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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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见问岚心,问岚心未必想见你。”桑沉草悠慢开口,“问岚心可不是谁都能见得到的。”

    “你如何知道?”奉云哀再起疑心。

    桑沉草有些幸灾乐祸:“我不是说了么,我找过问岚心,没找着,所以你也别想找着她。”

    奉云哀根本不信。

    马匹被踢了一下,越发使劲向前奔,在穿过一片枯木林后,沿着极其狭窄的崖下小道,朝不明前路的幽暗处奔去。

    策马者又道:“知道这在旁人口中,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奉云哀眼前蒙着纱,本就看不真切,如今奔向晦冥地,正好像误入迷瘴,越发辨不清方向。

    “鬼门关!”桑沉草语气轻飘,将这三字说得何其诡谲。

    世人眼中,这黄沙崖的确与阎王殿无异,进来便是死路一条。

    但见远处山壁,那些泥沟和山石间,密密麻麻净是蛇蝎。

    在听见马蹄声后,虫蛇纷纷露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犹如拦路者。

    奉云哀远远观望,切身感受到问岚心之可怖。

    当年问岚心也算是叱咤武林,位居江湖册前列,四处树敌无数,却在一夜间隐退于黄沙崖。

    江湖中常有初出茅庐者,自然也会有人退隐,但退隐者即便无心参与江湖事,也即难与江湖武林完全割断。

    有心隐退,却免不了旁人主动进犯。

    仅问岚心这般的,靠这险峻凶恶之地,做到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有不要命的,才敢来寻她。

    满壁的蛇蝎如若全扑上前,擅闯者怕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它们多到……

    能称得上无孔不入。

    奉云哀越发怀疑这靛衣人的身份,明明是擅自闯入,竟不惊不怵,甚至连虫蛇都好像在为之让路。

    桑沉草忽然道:“看样子,问岚心似乎也想见你。”

    “何出此言。”奉云哀早不信此女颠三倒四的言语。

    桑沉草只手牵着缰绳,抬臂朝远处山壁上指,颇为愉悦地笑说:“有虫蛇夹道欢迎!”

    奉云哀只觉得后背隐隐冒出寒意,如果说这些虫蛇都是问岚心的耳目,那问岚心必已清楚她的所在。

    而问岚心此时不出手,多半还有取她性命以外的念头。

    又或者,问岚心确实不在。

    “你来过几回?”奉云哀警惕问道。

    “若我说,这是第二回,你信不信?”桑沉草笑得肩都颤了,倏然拉紧缰绳,害得身后人冷不丁挨上前。

    太烫。

    挨近的一瞬,奉云哀彻底感受不到方才涌起的寒意,这不知这人身上怎会这么烫。

    奉云哀当然不信,她不觉得这些虫蛇避让是因夹道欢迎,虫蛇无情,却会惧怕。

    它们……似乎有几分怕这靛衣女子。

    桑沉草改道往下走,在迷宫般的山峦谷底穿行,进入了一片尤其古怪的绿洲。

    此处的草木生长得很是突兀,与黄沙界限分明,但它们郁郁葱葱,还徐徐飘出清香,绝非幻象所致。

    奉云哀怔住,她不曾在任何籍典上看到过关于黄沙崖内部的记载,书上只单是写,要如何才能抵至黄沙崖。

    不曾想,黄沙崖下没有黄沙,反倒葱翠飘香。

    也不知此等炙炎干旱之地,如何生得出这么苍翠的草木?

    奉云哀拔剑去挑,以剑尖穿透绿叶,将之带到面前。

    “是真的。”桑沉草哂笑。

    奉云哀掐住叶片凑近闻,闻到青涩的泥腥味,果真是从地里生出来的。

    观叶片色泽脉络,竟长得比中原官道上的许多树还要好,好似有人精心料理,不曾疏忽一日。

    奉云哀越发觉得古怪,尤其眼前连一条踩踏出来的小道也没有,仿佛这里的草木单靠天生地养,无需旁人浇灌。

    隐藏在葱郁杂草中的蛇蝎怕是只会更多,偏它们没有突然进犯。

    奉云哀看向前边,目光便冷不防触及眼前人略显沉黑的后颈,那挽起的头发间露出两颗极小的痣。

    她无端端冒出一个念头,此女身上的痣,似乎还挺多。

    奉云哀转而又想,虫蛇不敢近这人的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惧怕那热得惊人的功法体质。

    再凝神,便见远处有阁楼,阁楼傍山悬立,底下有黑魆魆的洞窟,也不知洞中藏着什么。

    步至此,问岚心怎么也该出现了,可奉云哀依旧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的活人气息。

    此地除了她与这靛衣女外,再无旁人。

    桑沉草勒住马,歪头朝半山腰上的阁楼打量,笑问:“你去叩门,还是我去叩门?”

    奉云哀凝视桑沉草片刻,可惜隔着白纱,神色再如何凛冽,也叫人看不真切。

    她唯恐这是陷阱,但人已至此,其实她没那么怕。

    桑沉草便好整以暇地立着,那闲散的姿态,仿佛此间主人。她眼一弯,眼下两颗极小的痣便好似钉子,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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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仅凭目光,将人死死钉住。

    奉云哀从未见过如此古怪之人,四处肆无忌惮行走,不在乎旁人生死,就连出招迎敌,也在拿自己性命做戏。

    这与她从书上学到过的,从旁人口中听到过的,全然不同。

    世间怎会有如此之人。

    素纱下,奉云哀的眼倏然一转,摘下身上薄刃掷向远处。

    百尺之遥,即便是烈风中的轻飘黄沙,也不能一息即抵。

    偏那裹挟在浑厚真气中的薄刃,嗖地急袭向前,好似要划破苍穹那般,又好比从崖下振翅上扑的鹰,猛地钉在半山腰的竹门上。

    笃的一声。

    奉云哀几乎屏息,她打定主意要见问岚心,此番不请自来想必已引问岚心不悦,她压根不怕火上浇油,将问岚心彻底惹怒。

    只是预料到的种种全都没有发生,薄刃钉在竹门上后,周遭依旧静谧。

    风动,草木动,唯独没有人声。

    奉云哀能肯定的是,此行是这靛衣女子带她来的,她当下做的种种,都与此女脱不开关系,她们此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是她此番出刀,此女竟不阻不拦。

    可想而知,此女不光不怕遍山的蛇蝎,也不怕问岚心。

    桑沉草哧地一笑,当真从容,指着远处竹楼便说:“主人不在,进屋瞧瞧?那醒神散可是了不得的东西,万不可能一试即成,也不可能只做一点留存,如果问岚心真的做了醒神散,此地定会留下痕迹。”

    奉云哀静了片刻,看着对方道:“你想引我进去?”

    “非也,只是我亦好奇。”桑沉草已经动身,朝高处竹楼掠去。

    竹楼两层,她去的是为上一层。

    奉云哀万不可能容此女消失在自己眼皮底下,当即跟上前,落地时擒住了对方的一片衣袖。

    桑沉草却在此时嘘了一声,压着嗓道:“主人来了。”

    奉云哀僵住,首先想到了问岚心,随之才听见远处嘶嘶作响。

    是蛇。

    桑沉草抽出袖口,忽一震袖,袖中银光一现,一枚暗器将檐上垂头的蛇削成了两半。她乐呵一笑,说:“看来不是主人,也是客。”

    一语双关,此时奉云哀便也是那个客。

    暗器比风还快,比雷电还疾。

    奉云哀环顾四周,冷冷道:“你还藏了几分内力。”

    “你呢。”桑沉草将方才震出暗器的袖口敛于身后,斜倚在柱子上问:“你又藏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