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惹君怒
    二月春暖,澄空如洗。

    魏云卿甫至式乾殿,就闻殿中传来阵阵男女自在谈笑的声音。

    看来平原长公主已至了。

    殿外的小内监见皇后凤驾至,忙进殿内传话,殿内的谈笑声渐息。

    魏云卿整襟,款步进殿。

    萧昱下手位站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妙丽女子,女子见魏云卿进殿,无言垂首屈膝行礼。

    徐令光悄声对她道:“那就是平原长公主。”

    魏云卿侧眸扫了女子一眼。

    传闻平原长公主是皇帝背后真正的垂帘听政人,可今日见她如此谦卑恭敬姿态,倒不似传言那般张扬强势。

    行至殿中,魏云卿缓缓跪倒,淹然百媚,姿行俱美,环佩轻撞,玉声璆然,嫣红的裙摆在地板绽放,艳若灿莲。

    “臣妾拜陛下圣安。”

    萧昱微一点头,对她抬抬手,“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

    魏云卿起身站定。

    萧玉姒又向皇后行礼。

    魏云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萧玉姒,她只在宋开府葬礼上跟她有过匆匆一面,今日才算真正看清了这魏国第一公主的形貌。

    美姿仪,淡丰容,林下风。

    双方见过礼后,萧昱看着魏云卿,一眼便看到了她头上所簪薛皇后的金步摇,和她很是映衬,道:“皇后今日很美。”

    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语调平淡的赞美着。

    魏云卿没有吱声,静静垂眸而立。

    “过来。”萧昱道。

    过来?他明明昨夜才不告而别,弃自己而去,今日怎么就能若无其事的对自己如此亲密热情?

    天威,真是莫测。

    “到朕身边来。”萧昱见她出神,继续提醒道。

    魏云卿回神,迟疑地走到萧昱身侧,挨着他坐下,如水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再无需他多吩咐一句。

    端丽明艳的容貌乍然入眼,萧昱神色微动,女子的幽香在身侧弥漫,将他淹没。

    萧昱神色自若,很自然地挽起魏云卿的手。

    萧玉姒看着二人,笑道:“妾本以为陛下与皇后过往不曾见过,婚后还需要时间磨合,不想竟和乐至此,果然是天定的姻缘。”

    萧昱唇角挂着浅笑,拇指摩挲着魏云卿的手指,女子纤指如玉,微透凉意。

    魏云卿手指在他掌中蜷缩,她猜不透天子的心思,只能静静配合着他的表演。

    萧昱柔声嘱咐她道:“以后过来,都不必再行如此大礼。”

    “陛下宽容降恩,臣妾却不敢不敬。”魏云卿不卑不亢。

    萧昱嘴角微扬,指着萧玉姒道:“这是长姐平原长公主。”

    “久闻公主令名。”魏云卿颔首。

    “妾亦早闻皇后美名。”萧玉姒笑道:“昆山片玉,华顶闲云,传言诚不欺我。”

    魏云卿抿唇不语,那不过是弭平无牙谣言后,外公又派人为她造势罢了,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挽回她这皇后的形象。

    “我记得你问名帖上书字长君。”萧昱转移话题道:“有小字吗?”

    魏云卿诚实道:“客儿。”

    “客儿?”萧昱不解,虽说富贵人家为了孩子好养活,都会取个贱名,可她这小字也着实奇怪,“怎么取了这样的小字?”

    “因为出生时,有祥云盈室,祖母说,此乃天上贵卿,客居吾家。遂为我取名云卿,小字客儿。”魏云卿解释道。

    云送贵卿,天上来客。

    “原来如此。”萧昱了然,“卿卿。”

    卿卿——

    魏云卿心中一动,诧异地看着萧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得到了新的称呼,来自她天子夫君的称呼。

    萧玉姒笑着赞誉道:“皇后确实美若天上仙人,无愧此名。”

    闲聊之际,梁时过来问话说御膳已备好,陛下可要用膳?

    萧昱吩咐呈上。

    宫人们捧着御膳鱼贯而入,精美的各色菜肴一道一道摆上,奇珍美馐,琳琅满目。

    魏云卿看着案上的珍馐,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父亲去世后,母亲常年念佛茹素,作为孝女,她自是要跟母亲同食斋素。

    只偶尔去拜见外祖母,被留下赐饭时,才能稍作改善。

    加之魏国以瘦为美,宋朝来还会严格控制她的进食,来保持她完美的身姿。

    说来大概不会有人相信,如她这般家世的贵女,在家时,竟然常常吃不饱饭。

    “吃饭吧。”萧昱对众人道。

    宫中规矩多,魏云卿初入宫中,诸事陌生,恐闹了笑话,所以在席间,亦未敢擅动。

    天子察觉她的拘谨,便亲自动手夹了一块牛心炙,放入她的碗中,柔声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尝一尝合不合胃口。”

    魏国宴上绝重牛心炙,天子亲手将第一块牛心炙夹给魏云卿,以示恩宠,多少缓解了几分她的拘束。

    魏云卿面色稍缓,低声道:“多谢陛下。”

    萧昱吩咐内侍们道:“都退下吧。”

    梁时忙做手势示意内侍们退下,自己也跟着趋步告退。

    宫人散去后,萧昱对魏云卿道:“这下不用拘束了,想怎么吃都可以。”

    “是我不懂规矩。”魏云卿垂眸。

    “吃饭而已,哪儿来什么规矩?”萧昱给她夹着菜,淡淡道:“你习惯如何,规矩便是如何。”

    魏云卿心中微动。

    她知道,天子如今对她的关心行为,都不过是为了在人前跟她扮演好一对和谐恩爱的帝后罢了。

    上元夜之事,不解释清楚,会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她低下头,默默吃着碗中的菜。

    萧玉姒端起酒杯,笑道:“妾敬陛下和皇后一杯酒,祝陛下与皇后长乐未央。”

    “好。”萧昱端起酒杯,魏云卿也跟着端了酒杯。

    三人饮酒一轮后,萧昱对魏云卿道:“长姐很快就要去齐州了,所以才要你前来一聚。”

    “齐州?”魏云卿脑中飞速转过什么,脱口而出,“驸马不是并州牧吗?”

    萧昱和萧玉姒同时一愣,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宋太师并未告诉她齐州与后位的置换?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后,萧昱向她解释道:“驸马新迁了齐州牧。”

    魏云卿隐隐惊讶。

    齐州,一直都是宋氏的地盘。

    宋开府薨逝,齐州顿时无主,朝廷为了齐州的归属吵了几个月了,外公为此焦头烂额,没想到最后,齐州竟是花落霍肃头上。

    “那要恭喜驸马高迁了。”魏云卿斟了一杯酒,对萧玉姒道:“我也敬公主一杯。”

    她是真心的在向萧玉姒道贺,恭喜霍肃出镇齐州。

    萧玉姒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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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之一笑,举杯饮尽,不做言语。

    用过膳,众人又说笑一番后,萧玉姒先行告退。

    萧昱便携了魏云卿至西斋饮茶休憩。

    式乾殿分东、西斋,东斋是天子日常会见大臣之所,西斋则是天子私人的寝斋了。

    宫人们将茶水端入后,也都很识趣的退出,独留帝后于内。

    徐令光悄声问梁时,“陛下是什么意思?大婚之夜不与皇后圆房,此刻反倒携皇后入了寝,莫不是要在此临幸皇后吗?这不合规矩吧。”

    梁时低声道:“莫多问,陛下就是规矩,哪儿来不合规矩?退了吧。”

    徐令光抿抿唇,还想说什么,见梁时已退,往西斋内又看了一眼后,也自退下了。

    西斋。

    魏云卿看着殿内古朴雅致的陈设,虽不及她的显阳殿奢华璀璨,却自有一派雍容典雅之气。

    天子的寝宫也和天子一样,透出一股积淀深厚的沉稳。

    二人在窗边坐下,日光透窗,静影拂身。

    萧昱亲手给她斟了茶,她看着碧绿的茶汤一点点灌满白玉的茶盏,而后戛然而止,天子将茶推到了她面前。

    魏云卿颔首,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萧昱此刻的脸色已不复用膳时那般温柔和悦,而是透出一股子冷漠疏离。

    他移过香炉,面无表情地压着香灰,一言不发。

    魏云卿心中忐忑,她总觉得萧昱是故意的,故意引自己来此,又一声不吭,他似乎是在等自己开口。

    这样的独处机会很难得,她必须尽快解释清楚误会。

    纠结了半晌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

    “我,我有话要跟陛下说。”

    萧昱眼眸动了动,用香勺舀出沉香粉,铺在香篆上,“说吧。”

    果然!他果然是在等自己开口。

    魏云卿绞着手指,解释道:“上元夜,陛下看到的,不是陛下以为的那样,那个男人,只是我的一个远房堂舅。”

    萧昱神色无异,淡淡“嗯”了一声。

    魏云卿继续道:“他叫宋逸,是母亲请来帮我们处理修缮府邸之事的,那一日他是来家中汇报工程进展,我才让他带我去看灯。”

    “卿卿,你不必跟我解释。”萧昱从容执起线香,准备引燃打好的香篆。

    魏云卿却以为天子还在误解,心急火燎地继续说着。

    “他身世可怜,他父亲在抗击岛夷时失踪,生死不明,就有人造谣污蔑他父亲是通敌叛国不要他们母子了,他从小就背负着叛将之子的骂名,被轻视、被欺辱、被雪藏,可他也没有自轻自弃。”

    宋逸已经够惨了,她不想让他因自己的缘故,被天子误解,处境再雪上加霜。

    “好了,不说这些了。”

    魏云卿却丝毫未察觉天子情绪变化,自顾自继续道:“他是被我拖累,我只是不想堂舅这样清风朗月般的君子,被陛下误解,耽误了前程。”

    “啪嗒”一声——

    清脆的声音,刺激着魏云卿的耳膜,她的心也如那被天子盖上的香炉盖一样,重重一沉。

    袅袅香雾从香炉中升起,馥郁醇厚的沉香气在二人周边四散开来。

    清风朗月般的君子。

    萧昱按着香炉的手指发白,气息冰冷,他一字一句提醒——

    “皇后,记住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