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家师,风乐倾
    “哐当!”

    明珩骤然松手,实木窗户重重砸在黑衣人手背。

    黑衣人双手吃痛,差一点从三楼摔下去。

    他怒不可遏,掀窗而起,飞身窜进房内。

    可迎接他的,是周宴的飞踹。

    明珩向后跑开,躲到床下。

    黑衣人被踹翻在地。

    周宴回头,满眼的不可思议:“你不是说不用保护?”

    先前看明珩赶他走,他还以为这小丫头会有什么高招,结果现在居然躲到床底下去了?

    明珩挑眉,没回答周宴。

    若周宴不在,她自有别的法子解决刺客,但如今周宴在这,她是做什么都不方便了。

    反正看这人一身牛劲使不完,她的计划被扰乱了,他也别想闲着!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黑衣人拍地而起,腰间软剑如水,荡漾的白光在地面滑过。

    周宴挥袖格开剑招,翻身躲到桌后。

    一时形势逆转,长剑如鞭,抽得周宴连连躲闪。

    明珩嘲笑:“瞧你雄心壮志的,赖在我房里不肯走,我还以为多大能耐,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保护人?”

    周宴回头,咬牙切齿:“你先从床底下钻出来再说话。”

    眼前人看着招式混乱,实则滑如泥鳅。

    黑衣人数次杀招都碰不到周宴,已经恼火至极,见二人还有闲心对话,顿时暴怒。

    剑锋似水蛇扭转,就向明珩袭来。

    明珩躲也不躲,就在床底下龟缩着看周宴。

    “铛!”

    茶盏应声而碎,黑衣人手臂一麻,失了力道,水剑歪向床帐。

    “嗤啦——”

    布帛破裂,明珩开口。

    “这钱你赔。”

    周宴收回扔茶盏的手,暗道自己就不该救这死丫头。

    黑衣人起身,回头瞪向周宴。

    明珩躲在床底,软剑伤不到她,只能先从这个道士入手。

    周宴耸肩:“你别看我,去抓她,这次我绝不拦着你。”

    可黑衣人不信,他跟一路了,这两人分明是一伙的!

    他抬剑向周宴扑去,再次出招。

    可周宴始终不愿跟他正面交锋,只一味地躲闪。

    偏偏他还抓不到他!

    床下的明珩看着二人身法,唇边的笑意渐渐隐去。

    道士有意隐藏武功路数,她看不出什么来。

    可另一位……

    明珩看着黑衣人手上的水剑,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凌风阁何时开始接暗杀生意了?

    “哐!”

    木桌被掀翻,二人打得激烈,谁也没有注意到,床底下的人爬出来了。

    黑衣人此时已经忘了自己的任务目标是谁了,只想将周宴千刀万剐。

    内力上涌,水剑如风扫向周宴。

    周宴照旧向后掠去,却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他回头,一只圆凳带着罡风凌空而下。

    “咚!”

    “你……”周宴捂着头,瞪圆了眼,指着明珩的手都在颤抖,“师妹你好狠的心……”

    话没说完,周宴轰然倒下,留下黑衣人与明珩面面相觑。

    ……

    黑衣人此刻也反应不过来了,他瞪着明珩:“你为什么要砸他?”

    明珩挑眉:“怎么?你要替他报仇?”

    黑衣人再次记起自己的任务,挥剑向明珩斩下。

    “风凌知道你们出来暗杀吗?”

    黑衣人动作一顿,可招式的惯性仍旧推着他踉跄了几步。

    明珩侧身躲过剑锋:“你是紫玉堂的吧?长锦剑法跟傅闻声学的?”

    黑衣人顿时惊疑不定地看向明珩:“你是谁?”

    明珩默了一瞬,开口道:“不对,傅老贼吝啬得很,你这剑招又不像偷学的……”

    明珩抬头:“你是傅泉?”

    傅泉顿时惊骇地看向明珩:“你……你跟我爹什么关系?”

    明珩笑了笑:“家师,风乐倾。”

    “不可能!”傅泉衣服活见鬼的模样,“你才多大!乐倾先生都失踪多久了!”

    “只是失踪,不是死了,不是么?”

    傅泉沉默,一时纠结,该不该相信明珩。

    明珩见他为难,开口道:“带我去见你们阁主,师父有几句话托我带到,这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

    二人走后,趴在地上的周宴睁开了眼。

    他坐在地上揉脑袋,余光瞥见一边躺倒的圆凳。

    周宴鼻尖一声冷哼:“倒真是下得去手……”

    *

    翌日清晨。

    齐州府,江月楼。

    敲门声响起,贺凌于榻上幽幽转醒。

    他玉冠歪斜,衣襟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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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随手将怀里的酒壶甩下床榻,步履蹒跚地跌向门口。

    甫一开门,就对上了傅泉的脸。

    贺凌皱眉:“事办完了?”

    傅泉抿唇,摇摇头,道:“她有话对你说。”

    贺凌顿住,眼里满是不耐,抬头:“你是不是跟姑娘们待久了?这么婆婆妈妈?我让你去杀人,谁管她想说什么?”

    傅泉咽了口唾沫,开口道:“她说她是乐倾先生的徒弟……”

    “什么先生?”贺凌侧首,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如今什么年份了?”

    傅泉僵硬一瞬,有些无奈开口:“我感觉是真的,她知道我阿爹,也认得出长锦剑……”

    “哐!”

    门被摔到墙上,贺凌冲了出去:“她在哪?”

    ……

    明珩坐在江月楼大堂中央,边上花团锦簇,姑娘们都好奇地围着她看。

    “小妹妹,你是打何处来的?”

    “才这么小,可不要来花楼卖身呀……”

    “是啊……可是家中有什么难处?”

    身畔衣香云鬓,明珩坐在软凳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那你们呢?为何在这卖身?”

    姑娘们哄然笑了。

    云烟声似黄鹂,开口调笑:“自然是因为有人买身啊……有买就有卖啊……”

    明珩低头,无力感油然而生。

    当年她力推新法,誓要肃清朝堂狎妓之风,可收效甚微。

    律法好推,可人心欲望却永远存在,稍不留神就会在暗处肆意生长。

    关了青楼便有暗娼,查了暗娼还有兔儿爷,甚有富商豢养妾室用以行贿。

    源头不清,这些买卖就永远断不了,她总不能将全天下有欲望的人都杀了。

    周桓登基后,她退居后宫,眼睁睁看着律法一点点放宽。

    如今这光天化日的,竟又有青楼建起来了。

    ……

    “咚!咚!咚!咚……”

    楼梯上一阵巨响,明珩抬头,就见风凌衣冠不整地冲了过来。

    酒气扑鼻,明珩皱起眉头,往后躲了躲。

    “她在哪!”

    风凌一把抓住了明珩,眼中血丝密布:“她在哪?”

    八年,明珩细算着与风凌离别的年份。

    明明面容没有多大改变,可明珩却觉得,眼前人像是被抽了神魂。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