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傅泉提着米粮来到林伯家中时,却发现老人正坐在屋中垂泪。
“林伯?”傅泉皱了皱眉头,将米袋放在桌上,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
林伯发现傅泉到来,先是一愣,可转而又开始摇头,什么话都不肯说。
傅泉眉头愈沉,转头看向门口立着的晋昭。
晋昭见状,走进屋来,轻声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可林伯只是摇头。
里屋,林羽听见外头动静,掀开布帘探出身来,她看向晋昭,显然有些惊讶:“晋大人?您怎么来了?”
见着林羽,林伯眼中的泪水愈发止不住。
晋昭左右看了看,瞧见东墙上的符篆,她心下有了猜测:“昨日‘平海怒’的献祭人选,定下了?”
林羽默了默。
林伯终于开口道:“他们……他们要小羽去……这不是要我老头子的命吗!”
林羽没有作声,只走到林伯身边,扶住他的肩膀,轻声宽慰道:“爷爷,我会没事的……”
林伯愈发地忧虑起来,他抓着林羽的胳膊:“可是……前两年的姑娘都没有回来……”
林羽低头不言。
晋昭见状,道:“林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羽抬头应下,跟着晋昭走出屋去。
……
热风潮湿,甫一出屋内,便裹上了二人。
晋昭仰头看向海的方向,对林羽道:“还有四日便是海祭了。”
“是。”即便知道自己将沦为祭品,林羽依旧平静淡然。
晋昭回头看向她,轻笑道:“可想好如何求生了?”
林羽沉默。
“我倒是有个下策。”晋昭只自顾自开口,“海祭开始前,杀了那两个妖道。”
林羽顿时抬头,悄悄握紧袖中短刀,面带警惕瞪着晋昭:“你说什么?”
“只是。”晋昭眼神不动声色扫过林羽袖口,而后越过她看向屋内的林伯,“只是,杀了他们,只怕难善后,海祭也不一定会停止,还会有无辜女子被投入海中。”
林羽双手握拳,低下头,掩下眼中不甘。
她咬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晋昭继续道:“我有一计,或可平‘龙王怒’,永息五月海祭。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帮我?”
林羽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晋昭:“你要帮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晋昭转过身,迎风而立:“你就当我是看不惯吧,看不惯有人假借天意,伤我大延百姓、损我大延国运。”
林羽皱眉沉思,半晌后,她道:“我能做什么?”
“听说你水性很好。”晋昭仰头,看着天顶烈日,双眼微眯,“会杀鱼吗?”
*
五月十六,林家村海祭之日。
锦州东岸,浪涛不兴。
微澜之上,曜金浮跃,碧海澄澈,铺陈于天。
海浪纯洁若雪,万千梨瓣细碎,扑卷沉没,袭上金沙。
海岸处,祭台高筑。
林羽身着嫁衣,垂眸看着脚下海水退而复回。
道士身着五彩金袍,轻甩手上香柱。
火苗熄灭,灰烟浮生,三柱香稳稳插在铜炉之中。
“起——”
林羽走上木筏,两名村民齐力,将其推入海中。
水面起伏不定,远处海天一色,众人屏息,瞧着那一点火红被波涛吞没。
道士开始吟唱,祈天颂舞,求龙王垂怜,瀚海莫怒。
岸上人皆合眼祈祷,男女老少低声呢喃,颂声起伏成线,随香烟飞升。
所言皆求丰收,所念皆愿安平。
……
人群之外,晋昭身后跟随五名警卫,只沉默看着这一切。
见着林羽连同竹筏一同消失,警卫欲上前,却被晋昭拦下。
她摇头:还不到时候。
海面忽起波澜,村民睁眼,皆面露惊骇。
道士回眸,眯起了眼。
宛若青玉的海面下,忽而浮上一抹赤红。
“血……”
靠岸最近的两名青壮惊叫出声:“血!海里有血!”
村民皆神色惊惶。
海祭见血,是为不祥。
“怎会如此?可是龙王动怒?要降罚于我们?”
血迹扩散,溶于海面。
道士很快便冷静下来,其中一人高声道:“诸位莫慌,待我问天!”
陶盏合上,铜钱碰撞,“叮当”作响。
待铜钱落地,道士低头看卦。
可还未等他看清卦象,便听身后人潮骇然惊呼。
他抬头,只见海面之上,有一人缓缓走来。
林羽额角血与海水相融,一路漫延至眼角、肩颈,与赤红嫁衣融为一体。
她一步一步走上岸来,让人们恐惧的,是她手边的鱼。
女子单手抓着鱼鳃,将那条身长八尺、宽二尺的银鱼拖上了岸。
“咚!”
鱼被甩在祭台之前,林羽仰头望向上边的人,眼神不屑:“这就是你们祭祀的‘龙王’?”
道士被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村民们亦然。
这般大的鱼,便是三名壮年渔民合力,也未见得能杀的了,如今却被这个十七岁的女子单手拖上了岸。
岸边林羽身姿挺拔,晋昭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眼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见着所有人不说话,林羽蹲下身,剖开鱼腹,扯出锦书。
素手握着明黄锦缎,沾满血腥,林羽抬高胳膊,扫视一圈,朗声道:“龙王传信!”
岸边顿时有不少村民跪下身来,皆是神色怯怯,唯恐触及天怒。
可祭台之上的道士却是眼底阴云暗涌:“你一女子,凭何替天传信?”
林羽回望过去,神色如常:“我能入海侍奉龙王,如何就不能替龙王传信?”
道士沉默,半晌无言。
林羽垂首,展开锦书。
“今闻东海之岸,海妖作乱,勾结妖道,冒吾之名,搜刮民财,伤人性命,寡人甚怒。”
“然,念心赤诚,姑不降罚,望苍生明目,莫再为妖所祸,脏吾威名。”
林羽念罢,收起锦书,望向远处的晋昭。
晋昭颔首,高声喝道:“拿下这两个妖道!”
顿时人潮惊哗似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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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龙王传信在前,无人敢上前阻拦。
警卫上前,将两个道士死死押住。
“那信定是假的!”道士不甘,厉声辩驳,“龙王怎么可能让她传信!大人!您不能就这样抓我们!”
可晋昭只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转身看向林家村的村民们,高声道:“龙王既有旨,我等自然不能不从!海妖已杀,今日便将这妖道陈投入海,以告龙王!”
道士顿时慌了神,左右挣扎,喝道:“当今天子都礼重道士!你怎能将我等当成祭品投海!”
“不是祭品。”晋昭看向他们,道,“龙王慈悲,若尔等无过,自会将你们送回。”
“一如那些被生祭的女子。”
道士张张嘴,终究说不出话来。
半晌,只留一句无力的:“我同她们怎能一样?”
可晋昭根本不看他们,只侧首,示意警卫,将二人投入海中。
海面波涛不惊,吞下二人后又归于平静。
晋昭走上祭台,提笔,在黄纸之上落下四字。
《祭龙王书》
……
炉中香灰燃尽,海面再无声息。
所有人都知道,两名道士回不来了。
晋昭捻起纸张,步下祭台,面临天公。
海浪之前,青年嗓音清润似鸣玉。
“昔先王既有天下,焚草木、缚虫蛇,驱妖害于四海之外。列臣彰天子德行,驱妖患、稳山河,故有天下万世太平。
而后王德薄、臣民轻,四海之内再起妖害……”
“王德薄”三字传入众人耳中,海岸,一名警卫微微抬首,皱了皱眉头。
……
海岸风声呼啸,时而隐没晋昭声线,天顶曜日轻移。
“……今投妖道于海,以告龙王。若海怒平息,翌年五月,毋须海祭,十日之内,请降甘霖。”
日化照耀下,晋昭抬手,黄纸随风而去,隐入海面。
“此事,便就此作罢吧。”晋昭回首,看向日头底下的村民们,“若龙王无怒,十日之内,自会降雨,往后,五月海祭,也不必再办。”
语罢,便带着林羽离开了。
因着田里还有农活未完,在晋昭离去后,所有人都散开。
而跟着晋昭来的一名警卫,却悄无声息回到海边,潜入海中。
……
“他们怎么就这么好骗?谁人说点什么都会相信?”林羽仰头看着天空,夏至过后十日,不降雨才奇了怪。
按说,这林家村的农民、渔民不少,应当人人都清楚这点,可就是没人出来质疑晋昭。
晋昭没有回答林羽,只看着远处排列整齐的青田,没有特别高的,亦没有特别低的。
远看过去,万千青苗融为一体,从众而生。
……
而海岸处,警卫抓着黄纸,浮出水面。
日光下,黄纸已被浸湿,其上字迹晕染,有些许模糊。
可“王德薄”三字书写的格外端正,纵是笔墨晕染也能看出原形。
警卫上岸,抹去脸上海水,轻轻捧着纸张,笑出了声。
如此,也算是大功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