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南和陈屿都没有再跳舞的意思，又觉得大厅里很乱，便趁着下一支舞开始之前悄悄撤到了开放的花园里。
这里也有零星的客人在聊天，不过比起大厅来说还是静了很多，他们便去找了两把藤椅坐了下来。
孟知南摘下面具放到一边的藤桌上，露出妆容精致的脸，放松地舒了口气：“总算能歇一会儿了。”说着转头看向陈屿，“你不摘掉面具吗？”
陈屿从坐下开始就一直看着她，被她突然看过来，不由得生出一种被撞破的不自在感，“嗯”了一声，也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放在藤桌上。
孟知南看着他的面具，说：“我们两个选的面具好像有点像呢。”
陈屿说：“我觉得都差不多，就随便选了一个。”
孟知南点点头：“我也觉得差不多，但叶子她们说要都试一遍，看哪个最合适就选哪个，所以我们选面具都选了很久。”
“很适合你。”陈屿说，“你今晚很漂亮。”
“谢谢。”孟知南嫣然一笑，又问，“只有今晚吗？”
她的笑容太明媚了，陈屿一时有些没勇气直视她，视线微微撇开：“不是，你一直都很漂亮。”
“好吧，虽然你的样子不是很真诚，但我勉强信你一次。”
“我——”陈屿话音未落，一道沉稳的男声打断了他的话，“陈屿，怎么你们年轻人不去跳舞？”
陈屿抬头一看，见是张扬手里拿着面具走过来，礼貌地起身问候：“张导您好，我们跳了一会儿，出来透透气。”
孟知南不认识张扬，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就站在了一边，看着他们两个交谈。
这时，另一位不速之客也来了花园，手里端着两杯酒，将一杯递给了张扬。
张扬接过酒杯，笑着道了声谢。
“举手之劳，您别客气。”不速之客单手扯下了面具，皮笑肉不笑地又和孟知南打招呼，“真巧啊，孟知南，还有这位——陈屿老师，你好。”说着客气地伸出了右手，架势做得十足。
陈屿看在张扬的面子上，还是回握住他的右手，冷淡地点头：“你好。”
张扬毕竟是中老年人了，平时对那些弯弯绕绕的感情八卦都不太关注，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还有点诧异他们认识，随口问：“你们都认识吗？”
潘辰不等孟知南和陈屿开口，抢先回答：“我只认识这位小姐，而且很熟。——是不是，孟知南？”
孟知南懒得回答，无语地撇开脸，在张扬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哦，也是。”张扬说，“你们都是年轻人，彼此有几个共同的朋友也正常。”
孟知南没吭声，心想这是原主造的孽，又不是自己，结果现在在这里面对这个讨厌鬼的却是自己，真是倒霉。
张扬算是对陈屿有提携之恩，陈屿不好说什么，正想着要找什么借口赶紧带孟知南离开这里，另找个清静地儿，就听张扬又说：“我最近在筹备一部新片，刚好看了潘辰的表演，觉得还不错。——现在的年轻演员都浮躁，想找个出挑的，难度可比以前大多了。”
陈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对着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含糊地附和了一声。
孟知南心里本来就不爽潘辰，现在看着他那种明明得意却要装谦虚的样子，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轻笑了一声，说：“张导，您说这话我不太同意。”
张扬听孟知南就这样直白地反对自己，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问：“哦？那孟小姐有什么想法？”
孟知南说：“现在的年轻演员也许的确是有浮躁的，但也有很多热爱表演的无名演员都在踏踏实实地演戏，只是苦于没有背景，没有资本，所以永远欠缺一个出头的机会。如果像您这样的大导演能多给他们这样的演员一些机会，而不是只在那些有外力加持的流量明星中间选择，也许您就会发现选择一下子就多了好几倍。”
她当着潘辰说这话，分明在暗戳戳地讽刺潘辰也是有外力加持的流量明星，不过是在矬子里拔出来的将军而已。
潘辰听得明明白白，脸上的笑容便挂不住了，但又不能直接反驳，否则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坐实了自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绣花枕头。
张扬怎么说也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什么傻白甜，笑了笑，说：“听起来，孟小姐这是意有所指啊。”
“当然。”孟知南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最起码，在您面前的这两位男演员中，陈屿一定是更好的那个选择，我不相信以您的专业能力会意识不到这一点。”
曾经的暧昧对象在自己面前称赞别的男人就算了，还要拉踩自己，潘辰的脸色更难看，又看张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像还真听进去了孟知南的话似的，心里越发不舒服，心想这个陈屿算个什么东西，名字都没听过的人牛皮吹这么大，他倒要试试他的深浅。
这样想着，潘辰做出一副谦逊的模样，问：“既然孟知南的评价这么高，不知道陈屿老师有什么作品呢？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好像没有听说过。”
孟知南那句到了嘴边的“没听说过就先去X度一下”还没说出来，张扬笑着说：“潘辰还年轻，不知道也很正常。”
“哎？”潘辰愣了一下，他就是想讽刺一下陈屿查无此人，但是……还真有吗？
也许是看出潘辰的茫然，张扬和他解释说：“陈屿的情况有点特殊，他虽然只演了一部电影，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继续在影视方面发展，不过那部电影拿了不少奖，他本人也是拿到了最佳男主角的奖项。”
“……啊？”潘辰张了张嘴，狐疑地上下打量陈屿，说，“可是你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比我大不了几岁，我怎么可能没听过呢？”
张扬说：“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吧，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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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正常。”
“十几年前。”潘辰估算了一下和陈屿的年龄差，还是觉得有点扯，“十几岁的影帝？”
“是。”张扬点头肯定，又说，“陈屿当时完全没有接受过任何关于表演的培训，但一点就通，出色地完成了表演，可是说是很有天赋的演员，只可惜……”
他大概是想到了英年早逝的柴子玉导演，遗憾地叹息，拍了拍陈屿的肩膀，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屿神色黯然：“我一直很感激柴导，是他给了我那次难得的机会，让我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人生。”
潘辰虽然没能完全了解陈屿，但有了张扬的认证，起码信息不是假的。一时之间，他只觉得自己像只上蹿下跳地表现自己的猴子，无比丢脸。
孟知南借着张扬怀念好友的契机，准备再推陈屿一把，她放缓了语气，说：“张导，我知道现在直接重新用陈屿的确是很冒险，我也明白您的顾虑。可是您是知道陈屿的能力的，您完全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再次证明自己，哪怕是不那么重要的角色呢。”
她说到这里，看张扬的表情有所松动，又打了一手感情牌，继续说：“您既然会把他推荐给《心动讯号》，我想您是看在和柴导的情分，所以愿意帮帮他喜欢的演员。如果柴导知道您这样做了，我想他也会很欣慰的。在如今的情况下，除了您，还有谁既有心又有力，能帮他打破这种困境呢？”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张扬沉默地听完，笑了一下：“孟小姐，为了陈屿，你真是尽心尽力了。假如我再不考虑考虑，恐怕你就要认为我是个冷酷无情的糟老头了。”
“张导您言重了，您拒绝我，我也不会这么想的。”孟知南笑了一下，但很快敛了笑意，真诚地对张扬说，“我虽然和陈屿认识时间不长，但已经知道这个人不善言辞，也一点都不会推销自己，所以才走得这么艰难。——我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帮到他一点。”
张扬点点头，语气也认真了几分：“我会好好考量一下的，陈屿毕竟是子玉看中的演员，我当然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他虽然没有马上给出肯定的答复，但孟知南觉得自己这些话已经没白说了，微微鞠了一躬，说：“谢谢您。”
陈屿怎么也想不到孟知南会为了她努力到这种程度，内心五味杂陈，完全被震撼到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便跟着鞠躬：“谢谢张导。”
张扬摆摆手，用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对陈屿说：“陈屿啊，孟小姐说这些都是为了帮你争取机会，你可不要辜负她的一片心意。将来，等你做出成绩，更不能对不起她，不然连我都要不答应的。”
俨然是已经把他们看作是一对的样子。
孟知南刚刚说得上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热切让张扬产生了误会，一时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转头看陈屿的反应。
陈屿的语气很轻却坚定：“只要她需要我，我就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