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安!”裴闲喊。
明明是一句好心让他养身体的话,怎么裴闲听着就不像好话呢?!
屈着的指骨,看似精致华贵,却能轻而易举地提起一只成年狐狸,裴白白被谢今安提着,几乎动弹不得,扭头凶狠地要咬人。
谢今安微微挑眉,这才将它松开了。
他松开也不是简单地松手,而是见到极具攻击性的狐狸,挑眉有点惊讶和厌恶似的,往前轻轻一撂。
毫不珍惜。
裴白白轻巧地踩到了花田里,纵使裴闲知道狐狸身手灵活,不会被这一下伤到,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心,见裴白白安全落地,心才揣回了肚子里。
他手指摸上狐狸肚皮,委婉感慨道:“有时候也不要怪小动物不喜欢你,你看你这个态度。”
谢今安弯眸微笑:“哥哥说得对。不过,它既然都要咬我了,我对它态度好什么?”
从某种角度上看,谢今安说得也没错。
裴闲理解了,道:“你说得也对。但是……狐狸不懂这些,或许它也是像你这样想的。你不喜欢它,它也不喜欢你,不会主动来软化你的。”
“嗯。”
一声漫不经心的嗯,谢今安弯了弯眸,笑说:“所以,我和它势不两存。”
势不两存是这么用的??
裴闲噎了一下。
好吧,你说是就是吧。别把狐狸从他这拿走就行。
裴白白又爬进了裴闲怀里,恰好他被寒风吹得发凉,顺势搂了狐狸起身,怀里暖洋洋的像揣了个火炉。向着公主府最大的院落,打道回府。
狐狸方才被谢今安好一通嫌弃和“欺负”,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了裴闲怀里,乖乖不动了,只委委屈屈地窝着,漂亮的异眸往裴闲胸膛里蹭,像个小窝囊废。
裴闲更怜惜了。该说不说,他是个直男,就吃这套。
来硬的不行,只能怀柔。
见到狐狸软软乎乎的撒娇,堂而皇之趴在裴闲怀里犯懒。而裴闲,偏偏就露出了很吃狐狸这套的神色。
谢今安微妙地眯了下桃花眼。
他轻轻地歪头,看着这一人一狐相亲相爱的场面,眸若琉璃,某一刻,与狐狸的异眸出奇的一致。
浮上浅浅的思索。
裴闲骨子里有种天然的正义感和保护欲。
或许是有一副病来如山倒的身体,他会下意识远离所有让他感觉到危险的人,不跨越那条禁线,一直乖乖地待在自己的安全区内。
如果要走进禁线里的区域,只能示弱,硬来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花了很久,才明白这个道理。
狐狸依恋地靠在裴闲怀里,被抱着去主院,浅淡的花香伴风吹过二人的发丝。心神被牵动着,谢今安还没回神,就下意识朝裴闲的方向走了几步。
裴闲注意到他的反常,抱着狐狸停下来:“怎么了?”
谢今安回神。
习常冷静平稳的思维,竟一瞬间有点卡壳和……落差。他被孤零零地扔在外面,而狐狸待在裴闲怀里,千娇万宠地被抱回去。
真新奇。
“……”谢今安顿了下,“哥哥,你回去做什么?”
他说的“回去”是指回寻芳宴的席客间,而裴闲理解成了回裴府。再联想到裴白白先前的异常,还不确定是不是发情呢。
裴闲托住狐狸的屁股,不大确定道:“如果狐狸发情了,可能带它先去……割了?”
不知道古代有没有给宠物做绝育的人呢。
谢今安:“…………”
谢今安:“暂且观察一段时间吧。”
“好。”裴闲觉得他说的也对,自觉对话到此为止,谢今安要问的就是这个,他回答过了。扭头,慢步向院落走去。
漫山遍野火红的芍药花里。
谢今安指尖挟起一缕长发,鼻尖凑近,嗅闻到了淡淡的芍药香,似乎还混着一丝极淡的草木气息,清苦的中药味。不及花香蜜甜,但很合他的口味。
他松了指尖,往回走。
-
寻芳宴,往来无白丁。
来往谈笑,引经据典者众,嬉笑怒骂针砭时事,无一不是青年才俊,才子佳人。
不过,语气放得高若浮云,谈的都是空话。锦绣文章。
裴闲听了几句后没兴趣了,抱着狐狸,在水榭亭阁里瞎转,不知进了哪间雅阁,人影寥落。
直到转眸,一抹青衣闯入了视线。
裴闲攥着狐狸的手心微微出了汗,来者微笑温润,好脾气似乎万年不变,是从淤泥环境里成长出的一朵坚韧白花,唯独看见裴闲时,青衣停顿,略微冷淡地蹙了眉。
谢樾率先喊住了人:“裴子喻。”
裴闲停顿下身子。
他和男主谢樾,是极为相熟的。
十二岁入宫做伴读,两年后,因为裴闲落了水,身体大不如前,结束了这段伴读生涯。平心而论,关系并不算差,偶有书信往来。前世十九岁入仕,他站队的就是这位朝中鲜少有人看好的宁贤王。
纵使知道如今面前的谢樾,还没有成为前世下令杀他的宁王。
纵使眼前的谢樾在他记忆中早就模糊,是一个很遥远的人。
纵使如此。
裴闲心火翻涌,竭力平息许久,才不冷不热地开了声音:“宁王。”
“宁王”,实是一个不算太疏远,但也绝对不算亲近的称呼。
谢樾作为爹不疼娘不爱的龙傲天男主,前期处在一个路过的狗都能踹两脚的状态。
宫人知道他是青楼里接进来的皇子,名不正言不顺,克扣他的餐食、私吞皇上赏赐的丝绸布匹、明里暗里欺负这对娘俩,都是常有的事。
谁也想不到,其他天皇贵胄的皇子公主们,一个个要么成了靖王那样的歪瓜裂枣,要么如恩宁公主一般飞扬跋扈,要么就像太子谢泊似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唯独宁王留了美名。
人叹“可惜生在帝王家”,否则,定是兰竹书院的又一位泽世君子。
裴闲当过他的伴读,大多数时间,都是打趣地喊他“二殿下”。别人口里谢樾最忌讳的为长不为嫡,他一点都不放在心里。
这声“宁王”一出,常日穿僧袍一样的青衣、静心寡欲不为物动的宁贤王沉默了一瞬。谢樾唇角闪过一丝苦笑:“子喻,你在怪我么?”
裴闲:“我怎么会怪你呢。”
裴闲的语气和声音,都还如平常那般。只是听在谢樾耳朵里,似乎有了点……不同?
阴阳怪气?
这个词能和兰竹书院里“郎艳独绝其四”里的裴子喻联系上?
谢樾眉眼惊疑不定,反复看了裴闲几眼,苦笑着给出了回答:“子喻,你果然还是在怪我。可是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我什么都做不了。”
裴闲:“我不怪你。”
裴闲想了想说:“吕太傅教书甚严,我们共同寒窗苦读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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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皇子,我是伴读,两年的交情,我忘得不会那么快。”
这句话是他对如今的谢樾说的。
这样平淡如云的语气,好似又回到了红瓦宫墙里的伴读生活。
只是今非昔比。
听他语气有所转圜,谢樾沉静的表情生了点点波澜,细枝末节处,还有轻微的一丝笑意。
裴子喻很心软,这点他甚至比本人更了解。
谢樾露出一丝微笑,皇子之躯,用了庶人交友的语气:“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他唇角笑意不变,等着意料之中的答案。
不料。
裴闲果断道:“不能!”
和别人当朋友玩钱,和你当朋友玩命啊。
谢樾没意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他英俊的脸庞霎时间变了变,很难想到,这张温柔倜傥的脸,还会出现面色一黑的神情。
局势仿佛隐隐约约超脱了控制,谢樾最厌恶如此。他静了许久,才问:“为什么?”
裴闲抱着狐狸瞎扯:“你也知道,我是快要有家室的人了。”
谢樾眉心微锁。有家室?
不是倒了天大的霉,被皇上挑中当压制太子势力的棋子,送去联姻吗?这一句有家室,反倒是像他要娶了太子,不伦不类。
裴闲信口扯了个弥天大谎:“你不知道吧,其实……太子暗恋……也就是,谢今安心悦我多年。”
擦——
只这一句,裴闲就被想象的场景悚了一下。但谎得继续扯,他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他醋劲大,我与别人碰个手都受不了,尤其最受不了我与你走一起……”
裴闲还想继续扯,双臂蓦然一沉,是狐狸伸出了一点爪子,勾住了他的衣裳。
身子也微微站了起来,懒散歇息的异眸,没再阖着,光亮在其中闪烁。
裴闲一把按下了狐狸脑袋。
小孩子不要听。
拿出编写小黄文的劲头,绞尽脑汁,又说谢今安脾气怪异还爱吃醋,他平日里得哄着,又说谢今安吃醋起来有多可怕,劝谢樾最好不要尝试。
谢樾听了半天,起初被裴闲慑到,慢慢听出来他在胡扯敷衍自己了,怒火冲天:“裴子喻!”
裴闲做了他两年伴读,谢樾多少比外人更清楚点裴闲的性格,只是没想到——还能被他唬住!
谢樾气到青衣仿佛要燃烧。
裴闲害怕地搂紧了狐狸,他是真害怕,十岁小孩来打他他都打不过,更别提谢樾这个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龙傲天。
兰亭楼阁,丛林掩映,假山怪石嶙峋,流水淙淙从二人身旁流过。
裴闲说:“不能就是不能。”
他在回答谢樾的那句“还能当朋友吗”。
谢樾思维回到了正轨,眉心拢起,淡声问:“为何?”
裴闲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为什么前世跟着剧情走,还会落到鸟尽弓藏的地步。
谢樾只当他又在随口敷衍了。思绪蓦然飘飞到许多年前的朱门皇宫,一群任皇子挑选的伴读走进宫门,文渊阁,年龄从七岁到十四岁都有,大多在哭哭啼啼,抹着满脸眼泪鼻涕。
唯独一个少年,格外的鹤立人群,高挑若已经抽了条的杨柳,清清瘦瘦,无声地静立朱墙边。
肤色雪白,黑眸红唇,垂眸安静,像是一朵精致脆弱的花。
谢樾唇角划过一丝冷笑。
恩宁喜欢养花,他只喜欢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