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两条船?”黑哥像是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你从哪知道我在话剧社的?”
黑哥眼球微微上翻,注视着虚空中高处的一点,陷入回忆:“我在食堂听她们讲八卦,说你和杜自明......”
“对,你听到八卦,来话剧社戳破我和杜自明,准备当面和我们对峙。现在站在台上演出的就是杜自明,你看清楚了。”
“那我为什么站在这里看他演话剧?”黑哥喃喃自语。
幻忆师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迫不及待地说:“因为枯败王朝是个模因污染源,它污染了你的理智,让你忽略所有事情只为传播它而存在。”
痛苦与茫然一起爬上黑哥的眉梢,他好像无法理解幻忆师的话语,只能通过机械地念诵未完成的祷告乞求一点宽恕与净化:
“......雾冕沉凝,花不应放。血流浮丘,哀歌未央。”
“别念了!”
来不及了,随着祷词最后一字落下,幻忆师眼角的余光中出现一抹红色的影子。
祂看到我了。
幻忆师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包裹,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固,心跳声如擂鼓般震耳欲聋。
在这种莫名的、极端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下,她的思维被冰冻住。
我也看到祂了。
所有的知觉被无限放大,幻忆师甚至能感受到细小的汗珠从毛孔中渗出,她十指紧握,将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被放大的疼痛使她找回一丝理智,但她无法转头。
她用全部的勇气动了动眼珠。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刚刚瞥到的红色身影。
幻忆师的肌肉因紧张而颤抖,她意识到那是不能直视的。她强迫自己再次转动眼珠,分散注意力。
她看见了,在视觉忽然转换的瞬间,她看见音箱上金属按钮反射出的血红色长影。
一位细长干枯,身披破败长袍,困在血色斑驳绸带中的被缚之王。
手和脚同时发冷,血液被导向腿部大肌肉群,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腿脚就生出了自己的意志,迈开大步夺门而出。
她大脑空白地跑出老楼大门,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旁边传来女生的尖叫声,幻忆师焦急地低吼:“还不快跑?”
“撞死我了,你跑什么?”
“众王之王......”幻忆师停下来回头,根本没什么众王之王。
“什么王?我们是新媒体中心,来采访话剧社。”
幻忆师像个久治未愈的精神病一样左右迅速转头,把刘天怡的脖子拧得咯吱作响,血红色身影一直处于她眼角的余光中,不远不近地注视着她。
刚刚尖叫的女生和举着DV摄像机的男生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同学,你没事吧?”
“我是说众王之王,一个裹着红色带子,像是被放光全身血液的干尸,你们能看见吗?”幻忆师的大脑被生理性恐惧控制着。
“你在开玩笑吗?今天不是愚人节。”
“或者是在装疯卖傻?虽然你撞了我,但我没让你赔钱。”
这个并不好笑的笑话让几个学生壮胆般发出大笑声,他们悄悄远离幻忆师,其中一个偷偷按开手机,做好随时报警的准备。
幻忆师的理智一点点回到大脑中,她用脚轻轻踩了踩地面,这才找到一种不清晰的真实感:“对不起,但是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走了。”
学生们又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地让开路,没有计较她撞人的事。
这种情况下再叮嘱他们别去看枯败王朝已经没用了,幻忆师不顾腿上肌肉拉伤的疼痛,再次拔足狂奔。
要赶快回到教室中,得知6年前事件的全貌,这两起事件一定有什么关联。
幻忆师在综合楼门口看见了王悦,她放慢了脚步。
“你又跑什么?”王悦走过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你今天一天的运动量赶得上之前一周了吧?”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幻忆师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王悦,她发现自己已经很擅长这个了。
这个王悦身上有种怪异的静谧感,好像昏暗地下室的拐角般令人不安,她忍不住转头仔细观察。
没什么不对劲,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五官都值守在它们的岗位上。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王悦说话了。
随着那张嘴一开一合,幻忆师的视线被某种诡异的力量黏在王悦脸上,她猛然意识到,王悦的眼睛和嘴全部被旋转了180度。
她感到些微的恶心,竟然没有恐惧,或许是麻木了:“没有东西,只是看你最近皮肤不错,涂什么了?”
王悦哈哈大笑,那张倒置的嘴嘴角向下,再次开开合合地发出声音:“什么都没涂,天生丽质懂不懂?你把东西放哪了?”
“东西?包裹在楼上教室里。”
“不是那个。”王悦神神秘秘的,“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这伪人和她中午见过的好像不是同一品种。幻忆师谨遵沈教授教诲,即使根本不知道它在说什么,也含含糊糊地应付:“那个啊,也在楼上。”
一个人类一个伪人,好似一对真正的老友,手挽手上了二楼。
进到教室,王悦一眼看见讲台上的粉色手账本:“这就是那东西吗?”
“应该是吧。”
幻忆师装作对地上脏兮兮的快递包装袋感兴趣的样子,找机会把胳膊从伪人的臂弯里抽出来。
她伸脚踢了踢黑色袋子,自然地向黑板走去,摸了根粉笔藏在袖子里。
不对,普通包装袋有这么厚吗?幻忆师做贼一样,迅速回头看了一眼王悦,王悦正在全神贯注地翻阅手账本。
她踮起脚尖,轻巧地蹲下,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包装袋,包装袋是双层防水防破的设计,里面果然有东西。
撕开包装,里面掉出来一张手写的快递单,上面明显是刘天怡的字迹,那字迹工工整整,认真到像是在和什么告别一样。
寄件方:刘天怡,诞江市下梢区西桥道121号诞江师范大学6号宿舍楼511室。
收件方:赵婉婷,诞江市下梢区西桥道121号诞江师范大学6号宿舍楼511室。
件数:1
重量:48KG
收派员:【被涂黑了】
一个模糊且不可思议的念头迅速划过幻忆师的脑海,她翻过快递单,看到上面有一行小字。
虽然很荒谬,但这就是刘天怡的遗书,只有一句话的遗书。
【婉婷,我坚信这个世界上有鬼,这样我才能见到你。】
幻忆师对着灯举起快递单,透过光看到被涂黑的“收派员”那一栏上隐约可见伪人两个字。
刘天怡连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好了,48千克的尸体连带一个手账本都交给伪人。很难说这不是自杀,但为什么自杀?枯败王朝无法影响她。
一片阴影从纸张最下方漫上来,悄然覆盖被涂黑的字符,幻忆师绷紧腿部肌肉。
“你在看什么?”眼嘴倒置的王悦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快递单。
幻忆师双腿用力一蹬,从蹲姿直接暴起,身体展开成一条弯曲的弧线,向黑板扑去。
腾空的瞬间她感到自己的后衣领被一股巨力摄住,风衣并不柔软的布料在她颈间绷紧,造成短暂的窒息感。
她整个人被掼到黑板上,脸颊紧贴冰冷坚硬的石墨。
“你早就发现了吧?”王悦的语气冰冷刺骨,“东西在哪?”
“你在找什么?”幻忆师声音微弱地说。
她忍住前额的刺痛,右手伸向后颈徒劳地挣扎着,想把死死攥着衣领的手扣开,左手偷偷摸出藏在袖子里的粉笔头。
“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没有人能知道。”
像是说谜语一样,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幻忆师扁平地贴在黑板上,艰难地操控左手在王悦的视觉死角歪歪扭扭地写字。
新历93年12月25日,贺卡上的日期如今成为她的救命稻草。她胡乱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示意王悦放轻力道。
王悦果然微微松开衣领,给她留下说话的余地。
幻忆师在黑板上摸索着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恶劣地对王悦笑了笑,她的笑容中隐藏着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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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可告人的意图,仿佛预示着不详之事即将发生。
太轻了,她的声音几不可闻,王悦不得不凑近去听。
“再见。”
熟悉的眩晕感如同救星般降临,映入眼帘的却不是6年前的圣诞节。
婉婷的死亡现场短暂出现在幻忆师视网膜上。
仿佛站在高楼向下看,看到婉婷面部朝下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和黄白的脑浆缓缓溢出来,她的四肢不自然地摆在身体两侧,其中一条腿似乎断了,怪异地扭曲着。
恍惚间幻忆师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既视感,仿佛自己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
扭曲的死相一闪而过,眼前又是健康活泼的婉婷和繁华喧嚣的街景。
街道被盛装打扮,每一寸都弥漫着欢快的圣诞氛围。商场前矗立着一颗巨大的圣诞树,霓虹灯如同璀璨的星辰悬挂在树梢。
在这种被商家精心营造的欢快氛围下,节日的喜悦感染着每一个人。人们不在乎是什么节日,为什么过节,只在意这一天的快乐,能够被反复回忆快乐。
少年刘天怡和婉婷都在享受这种纯粹的快乐,穿上裙子披散头发的婉婷清秀可爱,看不出学校里那个白框眼镜的影子。
坐在过街天桥的栏杆上,刘天怡晃着双腿:“我妈总说考上大学就轻松了,我看没那么简单。”
“大学啊,”婉婷发出低低的笑声,她的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向天桥下一家装修豪华的理发店,“考完试我要先染一个那样的头发。”
橱窗里的模特头戴着一顶隐藏染假发,为了展示隐藏染,假发的原发色部分被大发夹夹在头顶,露出蓝粉相间的渐变发,在橱窗的打光下如同染上了霓虹流光。
“那有什么好看的?不把头发掀开什么都看不到,染了和没染一样。”
婉婷不以为意,继续憧憬着遥远的大学生活:
“我要好好学习,绝对不能及格万岁,大二开始考英语,将来即使不能出国,也要离开燕曲市到大城市工作。”
意识到好友只是在畅想大学生活,刘天怡不再泼冷水,她随意地问:“去哪座城市?”
“诞江吧。”
“为什么是诞江市?”
“听说有很多超能力者,大家对超能力习以为常。”婉婷扶着栏杆靠在刘天怡身边。
“你喜欢超能力者?”
婉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也不是喜欢,就是想去大城市看一看。”
“嘿嘿。”刘天怡故意压低声音,“那我要和你考到同一个城市,你别想跑。”
“我还要学化妆然后谈恋爱。”
“对,还要谈恋爱,谈让单身狗嫉妒的恋爱!”
“还要追星、看演唱会、逛漫展!”
“那你不许谈恋爱,你谈了恋爱肯定只带男朋友不带我了。”
迎着风,婉婷笑得舒畅:“好!我们都不谈恋爱,一起玩一辈子!”
对未来的狂想让两个人捧腹大笑,站都站不直。
刘天怡笑得声线不稳:“说真的,她们造谣你和八班赵建宇是一对时,我都怕你立刻指天对地发誓这辈子不谈恋爱。”
婉婷不笑了,刘天怡也不笑了:“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
幻忆师注意到,少年刘天怡和婉婷相处时很照顾对方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在乎婉婷的感受而变得有点不像她自己。
诚然,刘天怡多多少少有些缺点,她身上有种别样的率真,这种率真与任性只有一墙之隔,也间接导致了她处事时缺乏圆滑且考虑不周。
但她和婉婷相处时,每说完一句不过脑子的话都会看看婉婷的脸色,再检讨一下自己。
这对于一个12岁的孩子来说是个残忍的技能,是她经历过霸凌和排挤后学会的,用来维护自己唯一一段友谊的技能。
而婉婷确实是个好孩子,她耐心且直白地解释:
“我不是因为那些造谣的话不高兴,我是不想听你提赵建宇,你不要在学校谈论他,更不要尝试接触他。”
“为什么?”
“他是个可怕的人。”婉婷神情严肃,面色发白,紧抿着嘴唇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