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妖邪之子
    圣京城内,冠盖如云,车马骈阗,人群熙攘。

    城内最热闹繁华的南北大街两侧,商铺林立,旌旗飘飘,街市西北侧有一飞檐翘角、古色古香的两层小楼此刻人声鼎沸,客似云来。

    此楼名唤瑞云楼,乃是京城一处茶寮,分为上下二层,二层为带着窗子的独立包间,一层为公共客堂,摆放十数张方正客桌,堂前施八尺屏风,屏风是一张长条桌案,此刻一层座无虚席,茶客团座,视线尽皆落在那端坐在桌案后之人身上。

    那是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说书人,面目方正、口齿清晰,正手持折扇,侃侃道来:

    “……诸位可知,圣京城又出新鲜事。

    缠绵病榻多年的明道帝苍梧泽一朝转醒,沉疴尽愈,容光焕发,醒来不过三日便亲自临朝,下的第一道旨意竟是将送入冷宫多年的三皇子接出冷宫,加封大赏,羡煞旁人。”

    众茶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从来只知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这三皇子又是什么来历?”

    “……这我知道,那三皇子单名一个淮字,据说是陛下当年最宠爱的淑妃娘娘所生,可惜三四五岁时就身染怪病,被视为不详,扔进了冷宫不许人探视。”

    “竟有此事?身染怪病已经很可怜了,为何会被视为不详?”

    那说书人一拍手中抚尺,优哉游哉道:

    “那三皇子幼时生得玉雪可爱,颇似其母妃淑妃娘娘,陛下原是万分疼宠,可就在三皇子五岁时,身上莫名其妙生出异状。据曾经给三殿下看诊的太医说,殿下皮肤上先是生出成片成片的红疹子,太医传了一波又一波也不见好。那些红疹初时还好,到了后面不但消不下去,反而发黑发硬,最后竟变成一块一块粗硬的黑皮,宛如片片鱼鳞,附着在三殿下娇嫩的皮肤上,到了后来,可怜的三殿下,浑身上下竟无一处好肉……

    那时执掌后宫的还是先皇后,皇后娘娘认为三皇子症状异常,非是寻常病症,故请了钦天监首座前来一探,这一探果然探出了问题来——”

    说到此处,那说书人顿了顿声,展开折扇掩住面容,一双浑浊双目往堂下一扫。

    在场的茶客被吊了兴趣,一边叠声催促,一边往堂上扔去大把大把的赏钱。

    说书人得了赏,越发眉飞色舞:

    “……只见那钦天监首座道袍加身,在淑妃娘娘的关雎宫中慨叹做法,引得天雷阵阵、妖氛阵阵,少倾竟见他剑指淑妃娘娘,口出惊人之语!”

    说书人吊着嗓子,声音惟妙惟肖:

    “——此女乃妖邪化身,与真龙天子结合产子乃逆天而行,妖邪之子不为天道所容,必当场诛杀!”

    话毕,说书人清了清嗓子,嗓音瞬间恢复如常:

    “陛下信以为真,却又不忍诛杀亲子,便将人丢进了冷宫,十数年不闻不问,任其自身自灭。”

    在场茶客无不瞠目结舌:

    “啧啧,竟有此事……”

    “若那三皇子真是妖邪之子,陛下不忍诛杀也就罢了,如今为何又被接出冷宫?”

    “此事圣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据说那三皇子不但不是妖邪,反而是仙神化身,下凡历劫来的……”

    “真的假的?委实耸人听闻……”

    说书之人扇子摇得“呼呼”响,环视四周一圈后,故作神秘般压低了声音道:“诸位可知,陛下身染重病,大行之日本已近在眼前……”

    “怎会!”

    “此话可不能乱说啊——”

    “担心掉了脑袋!”

    “可是陛下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

    说书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道:“在下表妹乃是御前宫女,此话是她亲自告知,至于是真是假,端看诸位自行判断。咱们再把话说回三殿下身上——陛下久病未愈,为何忽然醒转?缘由便是那三殿下,据说三殿下与陛下血脉同流,那日感受到父皇病重垂危,难忍心中悲恸,便悄悄从冷宫出逃,潜入陛下的无极宫,日日割肉放血,持续半月有余,这才将生死之间的陛下救回——”

    “嗤……”

    人群沉默一瞬,随即爆发出阵阵不满:

    “太离谱了——”

    “什么鬼话本!”

    “喂!你这话本子编得也太烂,莫不是想说那三皇子孝心感天动地,才让陛下起死回生?”

    “不错!无极宫守卫森严,是一个在冷宫长大的少年人说进就能进的吗?”

    片刻前还全神贯注的听书的茶客们顿时沸腾,有人连连摇头,有人喝尽最后一口茶,倒扣茶杯起身就走,甚至还有人挥着拳头大喊退钱。

    “喂喂,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说书人收了扇子苦苦挽留:“这正说到精彩之处——要不怎么说那位三皇子殿下是神仙托生下凡历劫呢?三殿下割肉放血救父并非感动天地,而是殿下血肉竟有奇效,能解世间剧毒——不错,陛下并非患病,而是身中奇毒而不知——喂喂!等等,各位客官别走!”

    剩下的的茶客显然是觉得这故事编得越发离奇了,哄然大笑一阵,更多的人起身就走,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茶寮顿时又少了一大半人。

    “哎……”说书人丢了扇子,数着桌案上零零散散的散钱,眉目愁苦:“这点子赏钱,交茶寮的租金都不够,又是倒贴说书的一天……”

    与此同时,坐在二楼的砚浮瑶放下茶杯,无奈地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一脸津津有味之人,忍不住问:“书已经说完了,二妹妹还不想回府吗?”

    “这才什么时辰?不急。”砚雪芽头也不回,手掌向身旁一摊,丫鬟立刻往她手上放上一锭银子。

    “大家怎么都走了?”雪芽一手托着腮看向楼下,分外不解:“我觉得今日这先生口才不错,说的故事我也爱听——喂,别停啊,继续说,后来三皇子怎样了?”

    说着,把手里沉甸甸的银两就这么扔了下去。

    那说书人收了赏钱,自是喜笑颜开,浮瑶却抽了抽唇角,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些人从未进过宫,他们嘴里的事全凭杜撰,是做不得真的。”

    “我自然明白。听书嘛,谁管它是真是假,有意思不就行了?”雪芽说着转过头来,一脸憧憬望向浮瑶:“至于那位三皇子殿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姐姐,日后你进了东宫,可得时时召我入宫,好好为我引荐引荐啊。”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笑容真诚甜美,比从前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倒是讨喜许多——自从宫宴那日被苍梧清责罚过后,雪芽对这位刻板严肃的太子殿下所有不切实际的憧憬顿时烟消云散,就连对浮瑶的态度也莫名亲昵许多——

    只是太过亲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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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忆起这些日子,浮瑶额角的经络一抽一抽的疼。

    雪芽近日待她很是殷勤,日日前来找她玩耍说话也就罢了,还三不五时拉她出府玩乐、喝茶听曲,有意亲近,只盼浮瑶日后做了东宫太子妃,莫要忘了与她的姐妹情谊。

    她生得娇艳美丽,性子又随了砚恒,活泼外向,安排起玩乐行程十分贴心周到。活了十八年,浮瑶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姐妹的深情厚待,竟有些懵然不知所措——

    不是姐妹情深不好,只是她素来不喜出门交际,比起听曲喝茶,一个人独处对她来说更是自在。

    砚雪芽托着下巴,视线不知投向了哪里,一脸憧憬道:“姐姐,也不知那位三皇子殿下喜欢怎样的姑娘,来日你入了东宫,记得帮我好好打听打听。”

    “我看没有必要——”

    未及浮瑶开口,只听一道异常美妙,清亮入耳、犹如戛玉敲冰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我想他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姑娘。”

    “什么人!”心思被人窥探,雪芽勃然大怒,与浮瑶一并转过头去,却在看到来人的面容后,脸上的惊怒之色瞬间化做潋滟荡开的喜色。

    来人是一个是一个仙姿俊逸的少年人,如绢乌发高高束成马尾,略显凌乱的鬓边碎发难掩精致五官,他年岁尚轻,未及弱冠,姿容绝艳,风流无双——

    与自己甚是相配啊!

    雪芽微微垂了目,敛去眸子里的潋滟春光:“这位小郎君是?”

    浮瑶稍稍一抬眉,立时认出此人——

    是那日在冷宫废园处出现的少年。

    此刻他换下一声皂色布衣,改穿上了时下圣京城少年郎君喜欢的宽袍锦衣,乌黑长发高高束起,俨然一副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模样。

    “是你?你怎么来了——”

    “是、是你……你是那天夜里的鬼魅!”

    她的声音和青枫的急喘同时响起。

    浮瑶闻声一惊,下意识回头,只见青枫呼吸急促,指着忽然出现的少年人,连说话声都在颤抖。

    “没礼貌!”少年拖过一把椅子,在浮瑶身边坐下,抱着双臂,一脸不满,对青枫道:“枉我那天扛着你走了一路,你不知感谢也就罢了,还说我是鬼?这是什么道理。”

    浮瑶看了看青枫,又回头看了看少年,很轻地笑了一下,拉着青枫的手臂劝慰道:“青儿,你误会了,那日在废园,你忽然昏睡过去,我一个人无法将你带回飞凰殿,是这位……这位公子出手帮忙,咱们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姐姐,你们认识?”青枫还没回过神来,愣了半晌的雪芽脸色羞红,拽了拽浮瑶的衣袖,小声问。

    “……也不算认识。”浮瑶瞥了一眼那似笑非笑的少年,淡淡道:“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一面之缘?”少年眼眸微眯,看起来颇为不满:“只是如此吗?”

    “我也希望不仅如此,”浮瑶抚这鬓发,笑得浅淡:“是你一直未曾告知我你的姓名。”

    少年:“阳景。”

    浮瑶怔了一下,没回过神来:“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少年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想从里面看到些许情绪的波动:“我叫阳景,太阳的阳,风景的景。”

    你还没有想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