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高峰期,人车拥堵,最近几年,司机师傅们的素质普遍有了显著提高,很注意给行人让路,这一来,原本就不快的行驶速度变得更慢了。
三站路,常妙花了半个小时,她没有抱怨,到站下车就跟着导航走。
这边都是一些窄巷,很像常妙家租住的那种老房区,路上人少,灯也不亮,但在一个岔口能看见斜对面有一片烧烤店,人都聚集到那去了。
隐蔽的树影里,常妙攥着背包带,冷不防瞥见一个男人对着墙摆出一个动作。
她屏住呼吸,装看不见,压着脚步声,快速往前跑去,直到一盏路灯下才停下脚步。
应该就是这里了。
常妙看导航前,又往身后扫了一眼,见没人跟过来才放下心朝四周打量。
她边走边找,终于在几家连排的五金店旁边看见了导航的那个打印店,可是很不巧,这家店关门了。
锈迹斑斑的卷帘门上还贴了张纸,写的转让。
夜风微凉,阵阵地吹起,常妙又往天空看了眼,夜空没有明显的云层,模糊地泛着红。
她深吸了口气,没什么表情,低头继续搜导航。
-
陆合科技的大楼里,零零星星的还有些办公室亮着灯。
梁嵛今天工作已经做完了,他关了电脑,人却没走。
隔壁桌的同事在桌子下面的柜子里鼓捣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把很早以前就落在公司的伞,他起身把椅子推进去,跟梁嵛打了声招呼,“老梁,我先走了啊,外面下雨了,回去记得拿伞。”
梁嵛冲他点头,“好,谢谢。”
一下子,部门里就只剩下梁嵛一个,他的座位靠窗,转头便能看见敲打在玻璃上的雨滴。
雨下大了。
隐约还有雷的轰隆声。
梁嵛蹙了下眉,过了会儿,点开手机又看了眼。
常妙几乎一天都没有给他发消息了。
她马上就要答辩,这几天并没有在家住,但因为互相打卡报备的习惯,两个人虽然没在一块却是知道对方大概的生活轨迹的,比如过去几天,她都是十一点半左右吃的午饭,六点左右吃晚饭,早饭很容易因为起不来而选择略过,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中午之后就没了踪迹,连他发的加班消息也没有回……
这种情况不正常。
窗外一瞬白光闪灭。
梁嵛望着开始汇聚成线的雨水,犹豫片刻,还是拨了电话过去。
等待的提示音一直嘟嘟嘟的响,梁嵛安静等着。
几十秒后,终于,对面接通。
“……”
“妙妙?”
没有如期听到熟悉的声音,梁嵛疑惑地等了下,听筒里相似的下雨声让他怀疑了片刻这声音究竟是他自己这边还是常妙那边的,很快,他确定。
是常妙那边的。
梁嵛:“妙妙,你在外面?”
常妙几番控制了自己的嗓子,才让这声“嗯”顺利发出。
她脑袋有些晕晕的,不大想说话。
太不对了。
梁嵛神色微微变化,他沉声,“你在哪?”
-
常妙并不知道她在哪,她为了找打印店,从医院开始转了好几回车,最后到的地方她完全没来过,只能是给梁嵛发了定位过去。
“下雨了,你慢点开车。”
梁嵛不是喜欢拿生命冒险的人,雨天慢行,他一直以来绝对遵守,但常妙今天太奇怪了,等轮胎适应路面后,他还是忍不住尽可能地开快了点。
二十多分钟后,梁嵛到达定位的目的地。
他下车扫视着周围,企图寻找那个独身躲在某个屋檐下的姑娘,他边走边又打了个电话,铃声在前方拐弯处的地方响起。
梁嵛加快脚步,而等他转过弯,看见蹲坐在书店屋檐下的常妙时,他不禁顿住。
“妙妙。”他叫。
常妙抬起头,她不说话,朝梁嵛的方向看过来。
她身上就是一件透风的薄薄浅色外搭,肩膀的位置似乎沾了水,粘在了皮肤上。
膝盖和肚子的中间夹放着她的帆布包,也不知道是这样在这呆了多久,一张白皙的脸生生被风吹成了苍白的颜色。
梁嵛走过去,半蹲在她身前,有些后悔他早上出来的时候怎么没再穿件外套。
“怎么了,妙妙?”
常妙从他出现眼睛便一直落在他身上,此时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问,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吭声。
她不是故意不说话的,只是她怕一出声就会哭,但她不想哭。
梁嵛见状,也没再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谁知下一刻,常妙望着他突然砸下一滴泪来。
吧嗒一声。
在这雨夜的嘈杂中竟然依旧能听到。
常妙狼狈垂下眼,细眉克制地蹙了下,但犹如蚁穴溃堤,她拼命垒砌的高墙终究是被洪水冲塌,再无转圜余地。
梁嵛心口处细细密密的疼,他迟疑着该怎么安慰她才好,但下一秒,常妙倾身蜷缩着埋进了他的怀里。
夏季的衣服都薄,梁嵛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被逐渐洇湿,沉默迅速化为了一片呜咽。
黑色的大伞倒放在旁边,他双手轻抱住她。
夏雨凄冷,梁嵛尽量用自己的体温护住怀里的这个人,待最猛烈的那股情绪过去,他听见常妙泣不成声地问:“梁嵛,你说我怎么这么没用啊,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常妙抓住梁嵛腰间的衣服,浑身都在颤抖。
刻盘的事情无疑是压到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常妙此刻满脑子都是自己车上车下,四处奔寻的画面。
昏暗灯光的窄街,借着黑暗随地大小便的醉酒男人,关闭的店门,没有此项业务的拒绝,潮湿拥挤的公交车,一点不留情的大雨……
倒霉吗,是挺倒霉的。
那这件事她做对了吗?她答应赵婕的求助对了吗?
她以前选择这样做是对的吗?
她小的时候爸爸就不在了,学校里隐性的欺负层出不迭,她想和同学们玩,唯一的方法就是不拒绝,来找她帮忙就答应,买了零食就立刻分享,纵使后来明白这样换取的友谊是没价值的,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她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讨好型人格么,常妙认为自己是有的,她心里很清楚,这样久而久之肯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爆发出什么,今天不就兑现了吗?
也许是一时的负能量爆棚,也许她其实本来就是这样!常妙很恶劣地想,为什么赵婕一定要找她,看不到她的生活已经很糟了吗,不是朋友吗,怎么还要这样给她施加压力呢,让她帮帮她,她怎么不来帮帮自己呢?
她也是很辛苦才赶在答辩前完成毕设的啊,如果不是赵婕,她就不用在雨天来回的跑了吧?现在好了,她们俩谁的也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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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了面,她是不是还要来指责她?说早知道就不交给她了,干不了早说啊。
是是是,都是她的错。
哈,对了,哪里只有这些,曾经她在长辈的护佑下长大,她不用操心任何事,不用担心今天的这口饭从哪来,明天生病了应该去哪看,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她根本就不知道,回想这半年来,她都不知道都在装什么,其实出了学校她根本处理不了生活里的任何事情。
饭不会做,家务也做不好,她就是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承担不了家里的担子。
“梁嵛,我好累啊,我不想见人,为什么他们总要来找我……我想自私一点,人活着自私一点也没问题吧?自私的人应该会活得很开心的。”
常妙越说越不顾一切,好像自己马上就要脱胎换骨变成一头孤狼与世隔绝,可她环在梁嵛腰间的手却越来越紧,连眼睛也紧紧闭上,可就在这时,梁嵛回答了她。
他说:“可以。”
常妙愣住,仿佛听错一般松了松力气,望向梁嵛。
梁嵛低着头,语气淡然而认真,“你做不了的我帮你做,处理不了的事情都交给我,不会照顾自己那就让我照顾你,做饭什么的当然你要是想学那也很好,我可以教你,慢慢教你,你很聪明,会学会的。”
“至于要不要自私一点,这也没关系,你能让自己活得快乐已经很厉害了。”
常妙从来没听过这种言论,眼泪不知不觉止住了。
她表情呆呆的,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梁嵛,半晌,哑哑憋出一句,“这,不行吧?”
梁嵛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为什么不行?”
常妙嗫嚅了下,说不出来,恰逢湿衣服受风一吹,身上凉飕飕的,她不禁把自己往温暖处缩了缩,也顺带躲避了梁嵛的视线。
梁嵛抱紧她,看着她,突然闷笑了声,嘴角很浅地勾起一点,“所以妙妙,你看,你做不了自私的人。”
常妙抿唇。
可能是哭了一场发泄了情绪,也有可能是这段对话太过匪夷所思,她刚才那么沉郁的心情居然破开了一道天窗。
她听着耳边的心跳震动,脑袋无意识蹭了蹭,“你在笑我?”
梁嵛正色,“没有,我从不笑话人。”
常妙也觉得应该没有,梁嵛不是那样的人。
一场雨夜的崩溃,是积攒了许久的压力无处可发,消失的却出人意料的迅速。
梁嵛任常妙在自己怀里静静窝了会儿,然后适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还下着雨,回车上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吧,我看我能不能帮你。”
常妙有些不舍这个怀抱,但还是很乖地退了出来,寒意瞬间涌入两人之间,她打了个哆嗦,抬头看着已经站起身的梁嵛。
梁嵛:“怎么?”
常妙脸上有些红,“我一天没吃饭了,手脚发虚,起不来……”
梁嵛一怔,叹了口气,有一点常妙还真说对了,她不会照顾自己。
“把伞拿上,拿不住就扶着。”
梁嵛把伞交给她,常妙正疑惑着他要做什么,自己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苦橙的香气很安心,她渐渐放松身体,靠在梁嵛肩上。
目光无所落处,就放在眼前那只惹人注意的耳朵上,常妙好奇地用食指很礼貌地点了下,像个开关似的,梁嵛也不动了。
常妙对上他侧过来的眼睛,小声夸赞,“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