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没有再说话。
所幸惠福斋的饭菜确实很好吃,沈声含注意到自己很想吃的几道菜都放在林宴的面前,虽然桌子还没有大到他需要站起来夹菜,但是……
沈声含留恋地看了几眼,在心里挣扎了几个回合,最终还是放弃,默默地吃他面前的几道菜。
他的吃相很好很乖,背挺得笔直,低着头,垂下的睫毛长而翘,细嚼慢咽,连放下筷子的动作都很轻。
“你很怕?”
“?”沈声含咽下鸡汤,舔舔嘴唇,抬头看过去。
这人能不能不要说话莫名其妙的。
沉默。
自觉要学会成长的沈声含真情实意地“嗯”了一声。
“夹菜。”
林宴冷讽。
“哦”沈声含垂眸不看他,伸手从他面前夹走一块排骨,然后低头继续吃。
吃相很秀气,腮帮子像松鼠一样鼓起,倒是有点可爱。
一顿饭吃完,天色暗下来。
服务员陆续进来,主食被撤下去,换上一壶茶和摆盘精致的饭后甜点。
“你跟阿冉认识多久了?”
像是结婚之前见对方父母……家世相差较大版。
而且,阿冉?他们关系有这么好?
沈声含想了一会:“三年多。”
单吃糕点有点噎,他倒一杯茶慢慢地抿,嘴唇被染上樱花般的粉色。
“怎么认识的。”
“?”沈声含又悄悄抬头,眼神狐疑。
林宴的手指在白瓷杯壁上轻轻敲击,很是正经。
沈声含忽略掉那种奇怪的感觉:“嗯……我们是大学室友。”
“然后呢?”
不是,林家三爷冷漠寡言的刻板印象究竟是谁传出来的啊!
“然后……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嗯。”
林宴琢磨着:“阿冉从小就难有什么真心朋友……说起来,你们怎么相爱的?”
“……”什么相爱?谁和谁相爱?我吗?
沈声含懵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这人是在问他跟林泽冉是怎么相爱的……他们什么时候相爱的啊?
“嗯……”沈声含慢悠悠地吃完那块糕点,头脑风暴完,才鼓起勇气开口:“林叔叔,实不相瞒,故事的开头其实是我想攀高枝。”
碎发被拨到两侧,还是有纤细的发丝落在额前,沈声含的眼睛微圆,眼尾却上挑,瞳色浅灰,干净又勾人,像是一湖落了花瓣的水。
此刻这双眼睛看着他,满是真诚。
林宴微顿。
“然后林……阿冉他,被我骗了。”
沈声含一脸痛心疾首:“我很抱歉。”
林宴那双锋利冷冽的眼睛看过来,似嘲非嘲,轻笑:“你们年轻人还真是有意思。”
半晌,沈声含吃不下了,慢吞吞地把那杯茶喝完。
他不说话的时候,就会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感。
实际心里慌得要死。
林宴推一张名片过来,手指的苍白与名片的纯黑极具反差:“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不出意外应该是没什么需要的,沈声含不敢说话,默默收起来。
天色完全黑下来,林宴送他回去,沈声含本来想要撒个小谎然后再自己走回去,林宴却像是看穿了一样。
被那双眼睛盯着,沈声含摸摸鼻子,含泪妥协。
迈巴赫在夜里飞驰,车内一片安静,舒服得沈声含有点犯困,靠着车窗,看见外面排列规律的绿植向后倒去,极力保持清醒。
林宴就这样看着他,此刻的目光不再掩饰,赤裸裸的,几乎想要把这个毫无警惕之心的猎物扒开衣服,然后吃进肚子里。
沈声含睡得不安稳,停车后,他也清醒得很快。
雨已经停了,晚风一吹,凉意驱散了剩下的一点睡意。
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
沈声含下车,注意到小区门口站着一个人,身形像是霍雲,他站在保安亭旁边的路灯下,提着什么东西。
沈声含朝那边挥挥手,然后跟车里的林宴告别。
林宴看着那边的身影,目光似乎和对面那个人相撞,他抬头,近得能看见沈声含被光涂上颜色的根根分明的睫毛:“新朋友?”
“嗯,那个……林叔叔回去注意安全。”
沈声含眼神飘忽,这样说了一句,抬腿奔向小区门口,像是逃离什么枷锁一样迫不及待。
路灯给他的轮廓打上一层光晕,发丝飞扬,仿佛要回到天堂的天使,林宴的手指捻了捻珠串,凉风拂过,直到看见两个人肩并肩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车窗慢慢升起来。
他想:他喜欢给那位好侄子增添一点难度。
不自觉地,林宴抬手轻轻抚过沈声含刚刚靠过的车窗,冷的,没有温度。
手机震动起来,他等了一会才接听电话。
对面传来一个温润又冷漠的声音:
“听说叔叔下午在s市的惠福斋用餐?”
是那位讨人厌的侄子。
“嗯”林宴收回手,按一按额角,嘴唇有些苍白。
对面的姿态也是很悠闲,仿佛真的只是好奇亲叔叔的行程:“叔叔好兴致,也不知是谁有这个福气?”
“见个客户。”
两人说话夹枪带棒的,实在不像是感情好的叔侄,倒像是针锋相对敌人。
林宴将喉咙间的痒意下去,眉皱起来,嗓音沙哑:“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叔叔要注意身体才是。”
林宴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关掉电话,才忍不住地咳嗽起来,嗓子像是有刀片细细地划,干裂辛辣的疼痛蔓延至胸口,车里一片安静,没有人敢说话。
末了,当安静快要窒息的时候,缓过来的林宴才开口说道:“惠福斋的监控给我一份。”
“是”保镖这样答道。
……
“不是说不用接我嘛。”沈声含小口小口地喘气。
霍雲将手里的东西提起来:“买东西。”
塑料袋暴露在阳光下,沈声含看见里面调料蔬菜之类的东西。
两人肩并肩一起回出租屋,葱郁的树木将路灯的光剪碎,洒下满地的斑驳。
“还饿吗?”
电梯最近在维修,新小区的楼道要比之前那个宽上很多,霍雲却想起那个狭窄楼道里,那截细窄的腰。
“不饿,我吃得很饱。”沈声含摸摸肚子,溜圆,他有些苦恼,感觉自己的六块腹肌也要离他而去了。
开锁进门,沈声含弯腰换鞋,碎发耷拉下来遮住眼睛,脸上痒痒的:“我想去剪个头发,又没想好剪成什么样。”
霍雲伸手把他落下去的碎发压到耳后,温热粗糙的手指从温凉如玉的脸颊划过。
沈声含穿上自己的帕恰狗凉拖,抬头看他,玄关暖黄的光流淌过他的额头,鼻梁,下颚和锁骨,白到有些透明,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了一汪水:“你有什么喜欢发型吗?”
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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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眼眸微沉,偏头转移视线。
沈声含换好鞋,弯腰将换下来的鞋子放回鞋架上。
男人健壮有力的臂膀捆紧面前的那截细腰,稍稍一用力,像扛一个布娃娃一样轻而易举地将沈声含扛起来,鼻尖是一点清爽的柠檬味。
“哎……”像一只咸鱼一样挂在霍雲肩膀上的沈声含忍不住地惊呼,胡乱中抓住男人的手臂。
塑料袋被随手扔到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头昏眼花,等沈声含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被霍雲压在了沙发上,枕头抵着后腰,他没法后退,发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银河般的发丝铺了满肩,两个人紧挨在一起的皮肤热乎乎的,他几乎想要蜷缩起来。
但是手臂被人攥紧,他就像是一只被迫打开,露出柔软内心的蚌。
霍雲还要靠近,被沈声含的膝盖抵上胸膛,胸膛硬邦邦的。
沈声含能感受到他雄浑有力的呼吸,男人的心跳声像是从膝盖传到他的耳朵里,雄浑热烈,他不得不将头微微仰起,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脖颈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抱歉,喝酒了。”
别抱歉了你先把手拿开呀我说!
沈声在心里估算两人的战力值,其实……也不是没有拼上一把的可能。
正胡思乱想着,想象中的打斗场景倒是没有出现。
霍雲慢慢放松对他手臂的钳制,压低身子,侧脸靠上他的颈窝,呼吸洒在锁骨处,酥酥麻麻的,沈声含要炸了。
他尝试着抬起手,对方没有动作,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去推一推霍雲的肩膀:“霍哥……”他正要讲道理,语音又在刚吐出一个名字的时候变调。
霍雲的大掌从沈声含的腰线滑下去,滑过大腿内侧,最后用手臂勾住了另一条腿的腿弯,沈声含的膝盖几乎能碰到男人的肩膀。
好糟糕的姿势。
他感觉到锁骨好像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了贴。
气氛渐渐暧昧之时,安静的空间内突然出现一声正气十足的大叫,像是嗓音多大胆子就能有多大一样:
“士可杀不可辱!”
霍雲微顿,垂眸轻声叹了口气,翻身坐起来,就着这个姿势用力一捞,一只手按着沈声含的后腰,一只手捞着腿弯,小孩就叉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后腰上有两个腰窝,被大掌按住的时候,身体忍不住地轻颤。
沈声含气得脸红成苹果。
他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被挑衅了。
霍雲吐出一口气,垂眸将眼睛里乌云压低般的暗色隐藏,伸手将腿上那人压进领口的头发拨出来:“这样就很好。”
沈声含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没了,想了想,是对刚刚那个问题的回答。
哈?什么鬼。
“你……霍哥我是尊敬你,你不要以为我很弱,我超能打的。”沈声含满脑子都是跟人讲道理,后腰还是被按着,沈声含磨磨蹭蹭地发现没办法跑路,就只能挺起胸膛试图不战而屈人之兵。
“尊敬?”男人的声音很是低哑,夹杂着一点松散的笑意。
“……”气得沈声含用脚去踹他的腰,硬邦邦的,倒是把脚踹疼了。
霍雲抓住作乱的脚碗。
沈声含伸手重重地拍一下那只按住他后腰的手掌,整个人跳出几米远,弯腰把拖鞋勾上。
他揉揉后腰,若无其事地朝卧室门后退:“今天朕屈尊降贵原谅你的不臣之心,洗澡去了。”
门被嘭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