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等人到大殿的时候,里面已经大部分人都来了,基本上都在互相和交好的人家寒暄,又去向想结交的人打招呼。
他们一进大殿,也立马就有不少人应山来热切的说话。
程南枝兴致缺缺,谢成璧几句应付过去,就和沈淑几人暂别,让宫人带路去她们的位置坐下。
“那就是南蜀使团坐的位置吧?”谢成璧看着对面台阶上方空着的几个位置说。
程南枝看了眼,点点头说是。
没一会儿,参宴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忽然门口寂静起来,连带着殿内的人都有所察觉,也安静下来看过去。
太监高声随即响起:“圣上驾到,安阳王到!”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殿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入殿,程南枝余光里瞥见了熟悉的人影,进来后被簇拥着的人正是一身龙袍,不同以往的齐聿,他身边便是齐堂淳。
再往后,程南枝瞥见了程青山和文乘南、宋砚澜等几位朝显臣,然他们是在养心殿议事完后就一道过来了。
程南枝收回目光,没成想殿中却突然间更为死寂,隐约有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之声,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程南枝心下奇怪。
结果下一刻,眼前竟有人影覆下,明黄衣角也映入眼帘。
程南枝顿时心里一咯噔。
“你与他们不同,即日起,你无需向朕行跪拜大礼。”
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话落瞬间,一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眼前,不待程南枝反应过来,直接稳稳的托住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程南枝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男人那双克制又似晦暗的黑眸。
正是多日未见的齐聿。
一时间,程南枝哑然。
面前的男人似乎哪里变了,又似乎没变,但面容轮廓已较先前坚毅冷峻,更有上位者的压迫感,叫人越发不敢近前。
然而当他看向程南枝时,那些冷意又悄无声息消融。
程南枝感受到周遭或震惊或错愕或探究的打量视线,她当即后退,见礼道:“臣女有幸沾父兄荣光如此,多谢陛下的恩典。”
听到这话,齐聿怔了下。
他不自觉的捏了捏落空的指腹,那疏远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叫他沉默了下,低低的嗯了声,随后就转身负手走向那高座,语气淡淡的让众人平身落座。
众人谢恩,然那震惊的实现还落在程南枝身上,低声窃窃私语。
“原来圣上对程家小姐有意是真的,不是谣言啊!”
“那圣上迟迟不肯立后,也真的是为她了??”
“不是,凭什么啊!”
“就是!她一个名声不清又嫁过人的,说穿了不就是没人要的下堂妇,圣上怎么会眼瞎看上她呢??”
程青山耳力好,听到了些,立马瞪了一圈,直瞪的那些人不敢再说什么了,才同程南枝和谢成璧坐下,小声安慰程南枝别难过。
程南枝哑然失笑,“爹,我有什么可难过的。”
“也是,那些人才不值得你……”程青山话还没说完,殿门外又有太监高声报南蜀使团到了。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
程南枝和程青山、谢成璧也看过去。
此次南蜀使团来的人里,除了南蜀太子,还有两位官员。
众目睽睽下,入殿中出现在视线里的,也果然是三道人影,为首的赫然就是昨日于上京街上露面,戴着面具,身姿修长又挺拔的南蜀太子,后面跟着的就是卢姓与王姓两位大人。
定睛一看,程南枝忽然坐直,下意识的看向斜上方的平宁,只见她也是愣住,迟疑又不确定的望着缓步入殿的南蜀太子。
“枝枝,怎么了?”程青山和谢成璧注意到,小声问她。
程南枝压低了声音去:“不太对,那来的并非是南蜀太子。”
“不是??”
两人错愕。
程南枝颔首,低声道:“我不会认错的,今日来的人,与昨日来的人有些差别,说不上来,但我可以确定不是同个人。”
程南枝拧眉看着那行至殿中的男人。
明明还是同样的装扮,同样的面具,举手投足间也一如既往的清贵自持,玉骨风度,谁看了都会赞一句天潢贵胄风范!
可对方那双面具下的黑眸不一样了。
昨日瞧见的那人清和平淡到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什么都激不起他的动容和涟漪,甚至没有丝毫欲望似的。
而今日的这人虽然同样淡然自若,但那双黑眸深不见底,高深难测,叫人难以看穿揣测不说,还莫名的不敢直视。
最重要的是,程南枝居然有种熟悉感!
她方才看平宁时更发现平宁毫无昨日的激动,对这人眼里陌生和犹疑,像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
她觉得奇怪,平宁又如此,那这人绝对有古怪,不是昨日那个!
“这……如果不是一个人,南蜀为什么要这样?”程青山和谢成璧不明白。
这时,南蜀太子南荣在州已然驻足在殿中。
他抬头,直迎上高座齐聿的视线。
两相对视,竟隐隐有火光四溅,针锋相对的趋势,以致周遭朝臣面面相觑,有种怵意。
高座上的齐聿微不可察的蹙眉,心下也生疑窦。
奇怪了,他怎么觉得这南蜀太子好像对他有些敌意,看不顺眼的样子?
是他感觉错了?
一片沉寂中,南荣在州缓缓开口。
“北齐新君继位,南蜀有意与北齐续修旧好,孤便奉父皇之命前来祝贺大喜。”
此话一出,下面的程南枝蓦地抬头,瞳孔微缩。
龙椅上的齐聿反应了下,也眸光一紧,微微坐直盯着殿中长身玉立的男人,眼底划过不可思议。
“另,父皇也命孤携来贺礼以示诚意——边关燕山门以北,五座城池!”
南荣在州再度开口。
话音方落,满座哗然。
武将们瞪大双眼。
“燕山门以北的五座城池??”
“真的假的,我们不是听错了吧?!”
“南蜀真的要以那里的五座城池为贺??”
“天啊,南蜀是不是说笑呢!”
惊疑不定的人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