夬离表现过于反常,不哭不闹,就这样拉着刘婆婆的手同意了?燕辞归怕其中有诈,逼问道:“话说的好听,若他真想跟你走,自裁不就得了,还用我们出手?你们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别拿我们当傻子!”
刘婆婆看着几人,灰白色的双眸中尽显悲恸,不似之前见到的那样阴森,开口道:“他也是没办法,”话音未落,她身后去解夬离的衣衫。
夬离下意识躲开,又抬头看向外婆,小声道:“我自己脱。”
衣物退去,肩膀、胳膊、腹部所见之处没有半点好地方,密密麻麻布满伤痕,背部都是烧伤,看的几人张口结舌。
刘婆婆将衣服披在他身上,缓缓道:“不是他不想死,是他死不了。”
想死,死不了?这天下竟有这般离奇之事。
任卷舒思忖着,没开口。
“他身上的伤痕都是……”燕辞归蹙眉问道:“怎么会这样?”
刘婆婆摇头,紧接着叹了口气,“不知道,我死后的四五天里,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他几乎将都试了一遍,没有用。死不掉,活活受罪,活活受罪啊。”
同其尘盯着他,问道:“你也不知为何?”
“不知。”夬离摇了摇头。
看他的神色不像说谎,不知道自身蹊跷的缘由?同其尘追问道:“你那借尸还魂的法术在哪学的?”
“那不是学的。”夬离将衣服穿好,扬起小脸看他,长留山那帮孩童回答师长问题,就是这般模样。
同其尘不语,他便说道:“是梦到的,梦里有一位长者,教我如何借尸还魂。他当时也没说新的身体只能用四五个月,我以为新的身体能一直用的,就按他说的方法做了。”
难道是有人入梦?同其尘道:“你可看清他的模样?”
夬离道:“他没有露面,我是听他的声音像是长者,只记得那梦里黑漆漆一片,他的声音环绕在耳边,一步步教我法术。”
是不是入梦?现在也真不好说。先不管是谁告诉他的,同其尘盯着夬离,现在不死之身才是难题。
“夬离。”任卷舒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夬离丝毫没犹豫,朝她走过来,问道:“你有办法?”
任卷舒摇头,反手幻出清玉塔,“现在还没有,你总得让我仔细看看,检查一下,不然,我哪知道有什么问题?”
“那你检查吧。”夬离张开胳膊,满脸无所谓的表情。
“不用。”任卷舒将他胳膊按下,“你乖乖站着就好。”
这清玉塔总是受干扰,此地气场不对,她转头看向同其尘,“有没有办法让夬离身边的气场恢复正常?”
同其尘道:“只能试一试,找不到问题根源在哪,很难改过来。”
任卷舒凝思片刻道:“你就当邪祟在他身上,先试一试。”
“好。”
同其尘还没来及动作,燕辞归急忙上前,“我来吧,你先歇会,看你这样儿,我怕你一会过去。”
任卷舒瞅着他,笑道:“您能行?”
“什么话?”燕辞归瞟了眼夬离,不服的点头,“行,一个两个的,还都瞧不我了,今天非得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论符修,我可是在同其尘之上。”
“行行行,你来,你来。”任卷舒说着,往后退开几步,给他留出施展的空间。
燕辞归拂袖,拿出一本正经的做派,但,怎么看都不像法力高深,倒像故弄玄虚。
见他一顿忙活,夬离撇嘴,真想问他靠不靠谱?
金光在他周围散开一圈,夬离上手碰了两下,被燕辞归呵斥道:“别乱碰,这是法术,你当橡皮筋呢,一弹一弹的,等会伤到你就老实了。”
夬离白了他一眼,又在金光上拍了两下,“用你管。”
哎?好心当成驴肝肺。就不该提醒这小鬼,燕辞归“嘶”了声,心道方才怎么提醒他了?
任卷舒手托清玉塔伸到金光圈内。
清玉塔瞬间变成不倒翁,来回摇晃着,青光一闪,朝夬离的肚子砸去。夬离往后躲,它就追上去砸,一下连着一下,砸起来没完。
任卷舒见状将它收回去,目光落到夬离的肚子上,愕然道:“碎玉在你肚子里?你还吃石头什么的?”
夬离摇头,“我不吃石头。”说罢,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同其尘道:“你再仔细想想,在前有没有误食过碎玉石头之类的。”
碎玉?石头?夬离想的头疼,摆手道:“不想了,不想了,真的想不起来,脑袋都快炸了。”他向同其尘走了几步,挺起肚子拍了拍,“你直接刨开看看。”
听着他平静的语气,同其尘一怔,当下没有药物,定要活活疼死。转念想到他是不死之身,皱着的眉头也没舒展,“刨开看看?你可知道当下没有止疼的药物。”
夬离点头,“疼就疼吧,反正,等几天……”他转头看了眼外婆,本来是不怕的,心里莫名生出些酸痛,“说不定,能直接上路。”
最后这句话说的畅快,同其尘偏头看向任卷舒。
“也,也没别的办法。”任卷舒淡淡道,眼底的凄楚一闪而过。
燕辞归没等他开口便拒绝道:“这活我是真做不来,要说生死拼杀,穿肠过肚、斩头颅,那肯定没问题。”他扫了眼夬离,虽然这小妖害了不少人,但他真就像个待宰的羔羊静静等在这,也叫人下不去手,“这样活活将人剐开,翻腾五脏六腑,我真做不来。”
夬离瞧着几人,朝同其尘伸出手,“把你的剑给我,我自己刨。”
夬离动起手来,怕是更不靠谱。
同其尘默了片刻,轻声道:“我来吧。”
任卷舒没说话,转身看向漫无边际的大漠,风吹沙动,一浪盖过一浪。
几人纷纷转过身,刘婆婆侧身看向别处。
夬离平静的将衣服脱下,心道早知道要划开肚子,刚在就不把衣服穿上了。解开衣带时,怀里的木偶掉在地上,他怔了下,弯腰拾起。
将手中的木偶举到同其尘面前,两人对视一眼,他轻声道:“我能将这个送给灵久吗?”
同其尘点了点头。
夬离看了灵久一眼,抿嘴递给他。
同其尘没接,开口道:“你自己给她送过去吧。”
“好。”灵久眼底闪过一丝喜悦,向她跑过去,“这个给你。”
灵久脚尖拨弄着细沙,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个屁股蹲。紫褂金裤的木偶再次出现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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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灵久往后撤,摇头道:“我不要。”
夬离没说话,将木偶塞到她怀里就跑了。
灵久将怀里的木偶丢开,看它在沙地上滚了几圈,脚上的那双小绿鞋滚落下来,风一吹就掩埋了。
夬离躺在沙砾上,一手枕在脖颈下,惬意的不行,嘴里还嘟囔了句,“今晚的星星还挺好看。”
同其尘握着青纹剑,用衣袍仔细擦拭了一遍,才轻轻落下去。
夬离不哭也不叫,只是静静的看着满天星空。
这胸腔内竟有五颗心脏,与人心形状不同,像是几个围绕成团的环形血管。之前见夬离的本体,应是羊蚓属,蚯蚓里面再生能力最强,他几乎是任何一部分器官都能再生。
有一颗心脏明显不同于其他四个,呈显坏掉的墨绿色,他上手检查了一番,果然是那碎玉。
夬离微微蹙眉,嘴唇抿的发白,也没吭一声。
同其尘看向他的眼神里夹杂着不解,夬离这个小妖太过割裂,他杀戮无数,阴晴不定,不该是这个样子。不该这么轻易妥协,应该扬言要杀了他们,同归于尽也好……总之不该是现在这样。
只因为外婆的一句话,死对他来说好像也很轻松。
世上唯一的亲人,同其尘能理解夬离对刘婆婆的感情,但是他不明白夬离。
同其尘看着那颗心脏,他必须要取走,没有别的办法。就,就当是在做行医。
夬离该死,但这跟杀妖不一样,他在自己手下被折磨,同其尘不喜这个感觉,心里也不似斩妖除魔那样轻松。
最初夬离只是拧着眉头,咬紧牙关,直到碎玉被拿出,嘴角便开始流血,慢慢的大口喷出,呛进眼睛鼻子。
他伸手勾住同其尘的剑刃,拉到自己脖颈。
同其尘顿了下,握住手中的青纹剑,攥到手指发白,缓缓抬起,利落划了过去。
他的心脏也奇怪,杀一只恶妖而已,在平常不过了。
心里不知怎么,却不似平常。
抽出符纸,做了场阵法超度。
“碎玉拿到了。”
同其尘将碎玉递过来,任卷舒这才转身看去,只剩地上那一滩血迹,方才半点声音都没听到。
她幻出清玉塔,将碎玉收了进去。
风吹的芦苇沙沙作响,一边扬起一边落下,左右摇晃,几人静静看了一会,谁都没搭话。
泉底的白骨多的像是芦苇一样,白花花的一片。
任卷舒双眸空洞,一路走来,这碎玉害了不少人,也害了妖。当初,怕是选错了。
“走吧!”任卷舒耸了耸肩,“上路,趁着夜里,早日走出这大漠。”
几人回客栈收拾行囊,转身却不见同其尘的身影。
任卷舒急匆匆出客栈找,刚踏出门,便看他提着木桶走了回来,虽然猜到了,但她还是问了句,“你干什么去了?”
同其尘拄着剑,“翁里有几条鱼,放回囵吞泉了。”
两人在门外等了会。
灵久出客栈前,在柜台放了个东西,看着它呆愣了一秒,便疾步离开。
“你们等等我啊。”
小楼那面旗子被风吹得铮铮作响,紫褂金裤的木偶安静躺在老账本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