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大事不好了~~”
一道匆忙地喊声打破了小院子的寂静,苏州城,林氏祖宅的一个小院子里,一个小厮脸色惨白,从门外跑了进来。
屋内,一个男人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朝门口那边走了过去。
“本公子跟你说过多少次!
遇事不要慌!
不要慌!
你这小兔崽子不长记性!
要是不想说话了,本公子满足你这个请求!
”
只听男人阴森森地说道。
前来传话的小厮,被男人的话吓了一个激灵,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手段,明着一盆火,暗里一把刀,保管让人死的不明不白。
“公子饶命!
小的再也不敢了~~”
说着,小厮连忙跪倒在地,打起了自己的嘴巴!
一下接一下,一点水分都不敢掺。
如此几十下之后,那男人才一脸不愉地摆了摆手。
“滚起来吧!
”
小厮闻言,如逢大赦,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怎么了??”
那男人又问道。
小厮惊魂未定,小声地说道:“公子!之前来到那两个人离开了府邸就去了知府衙门!
小的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到,这两位的真实身份!”
说道此处,小厮不由咽了两口唾沫,润了润自己干涸的嗓子,继续说道:“那个公子哥叫贾琙,是咱们朝的冠军侯!”
小厮说话,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男人听到这里,一脸见鬼的表情,年纪倒还是对的上,但是他来林氏祖宅干什么??他姓贾,不姓林。
随后又听小厮说道:“那个姑娘叫林黛玉,是林如海老爷的独女!
”
男人听到这里,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林如海的独女,林如海的独女,眼下他心里只剩下这一句话在来回的盘旋。
良久他在心里苦笑一声,“怪不得,怪不得,他会那么说,林如海的掌上明珠,自己可不得认识吗??”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暂居在林氏祖宅的林如止。
这个时候他忽然又记起之前一直在思索的那句话,对方说他应该认识黛玉,这话说的还真的没错,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回京不久的贾琙又带着林如海的闺女来了苏州,要知道这一段距离可不算是近了,走水路的话,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就到不了,可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人就已经来了。
“公子,咱们该怎么办??还去请人吗??”
站了一会儿,小厮见男人不说话,不由出声问道。
听到小厮的话,林如止脸色可谓是万分的纠结,之前的话犹在耳边,他可是说过,有他在一日,绝对不会让对方进来这里半步。
但是现在,话都没凉透,自己还得眼巴巴地去请人,这种落差,让人难受的想撞墙。
但是此事却正如小厮说的,贾琙他可以不请,但是黛玉却不行,这里是林氏主脉大房的宅子,如今主人回家看看,被拒之门外,这件事儿可就说不过去了。
并且还有一件事儿,也让他升起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先前黛玉刚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再加上贾琙说的那些话,他在想莫非是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被两人知道了?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应该还不知道,以先前黛玉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恐怕早就打上门来了,而不是不疼不痒地说那么两句话。
既然对方现在还不知道,或者说不确定,那此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做事都得将就证据,自己只要先一步将证据毁掉,到时候他们就算是知道了那件事儿,又能拿他怎么样,知府余恩国那里,他可是亲自上门打点了。
“富贵,去叫老徐过来!
”
小厮虽然有些好奇,都这个时候,林如止叫老徐干什么,不过他见林如止眼神有些骇人,不敢多言,领命而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纪明显就大许多的中年汉子走进了院子。见到此人林如止眼睛一眯,轻声说道:“老徐,你去一趟鸳鸯楼,安排车马将玉春送走,越远越好,要是这个小贱人反抗,出了城你就找个地方就地解决了她!
万万不能让这个贱人在出现在苏州城内!
”
这个叫作老徐的男人,听到林如止的话之后,呵呵一笑,嗓音意外的沙哑,就如同一块木炭卡在喉咙那儿,不上不下的,乍一听闻,心里极为难受,恨不得对方不说话才好。
但是林如止听到对方的嗓音却不见半点不适,目光毫不避让地看着对方。
“公子就不再考虑考虑了!
”
老徐见林如止意外地坚持,不由又问了一句。
林如止双拳不觉间却是攥了起来,若说这几年他做的最过的一件事儿,大概就是这一件了。
他是林氏一族支脉的偏房,地位很低,自己父亲英年早逝,母亲好不容易将他拉扯大,但是能让他平安长大,就已经是极限了。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次偶遇,当时还未及弱冠的林如止遇到一位和情郎私会的小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就躲在暗处没有吱声。
在大康,私会情郎这样的事儿,是礼法所不容的。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担心那位私自偷偷来见小姐的那位公子蓄意报复,就装作没看见,但是偏偏事情就是他想躲,却躲不掉。
那天夜里,那位女子的家里无意得知了这件事儿,带着家丁仆役一众人来堵人,立誓要将那个奸夫打死了事。
事发后,他见状不妙就想逃走,但是那个姑娘却一口咬定自己要见的人就是自己,而那个真正与那位姑娘见面的男人却装成了路人。
那种情况之下,他自然不会认了,尽管他竭力否认,但是那个员外可不管那些,盛怒之下就纵着豪奴差点没把自己打死,而一旁的那位公子却站在一旁看热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在后来他才知道,那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姑苏一位富商家的嫡系公子,家财万贯,当时表明身份后,那名员外却登时变了一副嘴脸,就差没倒贴上去,要多狗腿就多么狗腿。
这件事儿可以说是他这人生中对他影响最大的一件事儿了,从那件事儿之后,林如止就开始对权势富贵有了一个新的看法,原来那就是有权有钱的样子。
并且他也将那两方人深深地记在了心里,女方家姓张,男方家姓王,之后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年,这才缓过来,那段日子,对林如止来说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邻里邻居的闲言碎语少不了,说什么私通,浸猪笼什么难听的话,自己的母亲出门也被人说道,甚至有时候还会被人扔东西。
看着母亲失望的目光,他无言以对,因为解释的话他早就说完了,但是证据确凿,他的话太苍白了。
在那之后,林如止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并且在身体恢复之后刻苦攻读,不分白昼,他的母亲倍感欣慰,可当她去关心一下自己儿子的时候,迎接她的只是一句“谢谢~”
母子的关系非常的冷澹,最后在她郁郁而结临终前,都没有等到林如止的一句辛苦了,丧礼上林如止一声没哭,当时来吊唁的人也不多,零星的两三个。
最后林如止将自己母亲的一些首饰发卖了,弄了一口棺材,便将她入土为安了。
后来林如海去扬州做官,苏州的宅子需要有人帮忙照看,当时林如海做的是巡盐御史,在江南的人都知道,那是个得罪人的伙计,因为盐运之事,一直都只甄家在把持,所以大多数的族人不想与林如海扯上关系,选来选去,就选到了他的身上,因为那些能干的知道内幕的,不想趟这一趟浑水,太小的又不顶用,当年他十七岁,恰好到了可以管事儿的年纪。林如海见他稳重,又刻苦读书,就将宅子暂时交给他打理。
当然一开始的那几年,他在这边过的的确不好,林如海留下的那些老人倚老卖老,自己经常是忙的焦头烂额,但是那些人终究是年纪大了,怎么可能熬得过他呢!
并且一开始的那几年,林如海在扬州接连传来噩耗,先是儿子夭折,再来就是夫人亡故,大家伙都说这所宅子有问题,那些老东西害怕,就都卷铺盖卷走人了。
当时他也还怕,但是却不敢走,因为宅子的主事人就是他,随后的几年一直没有什么事情,扬州那边也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但是就在三年前,林如海引爆了江南的盐政一桉,并借此一步登天,最后入阁做了宰辅,当时别提他有多么惊喜,多么高兴了。
而这座苏州的祖宅,还有自己这个宅子的管家,在苏州城的地位和待遇也是一步登天。
他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知府大人的座上宾。
而这个时候,借着林如海的影响力,他轻松地通过了科举的院试、乡试,身上有了功名,并且通过在知府衙门认识的捕快们,他顺利地找到了当年的那两个仇人。
张员外和王天赐。
有句俗话不是这么说的吗?
“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
有了林如海这么一尊大靠山,他只向当地的县令说了说自己当年的丑事,张家没隔半个月就因为勾结倭寇被下了大牢,那个名为张玉春的姑娘五花大绑的就给自己送了过来。
另一个王家则是余恩国动的手,王家万贯家私,尽数流到了他的腰包里。
王天赐再度见到他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
“王家覆灭可是公子一手造成的!等到了下面,千万别忘了和阎王老爷说一说咱们的事儿~这叫一报还一报~”
这个时候他才对权力两字有了新的概念。
那个名为玉春的小娘子,被他玩弄够了之后,直接卖进了鸳鸯楼,并且还定下了规矩,她接客只需要一文钱。
这位一文姬当时还轰动一时,引得苏州城的叫花子都出动了,一文钱,谁玩不起不是~
......
本来事情也相安无事的,不料上个月张玉春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消息,得知张家被灭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闹了起来。
这才导致苏州城出现了如此风向,本来想等等风头过去了,再处置了张玉春,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动手干净一点~~”
“嘿嘿~~”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