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清的声音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意味,浮瑶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遵从它的命令站了出来。
“是,太子殿下。”她低着头,恭顺地应了声,脚步轻移,一步一步朝他所在的方向走去,裙裾如水波潋滟荡开。
可是下一刻却被人用力捏住了手腕。
“慢着!”苍梧淮的声音低哑得可怕,犹如忽卷而来的风,如蛊惑般的阴霾骤然散去了些许,浮瑶的意识重新得到片刻得清明。
“谁许你离开?”他盯着她,每一个字音都像是从齿缝里逼出来的,“这一次,我不会再相让。”
凝香院门窗大开,刺骨的夜风穿堂而过,他单薄的衣袍和高高束起的墨雪青丝被风吹起,眉目郁丽的俊颜苍白得触目惊心。
浮瑶抬眼看着他,意识慢慢恢复清明,心下不由自主觉得有些不忍,“三殿下,我……”
“浮瑶,过来!”苍梧清冷厉严肃的声音咋响截断她的话,灵魂重新被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攫取,无条件地顺从对方所有的要求和命令。
“是。”眸底的光如云聚散,浮瑶一寸一寸地抽回手,机械般转过头去,犹如一具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被人牵引着循着声音的来处走去,直到手臂一紧被人拉到身边。
“很好。”苍梧清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字一句犹如落在脑顶的闷雷:“来人,射杀刺客!”
刺客……射杀……苍梧淮……
浮瑶猛地惊醒,却见自己竟已经被苍梧清拉在身后,窗外火光刺目,无数手持佩刀和弓箭的东宫护卫已经闯了进来。
刺客……哪里有刺客?
她举目四望,错愕的视线最终落在苍梧淮脸上。
太子殿下口中说的刺客,难道是……
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就听“叮”的一声,一支钢箭破空而过,朝苍梧淮所在的方向疾射而去。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太子殿下说的是射杀而不是捉拿——
他要杀了苍梧淮!
“不要!”她近乎本能地叫出声来,动了动身却被苍梧清猛地按住,下一刻,又一道箭矢从身边飞过,眼看就要射中苍梧淮胸口时,被他抬起胳膊拂坠于地。
“别动!”苍梧清低声警告:“这里很危险,当心受伤!”
伴随着他低沉微哑的声音落地,耳畔接连传来“叮铃铿锵”的声响,手持弓箭的东宫护卫弯弓放箭,一支支钢箭连珠般射出。一开始苍梧淮步伐不动,只挥手便将朝自己疾袭而来的利箭尽数斩落,可随着苍梧清一声令下,越来越多弓兵射手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凝香院。
“殿下,他——”
她战战兢兢开口,倏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苍梧清投来一道冷厉逼人的视线。
剩下的话音被密密匝匝的箭雨声盖过,凝香殿一角已堆满倒伏的箭簇,一片狼藉,苍梧淮终于运起轻功旋身而起,脸上挂着似嘲非朝的笑意:
“皇兄,就凭这些,也想杀我?”
他说着,幽冷的眸子眯了眯,眸光微动,陌生而森冷的视线落悄无声息落在浮瑶身上。
“你……”他在漫天箭雨中盯着她看了看,继而又虚了虚眼瞥了一眼苍梧清,冷声笑道:
“看来,你喜欢粗暴强硬的手段,一直以来,竟是我用错了方法。”
“三殿下……”浮瑶不解其意,懵然地与他对视,心底竟悄然涌上异样的感觉,未及她细想,又听苍梧清冷冷道:“三弟,到此为止了,来人——”
响亮有力的脚步声响起,隐约夹杂着金石利器碰撞时响起的铿然之声。
她勉力转头,惊得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院子里又涌进无数东宫护卫,拉着弓箭对准苍梧淮所在的方向。
“三弟,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苍梧清寒声说到这里,微微让了让身。
“一个人对付不了你、十个人对付不了你,那我便带百倍千倍的人来,三弟,你觉得自己还能逃得掉吗?”
冲天的火光亮起,小小的凝香院顿时亮如白昼。
“我知道三弟轻功卓绝,我便早早派人将此地围住,就为了把弟留下来——放箭!”
随着苍梧清一声令下,越来越多金色的利箭其发,朝苍梧淮所在的方向疾袭而去。小小的凝香院犹如地动山摇,屋子一件件精致风雅的陈设在凌乱的箭雨中碎裂陨落,举目只见一片狼藉。
苍梧淮足下一登翻窗而出,袍角在窗边一闪而过,转眼便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
苍梧清沉声呵道:“给我追!原地诛杀刺客!”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兵刃碰撞时发出的铿然声响一窝蜂地远去,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浮瑶被苍梧清牢牢护在身后,擦身而过的箭雨没有伤到她分毫,可心底隐隐涌起的异样却越来越强烈,不安的情绪铺天盖地将她笼罩其中。
额角疼得像是要炸开来了一样,混乱不堪的脑海中接连掠过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仿佛一汪清澈见底的池水,忽然被翻倒入无数染料,各种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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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窝蜂涌进了脑识。
“这里已经不能住人了,跟我走吧。”苍梧清冰冷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对方牵住了她的手往门边走,可就在对方与她十指相扣的瞬间,异样的惊惶和不安却毫无预兆地迎面而来,心底深处陡然窜起强烈的排斥感。
浮瑶像被烫了一下,下意识甩开他的手扶着额头往后退开几步。额角针扎般的刺痛越发强烈,她疼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一时间没能捕捉到苍梧清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
“怎么了?”苍梧清毫无波澜的声音离她更进了一寸,带着令人恐慌的气息和难以言喻的力量,脑海里混乱不清的思绪乱仿佛经由它的牵引,缓缓罗织成一幕幕熟悉的画面。
记忆中有嘈杂的锣鼓唢呐之声,明亮的天光下,她盖着织金红纱盖头,被人扶着走向靡丽豪奢金丝楠木花轿。
红纱轿帘被风拂荡而起,暗香盈盈袅袅,绵延数十里红妆分列南北大道两侧,引来围观人潮止不住的欣羡目光。
珠玉琳琅的轿帘被放下,伴着嘈杂喜庆的锣鼓唢呐声,花轿沿着长街摇摇晃晃走了起来。
烟花鞭炮凭空炸响,整条长街锣鼓喧天,宫女沿途洒下密密麻麻的金叶子,引来路人起着哄争抢。
欢喜雀跃的心情在看到等在阶前之人时几乎要满溢而出。
那人一身挺阔的大红喜袍,宽衣广袖,俊美无双,玉冠束发,退去几分少年人特有的青涩,眉眼越发精致深邃,一举一动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行动间衣襟翻飞,恍若画中谪仙,再是相貌不凡之人站在他身边,也都显得黯然失色——
是她未来的夫君,苍梧淮。
她清晰地记得,整个胸腔都被欢喜、满足和无限的期待填得满满当当,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仿佛印刻在灵魂深处,即便转世轮回、千年万载也难以磨灭。
而她对苍梧清从未有过这样强烈而炽热的感情。
过往的记忆仍在脑海中铺展,悬灯结彩的大婚现场,一身锦袍轮廓挺括,玉冠束发的苍梧清独自而来,越过众人俯身在她耳边道:
“瑶儿,我知道你的兄长在哪里。”
……
长久以来被扭曲的记忆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完全复位,浮瑶头疼欲裂,强忍痛苦抬起头看着苍梧清,一字一字道:“我想起来了,当年是你……用哥哥的下落引我随你而去,随后又喂我吃了什么东西,让我对你言听计从……”
强烈的厌恶堆积在心口,她近乎咬牙切齿道:“太子殿下,这些年来,你骗得我……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