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还不如担心妹妹去
    为首的婆子走在前头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宋云初听的有些不耐烦。

    “丁家表兄如今都十七,还这般在祖母跟前儿哭哭啼啼告状,传出去,也不嫌丢人?”

    嬷嬷面色僵硬,脚下的步子都停了下来。

    她哪里料到,这位养在外祖家的大小姐竟是这般牙尖嘴利的性子。

    “嬷嬷,带路。”

    宋云初好心提醒,嬷嬷敛起面上僵硬神色,止住了再要规劝的念头。

    也罢,既然大小姐不知好歹,那明日老夫人那边怕是还要吃些苦头。

    这些都同她没有干系了。

    先前一心觉着大小姐可怜,这才为她隐晦点明府中境况。

    如今看来,大可不必她好心。

    成安侯府祠堂在宅邸的最席面。

    冬暖夏凉的位子。

    祠堂的门窗平日里都是关着的。

    这几日因着府中的喜事儿,这才大敞着。

    黑漆长条雕着祥云纹路的楠木案桌上,整整齐齐供奉了三排灵位。

    祠堂内香火长明。

    待宋云初迈入祠堂内,身后的婆子立马就将祠堂的房门关上。

    “大小姐,这是老夫人的意思,等明日一早,老奴再来迎你出来。”

    婆子隔着门,朝着祠堂内虚行了一礼,声音里都透着一丝愉悦的轻快。

    宋云初没有做声,径直走到供奉先祖的牌位前。

    看着离她最近的牌位,那上头是同她一天的祖父。

    那一日,她降生,祖父亡。

    幼时,她并不知这些变故,每年的生辰,舅母都会给她热热闹闹办上一场。

    自打后来,她知晓,自己生辰是祖父忌日。

    之后,再未过一回生辰。

    “祖父,”

    她双掌合拢,朝着灵位的方向拜了拜。

    随后从供桌上端了一碟子糕点,慢悠悠至窗边。

    从窗柩缝隙处细细打量祠堂这处院落。

    糕点是今日新摆的,是京都时兴的桃花酥,每年舅母都会命人特意往京都采买上耐存放的糕点回去,给她尝尝鲜。

    舅母常说,总有一日,她是要回京都的。

    京都里什么首饰以料吃食,她虽然不能亲自来京都,可也该瞧见吃过用过方才妥帖。

    舅母说这些的时候,她总会挽着舅母的胳膊,将头埋进舅母的怀中,央求舅母不要送她回京都。

    每每这时,舅母都要哽咽上许久。

    架不住她央求,舅母答应了。

    但到底,最后侯府来人接她回去了。

    这小小的祠堂并不能真的将她困住。

    不过是现下她不想脱离此地罢了。

    毕竟等生母回府,还有一番折腾。

    祠堂里头并无床榻软靠。

    她取了摆在供奉灵位案桌下的蒲团,将其靠着窗摆了一行。

    虽说躺在上头有些不舒服,可比起睡在冰凉坚硬的青石砖上,要好上许多。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从窗柩缝隙里只隐约瞧见廊下灯盏明灭的光影。

    忽有密集脚步声由远及近。

    宋云初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子,朝着房门口的方向望去。

    听见一阵哐当声响起,房门随后被打开。

    瞧见来人,宋云初微微蹙眉,随后起身,行了一礼,唤了一声“母亲”。

    宋夫人扫了一眼祠堂内的狼藉。

    心下顿时蹿腾起无名怒火来。

    “祠堂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平日里规矩都学到了何处,莫不是这些年,你舅母未曾好好教导于你。”

    自打回了侯府,生母待她总是冷冷地,半点不似胞妹那般亲近。

    可那时,生母也未曾像今日这般厌恶于她。

    “母亲这话,说来倒是好笑的紧,舅母自幼抚育我,本就是母亲您欠舅母的情分,如今怎能这般议论舅母,母亲这又是什么规矩?”

    “况且——我并非擅自食用祖先们的供奉,都是问过的,祖先们未曾阻拦,我这才拿来用了一些,怎么到了母亲眼中,就成了我在祠堂撒野?”

    在宋云初心底,舅母如同她的生母一般,容不得旁人在她眼前非议舅母。

    宋夫人听了这话,胸口堵的发慌,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大女儿,额头青筋凸起。

    “混账!混账!”

    她何曾遭受过这等境遇,顾不上今日来的正经事,扭头就朝着身后的下人吩咐,“去,取了侯爷书房里的藤条来,今日我亲自教教这混账规矩!”

    婆子丫鬟慌张跪了一地。

    宋云初依旧面无表情。

    想起前世,生母命人将她吊死在房中。

    如今又算得了什么?她心中对生母早不抱有任何希望,如今心底反倒不难过。

    “母亲,我不论做什么,落到您眼中都要挑出刺儿来,既然这么不喜我,何不索性将我再送回舅母家?”

    王夫人咬着牙,瞪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下人。

    又听见大女儿说要回去。

    宋夫人快步上前,扬手一巴掌就朝着大女儿的脸颊扇了过去。

    “母亲,您好歹出自名门望族,又是侯府当家主母,怎么这般易怒?”

    在巴掌就要落在脸颊上时,宋云初悄然侧过身子。

    “母亲若是打伤了女儿的脸,明日女儿还如何去赴镇北王的邀约?”

    听见“镇北王”三字,宋夫人愤怒的思绪幽幽被扯了回来。

    “母亲今日寻女儿来,可是为了何事?”

    她可不相信生母是来祠堂关心她的。

    宋夫人恍然想起正事儿,又忌惮镇北王,怒瞪了一眼大女儿,方才敛起面上怒意。

    “皎皎说,王二公子是你打伤的?”

    “母亲,那二妹妹可说了有何证据指证是我做的?”

    “皎皎从来不会撒谎!”

    宋夫人斩钉截铁说道,永安侯王夫人那边今日虽未曾再提起此事,可等大婚之事了了。

    此事定然是要仔细盘查,毕竟说到底,那都是永安侯府的公子,受伤的何止永安侯府的公子,还有永安侯府的脸面。

    “我同王二公子往日无怨今日无愁,我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一句话,将王夫人堵的哑口无言。

    “翠珠呢!”

    宋夫人又问起今日跟着她一道儿出府的丫鬟来。

    “她行事不周全,我叫她回去继续在二妹妹跟前儿伺候去了。”

    宋云初平静答着。

    宋夫人给身后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会意,退了出去。

    “母亲,其实您心里清楚,王二公子缘何受伤,还不是因为二妹妹的缘故,母亲在我这里撒火,不如想想,若是事情闹开,永安侯王夫人会不会责罚二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