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闯进来的人,幻忆师弯腰伸手想拉室友起来。
她单手拽了一把,没拽动。
看她不动,间接导致这个狼狈场面的年轻女性开口质问:“刘天怡,你把任珊珊怎么了?”
没有对此进行任何解释,幻忆师固执地伸出两只手将任珊珊的手合握在掌心,再次用力把她拉起来。
任珊珊本能地伸出另一只手想借力站起来,却在碰到幻忆师的双手前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在她把手缩回去的同时,幻忆师松开了双手,诚恳道歉:“对不起,刚刚开门时不小心踩到你。”
逼仄的寝室内充满尴尬的气氛,过了好一会,任珊珊才如梦初醒:“我没事,王悦你这么快就来了?”
刚进来的王悦扶了扶眼镜:“我来看看你和刘天怡,天怡你发的短信太吓人了。”
“什么短信?又是伪人?”幻忆师猜。
王悦迟疑了一下:“你不记得?”
“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很多事情记不清了。”幻忆师随口说。
“那天晚上,你突然给我发消息,说你看见婉婷了,我都吓傻了。”
“这所大学里,认识婉婷的只有我们两个,她以前和你那么要好,你不该拿这件事跟我开玩笑。”
“婉婷她,五年前就死了,明明是你亲眼看见她从咱们中学的宿舍楼楼顶跳下来。”
“然后,”王悦尴尬地看了看任珊珊,“你还发信息给辅导员,说室友变成伪人了。”
“辅导员很重视,特意来寝室关心你,毕竟最近网上传言说有人因伪人游戏自杀。结果你突然说没事,一切只是你的恶作剧,把辅导员气跑了。”
幻忆师追问:“之后呢?我把手机电脑全给我男朋友,把自己闷在寝室里七天不出门?”
王悦缓缓点头。
“他现在在哪?”
“在上课,应该是在综合楼2楼上沈教授的公共课。”
公共课是大学里不分专业,所有人都需要学习的公共基础课程。
幻忆师把手里的两本书胡乱塞回书架,眼神在那几本公共课教科书中逡巡着。
一直不说话的任珊珊突然开口:“沈教授教的是超诞发。”
如果幻忆师没上过大学,她一定听不懂任珊珊在说什么,毕竟学生们给大学课程起的简称大多稀奇古怪。
比如称大学物理为大雾,高等数学叫高树,任珊珊所说的课全名是超能力的诞生与发展。
在连自己真名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幻忆师惊奇地发现,她竟然拥有关于大学的记忆,只是忘记有关自己的部分。
上一个万花筒过于匆忙,她没有关注自己的记忆。
她猜测“游戏”抹除了“玩家”记忆中关于自我的部分,仅保留对通关有用的部分。
从书架上抽出书,在书里夹一支笔,幻忆师穿上大衣去上课。
王悦叫住她:“你就这么出门了?”
这句话和任珊珊刚才问的一模一样,她们提问时脸上的表情都有相似之处。
幻忆师实在不知道出门上堂课还需要带什么,只能虚心请教:“我忘带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你不化妆?”
这个回答让幻忆师重新评估刘天怡,她眼睛都不眨:“过敏,没法化妆。”
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王悦狐疑:“婉婷和伪人不会全是假的吧?是你这种不化妆不出门的人找的借口吧?”
幻忆师呵呵一笑,头也不回地迈出寝室大门。
向过路的同学问明方向,幻忆师不紧不慢地朝综合楼走去,她甚至还有闲心回忆自己的校园生活。
在她有限的回忆里,超诞发这门必修课相当无趣。
从第一名超能力者被公开至今仅99年,超能力者在整个人类群体中是少数存在。
本国五年前的一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全国十亿人口中登记在册的超能力者不足500万人,他们才占了一国人口的千分之五。
更何况,不是所有超能力都像新历前的超级英雄漫画里描绘得那么炫酷,大部分超能力毫无用处。
比如把一坨丑陋的屎变成卡通便便的能力;让方圆五米内公蚊子变成母蚊子的能力;使绿香蕉快速成熟变黄的能力。
以上三个真实例子中只有最后一个可能有点用处,拥有它的超能力者至少能找到一份和香蕉相关的工作。
这也导致绝大部分超能力者愿意前往大城市寻找机会,即使他们的超能力再稀奇古怪,在大城市中也会有用武之地。
幻忆师所在的诞江市正是一座大城市,超能力者的聚集导致大量超能力犯罪,给幻忆师这样的侦探提供许多工作。
可想而知,她对超能力的了解比一些能力者还要深入,超诞发这门课对她来说自然很无趣。
但是,幻忆师当年上课时所学的东西肯定不包括“向任课教授汇报自己的死因”这一项。
她站在综合楼二楼的教室门前,迟疑了一下,决定先听一听里面在讲什么。
沈教授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十年寂静期间,超能力战争悄然停止,无人料到之后会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是一个超能力者的自我膨胀与一意孤行......”
“......那之后的几年时间,本我教迅速扩张,局势十分严峻。”
幻忆师很熟悉她讲的内容,新历5-13年爆发了一场超能力战争,然后迎来了十年寂静。
十年里没有一个新的超能力者诞生,战争终结。新历24年,新的超能力者诞生了,人们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
6年后,一名叫洪金胜的超能力者创建本我教,宣称是自己得到神授才结束十年寂静。
他声称自己知道超能力的本源,能帮助世界上所有人获得超能力。后来洪金胜死亡,他的余党被抓,本我教解散,部分教徒转到地下传教。
她站在门口又听了一会,慢慢推开门。
一个皮肤黝黑长相老成的男学生听见声音立刻回头看她,并在桌子底下小幅度招手。
这位想必就是黑哥了。
幻忆师顺着阶梯教室的边缘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黑哥冲她傻兮兮地笑了笑,给她看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黑哥和王悦的聊天记录,王悦告诉他刘天怡要来教室找他。
幻忆师想了想,把手向上摊开举到黑哥面前,同时做了一个口型:手机。
黑哥恍然大悟,不带半点犹豫,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她,还贴心地帮她往上翻了翻和王悦的聊天记录。
幻忆师默然无语,看来查聊天记录事件在这对小情侣间发生过无数次,以至于黑哥已经养成习惯。
她再次做了一个口型:我的手机。
黑哥还是没有懂。
无奈之下,幻忆师只能压低声音说:“我的手机电脑。”
这一声压得再低,在沉闷无声的教室里也很明显,惹得沈教授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众所周知,无论是什么样的超能力,都有一个或多个发动条件......”
黑哥做贼心虚般回避沈教授的视线,转身从背包里翻出一部手机递给她。
手机无法开机,急需充电。
幻忆师没再发出声音,她察觉出沈教授是一位相当注重纪律的老师。
偌大的阶梯教室至少有三个班的学生,课堂上有人睡觉有人玩手机,但没人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拽了张黑哥桌子上的草稿纸,幻忆师写道:我的电脑呢?充电宝借我用一下。
黑哥在电脑二字下面画了条线:没带,回寝室给你拿。
幻忆师接过笔,还想问他点什么,圆珠笔的滚珠刚落在纸上,就听见“咚——”的一声响。
充电宝被黑哥不小心掉在幻忆师脚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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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刚进来的女同学。”
沈教授严厉的声音似乎刺穿了黑哥的脑子,他捡完充电宝后一头撞在桌板底部,发出比充电宝掉落还大的巨响。
先把捂着后脑勺的黑哥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幻忆师站起来道歉:“不好意思,打扰您讲课了。”
“我不是说这个。”沈教授顺着鼻梁推了推下滑的眼镜,“你周一来上课了吗?”
幻忆师不可能说我没来我找的代课,她只能撒谎:“来了。”
沈教授点了点头:“周一我讲的内容还记得吗?”
怪不得教室里没人敢说话,幻忆师腹诽,她板板正正地回答:“记得。”
“很好。”沈教授满意地点头,“那么我考考你,先来个简单的,伪人探测部门的缩写是什么?”
什么东西?幻忆师瞳孔地震,伪什么?什么人?探测什么?伪人是指床前黑影和怪异的室友吗,世界上怎么可能真有伪人这种东西!
她花了五秒时间全力搜索自己的记忆,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一丝一毫关于这个部门的信息,连“伪人”两个字都是今天早晨刚从任珊珊嘴里听说的。
幻忆师低头看桌子上的《超能力的诞生与发展》教科书,这书和她上学时用的那本颜色一样,连封皮都长得差不多。
难道她毕业五年,教科书大改版,加了连她都不知道的东西?
幻忆师的手抚上封面,她尝试从遥远的记忆中挖掘五年前那本书的出版社与编者。
“不许翻书!”沈教授厉声说,把黑哥吓了一哆嗦。
这一嗓子把幻忆师喊清醒了,她抬头看了看这位留着干练短发的中年女教授。
过于真实的场景和生动的人物让她完全忘记这是个游戏,她来这里仅仅为了通关,游戏里的一个伪人设定不能难倒她。
她思考着“伪人探测部门”这几个字,探测—detect,部门—department。
那么伪人呢?幻忆师不知道这个单词,但她知道英语词根中形容假的、伪的是pseudo,比如pseudo-scientific是伪科学的意思。
顶着沈教授不耐烦的目光,幻忆师硬着头皮乱猜:“是P.D.D.”
沈教授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得好看了一点:“不对,是D.D.D.伪人是doppelganger,不过咱们这门课毕竟不是英语课,记不全很正常。”
原来您知道这不是英语课,幻忆师偷偷松了口气。
刚想坐下,沈教授又发话了:“再来考考你,遇见假装成自己熟人的伪人怎么办?”
“向伪人探测部门报告。”幻忆师麻木地胡说八道。
沈教授语重心长:“要先装作没有发现它是伪人,把它当成自己的熟人正常对待,在远离它且确认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向D.D.D.报告。”
幻忆师小鸡啄米般点头,只想把沈教授应付过去。沈教授对她还算满意,大发慈悲地放她坐下。
裤子刚沾上椅子,她的脑海中闪过两个问题:怎么向D.D.D.报告?伪人假装成我怎么办?
“腾”地一声,幻忆师站了起来,势必要做个勇于提问的好学生。与此同时,下课铃响了。
沈教授和她的水杯一起光速消失在黑板旁的侧门中,比教室里任何一个学生都要快。
幻忆师看了一眼糊里糊涂的黑哥,不抱希望地问:“你知道吗,如果遇见伪装成自己的伪人该怎么应对?”
“啊?”黑哥一脸茫然,“你说什么,什么伪人,是你那个游戏吗?”
“刚刚沈教授问的那个。”
“沈教授问你超能力管理部的缩写。”
幻忆师后背发凉:“第二个问题呢?”
“本我教及其隐名教会的五个特点,以及发现后的报告流程。”
幻忆师定定地看着她的“男朋友”,感受到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