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席中菜肴冰冷,酒水平静。
堂内陈设如旧,喜宴的氛围消于无痕。
林柏红衣热烈、面色惨白,被吴双押在地上。
所有人满脸厌恶地旁观他的狼狈模样。
“我自认对你不错。”邹涣缓步走到林柏面前,“当初你诱拐段家姑娘不成,被段从开驱出村,是我收留的你。段从南不管不顾与你私奔,我亦不惧那些官差发难,要在山中替你们完婚,给你们一个安身之所。”
林柏脸贴在地上,睫毛微颤:“是……我与南南都感谢大哥。”
“感谢?”邹涣一声冷笑,“段从南我不知道,但你确实该感谢我,帮你圆了乘龙快婿的梦,不是么?”
“不想大哥也是这么想我。”林柏的胳膊被吴双折得生疼,额头冒出冷汗,惨笑道,“我与南南……是真心相爱。”
“嗤——”
所有人都哄笑起来,一边的吴双嗤笑出声:“你这话,唬唬闺中不知世故的千金也就罢了,真当大伙们傻呢?都是男人,能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真爱她,你还敢带她私奔,坏她名声?”邹涣蹲下身,眉梢眼角全是讥讽,“你到底是爱她,还是爱豪门独女?”
林柏沉默。
“自然是爱我!”
瘦弱的身影冲了进来,段从南一看见地上趴着的林柏,双目便红了。
她扑到堂中,推开吴双,护着林柏,对着邹涣怒目而视:“你们为何这样对柏哥哥!”
邹涣垂眸睨着面前这对苦命鸳鸯,启唇笑道:“你不妨问问你的好哥哥,都干了什么。”
林柏像是虚弱极了,靠在段从南怀中,沉默不语。
吴双替他开口,扬扬下巴:“你的好哥哥跟官爷们串通一气,要帮他们上山夺寨呢。”
段从南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这才发现一旁的铁索,她摇头,显然有些焦急:“不可能,柏哥哥他比谁都在意山寨,你们怎么能怀疑他!”
“怀疑?”邹涣摇头笑道,“我们可不是怀疑。”
“从晋昭上山起,吴双便告知他今日有婚宴了。但凡是个长脑子的,今晚都会有所行动。”邹涣看了眼林柏,“你莫不是以为我们都是些莽夫,听不出你那撇脚的谎话?”
段从南一怔,林柏闭上眼装死。
吴双瞧着他的模样,不屑地笑了笑,骂了句:“懦夫。”
段从南唇角颤动,喃喃道:“许是误会呢?”
“他在东西二墙垂铁索,可是被我抓了个正着。”吴双轻笑,“山寨参照阵法设计,易守难攻,唯有正东正西稍有薄弱,可若非精通阵法之人,断然没法子在短时间想出破解之法来。”
说到这里,吴双走到林柏面前,蹲下身。
段从南警惕地看着他,护着林柏往后缩了缩。
吴双道:“纵是真有人能破此阵,那他也得先有山中地形图。”
林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图纸不是我给的,是那晋昭自己画的。”
“哼……”邹涣冷笑,“你的意思是,山中还有其他内应?”
堂中其他人看向林柏的视线顿时锐利起来。
吴双道:“昨日可只有你下过山。”
林柏心里无力起来,他垂头,皱眉道:“那晋昭上过山,自然能……”
吴双笑出声来:“你的意思是说,他只通过前院的一小段路,就能画出整座山寨的地形?”
“哦?”邹涣嘲讽笑道,“这世上还有这等透视神人?”
林柏哑然,段从南扶着他,低头,久久不语,再抬头,她眼神坚定起来。
直面吴双的冷眼,段从南开口道:“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吴双唇角微抿,道:“你爱信不信。”
说着,他就要抬手抓向林柏,可段从南死死护住林柏:“你不准动他!”
吴双一时不好动手,看着段从南,冷笑道:“段大小姐,这里是山寨,你莫不是以为,我等会和山下人一般,纵着你吧?”
可段从南不怕他,仍旧抱着林柏,回瞪过去,一字一句道:“要动他,先杀了我。”
“呵……”吴双起身,睨着二人,“你还能一直跟他形影不离不成?”
段从南不说话,只抓着林柏的手,静坐在堂中。
几人无言,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
明月西挪,流云浮动。
一个时辰过去,山寨之外始终没有动静,段从南整日未进食,强忍着饥饿靠着林柏。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会是这么度过的。
一旁的林柏睡得香甜,段从南分明靠着他,却还是冷得发颤。
她顾不得旁人的眼色,将林柏搂得紧些,垂眸望着他那双手出神。
段从南不明白,她与林柏真心相爱,为何老天要这么对他们。
吴双去了东墙主持大局,邹涣扶额坐在堂中,垂眸望着堂中两团鲜红无言。
时光静谧,又一个时辰悄然而过。
忽然又炮仗声,山寨中顿时慌乱起来。
可没一会,外边又归于沉寂。
段从南终于扛不住,垂着脑袋眯起了眼。
门外脚步声响,她顿时吓得清醒些,睁开眼抱紧些林柏。
吴双踏入屋内,撇了眼他们,没有理会,径直路过。
“还是没动静?”邹涣声音里有些疲惫。
吴双点头:“都是虚张声势。”
“嗯。”邹涣揉了揉额心,“先让些人回去休息吧,你也去好好睡一觉。”
“我还不累。”吴双低着头,眼神里有些黯淡,“你先去休息吧。”
邹涣却没说话。
暗夜阴沉,却侵袭不到屋内。
段从南的脑袋点了又点,终于抵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邹涣望向屋外:“这些年,随我当匪徒,误了你了。”
“这是什么话?”吴双抬头,瞪着邹涣,“没你我早就死了,你干嘛忽然这么说话!”
他想起晋昭上山对邹涣说的话,心里愈发不安起来:“你不要听那狗官乱说话!我不要下山!大家都说好了的,同生共死!”
吴双情绪有些失控,声音大了些,吼得林柏的眼睫都颤了颤。
“傻话。”邹涣无奈地笑起来,“我是逃兵,下不下山都是死路一条,同生共死怎么着都是赚,可你们不一样。”
邹涣扶着桌子站起身,面对面看着吴双:“可你不一样,你还不到而立,正是大有可为的年纪……”
“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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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吴双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他双眼发红,“你早就想归顺朝廷了,是不是?”
邹涣垂首,没有直面吴双的视线,良久,他开口道:“十五年,齐州、定州、江州、禹州……我逃累了……”
吴双怒极反笑,他几个步子后退,眼里满是失望。
邹涣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再南就是海了,大延容不下我们,逃又能逃到哪呢?”
“总不能叛国吧。”
言语间,吴双摇着头,眼里已蓄满泪水,手握成拳,转身向门外跑去。
*
夜色轻移,又一个时辰倏忽而过。
山下,星辰隐约,黎明降至。
晋昭一夜未眠,立在营帐外出神。
不远处玉山阴郁,天边不时有鸟雀鸣叫着飞掠而去。
“哟,你起的还挺早。”
裴筵一场好梦,伸着懒腰走到晋昭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笑道,“这么损的招,也就你用。”
见晋昭没说话,裴筵只当她还没睡醒,看着天色细算着时辰:“要是能让他们不攻自破,兵不血刃解决了这事,那也算是功劳一件了。”
地平线上,鱼肚白悄悄泛起,裴筵轻笑:“可以上山了。”
……
段从南是被冻醒的,她睁开眼,却发现堂中只留她一人,林柏不在身边。
刹那间,无尽恐慌涌上她心头,段从南撑着身子爬起来,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她双腿发麻,摔倒在地。
外头天光大盛,段从南再抬头,却看见了林柏的背影。
她头疼得厉害,似身处云雾之中,她隐约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却听不真切。
日光灿烂,她看见不少兵刃,在阳光下散发着寒冷的光。
段从南眯起眼,努力撑起身,向林柏走去。
再近些……再近些……
段从南一步一步靠了过去,却看见林柏火红的袖口下,闪过一道银光。
那是什么?
段从南头脑发晕,皱着眉,又靠近了些。
银光滑过,瞬息之间,没入血肉。
段从南终于反应过来。
那是刀。
“不要!”
可一切都晚了。
鲜血刺目,比喜袍红上数百倍,将那只手浸得肮脏不堪。
段从南与吴双对视,看着他的眼里的茫然,看着他目眦欲裂。
看着邹涣的身躯无力滑下。
看着血流了一地,看着林柏开始颤抖。
“师父!”
一声哀嚎惨烈。
刀剑出鞘。
她想也不想,扑了过去。
“嗤——”
兵刃没入腹部,鲜血涌出,与她的嫁衣融为一体。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林柏看着从段从南背部刺出的兵刃,吓得连退数步。
寨中顿时大乱,外边对峙的官兵趁此涌入。
吴双跪下身,压着邹涣的伤口,想替他止血。
可血流不止,沾染了他一身。
晋昭一靠近便见到这一地惨状。
邹涣躺在血泊中,眉心的川字纹像是永远都抚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