路倒是很清晰,义愤填膺的控诉:“他走的时候甚至没有惊动我,也不会像你一样这么粗暴的对我!”
宋徊:“”
宋徊:“吕凌凌,这活儿没法干了,你评评理。”
吕凌凌迟疑道:“这理儿我还真没法评”
“为什么?!”宋徊不满且愤怒:“我亲自上门叫醒服务耶!!顷哲哥他可以做的到吗!他只会给你拉窗帘!!睡过了他难道会给你补车票吗!”
“唔,补车票是不会,但是他刚才给我们买了回A市的飞机票。”吕凌凌幽幽的说。
“?坐飞机回A市?”宋徊有被这奢侈程度震惊到。
“是的,还是头等舱,晚饭后登机,一小时后落地市区,直达,连专车都省了,于照刚给我发来的消息。”吕凌凌道:“厉害啊,这么稀罕的航班都让我师兄给抢到了,就是价格也很感人就是了”
“感觉我们可以再睡会儿甚至可以吃个下午茶再走。”宋徊对着盛临意讷讷道:“别说你,我都要爱上顷哲哥了。”
他手一松,盛临意又倒了回去,极其自然的把被子又抱回了怀里,安详道:“看吧,咱俩没白陪他”
宋徊:“?”
他正觉得这话哪里不太对,就听电话那头吕凌凌发出幽幽的诘问,“小宋总,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跟沈顷哲睡了一觉?”
宋徊一个机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路过!”他舌头打结,一秒自证:“睡觉是盛临意陪的!”
第 32 章
九重渊剧组换角的声明很快就拟了出来, 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白一帆的粉丝们纷纷破防,在九重渊的官博下面进行了爆破行动,一面说官博造谣, 一面要求官博给白一帆道歉。
但白一帆方迟迟不回应,大抵是消极怠工的证据实在是板上钉钉,而几个带头的粉丝还被官博直接发了律师函, 引来了圈内群嘲,白一帆的粉丝们无奈之下便改变了战术, 朝着顶替白一帆的盛临意攻击而去。
一时间各种谩骂之词甚嚣尘上, 甚至是各类造谣, 盛临意打开微博,就看见了“整容怪”, “死娘娘腔被富婆包养过”, “骚扰NTG前队友的死同性恋”之类的内容泉涌出来。
“你这两天别看微博了。”吕凌凌伸过手去盖他的手机屏幕。
“没事, 我当乐子看看。”盛临意不以为意的笑道。
吕凌凌有些诧异于他过好的心态。
“他们这么骂我也没见我上热搜啊,骂就骂吧, 他们也不能怎么样了。”盛临意点开热搜榜上“白一帆九重渊被替”的词条, 笑的意味深长,不得不说九重渊剧组的公关是懂发声明的, 全程只字未提他,主体围绕着白一帆反复强调, 白一帆自带的流量就够他反噬一阵子了。
“你微博粉丝倒是涨了不少。”吕凌凌眯着眼睛说:“但怎么不见人来找我们谈合作呢哎你那天跟沈导到底是不是睡了——”
“没有没有没有啦!你别听宋徊胡说八道, 是两张榻榻米!我就是沈顷哲的饭搭子,”盛临意龇牙咧嘴。
“哦,饭搭子啊”吕凌凌说。
盛临意:“你怎么看起来还怪失望的?”
“我怎么会失望呢, 唉”吕凌凌长叹。
“你明明就很失望!”盛临意骇然。
“其实你跟了沈导也蛮好的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吕凌凌语重心长。
盛临意:“你打住,梦还是留到晚上做。”
鉴于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圈子里也没少有人做, 盛临意不以为奇,倒是那厢,白一帆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疯狂跳脚。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他气急败坏道:“宋迟疯了,沈顷哲也疯了!”
“刘思康副导演好像还没疯,一直在跟我们道歉呢。”他的经纪人小声讷讷。
“他道歉有个屁用!”白一帆怒声道:“他管什么事?我那黑料不就是他拍出来的吗!不是我就不明白了,沈顷哲放着一个亿不要,也要捧那个小演员,他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你要说是别家导演我还信,沈顷哲?我不信他每天照照镜子就够快乐了,能看得上谁啊,况且还是个男的。”经纪人小声说:“他换盛临意应该还是因为裙带关系。”
“什么裙带关系?”白一帆问。
“你不知道吗?盛临意的工作室是挂在云海娱乐麾下的,法人是宋迟的弟弟宋徊。”经纪人认真的分析了一波:“前几天狗仔还拍到沈顷哲半夜里跟那小宋总在水疗会所聚餐,哦对,还有盛临意,宋迟跟沈顷哲关系一直都蛮好的,沈顷哲在他的公司有股份也说不定啊,这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交易。”
“这盛临意的性质跟我也差不多啊?”白一帆止不住的冷笑起来:“我明白了,这群人摆我一道,想借我的热度捧自己的新人。”
“是啊,现在搜你替身就会直接关联到盛临意的微博,他都涨粉五六万了。”经纪人说:“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他想红,我偏不让。”白一帆冷冷道:“打听一下,这姓盛的最近在跟哪些项目接触,让我姐去跟他们打打招呼。”
经纪人一秒懂得,点头道:“知道了,保证让盛临意一个活儿都接不到。”
“他以为自己抱到了什么大腿啊?”白一帆屈指点开盛临意的微博,在一张盛临意的近照上用力敲了两下,嗤笑:“以沈顷哲这说翻脸就翻脸的性子,他以为他不会成为第二个我吗?”
经纪人道:“白哥,你给他点赞了。”-
被白一帆粉丝网暴的这些天,盛临意却在自己的小租房里岁月静好,这时候就不禁要感慨当十八线糊咖的好处,连人肉都肉不到他的住处,嗓子恢复后,他开始复健练歌,购入了一套直播设备,盛临意在几个主流媒体平台上开通了直播间。
使用新的平台新的设备和软件总要有一段时间的摸索期,盛临意打开直播界面,戴上耳机,打开麦克风,旋即被一阵啸叫弄的龇牙咧嘴。
“妈呀差点儿聋了。”他自言自语,嘟嘟囔囔的调试设备,“这开始播了没啊,界面复杂死了看得到我人不。”
他穿了一件宽大的居家T恤,头发早晨起来后也没有着意打理,蓬松的贴着额头,看着十分柔软,在调试设备的期间,他没有注意到已经在运作的直播间内,已经有了四五个观众进入,零零散散的弹幕飘过。
“咦?看我发现了什么?”
“是什么新人颜值主播吗?”
“喂喂,调一下摄像头,只拍到鼻孔了啊喂。”
“好像是帅哥,不确定,再看一眼。”
“帅哥,你已经开始直播了知道吗?注意点形象!不要再钻桌肚啦!”
盛临意钻在桌子底下把网线拔了又插,再抬起头来,看见那一条条飘过的评论,给自己逗笑了。
“原来已经开始播了吗?不好意思,没注意。”他笑着坐直了,一边理着乱掉的头发一边笑。
评论区。
“是啊是啊已经开始了靓仔。”
“怎么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笑死,笨蛋帅哥人设吗?”
“有人说过你像小花猫吗?衣服穿穿好啦不然举报你擦边[狗头]”
“是纯聊天吗?呜呼笑的好甜!有女朋友吗?”
“不擦边哦,没有女朋友,我是正经歌手啦。”盛临意说:“有缘千里来相会,现在点赞关注以后就都是老粉啦,给大家献唱一首《失忆蜻蜓》。”
“期待期待!”
“给帅哥点赞[比心]。”
【一缕阳光】来了。
【甜***】来了
盛临意清了清嗓子,点开伴奏。
这是一首网络上很火的小清新初恋神曲,歌曲本身没什么难度,但被很多人拿来剪纯爱视频,所以小火了一阵,盛临意本身就有唱功底子在,嗓音又清透明亮,带着少年气,他的吐字柔软松弛,如云朵般绵密,只一首歌的时间,评论区的弹幕就变得密集了起来。
“我抄,唱什么初恋,你就是我的初恋。”
“人间小夜莺啊!!嗓音太美了吧!!都给我来听!!@XX”
“好久没见过这么清纯不做作的主播了,我直接自信:嗨,老婆!”
“我的耳朵被净化了耶,我的灵魂也被净化了!”
“点赞点赞点赞,撒花撒花撒花!”
“小哥哥你有没有考虑过跟我领个证什么的!”
盛临意拨开耳机线,发现在线人数不知何时已经破了百,系统跳出通知来提示他要不要关联分享至微博,他想了想,随手点了确定,很快,在线人数破千,评论区的内容也变得精彩了起来。
“NTG的盛临意??不是吧不是吧?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真的哎,退团以后过得这么落魄的嘛?”
“居然沦落到来开直播,是不是连饭都吃不饱了?”
“盛临意给白一帆道歉!盛临意给小帆船道歉!”
“软饭男滚出娱乐圈!”
“素颜长这样啊,是不是又整过了?”
“恶心得要死,别以为装死小帆船就会放过你。”
“白一帆永远比你强!!白一帆永远比你强!!!”
盛临意瞄了眼评论区,拿起一旁的温水喝了一口,笑道:“有什么想听的歌,欢迎点播,我现学现场。”
“谁要听你唱歌啊!”
“就是,装什么无辜!”
“滚啊滚出娱乐圈!不喜欢听你唱歌。”
“可以唱一下《魁北克的夜》吗?”
盛临意眨眨眼,放下手里的水杯。
“可以啊,不过我没听过,要现学一下,给我五分钟,不要离开。”
弹幕区又是一片惊涛骇浪。
“五分钟?你装什么?”
“笑死,人不咋红,牛倒是会吹。”
“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你五分钟能学出个啥。”
“盛临意给白一帆道歉!盛临意给白一帆道歉!”
盛临意搜了一下,发现这是一首民谣抒情曲,他先是将曲子放了一遍,副歌部分重复了两三遍,他跟着轻而缓的哼唱,英文的歌词不是很生僻的词组,他渐渐朗朗上口,便断断续续的跟着原唱起嗓。
原唱是沙哑的男低音,带着忧郁的氛围,升高一个八度正好是他的音域,他跟不上词的部分就随意的哼吟,与原唱形成了异常和谐的高低声部,二重奏般,动人非凡。
直播间在线人数破了两千,盛临意浑然不觉,他已然与歌曲浑然一体,曲调,乐谱,歌词都不重要,他沉浸畅游其中,肆意发挥,他就是乐谱中的音符的化身,为之增光添彩。
一曲终了,他听到了系统音效,再一看,发现自己拥有了一位榜一大哥,砸了一搜游轮,名字异常显眼。
评论区
“我没看错吧?这是白一帆的粉?”
“不是,姐妹你两分钟之前还骂的超脏的。”
“劝你放过自己享受人生,歌是真好听啊。”
“就是,何必为了男人让自己失去这么好的听歌机会。”
“他是NTG之前的高音担当哎,怎么没人告诉我你们NTG粉吃的这么好???”
“我感觉我是个假NTG粉,之前为什么从来没发现盛临意是个宝藏啊!”
“我来说,他之前好丑。”
“在这个颜表立的世界,整容还是有用。”
又是那个【白白要一帆风顺】。
“没整容哦。”盛临意莞尔,随手顶着鼻尖办了个鬼脸,“扮猪头给你们看,鼻子是自己的。”
弹幕区
“???美女你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
“救命他好可爱,我截图了!”
“不是,榜一大佬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怎么又砸了一个游轮!”
“是有什么骂一句打赏一次的奇怪癖好吗!”
盛临意坦然道:“谢谢这位【白白要一帆风顺】的打赏。”
【白白要一帆风顺】:“我点错了!”
盛临意:“那也谢谢你,我今天第一天直播,榜一可以点歌,你要点吗?”
弹幕区刷过一大片的花花和狗头。
【白白要一帆风顺】离开了直播间。
【白白要一帆风顺】来了。
盛临意依稀从这一进一出的操作里读出了一种名为天人交战的情绪。
他喝了口水,刷了刷网页,过了几分钟。
【白白要一帆风顺】:“要。”
第 33 章
唱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一眨眼两个小时过去了。
盛临意歇下来喝水,接到了吕凌凌的电话。
“喂?”吕凌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和疲惫,“临意, 告诉你几个不好的消息”
盛临意含着吸管,眉峰渐渐上挑。
“对,都不合作了。”吕凌凌说:“其中有几个直接把我拉黑了, 还有一个跟我以前关系不错,告诉我昨天有大集□□人威胁他们了说敢跟你合作, 就一起封杀。”她深吸了一口气, 义愤填膺, “白一帆简直是嚣张至极!他自己活该被踢出剧组!凭什么迁怒你!!”
“意料之中。”盛临意淡然道:“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咯,大鱼吃小鱼, 小鱼吃虾米。”
“接不到通告就相当于失业。”吕凌凌说:“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没事啊。”盛临意耸耸肩,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直播界面, 两个小时,莫名其妙吃了几千打赏, 好像又能活了。
“我觉得我总归是饿不死的。”盛临意轻声说:“再努努力吧, 大不了我就跟平台签约当主播。”
“当主播??你不会觉得你好歹之前也是正儿八经出道的明星。”
“觉得憋屈?那倒也不会,当主播挺好的, 唱歌也很开心啊。”盛临意笑:“哎呀,我的麦克风好像没关, 有点事, 先下播咯。”
说完,他关闭了直播,留下评论区大巴大巴的问号涌现。
“主播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emmm娱乐圈就是鱼龙混杂压力超大啦。”
“听他的意思感觉好像是被挤掉资源或者是封杀了。”
“vocal, 别是顶流白!被抢了个角色就搞别人!”
“楼上你不要造谣,小心给你发律师函。”
“搞笑白一帆自己不敬业, 怪得了别人?”
“资源咖好了不起哦,可怜了小盛宝宝。”
“榜一大哥,榜一大哥你出来说句话,你这种大粉肯定知道内情!”
“咦?榜一大哥你怎么改名啦!”
【白一帆粉转路勿扰】:“闭嘴,我能知道个der!”
【白一帆粉转路勿扰】:“他明天什么时候播啊,下播下的莫名其妙。”
白一帆背后的沃尔西格家大业大,这点盛临意之前心里就有数,但下手这么快,确也让他感觉突然,原本有发展倾向的几个项目通通黄了,几个人拉黑吕凌凌避之不及的样子仿佛他们是什么瘟神,之前录制的旅综原本说要这两天上线平台,也发出了推迟上线的通知。
盛临意上线微博,发现私信箱里有白一帆粉丝的谩骂,有一些路人的安慰,还有一些僵尸粉一样的小号,发来一些意味不明的诅咒和叫嚣。
“惹到沃尔西格,你算是踢到钢板了。”
“你不是爱抢角色吗?不看看抢的是谁?”
“想红,让你在圈子里饿死。”
如此在家一躺就是半个月,盛临意每天健身练歌不带落下的,吕凌凌本来很焦虑,但在他的感染之下,情绪渐渐趋于稳定。
“你的心态真的佛哎,像很多七老八十退休的人,看开了俗世纷扰。”吕凌凌说。
“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能给我找到活儿干。”盛临意说。
吕凌凌微微怔忪,吸了吸鼻子。
“我何德何能当你的经纪人。”她轻声说:“临意,我不会让你一直这样的。”
终于,在休了长达二十天的假之后,吕凌凌给盛临意发来了特别的消息。
“接到一个安排,出来详谈。”
“好。”
来到指定地点,盛临意发现,于照也在。
“哈喽。”于照冲他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倒是十分熟络,“最近过得不怎么好吧?”
盛临意原本心情还有点严肃,被他这么一调侃,反而笑开了。
“托沈导的服,是跟想象中有点落差。”他耸肩道。
“沈导真的很缺德哎,让我们临意帮忙转移火力,这样白一帆顾着黑他就顾不上搞九重渊剧组了是吧?”吕凌凌磨牙。
“你猜对了。”于照非但不否认,还承认的相当干脆利落,这不要脸的精神反倒让吕凌凌无言了,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我告诉你沈顷哲就是这种人,你跟他待久了习惯了就好了。”于照不以为意道:“我比他有良心,所以这不是给你们送锦囊妙计来了嘛。”
“总感觉你们之间好像进行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盛临意说。
“自信点,把感觉两个字去掉。”吕凌凌说:“我给他当了大半个月的狗保姆。”
盛临意:“????”
于照咳嗽了一声,道:“vicky喜欢你,这是你们的缘分”
“所以你今天如果不给我来点儿干货,我保证vicky刚刚养好的健康作息会在三天内全面崩坏。”吕凌凌幽幽道:“包括不仅限于拆家,随地大小便——”
“你给我打住!”于照的脸皱成一团,忙不迭的从邮差包里摸出一份文件来,推给盛临意。
“这还差不多。”吕凌凌说:“《末日战纪》封闭式培训营?”她的眼神被点亮:“跟北美合作的国际项目啊!”
“没错,共计六个月,前三个月在香港,后三个月分别在纽约和东京,他们是想从零开始培养一些擅长动作戏的演员,最好是生面孔,所以对咖位没有要求。”于照说:“培训期间会给相应的补贴,表现良好最终从选拔中胜出会在项目里担任相应的角色,只不过半年的活动必须严格保密,没办法有任何曝光度,代价有点大,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来参加。”
“很多素人一定愿意。”吕凌凌说。
“素人的条件不见得有盛老师好啊。”于照笑说:“顷哲不在里面担任导演,但担任联合指导,他们的总导演大卫托特曾经跟顷哲提过,他们需要一些出众的华人面孔,白一帆最近在定点狙击你,花半年时间出去避避风头,学点东西也好,不是吗?”
“可假如半年以后没选上,被淘汰了,半年时间岂不是相当于被浪费了。”吕凌凌道:“现在圈子更新换代这么快,人能有几个半年啊?”
“所以这就看你们怎么想了。”于照说:“你们可以选择拒绝。”
吕凌凌默了两秒,侧目看盛临意。
“我听你的。”她说:“你是爱豆出身,去选动作片演员,难度不会小。”
“我总不能让你白当狗保姆。”盛临意莞尔:“而且我也不喜欢坐以待毙。”他转眸看向于照,挑眉一笑:“我去。”-
于照不愧是跟在沈顷哲身边的王牌经纪人,从发简历到寄合同签订回复不过一周的时间,整件事情就敲定了。
吕凌凌帮盛临意跑完了港台通行证的手续,风风火火送盛临意去机场。
“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吕凌凌竟有一些悲苦,“微博什么的交给我帮你打理,之前拍过你一些照片和日常视频,我剪成vlog定期发一发帮你固粉,尽量不让你回来彻底变成糊糊。”
盛临意:“”
盛临意:“你倒也不必说的我像是要去送死一样。”
话音甫落,他听见有人在他头顶幽幽道:“如果我没记错,跨国航空的航站楼都在T2,这里是T1,你们再在这里生离死别,就该误机了。”
盛临意一愣,抬头,看见一张熟悉又有点儿陌生的脸,对视的瞬间,沈顷哲将额头上的墨镜压下来盖住凌厉漂亮的双眸,他口罩帽子捂得严实,只露出一截挺直的鼻梁。
“我去,真的!走错航站楼了!”吕凌凌在一旁发出惊叫:“T2和T1离得还很远!你还没办理托运呢!”
“真是服了。”沈顷哲隐隐不耐。
“你也乘飞机?”盛临意有些尴尬的撇嘴,试图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嗯。”沈顷哲说。
“你飞哪里?”
“新加坡。”沈顷哲说。
“那我们应该都要去T2吧!!”盛临意眼前一亮,激动道:“那沈导你带带我,我跟你走!”
“沈导,你好人有好报,捎我们临意一程!”吕凌凌在一旁双手合十,“他从小到大没出过国!这是第一次!”
“你没出过国?”沈顷哲皱眉。
盛临意:“我”
这没出过国应该是原主的人设,吕凌凌应该是从宋徊那儿听来的,这种时候不认也得认,于是盛临意故作沉痛的点了点头:“对,通行证都是凌凌帮我办的,我真是,一头雾水!”
跟前的男人转身,却没立刻迈开长腿,像是在等他。
“走吧。”
盛临意拖着行李箱,亦步亦趋的跟在沈顷哲身后,穿过来往的人潮。男人环着手臂,穿着休闲,目不斜视的模样显得高冷又疏离。
“你去新加坡做什么?”盛临意有些好奇道。
“有事。”沈顷哲说。
“那你为什么没有行李啊?”盛临意问。
“托运完了。”沈顷哲说。
“哦也是,你是熟练工了。”盛临意感慨。
“你是去做什么?”沈顷哲问。
“哎?于照没跟你说吗?”盛临意说:“他给我报名了《末日战纪》的训练营,在香港。”
“没有。”沈顷哲说。
“哦,我还以为是你推荐我去的呢。”盛临意吐了吐舌头。
“你很失望?”沈顷哲瞥了他一眼。
“有点吧。”盛临意说。
沈顷哲动了动唇角,而后抬手指了指托运柜台,“先去托运。”
托运完二人一起过安检,身上东西少了许多,盛临意只剩下一个斜挎包,沈顷哲斜眼瞅他,道:“动作片训练营,带跌打膏了么?”
“啊?”盛临意说:“没有。”
他听见男人发出了一声充满了讥诮和无语的“嗤”。
“劝你落地就买几瓶。”顿了顿,“还有OK绷。”
不愧是经常出国的人,沈顷哲对机场的构造熟的像逛自己家,将盛临意待到指定的候机区域,距离登机还有不到十分钟,盛临意舒了一口气,紧迫感终于撤除。
“上飞机总不要我教了吧?”沈顷哲说。
“这个不用。”盛临意笑道:“谢谢你。”
“在香港自求多福。”沈顷哲说。
隔着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神,盛临意挥了挥手,沈顷哲便转身走了,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中,盛临意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心口的热度迟迟不退。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一直都只身闯荡,天赋固然让他直上青云,但周围的人大多都在衡量利弊着同他交流相处,即使是前世的经纪人和助理们,他也不得不怀揣着些许警惕,以防被对方坑害背叛,所以他并没有尝到过太多被人照料的滋味。
这种照料或许是巧合,是意外邂逅的举手之劳,但可以确定的是其中不含任何意图的杂质——毕竟沈顷哲的地位比他高太多了,不可能图他什么。
对啊只是巧合。
盛临意抿了抿唇角。
回味之余,心口有些发涩,像是掰开了一粒青橘,汁水四溅。
他甩了甩头,听见播报登机的通知,遂转身。
他的侧面有一面巨大的LED屏幕,正在轮播着今日各处航班的讯息。
盛临意余光扫过屏幕,忽而定住。
几十条航班信息里,只有一条是去飞往新加坡的,登机时间是晚上十点。
距离现在还有十个多小时-
沈顷哲将飞机票折了折塞进口袋,去往出口的方向,手机震动,是于照给他打来了电话。
“你人在哪儿啊?下午要去拍杂志封面你别是忘了吧!”
“没忘。”沈顷哲说:“到CW空港酒店来接我,这样顺路。”
“空港酒店?”于照疑声道:“你跑那儿去干嘛?”
“不干嘛。”沈顷哲说。
那厢于照疯狂的翻自己的短信箱。
“你买了晚上十点去新加坡的票??”他匪夷所思道:“你想干嘛?晚上十点要跟X.Fashion的主编吃饭的,我警告你不可以逃票!!”
“我没有打算逃票啊。”沈顷哲无奈道。
“那你买这票是什么意思!”
“买着玩儿。”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沈顷哲暴躁:“下次出票信息绑我自己手机上,省得你烦。”
“那你就等着被烦死吧,你的行程都能在世界地图上画张符了。”于照说。
沈顷哲:“你再骂?”
于照顿了顿,脑子清晰了些许,“就算是晚上十点的票,现在去机场值机,好像有点那个大病在。”
沈顷哲:“”
“我信你是无聊了。”于照释然道:“等着,待会儿来接你。”
第 34 章
吕凌凌和宋徊担心的是书中的盛临意。
但真实的盛临意曾经开世界巡演, 拥有丰富的旅游经验和社交经验,飞机落地后没多久,他就安顿好了自己, 跟训练营的主负责人见了面。
主负责人路易斯是个会说中文的白人,在见到盛临意时,眼神微微一亮, 旋即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你的美貌很惊人,但是太瘦弱了。”他说。
盛临意对此不置可否, 毕竟NTG这种流水线爱豆工厂对爱豆的形态要求就是一个字, “瘦”, 只要够瘦就能包装,其余的都不重要。他虽然练舞也会用到一些肌肉力量, 但这力量在动作片训练营里的人看来, 远远不够。
“如果一开始就什么都有, 还来训练做什么呢?”他莞尔一笑道:“半年以后我肯定是训练营里最能体现价值的一个。”
路易斯被他逗笑了,带他去到大厅集合。
这是一处影视专用的培训基地, 大厅集合了不少人, 五湖四海而来,素人居多, 显然都不熟,各自玩各自的手机, 氛围略显得尴尬, 盛临意出现时,死气沉沉的人群里才多了一点儿起伏的波澜。
“真是盛临意。”有人小声惊道:“他居然真来了。”
“NTG前成员,前两天还被白一帆的粉丝撕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居然也来参加这个。”
“他也不算没资源吧在沈顷哲的新电影里客串,连白一帆都能顶掉, 有这个后台在内娱好好跟他们撕时尚资源不好吗?来参加这个做什么?”
“就是说不过他该不会以为之前的那些履历对这次的遴选有什么助益吧?”
说话的是个剃了平头的高个子男生,很经典的体育生打扮,体格在人群中瞧着健壮出挑,肌肉遒劲,眉眼也十分凌厉桀骜。
人的知名度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在需要资源的时候无足轻重,可在说逸闻谣言时,又仿佛人人都知道自己,国民度很高的样子,就连盛临意自己有时候都搞不清自己到底算是有名呢还是没名,那些话风一样吹进他的耳朵里,好笑之余倒也没能引起他多少负面的情绪,倒是对这些素人心怀几分同情,因为他从中感受到了惴惴不安与焦虑。
港岛不比内地,同样的时间段,温度已经上来了,太阳透过全透明的玻璃照在地上,热浪滚滚,盛临意将外套脱了,他里面是一件宽肩的浅色背心,配上工装裤,整个人帅气清爽,肤色白的惊人,他走过去,往那个体育神身边坐下,躬身将手肘搭在膝头。
“我觉得你说得对。”他说。
孙敖愣了一下,像受惊了一半猛地后撤,他挪动屁股时撞到了旁边的人,对方正在擦眼镜,镜框甩飞出去。
“哎哟!你干嘛呀。”传来短暂的惊呼。
孙敖面色微变,他警惕又有些无措的盯着盛临意,不知道对方这挑衅一样的话语后面会接些什么动作,他们这些素人在来之前就收到风声,说会有一位圈子里的小咖与他们同台竞争,这个小咖在圈子里的名声传的是腥风血雨,故而盛临意身上充斥着神秘感与危险感。
他过于锐利的视线并没有对盛临意产生多少影响,相反,对方浑然不觉般的起身,走到大厅中央,将那副滑行过远的眼镜捡起。
“喏。”他走到孙敖跟前,递还。
指尖细白,圆润,像白瓷,这真是男人的手吗?孙敖有些怀疑,他没有从盛临意身上感觉到敌意,这越发加重了他的不安感,遂恶声恶气道:“不是我的。”
“是我的。”旁边另一个男生说:“谢谢哇。”
“没事。”盛临意说:“你出汗了。”
这话是对着孙敖说的。
孙敖的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确实是紧张的出了汗。
“纸巾。”盛临意伸手递了一包纸给他,“不用还了。”
孙敖懵住,不等他回神,盛临意已经拿起包起身去登记住处,旁边的眼镜哥终于把眼镜擦干净带上,略带了些好奇道:“你别说,虽然他身上黑料多多的,但真的长得有点过于好看了。”
“大男人,要好看有什么用。”孙敖拆开纸巾包装,拿了一张按住自己的脖子,透过湿润的面纸,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强劲而快速搏动的大动脉,“还随身带纸巾,别是个娘娘腔。”
“他这算是对你示好吗?”眼镜哥略有好奇道:“怕你带头攻击他什么的。”
“我不会因为他背后有什么人就捧他臭脚的。”孙敖冷冷道:“示好也没用。”
“也不见得就真有后台。”眼镜哥说:“不然也不至于跟咱们待一块儿。”
晚上分配宿舍,孙敖震惊的发现,盛临意跟自己分配到了一间。
这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愈发紧绷,脑子里构想出无数盛临意对他冷嘲热讽,拍他丑照造谣他发上网的行径。
但他在宿舍待了一晚上,盛临意都没有现身,直到晚上十点多,盛临意才从外面回来。
彼时孙敖已经躺平了,拿手机看球赛直播,盛临意推门而入时,他抱紧了被子,整个人绷的像铁板,他眯着眼睛,看见盛临意将脖子上的耳机摘下来搁在床头,拿了洗漱用品去浴室,全程放轻了手脚,像只猫儿。
浴室隔音效果不错,水声闷闷的,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盛临意又出来,他坐到床头,将床头的小夜灯拧亮了一些,叼着牙刷,拿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
他真的很像一只优雅的猫,柔和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晕开一些光斑,令他的脸像一幅虚焦的唯美的画,孙敖眯着眼睛,直到眼睫颤动搅扰了自己,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盛临意看了太久了,假装换了个睡姿。
盛临意又起身去浴室吐牙膏沫儿,趁着这短暂的缝隙,孙敖飞快的又翻回来,查看盛临意搁在床头的那张纸,纸上没有黑料,没有谩骂诅咒,只有几句歌词和音调的潦草标注,这让孙敖愣了一瞬,浑身的紧绷感在这一刻松懈下去,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傻逼。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孙敖慌忙又躺回去,他竖着耳朵,听见盛临意也躺下,熄灭了床头灯,一种异常安详的松弛感盈上心头,他迅速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孙敖被人拍醒。
“起床,要迟到了。”
“这才几点”孙敖迷迷糊糊的起身,他呆坐在床头懵了一阵,发现盛临意已经整装待发。
“凌晨四点,你疯啦!”孙敖看了眼手表,震惊道。
“日程表,四点集合。”盛临意看了他一眼,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遮住乌青的眼眶,“再不走,我猜会有惩罚哦。”
说完,他兀自出了门,留孙敖一个人手忙脚乱的洗漱收拾。
托盛临意的福,孙敖卡点集合,大约有一半的人都迟了到,被教练罚了一百个波比跳,一些体能不加的学员跳的鬼哭狼嚎,还挨了骂,孙敖心中不免有些余悸,他侧目看了眼身边的盛临意,青年脸上也有困倦,但表情沉静,从容。
孙敖的心底忽然就对他生出了一丝敬佩感,一是敬佩他的自律,而是出于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叫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先走。
这几天的安排都是基本的体能训练,长跑加有氧波比跳,饶是孙敖这种本身就有运动基础的体育生也经常有想要瘫下去再也不爬起来的想法,教练是个健壮的白人,对他们十分严苛,偶尔会跟路易斯蹦出几句俚语吐槽些什么,再对他们加以训诫,众人怨声载道,却唯有盛临意一声不吭。
孙敖有些疑惑,盛临意的体格绝对不是这群人当中最强的,相反,身形单薄,有种书生般的文弱感,这种条件想要练出耐打又矫健的水平,付出的代价一定比别人大,吃的苦也一定更多,但盛临意看着像个娇养的少爷,眼神里却总带着坚韧。
在这卷生卷死的环境里,众人的心态难免攀比失衡,孙敖就经常听见一些人在躲懒之余悄悄的吐槽盛临意。
“我去,他还在做卷腹啊?也不怕把腹直肌卷断。”
“他那种奶油小生,也只有脸能看,想练成打星,下辈子吧。”
“后面对打训练有他受的呢。”
“人家没准背后早就把关系疏通了,现在装装样子而已,对吧,敖哥。”
“啊?”孙敖愣了一下,一时无法接茬。
“敖哥跟盛临意住一起,肯定对他最了解,挺矫情一人吧?”
孙敖没吭声,只用叉子用力叉了鸡胸肉吃,心里莫名的不舒坦-
午餐过后,他早早的去训练场蹲守,果不其然等到了提前半小时来加训的盛临意。
“你怎么也来了?”盛临意有些诧异,他头戴着深色的发带,拎着水杯,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闪着光。
孙敖的心情有点复杂,他觉得这人跟人的基因差距真的很大,天天风吹日晒,这家伙居然还白的像个瓷娃娃,头发微微长长了些,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乍一看清秀的甚至有点儿像个女孩儿,他心跳莫名的加速了一瞬,别过脸去道:“只许你一个人卷?”
盛临意笑了一声,放下水杯,往旁侧坐下,弯腰去揉自己的脚踝。
他的小腿纤细匀亭,短袜包裹住的踝骨有个圆润的凹陷,恰好能放进人的手指,孙敖有些口干舌燥,他硬邦邦道:“你咋了?”
“练多了,肌肉劳损吧。”盛临意淡声道。
“那你还练。”孙敖说。
“不练不行。”盛临意说。
他看人的时候笑盈盈的,此刻说话的语调却含了一些隐藏的冷漠,带着些距离感,如同玻璃缸里的红金鱼,美丽,近在咫尺,活泼,真实情况却是触不到,隔着冰冷的器皿。
被刺了一下,孙敖的心脏又开始乱跳,他咬了咬牙,竭力伪装平静,“有什么不行的?”
“我不喜欢威尔士的态度。”盛临意淡然道。
威尔士就是他们的白人教练。
“他怎么了?”孙敖疑惑道。
“他总跟路易斯说,‘黄种人就是不行’,‘东亚是劣质基因’。”盛临意的眼睛微眯:“以为人都听不懂,把人都当傻子。”
孙敖一时噎住。
他回忆了一下,威尔士说的中文大多是在训斥他们懒惰,这些话应该是偷偷与路易斯耳语时说的那些俚语。
“娘的,看不起谁啊!”孙敖怒了:“来练!”顿了顿,他道:“我陪你练。”
“行啊。”盛临意说。
两个人对着练,过程就没那么枯燥了,至少对于孙敖来说是这样。
结束后,孙敖看盛临意四仰八叉的躺在垫子上,胸膛一起一伏,汗湿的头发黏在鬓边,湿漉漉的像是镀了一层光。
“哎,练完要拉筋的。”孙敖居然不觉得累,反而有点愉悦,他坐在盛临意身边,又瞥了一眼盛临意的小腿,“我帮你拉啊?”
“你处过对象吗?”盛临意双目望着天花板,眼神有点迷离。
他这问题问的没头没脑,却仿佛当头给了孙敖一棍,让这体育生头晕目眩起来。
“高中谈过一个,不过分手了。”孙敖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僵硬道:“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比我有经验。”盛临意转过脸来,认真道:“咨询你个问题。”
“你说。”孙敖说。
“有人买了张飞机票不坐,就为了送你过安检上飞机。”盛临意说:“这种行为你怎么看?”
“”孙敖默了两秒,古怪道:“你被人这么送机了?”
“嗯啊。”盛临意不置可否。
“你对那人有意思?”孙敖的脸隐隐涨红,声音也有点儿发颤。
“还行吧。”盛临意又兀自看向天花板,认真的想了想:“不讨厌,有点儿好感,毕竟长得还可以也事业有成,人也很有品味,唔,总之这事我思考蛮久的了。”
孙敖突然就起身了,气咻咻的抓起水杯,一副受伤的模样。
“你去哪儿啊?”盛临意诧异道:“不是说要帮我拉筋?”
“拉个锤子,扑街资源咖你自己拉去吧!”孙敖恶狠狠道,狂奔离去。
盛临意撑着垫子起身,茫然的眨眼:“怎么就生气了?”
第 35 章
从反应上来看, 孙傲应该是破防了。
但孙傲为什么破防的点,盛临意并没有GET到。
只是盛临意也有自己困扰的问题,他已经同孙傲稍稍透露过, 可惜孙傲也没能给出他答案。
但他很快也就释然了,毕竟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接下来的日子里,孙敖依旧在破自己的防, 盛临意虽不能理解,但一切照旧, 二人看起来多少是有点貌合神离。
于是谣言在人群中悄悄流传开来。
孙敖在素人中本就颇有些人缘, 再加上跟盛临意同住一寝, 能近距离的考究这位神秘而传奇的资源咖,众人对他的好奇和关切就更上一层楼, 每每闲下来, 他身边总会有人围着他问东问西。
“盛临意终于憋不住搞事了吧。”
“敖哥, 他是不是偷偷使绊子被你发现了?”
“敖哥,我们都知道你不愿意跟他待一块儿,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跟我们说说呗?”
“吵架了?还是打架了?”
这些问题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更深一步的疏远他跟盛临意之间本就有些僵化的关系, 孙敖非但没有被开导,反而感到愈加心烦。
“不相干。”他闷闷道:“都没有, 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在众人略有诧异的眼神中, 孙敖竭力斟酌着词句,“人跟人相处本来就需要方法,我还没想到该怎么跟他处就是了。”
“我明白。”有人插嘴道:“敖哥也是不想撕破脸太难看, 毕竟在同一屋檐下嘛。”
“说真的我觉得盛临意身上有点子茶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吼?”
“不是, 我也觉得,他看人总是笑眯眯的,你明知道他一肚子坏水,但光看他外表就觉得他人畜无害的,特别容易放松警惕。”
“哎,我可听说他之前在NTG的私生活有点紊乱啊,你们知道这事儿不?”
“我知道,他跟NTG那个前队长还有门面担当三个人搞三角恋情,哦不不不,不对,应该说是盛临意插足人家当小三,最后三个人开撕,互相买营销号泼脏水,闹得一塌糊涂。”
“哦我当时吃到过这个瓜,然后NTG不就解散了嘛,那个前队长好像因为没有后台,就淡出了,血惨。”
孙敖在一旁默然听着,他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听风就是雨的愣头青,并不想贸然参与这些抨击盛临意的谈话,但他依然会仔细听着,从中捕捉到一些自己在意的讯息。
“盛临意喜欢男的?”他乍然出声,谨慎又关切。
“看把我们敖哥吓得!”周围的人笑开了,七嘴八舌道。
“传言如此,看他长得小白脸的样子,也没什么阳刚之气啊!”
“他好像除此之外也没传过什么其他绯闻吧?”
“我严重怀疑盛临意是骚扰敖哥了。”
孙敖用舌尖抵了一下腮肉。
“那什么,保真吗?”
“那倒也不能保真啊!”
“哈哈哈哈就是说,男团里炒作营销卖腐是常有的事,谁敢保真。”
“虽说他没被扒出什么前女友来,也有可能只是因为糊啊!”
“圈子里为钱下海的人多了去了,敖哥,你也别太害怕,你对抗训练的时候多揍他,把他揍怕了,就不敢对你有什么企图了!”
孙敖用力抠了抠手指,唇角抿直,周围的人依旧在嘻嘻哈哈。
“敖哥怎么还一副有点失望的亚子!”
“你可别拿敖哥开玩笑了!回头给敖哥搞的连夜爬上崆峒山哈哈哈哈!”
体能阶段过后,迎来的是对抗和灵敏度训练,以宿舍为单位分组,以拳击的形式给招和躲避。
最近因为狂练,盛临意的体能是提升了不少,身上薄薄的肌肉明显紧实变得坚硬,三千米他甚至能在十分钟内跑完,但他从前到底是没有什么拳击基础的,在听到要拳击对打时,他看了看孙敖人高马大的体格,有点担心自己会被抡飞。
孙敖一天到晚臭着一张脸,有种你死我活的架势,让盛临意更焦虑了,为了缓解这种罕见的焦虑,盛临意遂在网上花六块钱买了个拳击课程。
这种行为若是放在事后,盛临意肯定会觉得自己多少带了点傻逼在身上,放着营里正经的拳击教练不偷师,居然去上网课。
但对于当时的他而言,有作为或多或少能起到一点缓解焦虑的作用,这个网红拳击教练有抱人上麦对问对答的环节,盛临意就缩在床头,带着耳机,小声的提问。
孙敖从外面回来,就看见盛临意鬼鬼祟祟的坐在床的一隅,捏着耳机通话,行为带着很重的偷感。
自打入营,盛临意一直都行为坦荡,就算是别人在背后嚼舌根,他也从来没有表现过介怀。
突然这样莫不是
孙敖脑子里迅速划过一个念头。
他太了解啦!读大学的时候也很常见啊!深夜通话什么的,最常见于什么?异地恋!
别是在跟那个传说中的送机人,爱火重燃!
好不容易平息了些许的心情,又在这一刻掀起了惊涛骇浪,孙敖顿觉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自己应该在床底。
他垂头丧气的把东西一扔,闹出点儿小动静,盛临意闻声回头,眨巴眨眼睛。
因为体脂率下降,那张巴掌大的脸显得更小更轮廓分明了,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更胜过往,总之就是更漂亮了,他手还捂着耳麦,一副生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嘴角浮起一个尴尬又带了点儿无奈的笑。
“你回来啦?明天的日程我打印出来贴门上了,你待会儿看一下,哦,垃圾记得拎下去,阿姨又说了。”
他笑的很纯真,带了点儿讨好的意味,在孙敖看来就是心虚,男大的脑补技术在这一刻发挥出了究极的水平,他气的不行了,“哐咚”扔了东西,摔门而走。
“喂,这么晚了,出去违反规定的啦!”盛临意叫了一声,感觉对方有点儿失去理智,只好撇撇嘴小声道:“好吧好吧,帮你打掩护就是了,哎教练你刚才说到左勾拳,要怎么格挡来着?”
孙敖翻墙出去买了啤酒,坐在训练场门口狂饮,也不顾什么身材管理体重把控了,喝到后半夜才晕晕乎乎回宿舍。
查寝的人也没找他麻烦,看样子又是盛临意帮他善后了,他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坐在床头,横目看向隔壁床,青年侧卧在轻薄的空调被里,俊秀的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睡相也很宁静,说实话这人他真的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抽身离开。
借着醉意,孙敖依旧费了很大劲才克制住想要触碰盛临意的欲望,明天的拳击训练对着这张脸会不会又这么大脑宕机呢?孙敖觉得自己老颠了,他越想越是糊涂,终于还是倒在床头,用被子蒙住脸沉沉睡去。
翌日对抗训练课,所有人都换上了短裤和背心,佩戴上了特殊的护具。
教练用港普说着喂招接招的流程,孙敖看着对面的盛临意,耳朵并没有听进去什么,唇角微微发干。
很难想象,露肤度在一个男人身上,也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穿着背心和短裤的青年,露出的肩背棱角分明,薄的像刀,手臂和腿还是白,上面散落着些青紫,新旧不一,他面色微冷,带着一点儿邪魅的阴柔气质,像个从幽夜中现身的此刻。
“开始。”教练发号施令。
孙敖略有迟钝,盛临意却已经拳击而上。
“砰砰”
孙敖格挡过两圈,在缝隙中出拳,他的拳风扫过盛临意额前的刘海,看见了盛临意的额带,深色的运动额带勒住那饱满光洁的额头,给这个人染上了一层凌厉的美感。
孙敖一时间竟舍不得出手,这张脸太具有蛊惑性,他的拳头一顿,听见盛临意恶狠狠道:“喂!别走神啊!揍我!你还想不想拿主角了!”
怎么揍得下去呢!他怎么可能像那些人口中说的那样,真的在对抗训练中对盛临意下狠手呢!
孙敖自怨自艾,心软的不行,下一秒他被击中了腹部。
盛临意确实是个刺客一样的存在,他过于柔美的外表下似乎积蓄着极大的能量,不带分毫收敛,这一拳让孙敖连退了几步,跌倒在垫子上。
纵使带了护具,也有腹肌缓冲,强烈的酸慰感还是让他难以回神,紧接着盛临意的拳头雨点一样落下来,他边打边喝道:“喂!你起来啊!发什么呆!今天会有评审团来看的!”
孙敖的脑子懵的很,他的世界里有很多个盛临意,温和的,纯真的,狡黠的,凶狠的,这些盛临意组成了一个极为复杂的有机体,让他认不清,识不得,却又不受控制的心生好感,想要靠近。
他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盛临意一腿扫过,复又跌倒,这下他可以确认盛临意一点儿也没体会到他的心意,也觉察不到他的心软,盛临意心里只有卷!那离谱的胜负欲!
宿醉上脑,孙敖突然就暴风委屈了起来,发出了“嗷呜”一声呜咽。
盛临意倏地愣住。
他一个侧翻跟孙敖拉开了距离,表情有点儿惊悚,像只受了惊吓的猫。
“喂你不是吧!”他的声音难得颤巍巍起来,“我我还没使全力呢!”
那厢,所有人也都顿住,包括教练,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不知是谁喃喃叹了一句:
“我去,盛临意把孙敖打哭了?!”-
殊不知此时,单向的玻璃墙外,一行人驻足良久。
“哇哦!”路易斯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对单手抄兜的男人耳语道:“哲,你看中的人果然厉害。”
“厉害什么?”男人轻轻哼了一声,摘下墨镜,漂亮的眼睛里充斥着傲慢与不屑,“是对手太挫。”
“挫?”路易斯说:“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行的意思。”沈顷哲说。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路易斯说:“不过我有好好帮你盯着意哦。”
“什么叫帮我盯着?”沈顷哲回头狐疑道。
“你推荐他,不担心他翅膀硬了飞到别人的麾下?”路易斯说。
“”沈顷哲默了两秒,轻嗤,“我不担心,他又不是我公司里的人。”
“那你也不担心他在这里交上女朋友,或者是男朋友,再也没有空跟你玩了,充满了帅哥美女的封闭环境,很容易滋生爱情。”路易斯耸耸肩,一口中国话带着点儿新疆买买提味道:“不过好在他很努力,不怎么交朋友,身边除了敖,没有其他人,大卫也很欣赏他。”
“算他争气。”沈顷哲轻声说,他颔首,凝望着室内,盛临意暴打人高马大的黑皮体育生,全然无视对方眼中的倾慕和渴望,唇角流露出几分欣赏,“看他六亲不认的样子,可真是”
话音甫落,他看见盛临意摘下拳击套,冲到了孙敖身边,将孙敖扶了起来。
“喔喔喔,别哭别哭,是我错了行不行?”盛临意架着孙敖往门外走,好言好语,像哄小狗似的,盛临意,温柔的不像样子,“我不该对你下狠手,不该乘人之危,我跟你道歉,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别哭啦你,真是的”
孙敖还真不哭了,将半边身体压在盛临意身上,步履蹒跚,嘟嘟囔囔,“你太狠了第一次就这么狠!把我当什么人了知不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什么,你没心肝你,偷偷练的这么凶我再也不给你当陪练了呜呜!”
盛临意失笑不语。
二人被簇拥着从沈顷哲跟前过,一时居然谁也没注意到沈顷哲的存在。
路易斯以拳抵颌咳嗽了一声,被空气中的蜜汁尴尬氛围弄得有些窒息,遂笑了一声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意的人品还是相当的”
“没眼光。”他听见沈顷哲幽幽的吐出三个字。
男人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唇角下压,抿的笔直,指尖别着墨镜腿,轻轻滑动。
“啪擦”一声,墨镜腿折了。
第 36 章
在众人的簇拥和关切之下, 盛临意把孙敖送去了附近的医院,怕耽误大家训练,他申请自己一个人照顾孙敖, 众人也就回去了。
训练营方也怕出事,给孙敖安排了全套体检,查下来结果尚可, 他除了软组织有些挫伤外,没什么大碍, 就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还流了些鼻血, 看起来有些吓人罢了。
但安全起见,他还是在附近医院的病房留宿了一晚。
盛临意自请陪床。
孙敖躺在床上, 用手捂着脸, 一副悲戚无望的样子, 然后又翻了个身背过去。
盛临意从外面打了热水进来,只当他睡着了, 便自顾自打开一份杂志看, 在床边叠着双腿,沉静优雅。
孙敖透过柜面反射的景象, 端详着盛临意,对方过于淡定的态度甚至显得有些老态龙钟, 完全不像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孙敖吸了吸鼻子。
“你没睡啊?”盛临意放下杂志, 歪了歪头,“那起来喝药。”
“不喝。”孙敖嘟囔道。
“喂,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吧?”盛临意莞尔失笑, “我把你揍成这样,你不让自己好好恢复, 未来怎么揍回来啊?”
“才不是你把我揍成这样的。”孙敖说:“我未来也不想揍你。”
“?”盛临意默了片刻,道:“你不对劲。”
孙敖心里“咯噔”一声。
盛临意说:“你这模样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你才失恋了!”孙敖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扯到了酸痛的肌肉,他龇牙咧嘴的又倒回去,忽然就悲从中来,“你懂个锤子你!”
“我是不太懂,但我有个朋友啊,他之前以为自己要当爸爸了,结果发现女朋友的心和小孩都不是自己的,哭的跟你一样凶。”盛临意说。
“”孙敖咽了口唾沫,“那我不至于。”顿了顿,他又道:“你哪个朋友?送机的那个吗?”
“哦不是。”盛临意摇头:“我发小,现在也是我老板。”
孙敖长舒了一口气,心情愉快了一点,他拿起床头的药一饮而尽,听盛临意道:“那你不是失恋,为什么把自己搞的成天哭唧唧的。”
“我”孙敖犹豫了一下,用手指抠了抠床面,声音细弱蚊蝇,“发现自己好像喜欢男的。”
他说完这话,惊觉唐突,猛地捂住了嘴,惊慌无措的看向盛临意。
青年脸上却没太多表情。
“哦。”盛临意说:“那又怎么样?”
“?”
孙敖的神情变得复杂,“你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盛临意说:“我也喜欢男的啊。”
他双腿交换重叠,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微笑起来,看着孙敖的嘴慢慢长大。
“你,你,你。”
“我我我。”盛临意说:“我看你好像也不害怕。”
孙敖心想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激动还来不及。
“你不怕别人知道吗?”孙敖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为什么要怕?又没有伤害别人,又没有违反法律。”盛临意说。
他说的这些话极为单薄从容,莫名的很有说服力,孙敖咽了口口水,唇角有点止不住的上扬,“哦。”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才难过?”
“差不多吧。”
“现在说开了,还难过么?”
“不难过了。”孙敖说,他“嘿嘿”了一声。
“那明天训练,不能再划水了。”盛临意说。
“绝不划水。”孙敖指天誓日。
晚间,盛临意带上了耳机,经过白天的交流,孙敖自觉和他的隔阂悉数消融,交流也顺畅多了,遂大着胆子问:“你干嘛去?”
“哦,我晚上到点有一小时直播。”盛临意说:“你知道的我本职是个歌手嘛。”
居然是直播!?
“你是什么时间管理大师。”孙敖感慨道:“那你之前拿本子是在?”
“记歌词和谱子。”盛临意说。
“那你昨晚是在跟粉丝连麦?”
“昨晚昨晚不是。”盛临意说起这个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昨晚身上我花钱买的拳击课,我在跟教练提问题啦,听起来挺傻的对吧?”
不傻,一点都不傻。
搞了半天,这家伙是个24K纯事业批,根本没在跟什么暧昧对象搞异地恋!一时间孙敖内心狂喜,嘴角简直比AK还难压。
“那个,你能不能扶我出去走一走,我躺了一天腰疼。”他咳嗽了一声,决定玩儿点小心思。
“现在?”盛临意稍稍一愣,想了一下孙敖说的确实是事实,也没有推辞,“那你等我挂个通知。”
他在微信里给吕凌凌发了消息,便起身。
孙敖有些期待的把手伸了出去,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他与他亲爱的漂亮室友携手搀扶,在小花园里悠哉漫步看星星看月亮的美好画面了。
不料盛临意刚一起身,外面的护工阿姨就疾步冲进来,热情道:“靓仔咪喐,我嚟我嚟,佢咁牛高马大一定要用轮椅推,唔系会跌跤嘅。”
孙敖:“???”
盛临意听懂了大半,从善如流道:“阿姨说得对,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去借个轮椅来。”
孙敖:“”
孙敖:“不用!”
阿姨:“用嘅用嘅。”
孙敖:“我谢谢您。”-
沈顷哲进入直播间又退出,重新又进,依旧什么也没看见。
盛临意是个勤奋能坚持的人,从第一天的孤身勇闯直播届到今天,已经不间断的直播了三个多月,积攒了相当一部分的粉丝,再加上黑粉路人进进出出,等他开直播的人数量可观,今天他没有准时开播,除了沈顷哲以外,大家都显得十分焦躁。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那么大一个美丽老婆呢?”
“弟弟,我今天健身房都没有去,就为了等你开播啊!”
“这么勤奋的主播今天没上线,人没事吧??”
“啊啊啊啊啊发疯啊啊啊啊我要听意宝唱歌!!”
沈顷哲皱了皱眉,片刻后,他看见直播间管理员放出了一条公告,说今天出了点状况,不直播了,给大家道歉。
粉丝们大呼扫兴。
沈顷哲放下手机,脑海里浮现出了白天盛临意扶着那人高马大的黑皮体育生离开场馆的画面。
他起身,走到阳台上,眺望着不远处闪闪发光的维港。
大卫托特今天喊他来一是为了叙旧,二是为了跟他讨论一些拍摄细节问题,沈顷哲原本不高兴漂洋过海一趟,但他是想着自己放了一只夜莺在这里蓄养,好赖也该过来看看盛临意过得好不好。
不看还好,这下看的,真是能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连直播都不播了,每天几百几千的打赏都说不要就不要,这体育生有这么大魅力?
早知道这该死的封闭训练营里全是这种东西,他脑子坏了才把盛临意推荐进来。
大卫托特给他定的酒店离训练基地和医院都不远,是眺望海域极好的视角,但沈顷哲没什么兴趣,他转头离开了这寸土寸金的酒店。
晚间,医院的小花园里亮着一圈灯,照的环境一片柔和的幽静。
沈顷哲握着手机,手机在他的掌心里来回转着,界面是呆子夜莺的聊天界面,他一个字也还没有发。
他在小花园里驻足了片刻,并没有看到什么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和细皮嫩肉的小漂亮的组合,微微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多少有点像个神经病。
“疯了吧你,沈顷哲。”他喃喃自语了片刻,转头预备打道回府。
背后忽然有人叫他。
“喂,靓仔!”
沈顷哲一愣,回头,他将帽檐太高了些许,看见那供老年人锻炼身体的单杠上坐着一个人,随意的晃荡着双腿,笑眯眯的。
周围没第二个人,遑论什么黑皮体育生,沈顷哲眯眼,青年身上穿了一件无袖的浅色背心,松松垮垮,四肢修长,短裤下的小腿白而直,线条明显比从前紧实了很多,足弓的轮廓深陷,来回之间像一种勾引。
沈顷哲垂目,决定上这一次当。
缓步上前,男人伸手,五指抻开,握住了那清瘦纤细的脚踝,往跟前一拉。
盛临意一愣,不得不前倾身体维持平衡,男人的个子相当高,站立状态时仿佛不用用力撑就能坐上单杠,所以盛临意稍稍抵颌,就能正对上沈顷哲锋利而俊美的额骨,对方的呼吸短暂的喷洒到脸上,温热,带着一点干净的白茶香调。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喊吗?”他听见男人沉沉冷笑了一时,意有所指般的诘问。
“不会啊。”盛临意眨眨眼,无辜道:“今天刚学的。”言罢,他轻轻吸气,试图将腿收回来,“做什么抓着我?”
始作俑者倒是擅长倒打一耙,偏偏嘴又是要命的甜,让人生不起气来。
沈顷哲面色稍霁,松开手指,指尖移至青年的膝盖上,不轻不重的点了一下,在白皙的腿肉上留下一点柔软的凹痕。
“这地方的蚊子这么多,亏你也真敢露。”
第 37 章
沈顷哲的嘴大概有毒。
他不说话的时候, 盛临意什么感觉也没有,他说完这话,盛临意的腿和胳膊就开始痒了。
挠了这处挠那处, 盛临意自顾不暇,遂从单杠上跳下来,他弯着腰, 动作局促,像独脚鸡一样蹦蹦跳跳。
他跳了两下站不稳, 一手搭上了沈顷哲的臂弯, 半点不见外, 莫名变成了个人形栏杆的沈顷哲多少带了点无语,“喂你”他垂目瞧了一眼, 发现盛临意白皙的小腿上已经红了好几个大包, 看着怪吓人的, 不由得扣住了盛临意抓挠的手腕,沉声道:
“别挠了, 挠破了留疤。”
“可是好痒。”盛临意皱眉, 小声嘟囔。
“就你这样子,还照顾别人?”沈顷哲忍不住发出冷冷的讥诮, “请你来照顾的人心也真够大的。”
“是吧?”盛临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也觉得他心挺大的, 所以果断把他交给护工阿姨了,专业的事情就应该由专业的人来做。”
沈顷哲微微一愣,唇角扬起一丝笑意。
他握着盛临意的手没有松开, 带了点力量,将人拉出小花园。
“那小子要是知道你这么不管他死活, 下次对抗训练,恐怕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了。”
“我需要他手下留情?你在开什么玩笑?”盛临意略有不爽,挑眉,“我现在很能打的OK?”
“有多能打?”沈顷哲回眸。
手下握着的肢体猝然回抽,沈顷哲眉峰一动,见盛临意已经旋身背对着他,青年柔韧的身体像一张上好的玉弓般拉开,沈顷哲眉峰一动,略略沉下膝盖,他高大的身形稳若泰山,弯臂卸去了盛临意手中大部分的力道,另一手猛地袭上,锁住了盛临意的喉咙。
盛临意本想来个过肩摔证明一下自己的成果,但事情的发展似乎跟自己设想的不太一样,他往后踉跄了半步,跌靠在男人的胸前,手臂和喉咙都陷入了桎梏。
他感觉男人的拇指在自己的喉结处轻轻的摩挲了一下。
“过肩摔?你会不会太不讲道理了一点?”低音炮响彻耳畔,慵懒,冷淡,混着温热的吐息,酥了人的耳尖。
“是你先看不起我的,沈导。”盛临意眯眼道:“我之前试过,成功率很高的,我只是想证明自己。”
“哦。”沈顷哲若有所思的点头,“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技巧都是浮云?还有”他似是低下了头,凑近了盛临意的耳畔,“受制于人的时候要听话。”
盛临意愣怔了一下。
他感觉耳朵上的热度像是鲜活的带着生命力,急速的像四周扩散,那种灼热的略带了些麻木的感受就像是被电流短暂的击打过,蔓延至脖颈,胸膛,牵着心脏加速跳动。
“这不合理。”
“这很合理。”沈顷哲说:“我是动作片演员出身。”
“啊?”盛临意猛地回头,大惊道:“真的假的?”
“”大概是从没想过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不知道自己成名作为何的人存在,盛临意的话在沈顷哲耳中听来跟鬼故事毫无区别。
沈顷哲默了两秒,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盛临意,“你是穿越过来的吧?”
盛临意:“”
你猜,猜对了耶。
不过细细回想起来,自己自打穿到这个世界里来,还真的从来没有正经了解过沈顷哲这个人。
大抵是因为从来也没觉得自己会与对方有过什么交集,圈子不同,所以从来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大意了,这可是三金影帝,当代影坛的头牌盛临意开始尴尬了,他正想着要给自己找个什么合理点的借口,就听沈顷哲道:“《逐风者》,我在里面演卧底警察,你真没看过?”
“看过看过,刚刚一世没反应过来。”盛临意顺坡下驴,连连点头,“你演的卧底警察实在是太感人了,又勇敢,又忠义,我当时看完都泪目了。”
“哦。”沈顷哲点头:“可我在里面演了个毒枭。”
盛临意:“?”
盛临意:“啊对,对,是个毒枭,但是他真情流露的时候还挺”
沈顷哲:“他开局先杀了自己的老爸,然后杀了自己的老婆,然后杀了自己的儿子,然后一把火把兄弟全烧死在仓库里,最后想把六个卧底全沉海,没成功,被抓住判了死刑,死的时候还在骂街,全程不知道悔改两个字怎么写。”
盛临意:“”
盛临意麻了,颤声道:“你刚出道就演这么离谱的角色吗?”
“离谱吗?”沈顷哲说:“不觉得。”
“跟本人差距这么大,还不离谱??”盛临意骇然道。
“大吗?”沈顷哲说。
“你不要老用反问句,我害怕!”盛临意哆嗦道:“你你你应该是演技好吧!演技好活该你当影帝!”
“唔。”沈顷哲说:“我现在信你是真的没看过了。”
盛临意:“”
沈顷哲忽而侧身抬手,轻而易举的将盛临意扛了起来,盛临意大吃一惊,趴在男人的肩头挣扎道:“喂,你做什么啊!放我下来!”
“带你长点教训。”沈顷哲说。
所谓长教训,原来就是在沈顷哲的房间里,恶补《逐风者》。
盛临意坐在床上,十脸懵逼的盯着屏幕,片源是高清片源,粤语配音,中文字幕,一切都是极好的,只是大半夜的坐在别人的酒店房间里看电影,多少有点变态。
盛临意用余光瞥了眼沈顷哲,男人正在穿衣镜跟前摘掉自己的全副武装,帽子下的头发有些凌乱,他抓了几下,又整理衣袖上的褶皱。
大半夜的,还怪注意形象的,但之前没感觉沈顷哲是个这么骚包的人啊?
而且,真就这么在意自己的影帝光环吗?在意到随便听说谁不了解自己的履历,就必须得恶补到对方对自己如数家珍为止????
那自己岂不是危了!
“看电视,别看我。”他听见沈顷哲头也不抬的说。
盛临意:“???”
身上还长眼睛了!
盛临意受不了了,他感觉沈顷哲不是一般的鬼畜和变态,而是大大的鬼畜和变态,他不敢多言,只好老老实实的看《逐风者》,这是一部大陆和港岛合拍的扫黑缉毒主题的警匪电影,有大量的动作戏,商业元素拉满,评分很高,确实十分带感。
开场就是沈顷哲饰演的反派男主点燃了一根烟,他穿着皮夹克,回到破旧的出租房内,吸毒的父亲扑上来问他要钱,他的衣襟被揉皱,苍老的瘾君子对着他露出一口黄牙,又捶又打,将他身上为数不多的现金搜刮走,嘴里骂骂咧咧。
在背过身去的时候,沈顷哲将烟屁股扔到地上踩灭,他俊美的脸带了一点胡茬,显得十分邪肆而阴鸷,他缓缓的靠近过去,抄起床头的一只老旧的钟,眼底亮起凶狠而兴奋的杀意,猛地将钟朝着父亲的后脑勺击打过去!
鲜血和脑浆在灰暗的环境里迸溅,有几滴溅到了沈顷哲的脸上,他唇角有报复后绝佳的喜悦笑容,伴随着紧绷的BGM,看的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盛临意也不例外,他下意识的抱紧了身体,目光却寸步不离屏幕,沈顷哲的演技带着致命的感染力,逼真极了,随着跌宕起伏的快节奏剧情,盛临意很快就入迷了,以至于全然没有发现沈顷哲坐到他的身边。
胳膊上一凉,盛临意一个机灵,低头,发现沈顷哲拿了一瓶驱蚊止痒的药水,用棉签沾了涂在自己手臂上的蚊子包上。
“你看你的,不用管我。”沈顷哲说:“腿伸过来。”
“哦。”盛临意说。
他继续看电影,而后将小腿架到了沈顷哲的膝上,任凭沈顷哲替他涂药水,那药水凉凉的,止痒效果确实极好,盛临意轻轻吸气,又吐气,感觉浑身的皮都展开了。
“哎,我可不可以采访你一下。”他边看电影边问:“你演李鸿飞的时候,是真的有把自己想象成坏人吗?”
“那不然呢?”沈顷哲说。
“可你没当过坏人啊,怎么知道真的坏人应该是什么样?”盛临意问。
“靠模仿。”沈顷哲说:“港片里类似的角色很多,多看,多钻研。”
“哦。”盛临意若有所思。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没当过坏人?”沈顷哲说。
“啊?”盛临意茫然的回头。
“嗯哼。”沈顷哲挑眉,拧紧药水瓶。
“你别吓我。”盛临意扁嘴道:“我真的会信的。”
他睫毛抖了抖,一副可怜巴巴小白花的模样,沈顷哲哼笑,起身去放东西。
“哎,你上次新加坡玩儿的开心吗?”盛临意看着电影,忽然发问。
“什么新加坡?”沈顷哲随口道。
他说完,放东西的手指一僵,唇角抿紧。
“还行。”他不着痕迹的改了口,“就是太赶了。”
“哦。”盛临意说:“我跟NTG的前队长裴艺南分手了你知道吗?”
静了须臾,沈顷哲缓缓道:“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没有为什么。”盛临意说:“就是告诉你一声。”
第 38 章
没有开玄关灯的玄关一片淡淡的阴影, 沈顷哲从中缓缓探身而出,凝望着盛临意的侧颜。
他的眸光里隐隐带着探寻之色,却终究什么也没问, 只似是无奈般的轻轻摇了摇头。
“我去洗澡了,你自便。”
他转身进了浴室。
“自便?”盛临意觉得沈顷哲多少有点太宽宥他了,好奇道:“那我不走了呢?”
“你可以试试。”男人低沉的嗓音从浴室里传出, 辨不出喜怒,在盛临意听来, 多少有点儿像是威胁, 他吐了吐舌头, 道:“算啦,这点边界感我还是有的, 我到点就走哦。”
他嘴上说着, 身体却不带挪的, 《逐风者》实在是太好看了,跌打欺负的反转引人入胜, 看到最后全员暴毙, 盛临意简直整个人都跟着要低落了起来,沈顷哲从浴室出来时, 发现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把自己的枕头抱在怀里,当沙包又捶又拍又拧。
沈顷哲看了眼屏幕, 片子里正演到自己佯装投降, 实则为了骗取卧底警察的同情而逃脱的桥段,在对方叙述兄弟情的瞬间,自己将一支筷子狠狠插进了对方的大动脉里, 在对方难以置信的怒色里,露出得意而阴冷的笑容, 逃之夭夭。
“额啊啊啊,太气人了!!”盛临意气的要命。
“是挺气人的,我演完也很生气。”沈顷哲双手叉腰,盯着屏幕,轻轻吸气,“由于太过生气,没法儿完全共情角色,这段的情绪转折其实有点突兀,看这浮夸的笑,太假了,如果是现在,我不会这么演。”
“???”盛临意扭头,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你是变态吧,这时候还能分析演技??”
“等你演多了就会发现,早年的片子,一部也看不下去,都是这个。”沈顷哲比了个小拇指。
他换上了睡衣,宽阔的肩即使是在剪裁简约的睡衣下也显得十分好看,叉腰说话的模样少了许多的距离感,洗完的头发弧度柔软蓬松,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盛临意歪了歪头,道:“你对自己太严格了,我就不一样,我听自己早年的歌,只会觉得,哇!我那个时候就那么有天赋啊!”
“你才出了几首歌?”沈顷哲道:“说的跟自己在乐坛混迹了好多年一样。”
是了,原主的履历只有NTG,是没什么资格说这些话,盛临意一愣,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跟沈顷哲的沟通交流略显深入,他心理的防线受到了侵蚀践踏,露出的马脚便有些过多了。
“哎走了走了。”盛临意从床上跳下来,低头找鞋子。
“这么急?”沈顷哲环起手臂,懒懒的看着他。
“嗯,我还要去看一下孙敖的情况,然后还要回训练营,不好搞太晚。”盛临意说:“明天还有别的日程安排呢。”
“你直接回训练营吧。”沈顷哲的目光动了动,淡声道:“孙敖我替你去看。”
“哎?”盛临意一愣,抬头诧异道:“你去?”
“我不能去?”沈顷哲道。
“说起来”盛临意垂眸思忖,纳闷道:“我还没问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一副对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的样子,你怎么知道孙敖受伤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白天就来了。”沈顷哲忍不住抬手扶额,为盛临意的反射弧而无语。
“是吗?”盛临意还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是啊,我跟大卫托特是合作伙伴,来视察有什么问题吗?”沈顷哲皮笑肉不笑,“哦我想起来了,你眼里没有,只有孙”
盛临意:“孙敖。”
“对。”沈顷哲说。
盛临意:“”
他从这番话里听出了一点酸溜溜的味道。
“那倒也没有。”盛临意也给自己无语到了,搞得好像他对孙敖有多少占有欲似的,“是哦,你跟总导演是拍档,那你去看孙敖也无可厚非,那就你去吧,我回去休息了。”
说走就走,盛临意头也不回。
他回到基地,同其他人汇报了一下孙敖的情形,便洗漱上床。
倒在枕头上,盛临意闭着眼睛,却没什么睡意,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开始复盘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发现只要沈顷哲一出现,就会打乱自己的生活节奏,仿佛在平静的小池塘里瞬息间涌入了大量的海潮,盈满而出,让他措手不及,所有的应对都变得没有章法,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是戳到了沈顷哲的雷区,但沈顷哲的反应又不像是那么回事,带着一点儿诡异的纵容感和忍耐感,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这让他一时难以把控跟沈顷哲交往的分寸感。
而且
盛临意睁开眼,摸出手机,点开了和宋徊的聊天框。
“阿徊,睡没睡?”
“没睡。”宋徊秒回,“怎么了?”
自打来港岛,大概是为了保证每天有充足的体力应对训练,所以盛临意一直都是老年人作息,跟熬夜大户宋徊甚至一度形成了时差,二人每天都是睡醒看对方睡前的留言。
突然相聚在深夜,宋徊觉察盛临意心里有事,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咋了,训练遇到困难了?还是谁欺负你了?”宋徊说:“你等着,我穿条裤子买票过来找你。”
“没没没。”盛临意啼笑皆非,“你把裤子放下先。”
“放下了。”宋徊说。
“唔”盛临意说:“沈顷哲今天来了,你知道吗?”
“他是联合执导,去不是很正常?”宋徊说。
“说是这么说”盛临意说:“但你说,当时他为什么推荐我来这个训练营呢?明明他身边有那么多新人演员等着提拔,我跟他也不算很熟,他给我的东西好像有点过多了。”
“你都在那儿呆三个月了,现在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会不会太晚了点。”宋徊疑惑道。
“我一开始觉得,他是因为你的缘故,你哥跟他是老朋友嘛,你新开公司,所以多给点照应”盛临意轻声说。
“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吗?”宋徊说。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
“当然不止是这个了,还有吕凌凌跟于照的交情啊!”宋徊说:“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你长得正好是顷哲哥喜欢的类型。”
这话在盛临意心底激起一点儿涟漪,他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握紧了手机。
“他喜欢男人?”
“你想到哪里去了。”宋徊说:“我说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是一种凝视,凝视你懂吗?”
“不太懂。”盛临意说:“你知道吗?那天我来港岛,在机场遇到他,他说他去新加坡,顺道把我送到了登机口,但他后来根本没去新加坡,我就那天才知道。”
“你说他专门去给你送机的?”宋徊略有诧异,而后砸了咂嘴,“听起来是顷哲哥这种人会做的事啊。”
“你展开说说,我不太懂。”盛临意说:“我看他之前除了跟樊影后的绯闻,也没有爆出过什么确定的男女关系,就有点”
从前的盛临意一直是双商俱佳的存在。
混迹圈中多年,他不仅拥有绝佳的业务水平,还很懂得怎么博取他人的好感,能在陌生人的群体中以最快的速度跟人打成一片,成为众人视觉和喜爱的中心。
这种社交天赋看似是外放的结果,但实际上又需要极强的分寸感,譬如从前的盛临意不会跟有对象的男男女女交际过深,也不会盲目的附和和声援圈里的任何一位大拿,精准的社交源自对每个人的透彻了解,在该收的时候及时收住,才不不会再这暗潮汹涌的娱乐圈里翻车。
但沈顷哲是个例外。
盛临意总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我这么跟你说吧。”宋徊想了想,“顷哲哥仇视一切没有自知之明的丑东西,对,是仇视,你没有听错。”
盛临意轻轻的“啊”了一声。
“我之前听我哥说过,在他眼里,人不是人,是美丑和艺术价值的承载体,所以人可以被分为好看的和不好看的,当然,这是很主观的分类,顷哲哥有他自己的标准在,他也只信自己的标准。”宋徊说:“所以他说世界本质是一个丑人主导的世界。”
“他们这些搞艺术的人说话真的好刻薄啊!”盛临意龇牙咧嘴。
“他每天都在仇视这个世界,突然间遇到一个你这样的,难免要多倾注一点宠爱咯,要知道顷哲哥这样的人,喜欢和厌恶都很浓烈,有时候甚至有点儿偏执,变态!”宋徊说:“其实很难得哎,要知道他连我哥都创,你就知足吧。”
“原来是这样。”盛临意恍然。
“你该不会以为他爱上你了吧?”宋徊说。
“是有点儿误解。”盛临意撇撇嘴,松了口气说:“毕竟我是这么讨人喜欢的一个人。”
“你是很讨人喜欢啊!”宋徊说:“但首先前提他得是个人,顷哲哥算人吗?不算。”
盛临意笑出声来。
“不过顷哲哥谈恋爱什么的,这事儿光用想的就有点子吓人啊。”宋徊说:“我感觉把人杀了做成手办放在家里的陈列柜里天天欣赏还比较符合他的人设。”
“我录音了,改天放给他听。”盛临意挑眉道。
“哎!你做个人好不好!”宋徊嚷嚷道:“我在安慰你耶!”
“你成功了,我被安慰到了,现在可以睡觉了。”盛临意笑道:“挂了!”
他挂断电话,安然躺下。
有了宋徊的这份保票,他心里踏实多了。
他固然是个长袖善舞的人,但说来稀罕,他的感情史一片空白。
有许多人对他抱有旖旎之思,男男女女对他表白者不在少数,但他很少会给别人以希望,身为事业狂的他成日看着他人分分合合,或因为感情纠纷闹上热搜和官司,便知智者不入爱河。
所以他从来没有做过要开始一段固定恋情关系的准备。
倘若沈顷哲有这样的想法,对方是一个上位者,一切都会变得很危险,很失控,他需要适当的避忌。
还好没有。
盛临意心安理得的闭上双眼。
第 39 章
十点, 孙敖终于在护工阿姨的监督下完成了睡前的洗漱,护工的尽心程度让他毛骨悚然,就差给他读睡前故事了, 他费尽心思才将护工阿姨打发走,得以一个人在床上躺平,收获清净
身为一个体育生, 他三天一撞五天一摔,平时跌跌碰碰是常态, 盛临意对他造成的这点创伤根本就不能算是个事儿, 睡久了腰疼更是不存在的, 他矫揉造作的cue这件事,说白了就是一个“诓”字——他想骗取他的好室友的一点儿同情心。
但当护工阿姨真用轮椅来推他, 他又抹不开面儿, 纯属骑虎难下了, 盛临意那没良心的倒是说走就走,他只好干巴巴的让护工阿姨推着在外面溜达了一个多小时, 全程唉声叹气。
但好在头沾枕头时, 他收到了盛临意的慰问短信,这让孙敖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也不是全然不受重视,偷偷的开心了起来, 在床上滚了几滚, 兴奋的睡意全无。
对于年轻人而言,这个点本也不是睡觉的点,孙敖龙精虎猛的瞪着一双眼睛, 哼着小曲在床上刷手机,刷到快十二点,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他抬起头,透过磨砂的门玻璃隐约能看见门外高大的身形,不是护工阿姨。
现在也不是常规的探视时间,孙敖不免有点疑惑,出声道:“谁啊?”
“沈顷哲。”磁性的低音炮,在幽夜中像是自带混响一般。孙敖瞳孔地震,他一骨碌从床上坐直了,颤巍巍道:“请,请进!”
门开,全副武装的高大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穿了一件连帽衫卫衣,帽子将头捂得严实,再配上口罩,乍一看像是来搞暗杀的,孙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当然认识沈顷哲,也知道沈顷哲是剧组内的联合执导这一身份,但这个时间点来造访,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孙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床给这位大佬倒杯茶。
那厢,沈顷哲将他的局促都看在眼里,轻轻咳嗽了一声,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
“听说你受伤了,代表项目组来探望你,现在还好吗?”他温和道。
男人的坐姿懒散,双腿交叠,他坐在单人沙发里,脊背半靠着沙发背,却半点不见驼,有种松弛的优雅,孙敖倏忽间有种错觉,这仿佛不是他住的病房,而是这位大佬统治的庄园哦不,应该是王国,沈大佬身上散发出来的君临天下的气质,让孙敖感觉自己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外来人士,甚至有点想卷铺盖滚蛋。
“还,还好,多些沈导关心。”他结巴道。
“会影响接下来的训练吗?”沈顷哲双手交叠,淡声道。
这是慰问吧?是的吧?是的吧?
但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是威胁呢!
影响训练的话会怎么样?会被杀掉沉尸维多利亚港里吗!
“不,不影响!”孙敖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影响!我明天就可以回去训练!请你相信我,沈导!”
“那就好。”沈顷哲垂目,“省的大家都悬心你。”
“是嘛,还有很多人在悬心我嘛!”孙敖的眼前一亮,而后他略带了些炫耀似的道:“其实我室友是最关心我的。”
“哦?”沈顷哲眉峰轻挑,眼底浮过一缕薄光,饶有兴致般的弯起唇,“你室友,展开说说?”
“盛临意,盛临意你晓得吧?”孙敖说。
“我晓得,他跟我合作过。”沈顷哲皮笑肉不笑。
“哦对,我差点忘了,他之前刚在你新电影里客串了角色。”孙敖一拍脑袋,浑然不觉有异,嘚吧嘚吧道:“他看着好像就是脸好看,一副很不能打的小白脸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超有毅力的,体能训练他的成绩排前三,而且人其实很温柔,也很体贴,哦!还很大度,他经常叫我起床,还帮我在宿管那边打圆场,今天就是他送我来的医院,刚刚一直陪着我守着我,都不乐意走嘞,还是我怕他辛苦让他走了,总而言之,我的室友他就是个没有缺点的人,沈导你后面有什么好项目一定要多关注关注他!”
这还用你说?
沈顷哲眯眼,看着眼前这二不拉几的疯狂炫耀自己有多了解盛临意的不怕死的体育生,纵使竭力克制,还是忍不住咬了咬牙关。
幸亏没让那呆子夜莺过来,这特么不是性骚扰吗?
“世界上没有完人,盛临意他,也是有缺点的。”沈顷哲缓缓道。
“不!他没有!”孙敖斩钉截铁道:“如果你觉得他不好,那肯定是因为你不够了解他!”
沈顷哲:“”
那句“我比你了解它”卡在男人的喉咙口,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沈顷哲觉得自己是有病才会跟这个二货体育生争朝夕之长短,他才认识盛临意多久,自己都认识盛临意多久了,他胆敢跟自己比了解盛临意,他配吗!
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我看你好像对他很有好感,你喜欢男人吗?”沈顷哲换了个坐姿,幽幽道。
“啊?”孙敖一愣,一瞬间表情陷入了空洞。
沈顷哲微微冷笑起来,他想这是一句带了些恶意的诘问,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冒犯,不过他无所谓,这小子说话口无遮拦,合该遭受点儿社会的毒打。
不过他应该不会承认吧至少会为了避讳这一点而有所收敛。
沈顷哲轻轻吸气,眼神轻蔑,而后,他看见孙敖的脸上浮起了一抹诡异的潮红。
“哎呀说这个多不好意思的啦!”这黑皮体育生居然在床上就这么扭捏了起来,十分不好意思般的絮絮念叨:“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大眼萌妹的,但是来了这里我才发现我其实潜力无穷”
沈顷哲:“潜力?”
想他纵横娱乐圈多年,从来都只有他把别人噎的说不出话来的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给他以小小的震撼。
“是啊是啊。”孙敖一边娇羞一边不乏期待道:“我知道很多艺术家啊演员啊设计师啊都是同性恋!这么一想,我应该还是比较有艺术细胞的哦!”
沈顷哲默了片刻。
“但盛临意可不见得是。”
“你说对了。”孙敖也露出了几分惆怅之色,挠了挠头说,“虽说他也没有到封心锁爱的地步,但我是真不知道他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虽说他以前是男团成员,卖腐也卖过,但卖腐也不见得就是真的啊!”
他絮絮叨叨自言自语,声音不甚响亮,沈顷哲却已经听麻了。
他的心情已经是差极。
这种差很难描绘其来由,仅仅是因为孙敖的炫耀之词吗?
不,不是,盛临意应该对很多人都这样,他是个三两句话就能博得人好感的存在,孙敖只是其中一个。
只是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沈顷哲居然对孙敖这样的二货生出几分艳羡之情。
也只有这样口无遮拦的二货才能跟肆无忌惮的跟盛临意套近乎,接触,互动,无所顾及。
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已经进展到了自己想象不到的地步。
他有什么资格攻击孙敖呢?他有什么立场去攻击孙敖?况且,看孙敖这副自信又满足的样子,简直是沉浸式的享受爱慕,必定是从盛临意那里得到了莫大的情绪反馈,才会这么的言之凿凿,又岂非是他三两句话就能阻止的?
“喀拉”
沈顷哲不经意间捏响了指骨,声音清脆,回荡在病房里,他起身,淡漠道:“行了,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他走出病房。
手机不经意间响起,在清寂的走廊上突兀,沈顷哲不欲让这声音嘈杂太久,遂接通电话。
“喂?”
“您好,尊贵的VIP客户沈先生,这里是A市航司客服中心,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我们想针对您三月前的新加坡飞行做一个满意度调查”
孙敖赤着脚,一步一颠的走到门前,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一条缝,勾着脖子看外面的沈顷哲。
他一整个人高马大,却在门口缩成一团,鬼鬼祟祟堪称偷感爆棚,但孙敖完全不介意,他着实对沈顷哲好奇极了。
在他的印象里,像沈顷哲这样的大佬,应该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吧?或者说压根就不应该这么近距离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在荧幕上或者手机里还更有真实感一点。
但沈顷哲就是来了,漏夜前来慰问他的情形,穿着低调,还耐着性子听他说了这老许多的情感废话,没有一点暴躁的情绪。
好接地气,好不一样哦!
而此刻,男人驻足在空旷的走廊里,高大修长的身形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影子,像个从古堡里走出来的吸血鬼,孤独却骄矜。
他在接电话,大抵是怕打扰了别人,所以嗓音压的很低。
孙敖竖起耳朵窃听。
“嗯没错,三个月前是有买去新加坡的航班”
“没有登机是我自己的问题,日程安排有变取消了出行计划,不需要专门退票。”
“贵航司的服务我一向满意打十分吧,嗯,不客气。”
孙敖缩回身体,他愣了愣,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遂点开手机给自己混娱乐圈的小伙伴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说影帝会自己买飞机票吗?”
“都说了是影帝了,没有助理和经纪人吗?买票这种费心费神的事情咋可能要他们自己做?正经工作还忙不过来呢!”小伙伴回消息回的很快,“自己买的话,那除非是背着经纪人和助理要搞什么私人行程,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多半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地下恋情要去约会啊之类的”
孙敖放下手机,脑子前所未有的活动起来,联想到许多事情,将他的心绪搅乱。
他僵着脸色,给盛临意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上次跟我说可以买票送机又不登机的,是不是A市航司飞新加坡的航班?”
盛临意大概是睡了,一时没有回复,沈顷哲也走了,孙敖关上病房的门,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沈顷哲只是错过了一班航班,没说时间,没说地点,没说前因后果,他只是错过了一班航班而已。
兴许大佬就是自力更生,自己给自己放了假要出去玩儿呢!
“不一定就是。”他喃喃道:“是巧合,巧合而已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在这样的自我催眠中,孙敖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他被手机震醒,孙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刷开手机屏幕,看见昨天未完的聊天记录上,盛临意回道:
“没错,就是A市航司飞新加坡的航班,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第 40 章
孙敖看着那条消息, 感觉悬了一夜的心被抛上高空,重重的砸了下来。
他呆呆的在床上翻了个身,木讷的看着天花板, 脑海里浮现出昨夜沈顷哲坐在对面的那张沙发上,从容而淡漠的神情与姿态。
盛临意心动的人,居然是沈顷哲。
而沈顷哲又为了送盛临意上飞机, 专门买了一张飞机票,人又不登机, 属实是大费周章。
光是这么看, 他们俩岂不是双向奔赴?
但看这俩人真实的状况, 明明好像,也没太熟的样子啊盛临意如果有沈顷哲做后台, 这好几个月还与他们这群素人一起同吃同住做什么呢?有这等姿色, 分分钟告白后就能踩着沈顷哲上位了, 资源大把的有,妥妥的皇族啊!
而沈顷哲就更奇怪了, 若是属意盛临意, 昨天晚上来医院探望他时,听他放了这老半天的有关“自己与盛临意有多亲近”的厥词, 居然没把自己的狗头砍下来沉底维多利亚港,这也太能忍了!
那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孙敖懵了, 看不懂了, 感觉以他的脑子已经到了一片知识盲区,沉沉浮浮,下一秒就要淹死。
身体上的创伤相较于心灵上而言, 根本不能算是事儿,当天孙敖就出了院,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训练营,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盛临意。
他想起自己之前对盛临意的诸多肖想,又为着这些肖想和多愁善感耽搁了工作日程,给盛临意平白添了许多麻烦,便又生出了许多的不配得感。
盛临意真的不会厌恶他吗?不会在暗中觉得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经过了一天一夜,若是盛临意借此机会换了拍档或是寝室,那他
他也毫无办法,只能认了,毕竟是他自己不自量力在先。
孙敖带着这许多的惴惴不安返回训练场,适逢上午训练结束,大家正从场馆内悉数涌出来,去往餐厅吃饭,他一路遇到了不少人,对他嘘寒问暖,态度热情,孙敖敷衍的一一谢过,张望之间并没有看到盛临意,心里愈发沮丧。
他有点不敢直接回寝室,遂先去场馆晃荡了一圈,打算酝酿心情,篮球架下方却有个人正在单手运球,两边场馆跑动,在三分线处跳高投篮,而后跑去接球,重复往返,动作极其枯燥单调。
但就是这样单调枯燥的行为,对方却能机械化又一丝不苟的完成数遍,此人不是别人,唯有盛临意。
孙敖步伐一顿,他有时候真的会对盛临意此人可怕的自律性所折服,他盯着青年矫健而优美的投篮身姿看了许久,又是艳羡又是怯懦,还是盛临意的余光瞥见了他,诧异的停住了动作。
“你回来了?”
“嗯啊。”孙敖搓了搓手,脸微红。
“怎么没提前跟我吱一声。”篮球滚远,盛临意没有管球,朝他走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孙敖的脸更红了些,他挠了挠头道:“我恢复的还不错,感觉没必要一直住着浪费医疗资源了,而且昨天沈导亲自来看过我了,我感觉他有在鞭策我,太懒惰会不会影响后面的印象分啊!”
“我就说,凡事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盛临意笑起来,“沈顷哲真去看你啦!”
“你怎么好像知道?”孙敖愣了愣。
“他昨天本来都洗过澡了。”盛临意笑道:“为了看望你又出了趟门,他还是挺有责任心的吧?”
“你们你——”孙敖瞠目结舌。
“哦,你别误会。我们只是凑巧碰了一面,叙叙旧。”盛临意说。
“真的吗?”孙敖嘟囔道:“我不信。”
他说完这话便后悔了,感觉自己阴暗爬行的心态几乎要公之于众,他有什么立场诘问盛临意这些呢!他怎么配过问沈顷哲的事情。
“你别不信。”盛临意耸了耸肩,也没有生气,转身去捡球。
“我就是不太信。”孙敖索性也不想管什么面子和尊严,他抓心挠肝的太久了,感觉自己的心房千疮百孔,干脆撕掉那些遮掩,将所有的真实都袒露人前,新鲜的伤口兴许还长的跟快些,“是你自己那天跟我说,有个人为了给你送机,特地买了一张去新加坡的飞机票,然后人还不登机,就为了送你,你对那个人有好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
盛临意捡球的动作顿了顿。
“那个人不就是沈导么!”孙敖大声说。
“是又怎么样呢?”盛临意轻声反问。
“是就——”孙敖一时语塞住。
盛临意猝然坦白成这样,居然让他不知所措了。
是半点没想着要遮掩啊?
就,要公开了吗?
“那你们你们是在搞地”孙敖嗫嚅着,“地下恋情”几个字还没说完,盛临意直起腰,将球砸过来。
“沈顷哲那么强,人又长得帅,你敢说你对他没有好感?”
孙敖举手抱住球,一时怔忪,傻眼的看着盛临意。
“啊?我”
“你敢说他昨天来见你的时候,你心里一点儿波动都没有?”盛临意说:“受宠若惊总有吧?”
“有也有一点。”孙敖懵逼道:“但是说实话惊更多就是了”
“强者很难不让人新生喜欢吧。”盛临意挑了挑眉,低头去拿水杯,“对他有好感是常态,也不代表就一定要发生点什么,不然他要跟全世界多少人发生关系啊!”
这话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但孙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那他为什么要专门买张票给你送机!”
“这话你应该去问他,不应该问我啊。”盛临意耸肩道:“或许他怕我一个人坐飞机出什么事没法儿跟我的老板他的好兄弟交代呢。”
“这样。”孙敖说。
“maybe。”盛临意说。
“那那那”孙敖抓耳挠腮:“你不跟他见面的时候,心里不会觉得难受吗?”
难受?
盛临意的瞳光微动。
他想起那天,在机场,起飞前的一刻,他目送着沈顷哲转身离去的背影。
那人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拥挤的人群末处,心口的暖意像一块加热的胶质被无限拉长,变得细而锋锐,在无限远的距离之后,冷却化作具备切割性的钢丝,在心口留下丝丝缕缕的刺痛。
只是盛临意精通负面情绪的消化与忍耐,他从不会让这些东西影响他的工作与生活。
但镇压并不代表不存在。
此刻像一堆杂物被突然翻出来,盛临意不经意皱了一下眉,轻轻抿住唇角,大脑像一架繁复精密的仪器般开始运作。
被凝视的花瓶或许能得到庄园主人细致的擦拭,装点,放到最显眼的地方展览,但绝不可能跟庄园的主人平起平坐,这一点他混迹多年圈中,与三教九流合作,早就清晰的明了于心。
他的这份蠢蠢欲动,是不会得到回应的。相反,情感上的不清不楚只会给工作带来莫大的麻烦与纠葛,以沈顷哲的性格,若是发现花瓶生了企图之心为了规避风险,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他踢远,那他想要从沈顷哲身上得到些许助益的机会也将随之东流。
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爱情是美好的,但不是人人都配得,尤其是这一条路他本就走的如履薄冰,他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不可以随心所欲。
“不能飞黄腾达我最难受。”盛临意说。
孙敖慢慢瞪大了双眼,他难以置信道:“盛临意,你真的是有点子可怕。”
“你居然说我可怕。”盛临意挑眉道:“我为了等你回来训练,沦落到一个人自己在这里投篮,你居然说我可怕。”
“什么?!你在等我!”孙敖的眼睛慢慢变亮,他几步上前,认真道:“你刚才是不是说,强的你都喜欢。”
“是。”盛临意说。
“我会努力变强。” 孙敖斩钉截铁道。
盛临意一愣,扑闪了一下眼睛。
“那敢情好。”他游刃有余的回应道,没有说更多意图明朗的辞藻。
孙敖的心口骤然间松弛,他踩到了一块踏实的台阶,浑身也重新蓄积起了力量,微微笑起来道:“等着,我去换球衣,我们来对打。”
他欢快的奔跑起来,奔出场馆,背影与来时的沮丧颓唐截然不同。
盛临意撇撇嘴,他走到一旁的休息区,屈膝坐下,摸出手机来随意刷了刷,他看见孙敖秒发一条朋友圈,是正午灿烂的阳光投射在场馆里,晕开金色的耀目的光斑,他投篮的影子在地上留下一点模糊而有力的痕迹,配文是:“跟拍档一起重新出发!怀挺!”
下面一群营友点赞。
盛临意也跟着点了个赞,片刻后,他手机震了震。
“沈顷哲”发来了一条消息。
盛临意一愣,点开。
【沈顷哲】:“在?”
盛临意不明所以,回道:“嗯。”
【沈顷哲】:“没午休?”
【盛临意】:“过会儿休,在加练。”
【沈顷哲】:“这么努力?”
【盛临意】:“一直很努力![握拳]”
【沈顷哲】:“拍档也在?”
盛临意四顾了一圈,老实回答:“没在。”
那头停顿了片刻。
【沈顷哲】:“让你的拍档删朋友圈,违反保密条例了。”
盛临意一愣,重新戳开孙敖的朋友圈看,配文很笼统,没什么问题,他就将图片放大看了看,发现除了图片一隅拍到了他的一点影子之外,另一隅则拍到了基地的图标。
是了,他们当初来训练营的时候是签署了保密条例的,期间所有有关训练项目的音画图文信息不可外泄,即是是朋友圈也不可以,如果让主办方发现,是要被终止训练外加罚款的。
沈顷哲算是救了孙敖一条狗命。
盛临意连忙点开孙敖的聊天框发消息。
他敲了几个字,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
【盛临意】:“你可以直接跟他说的呀。”
对面默了片刻。
【沈顷哲】:“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他的好友。”
【盛临意】:“??”
【盛临意】:“为什么不加?”
【沈顷哲】:“怕拉低好友列表平均智商。”
【盛临意】:“”
他无语了片刻,又发现了别的端倪。
【盛临意】:“不对啊,那你怎么看到孙敖朋友圈的?”
对面沉默了许久。
【沈顷哲】:“你少管。”
【盛临意】:“我随口问问。”
【沈顷哲】:“再罗里吧嗦,信不信我权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