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落在伞面,向下倾斜。风太大了,他几乎要握不住手里那把伞,书包重的快要鼓出来,身体在失重间不断沉坠。
乡间留给他的记忆是一种潮湿沉闷的感觉,永远泥泞的小路,鸡群伴随着孩子玩闹的脚步声四散逃开,草丛随时暗伏着一团狗屎,没踩中的孩子对踩中了的人幸灾乐祸,后者捏着鼻子跑河边洗鞋。
“苏。”同学疑惑地望了望下着暴雨的天,问他,“你家里没来接你吗?”
苏最先注意到他和别人不同的是鞋子,小孩子对身外物没有具体的概念,而他早在大人不动声色的对比间过早的成熟了。
同学的鞋子在冬天变成一双雪地靴,夏天是凉鞋,下雨时又是一双可爱的雨鞋。
而苏什么都没有。
他说道:“我自己回家。”
他向同学展示自己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他可以一个人开家门。同学看了一阵,当这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对他说,“明天我也要挂一串钥匙在脖子上。”
雨的声音模糊了他们的聊天内容,苏目送同学被家里人接走。等雨小一点了,他才尝试再打开伞独自走进雨里。
母亲再婚前将他寄养在乡下的一户人家里,寄人篱下的苦自不必说。寄来的零花钱也很少能分到他的手上,落实在他身上具体的生活费有多少,这是个不得而知的数字。他逐渐习惯,但在某些时刻还是为思念母亲而感到悲伤。
他暗自哭泣时被那户人家发现了,晚上在饭桌上便遭到了盘问,他们用那样的话术来搪塞一个孩子的悲伤,“没有少你吃也没有少你穿,你为什么哭?”
大人絮絮叨叨的诉说自己的辛劳,操持的家务,洗苏的衣服时蹲的腿都酸麻了,大人尝试对这个孩子下一段结语,“你真是一个……”
大人的愤怒出于他竟敢暗自委屈,苏的眼泪成为某种辛辣的嘲讽。在饭桌上,他们宣布推翻嘲讽,就像母亲在某个日子来看望他时,用一身新衣的装扮来巧妙地盖过苏平日里的黯淡。
在路边等待大巴车的时候,苏欲同母亲说些什么,他抬头却猝然望见母亲的眼泪。妈妈哭了,她沉默的低垂着眼。苏忽然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踮起脚尖擦掉母亲脸上的泪。
大巴车载着母亲离开了,他踩着夕阳的余晖往回走,一颗幼小的心塞满了沉重的情感。不快乐总是多过快乐,不幸总要大于幸。等式只在数学课本上才公平的存在着。
人生就是这样。
他像一头幼兽,迷茫的穿梭在乡间森林,他听见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苏——”
那时的老房子还没被推翻重建,彩色电视才刚兴起,娱乐节目是音乐与歌舞,要么是少儿频道的动画片。供孩子们玩乐的地方是土堆与沙砾,或者奔跑在一片绿色的田野里捉蚱蜢。
红色的果实藏在草堆间,看起来分外诱人。玩耍的同伴呀了声说,“这个不能吃,这个是蛇吃的东西,人吃了会死的。”
就像吃耳屎会变成哑巴,这些话在孩子间流传着。
苏采了一捧放进兜里。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从书包的铅笔盒里摸出了珍藏的橡皮送给同伴。他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呼吸莫名松快,一直以来堆积在心头上的沉甸甸的情感剜除,失意被填满。幼兽寻觅到丛林失地,自以为触摸到人生真谛的正确答案。
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他只是依循动物的本能,吞吃苦涩的果实,在感到痛苦的时候想要死亡。
清晨的太阳照常升起,苏做了一个金黄色的梦。他睁开眼发现一切如旧。
他又活过了一天。
苏从黑暗中苏醒。助理离开前调整了空调的的温度,适宜的冷气不至于令苏着凉,又不会使他感到燥热。
客厅被收拾过,冰箱补给了物资。助理做事一向熨帖,唯一提过的请求就是做苏的床伴。他看出苏今天心情不大好,知道他受廖先生这层关系的管制多有不便,又重提了那个话。
他愿意做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只要能为苏疏解,令他愉悦。
苏竟不知自己能有这样的本事,叫人能全然丢弃自尊,去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他想到了拿录像威胁他的何言越,对方以此为勒索也是要求能留在他的身边。
他何德何能啊。
面对助理的言辞恳切,苏道:“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考量这些事,被不断纠缠令我感到苦恼。很抱歉,我要拒绝你,我也拒绝其他人。”
“我要摒弃我从前的作风,不会再同任何人产生肉-体上的爱。我希望你依然能做我的助理,如果你有负担的话也可以向我提出……”
“不。”
助理脸色苍白,用一个字截断了苏的话。随后他低下头,又像从前那样在苏面前消失了存在感,照料完他生活上的琐事后就拎着垃圾离开了。
往往这类人的存在,以及他们的情感都或多或少对苏造成负累。像上一次隐约感知到难过的时候还是发生在助理以为他睡着了,低头偷亲了他一口。和对方在感到幸福时截然相反的是苏在心底里的叹息,他对约束自己去追逐放纵感到无力,人类薄弱的意志力在他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而这又似乎是在辜负一个人的真心。
他没有能力同撕扯着他试图将他坠入黑暗的那股力量作斗争,白日里说的话在夜晚很容易变成谎言。他感受到轻飘飘的诱惑像是病症发作,他迫切的需要有个人过来在这黑漆的夜里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即使在那之后一切事物又回归到本来面目——即索然无味。
总好过像现在这样,无时不刻回想起不堪的过往。他以为他忘记了在那沉闷夏日里发生的事情,可这种无望情感的浪潮一波一波在深夜弥漫而来,他为此战栗流泪,无可奈何。
能有什么叫他的内心得到片刻安宁?能有什么抚平他内心的痛苦?耳边隐隐约约又响起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然后是跳动的电表,大脑神经无数次返回到出租屋里的那个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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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少年的汗水淌湿了身下的瓷砖。贫穷带来的挫折折磨着他的自尊,他咬着牙流泪无声的感受生活的波折。
雨停了。不,不——外面下过雨吗?雨在他的脑子里下着,它停歇了一阵后涌来的便是新的痛苦。苏,反悔吧,继续寻觅一个夜晚作伴的对象用性与酒抒发。苏,屈服于向下的快乐,摒弃轻飘不切实际的情感,无谓他们的存在。
药呢?药丢失了吗?苏,也许你不需要它。你也没有准时吃过药。你吞咽得太费力了,你总是在脑海里构想着这样一副画面:占据四分之一餐盘的肉,同学的筷子戳烂它。在油腻腻的汤汁中你感到作呕。从此你再也吃不下这些东西。
苏。你真是可怜。
苏知道自己流泪了。他像个幼童在房间无助的走来走去,既想随便拨个号码又克制了这阵冲动。他去冰箱找到酒,冰凉的液体引起肠胃的抽搐,这时他寻觅到了新的出路——以另一种痛苦来掩盖痛苦。
或者别再做无谓的挣扎去思考。等廖先生厌腻他,等经纪人安排他,他会一层一层的流向哪里?像是溪流的水永远没有停歇的尽头,兜兜转转又会是一个新的循环。
他的人生本就是在漫无目的的打转与循环。
酒瓶不慎脱手,精神状态的紊乱影响到身体的机能,他尝试握住点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的手指触碰到了碎片,他用它割开了什么……水龙头冲洗掉殷红的血丝,他的内心终于俘获到平静,手不再发抖。
月光停驻在他的窗前,他注视着那一缕洁净,随后目光又陷入一片虚无的黑暗中。
我要摒弃掉我从前的作风。他想。
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他找到了新的方法。他不会再同任何人有牵扯,在这寂静的时刻苏短暂的遗忘了廖先生的存在,也忘却了酒店录像的威胁。
新的自我在夜晚诞生了。是的。没错。
然而痛苦又微弱的亮起了一簇火焰,它只是暂时被熄灭了一阵却狡猾的从未离开。苏凝视着前方,由于他现在决定不再同其他人产生交际,那么抒发的渠道就只剩一种方式了。
床头柜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有新的简讯。倘若苏现在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就能看见那位姓白的记者正在楼下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旁守候着他。是他传递的简讯,新消息上显示苏又遇到了一个新的危机——这位记者亦或狗仔拍到了他出入医院的照片。
他又多了一个需要处理的新威胁。
但现在苏陷入给自己制造欢愉的需求中,无暇顾及其他。人类被催化的欲望足以暂时性让他忘掉过往,肉身抵达伊甸园后的快乐让灵魂也轻飘飘的向下沉坠。生与死爱与欲都不再重要。
苏的目光陷入一片虚无的黑暗,他也在这黑暗中抵达云端,与此同时他的伤口正往外冒着血珠。
眼前隐约出现何言越的脸,对方说完那番威胁的话后又对他谈起了爱。
苏知道爱是什么。
爱是痛与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