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张常阳的案子结束，顾昭蕙他们松快了几天，没有什么大案子，都是一些小案子，就是周五的时候遇到一个杀妻案，案犯当场抓获，没有波折。
因为这个案子，各街道对于家暴进行了一些列调查和教育，这年代女人地位实在不高，虽然一直宣传男女平等，妇女也顶半边天，但实际上只是干活的时候顶着半边天，家庭待遇方面就不行了，许多地方还是讲究着以夫为天，丈夫打骂妻子都是正常的，甚至婆家都不给做主。
顾昭蕙他们也下去跟着街道还有妇联的人一起去做宣传，可惜效果说不上来好。因为在了解的时候，甚至有女人都笑着说，那有女人不挨打的。那种根深蒂固的心态实在是让人心焦。不过事情也不能那么急，总要一步步的进行。
顾昭蕙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跟随着妇联的人走了很多家庭，她在脑海里给这些人都做了备案，想着以后多过来看看，或许能起到一些监督作用。
时间转眼进入十二月，今年京城很冷，或许对顾昭蕙来说很冷，两个人的灵魂融合，许是顾湘的记忆更多，顾昭蕙收到她影响更大，记忆中冬天没有那么冷的，可是这刚进入十二月，大雪纷飞，就让人受不了了。
她体质也不是那么好，屋子里更是没有暖气，就是市局也没有供暖，屋子里全靠煤炉子取暖，耳房不算大，十一月下旬的时候齐云松就过来帮她弄了个炉子，烧煤什么的，不过顾昭蕙还是冻的不行。
这天下大雪也不能骑车，到了单位，顾昭蕙觉着脚都要冻掉了，现在气温已经零下十度，身上穿着的棉大衣又厚又沉。走到单位都累的不行。
进了大办公室热气扑脸，将大衣脱下来，先到炉子边上烤烤，鞋子都有点湿了。
齐云松快上班才来，顾昭蕙看他披着大衣，敞着怀，脖子上的围巾就那么耷拉着，帽子也没带，看起来是不怕冻的。
齐云松看她鼻子脸都红红的，看样子是冻的够呛，随手把军用挎包扔给她“给你。”
顾昭蕙拿过来“什么东西。”拿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双大头鞋。
“哪来的？”他们其实也发皮鞋的，不过现在物资不多，她今年没赶上明年差不多能发一双。
“我们三处去年没发，今年发的，我要了个小号的。”齐云松双手放在炉子上边烤了烤。
“那你穿啥？”顾昭蕙怪不好意思的。
“我这个还能凑合一年，明年咱们组要是发的话，你弄个大号给我就行了。”齐云松满不在意的说道“实在不行，我找我战友问问，应该能弄到。”
顾昭蕙看他脚上那双已经有点变形的鞋，也没说什么不要的话，已经都换了，再说就矫情了。
这大头鞋是极好的东西，里边都是纯羊毛鞋子厚厚的皮子，就是在雪地里放一宿都不带透的。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顾昭蕙直接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换了上去，鞋子比她平常穿的鞋号大一号，里边穿上毛袜子，正好。早上冻僵的脚总算是暖和起来。
外边雪下的有点大，原想着白天能停，结果越下越大，中午去食堂的时候路上的雪都快到膝盖了，亏着小战士把道上积雪都扫了。
今天食堂炖了一大锅酸菜，用猪油炖的，虽然看不到一片猪肉，味道却是极好的，去打菜食堂大师傅先给一勺子酸菜，然后再给半勺子汤，就着汤就吃了一个大馒头，馒头是二合面的，里边苞米面比较多，味道还不错。细嚼还有股甜味。
刚吃了饭，回到办公室，没坐多大一会，来电话了，又发生了一起案子。
这种天气出现场有点遭罪，自行车是骑不了了，不过因祸得福，上边直接让开车去，现在局里一共没几台车，都是轮着用，为了省油钱，能不开就不开。
齐云松开车，顾昭蕙坐副驾驶，后边坐四个大老爷们。
“顾组，知道是什么案子吗？”段洪被挤在中间，身子向前，屁股就搭了个边。
顾昭蕙摇了摇头，“不清楚，就说千岁村那边出了命案。”
一听说那地方几个人都蔫了，“得了，今天晚上怕是回不来了。”张燕山看着外边的大雪有点沮丧的说道。
顾昭蕙将身上的大衣拢一拢，这年代车子都是没有暖风的，这破车还四处漏风，这么坐着一会身上就僵了。
千岁村命名不是因为人名，而是因为一颗大树，这边有一颗白皮松，说是有上千年历史了，清末的时候有个进京的书生路过这边，看到那棵白皮松，听说树有上千年了，就对着树拜了拜，说是希望千岁保佑他高中。许是这书生真有本事，那一年果然中了进士，回来还愿，这树一下子就有了名，后来村子就改名千岁村。
千岁村在京城郊区，离以前的畅春园十公里，早年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是佃农，后来清朝亡了，土地就陆续被这些人占了买了，所以这村子里姓氏比较杂。
“说起来这个千岁村还有我家一个远方亲戚呢。”李想缩着脖子，“我舅姥爷的姑娘，我该叫啥来着？她嫁的地方就是千岁村。”李想琢磨半天没想到自己应该叫啥。
“你舅姥爷，是你姥姥的哥哥，她姑娘你叫姨。”吴非寻思一下说。
“是吗？”李想想了想“哎呦这有点绕。”
“绕啥，她跟你妈是姐俩，你肯定叫姨。”吴非鄙视的说了一句，“不过你这亲戚也不咋走动吧，你都不知道叫啥。”
李想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听我妈说的，我舅姥爷早些年的时候去东北了，这不就没回来，这个姨，也是后来嫁过来的，不过跟我家没啥来往，我妈去看过一次，她嫁的男人不怎么认亲，我妈就不去了。后来就没联系了。”
“对那村子情况你了解吗？”顾昭蕙问。
“不是特别了解，不过我妈说他们村子挺乱的。”
道路不好走，他们开车都开了两个小时才到，车子进了村子，天色都有点黑了。
到了村口，有两个民警在村子边上的磨坊里等着，看到他们车来，赶紧出来迎接。
一行人把车子直接听到磨米坊的院里。
下了车顾昭蕙看着两个人问“你们好，我们是市局的，我姓顾。”
“顾同志你好，我是松林镇派出所的所长，我叫王浩，这是我们派出所的刘庆。”
顾昭蕙将其他几个人给他介绍了一下，“什么情况？”
王浩先将几个人迎到磨米坊的屋里这边很简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不过这里点了炉子，正好暖暖身子。
王浩给他们介绍情况，“我们十一点钟得到的报案，说是村子东边山上，有个女的被害了。是村子里一个村民报的案。当时雪挺大的，我们去到现场都已经下午了，这案子我们办不了，所以才给你们打电话的。”别看他是个派出所所长，但是一个小镇派出所，还没街道派出所大呢，整个派出所就三人，平常也就接点邻里纠纷的案子，就是小偷案，他们都不一定能破，更何况这样的杀人案。
“尸体在哪？”顾昭蕙继续问，这边按理说归县局，甚至再往上是西城分局，这案子估计不简单，所以一层层的就报上去了。
“尸体还在原来的地方呢，没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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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王浩说道。
顾昭蕙看了看他，“有人看着吗？”
王浩摇了摇头，“没有这天，雪太大了，人要是在那都得冻僵了。这两天降温太厉害了。”
顾昭蕙点点头，“走吧，咱们去看看。”
王浩带路，往东边山上走，东山上都是松树，山上还是坟场。
“是谁发现的尸体？这大雪天还有人上山？”齐云松问。
“发现尸体的是千岁村赵富贵，他爹前些日子死了，今天是三七，他上山给他爹烧七，天气实在不好，他就和他兄弟一起上山，俩人忙活完下山的时候，他弟弟给拌了一下，俩人才看着那尸体，当时尸体被雪埋着，俩人吓坏了，就跑回村子，村长听说了跟着上山看了一下，不敢自己处理，就去镇上把我们给叫来了。”
“怎么你们这边这种事情，还能自己处理啊。”齐云松拉了顾昭蕙一把，这边山上已经被雪覆盖了，山路更难走了。
王浩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不知道我们在这边的工作挺不好做的。有些事情，像是打架斗殴，村子里都自己处理了，这个千岁村别看都不属于一个家族的，但是内部也是很团结的，他们还排外，如果不是尸体看起来不正常，他们估计就偷偷处理了。”
再往上走，就更难了，齐云松几乎拎着顾昭蕙上去的。
“到了就在前边。”王浩说着指了指，顾昭蕙除了雪什么都没有看到。
王浩走到一个地方，然后伸手从雪里摸了一个布单子，往上一撩，就露出下边的尸体，看到尸体李想和吴非下意识的就一躲，张燕山也不自在的扭过头。齐云松直接退后两步。把顾昭蕙给让到了前边。
顾昭蕙皱了一下眉头，“发现尸体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吗？”
王浩点点头，他也没低头细看，这年代人还是很腼腆的，面对赤身的女尸还是不好意思看的。
顾昭蕙走到女尸身边低着头，女尸半睁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眉毛头发都是寒霜，身上非常的苍白，但是脸上还能看到一丝红晕，她就那么坦然的躺在那里，手脚都有冻黑痕迹。顾昭蕙仔细观察死者的眼睛，结膜没有浑浊，无法判断死亡时间，天气也太冷对死亡时间确定也产生一些障碍。
死者双手双脚有陈旧捆绑痕迹，不过是死前伤，皮肤上有一些脏污摩擦痕迹，有几道伤口是死后痕迹。
顾昭蕙细致检查了一下，“是冻死的。死后尸体被弄到这里来的。 ”她用带着手套的手碰了碰死者，十分僵硬。“抛尸的至少有两个人，尸体形态是固定的。”
段洪将这些都记录下来。
齐云松在附近找了找，因为积雪覆盖没有更多线索，“完全没有衣物。”
顾昭蕙点点头“冻死前提问调节中枢麻痹，会出现幻觉，感觉很热，会把衣服撩起，或是全身赤裸。也因为幻觉冻死的人脸上会带有微笑，她双手双脚都已经发黑，这些症状都标明死者是冻死的，而且她是持续低温才会如此。”
齐云松点了一下头“我以前见过趴在雪地上冻死的战士，这样的倒是头一次见到。”
顾昭蕙摇了摇头，那些雪地里冻死的战士，都是太过疲累在雪地里睡过去，与这个还是不同的。
“这边也不会有太多线索了，把人弄下去吧。找个地方再好好检查一下，先从身份查起。”顾昭蕙看着已经黑了的山，叹了口气，这种天气遇到这样的事情，有点难办。
王浩知道这次肯定要把尸体弄回去，所以提前准备了东西，一大块帆布将尸体包裹住，然后几个人轮流抬下去。