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韵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幽闭恐惧症的。
她的人生从福利院开始,只有十六岁往后的记忆。没有太美满,但也不至于让安韵遇到需要把自己塞进一个又小又黑的空间的情况。
这对安韵来讲倒是一个新发现了。
原来自己有幽闭恐惧症么?
还是在给另一位幽闭恐惧症患者培训时发现的……这也太荒诞了。
“我不确定。”安韵迟疑地问,“幽闭恐惧症是天生的吗?”
“有可能是天生的,也有可能是受后天因素影响,比如小时候有一些不舒服的相关经历。”医生又给她量了量各方面指标,“没事安医生,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况且你还有驱动级信息素呢,努努力也能克服。”
好一会儿,安韵才发现自己紧紧扣着手指。
方才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安韵还能感受到那股窒息和恐慌,脑子里闪过的那么多场景就像恐怖片似的。
但怎么……隐隐约约居然有股熟悉感?
她思忖着,觉得自己大概是后天的,而那段记忆随着她在福利院摔伤脑子后消弭了。
又看了眼时间,急急起身,把这件事抛到后头,回到航天中心:“不好意思,刚刚出了点问题——”
声音一顿。那怎么办呢?
如果她真有幽闭恐惧症,那给项康言定制的方案岂不没法执行了?
安韵到这天结尾,终于想明白该怎么安排。
她先找了吴法拉说明白,而后,对着已满身汗湿的项康言说:“你过来一下。”
“我决定把隔绝测验的训练时间往后移,从明天开始,我们先转入前庭功能矫正训练。”安韵又表示这个决策已经得到总培训官支持,并且是非常科学的,“你怎么看?”
项康言恰好站在比较昏暗的地方,安韵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却能从他的语气听出一丝淡淡的不满:“为什么?”
安韵顿了下,没有说出自己的安排。
她现在暂时无法确定自己的幽闭恐惧症处于哪个程度、能接受进入什么体积的舱室、是否能在自行调节后,降低不适和恐惧,延续最初的陪伴进舱方案。
思索片刻,她决定不透露太多:“因为现在这样就是浪费时间,我建议你在这些天先接受心理咨询,你的幽闭恐惧症——”
说到这时,身后走廊口突然窜出一个预备航天员,就卡在“幽闭恐惧症”的尾音。闻言对方愣了下,跟安韵打了声招呼。
项康言的表情在短短一瞬间有了些变化。
但安韵没察觉:“说说你的幽闭恐惧症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重要吗?”
“……”安韵蹙眉,感觉到了他的攻击性,仿佛被触到逆鳞似的,“不重要你为什么在里面待不满四分钟?”
安韵风格如此,这句话说得是非常冲了。
项康言冷声道:“心理咨询我会找别的医生做,尽管我早就知道这并没什么用。”
他的语气直白至极,眼神停留在安韵脸上:“我希望你能好好安排日程,别像今天一样迟到五分钟,毕竟随意更改培训计划也是让人很不安的行为。”
他的趾高气扬也沿袭了项廷开,仿佛是个上级似的,安韵静了会儿,也没有太多表情了:“记得去做心理咨询。”
不欢而散。
但培训还在继续。
安韵无声无息,成了每天早上第一个到的,休息时间也大大减少——她向总培训官说了这离奇的转折,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在十四天内克服幽闭恐惧症、至少可以进入H型救生舱的目标。
十四天和H型逃生舱,都是她经过测试后定出的标准,在自身驱动级信息素的调节下,安韵还是有可能完成的。
……只是,有点难熬。
她每回在负一楼训练完,都满脸疲惫放空地去航天中心,状态萎靡。吴法拉问了好几次,项康言则皱眉看着,都表示出对她状态的疑惑。
安韵自认为一切还算进展顺利,但她没注意到,项康言微微有点急躁了,毕竟他最棘手的问题被排在了结尾的时候,无论结果如何,人总是提早准备才安心。
她也没注意到,他其实在留心她到达航天中心的时间。
因为每早都刚从令人不适的幽闭空间脱身,她更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间,自己成为了那个踩点的人——
踩点,然后在下班时间,顾永永会来接她。
用“接”这个字,听起来似乎有点怪异,但顾永永太过自然,以至于安韵也非常快地习惯了他的陪伴:“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早下队?不用去禁区出勤吗?”
“不去啊,最近禁区非常平静。”顾永永边说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而且也轮不到我。”
最近远海区精兵部队的调动开始了,很多人想往上面几个区迁,卯足了劲积累出队时长,顾永永在这么个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对基地里的事总不太上心,安韵看了他一眼:“禁区很平静吗?”
“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平静,”顾永永耸耸肩,“都随便吧。”
“你怎么什么都随便啊?”安韵有些失笑。
顾永永自言自语般:“……我真该找点事干了。”
安韵思索了一下,很认真地说:“顾永永,要不我给你开点抗焦虑药吧。”
顾永永微愣,接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安韵接着说:“其实我觉得这些很常见。”
“什么?”
“很多人的心理都不太幸福,这是很常见的。”安韵说,“我最近才发现的。”
顾永永不知道她如何有了这样的发现。
安韵这种看起来对生活毫无细腻观察力的人,却突然说一些打破这层印象的话,每每如此都让顾永永觉得……怪?
他不知道怎么说,大概他喜欢挖掘的过程,喜欢“表里不一”的人,而安韵总显得有些神秘——可能她自己不知道。
又想到了那个场景。
天台上……
原来看起来冷血迟钝的安韵医生,把没跟风给她写投诉文件的人记得那么深。
顾永永话题陡转:“你今天也要这么早回去吗?”
安韵愣了愣,顾永永说:“约你一趟真够难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含糊,顾永永又轻轻勾了勾嘴角:
“什么时候再去我家天台吧,陪我一起发发呆。”
话音一落,感受到什么,他蓦地回过头。
项康言瞥了他一眼,面色淡淡地走向一边。
顾永永眉头一蹙,突然想到什么:“他是你培训的对吧?”
“对。”
心中千回百转,看看那个人,再看安韵,隔着两层事实,他居然觉察出了真相:这个alpha对他不满,而他的不满可能是因为……安韵?因为他总跟安韵走在一起?
他挑挑眉,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再看向安韵时心里居然也有些奇怪泛出。
他仍不知道那是什么。
问了几遍也没能成功邀出安韵,顾永永微微吸一口气,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你到底回家忙什么?”
安韵不说话。
“算了,”顾永永低声说,“……反正来日方长。”
安韵静静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通讯器震动。
叶石定信在车外等她。
车里坐着项康言。
这是项廷开的主张,喊他今天回家吃顿晚饭。
一路无声。
项康言看起来有些困乏,似乎并不是太想过来吃饭,只是习惯对项廷开的话言听计从。
想起他在航天中心的种种表现,安韵对于他居然那么配合项廷开,只觉非常违和。她发了会儿呆,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下车时却注意到叶石定信的眼睛。
他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疲惫,还泛着红血丝,安韵一愣:“我给你的眼药水你没用吗?”
叶石定信也顿了下,接着先是下意识看向项康言,果不其然,对方正沉静地凝视着他们。
他心中一动,只是笑笑:“用了的。”
“那怎么还这么严重?不会是有炎症吧。”
“可能我晚上用眼过度了,”叶石定信对着安韵眨了眨眼睛,声音很低,“……最近陪小曲拼拼图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领着人走进房子。
项康言敏锐地察觉到,几乎是在走进屋子的第一时间,安韵就不说话了。
他不动声色移开目光,看向走来的项廷开,声音多少放松了些:“小叔。”
“康言。”项廷开点了点头,也观察着他,“怎么瘦了?你可以回来住。”
“没事,住那边方便。”项康言摇摇头,慢慢脱下军靴,想到什么,把靴子放在较远的地方。
余光里,一条瘦直的腿又晃了一下,然后,又踩到了旁边的鞋子。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正要起身,项廷开拍了拍他的肩:“没叫婶婶?”
项康言淡声开口:“婶婶。”
安韵微微一滞,忽然感到一阵窒息。而那边的项廷开呢,闻言连眉头都略略舒展了,靠着鞋柜,盯着安韵,好像是多么亲密的关系一样。
项康言很快离开,而叶石定信也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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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厨房。安韵脸色凉凉,一声不吭地上楼,后面项廷开也跟了上来:“回来的路上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这可是二人要“修复关系”以来安韵语气最冲的一次,项廷开一愣,脸色微变,好像立即就要露出真是残忍面貌,但还是控制着情绪:
“回来路上有发生什么吗?”
安韵深吸口气,闷声说,没有,随后就拿了衣服要去洗澡。而项廷开始终踱在她身后,一个没注意,居然闪身跟着进了浴室。
心口重重一跳,安韵还没来得及抬头,项廷开就低头吻了下来,仿佛已肖想许久。
唇上的触感炙热又干涩,安韵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如项廷开所说,他的易感期快要到了。自那晚长期标记后他总有点克制着似的,怕彻底把安韵给吓跑,但如今是千忍万忍忍不了了,安韵硬拗不过,反倒被趁机而入灵巧地噙住舌头,她的腿都禁不住打起颤来,一瞬间觉得后悔万分,居然选择走了这么条路。
她装着跟他平和一点温柔一点真的有用?项廷开不仅不会回归理智、愿意倾听安韵真正的需求,反倒很可能变本加厉,把她长久笼进自己的臂弯。
他吻得愈发急促了,好像这是件十分珍稀的事,耳朵则完全闭了起来,装作没听见安韵拒绝的气音,那手么呼地一下解开了安韵的裤扣,下身则紧紧跟她相贴,好像要化成一阵疾风吹进搅乱她的身体——
“项廷开!”安韵咬牙,“项康言还在下面。”
项廷开眼睛都没睁,还沉浸在让他心脏都发抖的梦里,碾着她的耳朵哼笑了声:“所以呢?”一边亲又一边猛地皱眉,“早知道不叫他来了。”
安韵又突然放软声音:“我现在不想。”她偏开头,静了静,“……你给我点时间。”
项廷开还是不说话,手敲着墙面。
安韵的脸庞一阵白一阵红的,片刻,慢慢把手覆在他手背上。
一刹那项廷开的嘴角松了。
他一刻不眨地注视着安韵的眼睛、鼻尖、嘴唇、她皮肤下淡淡的血丝,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无从抵抗地坍塌,勉强压抑住心火:“知道了。”
他们都不知道一场博弈已然展开,但一个被冲昏头脑,一个则没有退路。
他人一撤,安韵既松了口气,有感觉有些寒冷,现在气温已经慢慢降低了些。正要收拾衣服,项廷开却又发病:“别动。”
她人僵直着,但项廷开不容拒绝,一点点给她脱好衣服,又开了浴室的智能调节系统。在做这些时项廷开一开始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面色难耐,但到后面也静了下来,看着安韵的侧脸,有些不悦:“你怎么老不看人?”
安韵口齿发干,只好看过去,项廷开就笑了笑,结果对视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有alpha接近你吗?”
“啊?”
项廷开脸色忽地很难看,好像臆想到什么:“有人跟你表白了?”
“什么啊?怎么可能?”
安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内心很震惊,感觉项廷开好像真的是有病——或许抗焦虑药不该开给顾永永。
只见他那脸千变万变,最终平和下来:“没有就好。”
安韵已经哑然了。
过了会儿,他又问:“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她不理解他为什么一直钻研这个问题:“怎么?”
项廷开没回答。
他上位久了,性格里又有很古怪的地方,正常起来时人是很有威压的:“安韵。”
安韵蓦地觉得非常的不自然。
在这样的项廷开面前。
“你不是喜欢海吗?”
回忆就如海浪。
安韵是很喜欢海的。她记得自己答应项廷开的求婚时,还提出想要一起住到靠近海的地方,但怎么可能呢?那时他们一个已经上位军工部部长,一个又被北联强制召回去做基地医生,没法离开远海区。
那么退而求其次,或许在婚后一周年,或者任何一个合适的时候,一起去海边看看。
从不思考什么“人生意义”的务实的安韵,那时满心都是未来。
然后她从项廷开这里得到了非常巨大的痛苦。
她几乎一下没法伪装了,脸色冷了起来,但项廷开没有发现:“你之前不是一直这么说么?”
安韵的内心又翻腾起自我武装的火焰,声音却很平静:“你想干什么?”
他大概真是思虑重重,所以也没品这一句的真正情绪。
项廷开强硬着把人给褪完了,然后站了起来,手抚上安韵的耳垂:“……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