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川和严志明都是底层出身的导演，在影视界毫无背景可言。于能力上来说，方川自认不如严志明有天赋。
但方川比严志明懂钻营、有手段，运气也随之而来好了许多，拍过几个爆款网剧，如今都能接到花云衣这种上星剧了。
挂了打给裴云晋的电话，方川在角落里抽了一整支烟，走向片场外宽敞舒适的保姆车，里面正有几个人给莫贝贝从头到脚按摩。
“贝贝，时间不多了，继续拍吧。”
莫贝贝在敷面膜，显然是卸了妆，今天没再准备拍。
她的助理先跳了出来：“方导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还说贝贝要找状态不容易，这会就来催了？你这样影响她休息的心情还怎么拍？”
被一个助理劈头盖脸一顿说，方川也并没有发怒，道：“时间确实紧张，毕竟我们是临时换了主演……”
“紧张？紧张就让别的演员加快进度，时间不就省出来了？临时换主演还不是导演你的决定，现在倒来怪我们了。”
莫贝贝坐起身：“好了，你不要这样说。毕竟青厌姐突然离开，招呼都不打一声，大家根本没个准备，方导也有他的难处。”
方川等着两人红脸白脸唱完一套，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不能拍？”
莫贝贝为难：“你看我现在妆都卸了，再说天色都暗了，不如明天再……”
围观的工作人员渐渐多了起来，莫贝贝和助理的话惹得人群中发出阵阵模糊不清的抱怨声。
“进度不还都是她拖的？她之前想方设法把程青厌逼走，说不定程青厌退圈就是她的手笔，现在还来装好人。”
“如果是程青厌在，拍通宵都有过，怎么会用天色暗了这种狗屁不通的理由？”
“小点声行不行？要是她告去裴总那里，你一辈子别想再娱乐圈待了。”
“还有什么好看的，这种事之前又不是没有过，人家说要休息，方导再有意见不也得听她的？”
方川第一次打断莫贝贝的话，语气还算温和：“贝贝，我有件事想问你。”
她脸上一闪而过一丝不悦：“什么？”
“我把提你为一番的事情告诉裴总，他就撤了全部的投资，令我们剧组明天连片场的租金都付不起了，你明天可能也不用拍了。这是为什么呢？”
莫贝贝神色惊疑不定。
她尽可能冷静下来：“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会亲自去问裴总的。”
方川思虑着，将周围其他人喝退，才道：“那就等你的消息了。”
方川没再逼她继续赶拍摄进度，脚步沉重地走了。
他为人精明，哪里会看不出莫贝贝心也慌了，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问裴云晋为什么要撤资，裴云晋怎么会告诉他？他根本就不清楚撤资的原因，唯一有可能挽回投资的希望就在莫贝贝身上。
方川有再多不满，也不能在此时和莫贝贝撕破脸皮。
方川铁青着脸，把一个NG了好几次还没过的小配角骂了一遍，这才缓解了一会内心的怒火。
保姆车里的莫贝贝，也让所有人离开，在脑中翻出一本厚厚的书。
上个月的某一天，她梦中出现了这本书，名叫《我的二婚老公》。
她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世界是一本小说，而她就是小说中的气运之女，最独一无二的女主角。
她暗生好感的兴茂总裁，几年以后真的会与她结婚，宠她一辈子。
既然这样，她还怕什么？
不如提早进度，安排和裴云晋的cp热度，以此给自己换一个更好的资源和流量，也方便让裴云晋更快看到她。
莫贝贝记得裴云晋此时好像是有个未婚妻的，不过这也没关系，程青厌又不是女主，迟早是要被裴云晋甩了给她让位的。
程青厌退圈，莫贝贝始料未及，反应过来就拍手称快。
原本还以为这个恶毒女配要对她使什么手段，结果直接不战而逃了。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得知了原著，提前用上了裴云晋对她即将产生的好感，把这个未婚妻气跑了？
就连那次裴云晋特地来片场探班程青厌，她提前支走了程青厌，防止这两个人的感情再藕断丝连，耽误她和裴云晋相处。
一切都很顺利，连原著中程青厌饰演女主她女二，剧播出后她粉丝疯涨而程青厌受群嘲这种现象都免了，她直接当了女一号。
裴云晋为什么要突然撤资？？？
裴云晋的性格她研究得很清楚，冷心冷情，要他在非生意时开口比什么都难，到原著后期也没对她温柔到哪里去。
《花云衣》是她遇到裴云晋的开端，她能糊弄方川，却糊弄不了自己。
裴云晋此时对她根本没感情，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她靠着偷窥程青厌手机记下的裴云晋的电话，拨通，对面是忙音。再拨了好几次，裴云晋的秘书接起，问清她的名字后直接表明裴总不认识她。
助理急得出了一身汗：“贝贝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裴总对你有意思，要不是你来花云衣，裴总都不会投资吗？”
“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前两天跟裴总闹了别扭，他有点生气而已。”莫贝贝将助理赶去干杂活，一个人在保姆车里来回踱步。
她只能想出一个办法：瞒。
反正裴云晋谁也不在乎，哪里会注意到她用他来造势？等他发现了，那时肯定已经爱上她了，自然不会介意这种小事。
如果不瞒，她在这剧组还怎么待得下去！
助理匆匆跑过来：“不好了姐，出大事了！”
助理举起手机：“兴茂撤资的事情传出去了，网上全在猜到底出了什么事！”
莫贝贝一把夺过手机。她出道不久，根本没几个粉丝，撤资传闻一出，网友不得集火到她身上？
【程青厌一走，兴茂就撤资？】
【裴云晋和莫贝贝的CP粉呢，不来解释一下？】
【楼上，我就是云贝CP粉，兴茂撤资又不一定是裴总的意思，说不定是底下人乱来呢？你们这么急着嘲讽，是不是嫉妒啊？】
【这么看来程青厌运气还挺好的，不然这么一个好资源瞬间少了几千万投资，要被架起来嘲笑的就成她了。】
程青厌？
莫贝贝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啊，还有程青厌！
网上这些人这么喜欢把她和程青厌放在一起比，只要程青厌比她更差，这些嘲讽的声音不就转移了？
她吩咐助理：“程青厌公司的艺人不是官宣了个糊剧吗，你去下水军把这事炒热，节奏就往花云衣再怎么样也比那部戏好的方向带。”
程青厌退圈，莫贝贝也没有放下对她的关注，还想学着商战剧里的主角一样，安插人手进她公司打探消息。
可惜她打听过了，程青厌那公司里面员工就一个，这也太难插人进去浑水摸鱼了。水都没有，怎么摸鱼？
她只好时刻关注着程青厌的社交动态，确定她派人参加的电视剧在原著中压根没提到过，这才放心去拉踩。
莫贝贝是楠唯公司的重点培养艺人，助理不敢不听，火急火燎地去办。
保姆车外的场地开始变动，许多租借来提升剧集品质的奢侈品、场景都被人收回，原本声势浩大的片场一下子变得和周围的小剧组没什么两样。
场务冷眼看着莫贝贝：“你都卸妆了，衣服也换下来吧？”
“什么意思？”
“这是租来的真丝礼服，高定系列，租一天就是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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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剧组没钱了还怎么租？”
“不行！”莫贝贝双手护着衣服，往后退了步，“这造型都还没来得及拍，你收走了我穿什么拍戏？”
场务抖了抖手里一条颜色款式极为相似，但材质和版型一看就能看出不同的裙子：“没办法，你只能穿这条了。如果你自己有人脉和钱，能继续租你身上那件，我们可就不敢反对了。”
莫贝贝一向温温柔柔的脸色变了，看都不看场务手里那条仿品一眼：“我已经发微博了，到时候穿条仿品，你让观众怎么看我？怎么看剧组？”
“那你去求裴总啊！”场务嗤笑，“你让他别撤资，不就没事了？”
她怎么求？！
她要是真像骗他们的一样，裴云晋对她有意，那这次撤资事件根本不可能发生！
莫贝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推开走过来准备接走衣服的工作人员小姐姐，躲进保姆车最里面：“你们急什么！就不能等一下，把这套衣服的戏今天就拍完，明天再还！”
被她推倒的工作人员险些摔跤，好在场务扶了一把。
方川走了过来，淡淡道：“贝贝，你把事情搞成这样，大家都不好办呐。”
莫贝贝无比痛恨自己一穿上这件衣服就要拍照发博，要是没发，这衣服还就还了，现在炫耀都已经炫耀了，若是被人发现播出后剧里根本没有这个造型，那她岂不得被群嘲！
莫贝贝第一次在剧组里低声下气地说：“方导，我知道这裙子要还回去，但是你能不能跟品牌方说晚一天再还？我们可以现在就拍那场戏，拍通宵都没问题，拍完立刻还。”
方川想起她半个小时前说要休息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
这丫头小他二十多岁，比他年轻时还要能屈能伸。
只是方川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要明白，剧组现在拼拼凑凑也只能凑出个几百万的资金，光是给你的片酬就占了一小半，所有要花钱的地方全要消减。如果不能有新的资金注入，我们连给你这条裙子适配的场地都找不出来，更别提什么拍戏了。”
他这么说，明摆着就是跟场务一起，逼着莫贝贝还裙子。
“不行。”莫贝贝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你要觉得我片酬高了，我可以主动降。场地的租金我也可以付。”
只要能拍下去。
她真的太重视这个机会了，在原著里，这是她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明星，一举超越程青厌，实现名利口碑双丰收的第一步。
她坚信只要拍了，有她这个天选之女在，这部剧就一定会爆，她的事业就能突飞猛进，更能被裴云晋看见，有初次的接触。
她这么毫不犹豫地花钱，令方川都有些震惊了。
难道莫贝贝真的能确定裴云晋后期会重新投资？不然她哪来的这种孤注一掷都要把戏拍完的勇气？
方川对莫贝贝的信任倒是增了几分，语气缓和了些：“贝贝真是有为了作品牺牲的精神，那我去跟你们公司谈谈降片酬的事了。”
他没再提礼服的事，意思就是暂时放她缓一阵，若是片酬谈不下去，再用这招来掐住她。
方川没再管莫贝贝的脸色，带着副导演走了。
副导笑着恭维道：“还是方导您聪明，发现莫贝贝发了那条微博就想到没了这礼服她骑虎难下，一下就把片酬打下来了。”
“这种人就是虚荣，知道她想要什么自然就好办了。”方川道，“严志明那个剧组是什么情况，你有没有关注？”
他和严志明关系很是一般，却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又都没什么人脉背景，他免不了要跟严志明暗暗比较一番。
“我看看。”副导掏出手机，“他们的剧您哪里用在意，投资商都找不到的……啊，他们怎么突然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